幸福來得總是太過艱辛,而不幸,則是上天最愛與人開的玩笑。
餅完中國傳統的農歷新年,星亞又開始了新的一年的工作,各部門整改、職員職位調動、員工例行健康檢查……隨之展開。
「楚小姐,總裁室王秘書電話。」同楚雁潮一起坐在九樓員工福利部的小姐將話筒遞給她。
「謝謝。」放下手中的筆,楚雁潮接過話筒。
「嗨,阿雁,忙幫完了沒有,快上來幫自己人啦!」王亞莉 啪啪抱怨一大堆,不外楚雁潮手肘向外拐之類。
「就差一點了,十分鐘後我就上去。」楚雁潮輕笑著繼續手中關于星亞員工健康報告的抄錄工作。早上她送報表來此,正巧福利部人手緊,她便義務幫了一點小忙。
「快點哦,老板不高興嘍!」揶揄地呵呵笑幾聲,王亞莉掛斷電話。
楚雁潮忍不住展眉一笑,放下听筒,正撞上一旁工讀生小妹感激的目光。
「楚小姐,太謝謝您了!要不是您幫忙,我們今天一定完不成!您要有事,盡避先去,剩下的我來就成了。」工讀生小妹一臉的感激。
「這麼客氣干什麼?大家都是同事嘛。」楚雁潮笑著繼續手底最後的幾頁健康報告,「這最後幾張剛好是我們總裁室的,我抄錄完後自己正好捎上去。」
王亞莉,良好。她提筆錄下。
張曉穎,良好。她笑著寫下。
劉麗華,正常。她展眉。
武司敖,良好。她又笑。
楚雁潮……
她如遭雷擊,腦子一片空白,手中的筆幾要握不住。不,怎麼會——
「楚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嗎?」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勉強一笑,「沒什麼,剛才有一點點頭暈,已經沒事了。」
咬緊唇,舉起猶如于斤重的原子筆,她輕而緩緩地在員工健康記錄本上寫下︰楚雁潮,正常。
不知是怎樣走出福利部的,她手里托著薄薄的幾頁紙,遲緩地沿著樓梯一梯一梯地向上攀。
老天給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幸福,對于她來講,過得總是太快。
幸福,于她,是奢侈品哪!
她顫顫地勾起唇角,再望一眼猶如判決書的健康報告,心中已有決定。
她或許能與老天搏一回。
無意識地從九樓徒步攀到十九樓,在拐進秘書室之前,她溜進換衣間,將自己的那頁健康報告悄悄收進自己的皮包,對著穿衣鏡拍拍臉龐,讓它恢復了原先的紅潤。她揚起笑,輕快地走進秘書室,「嗨,我回來啦!」
「阿雁,怎麼這麼遲呀?」王亞莉上前攬住她,湊到她耳旁,「剛才老板很不爽喔。」
「怎麼了?」她揚眉。
「還能怎樣?咱們工作現在這麼繁忙,偏有人去做白工,置咱們于不顧,我也不爽哩!」
「啊?我這麼罪過呀?」她揚揚手中的健康報告,「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喔——」
「別浪費時間啦!罷才福利部已將健康檢查結果電話轉告了,你快去安慰一下你家老大啦!」順手將楚雁潮手中的報告抽走扔進一旁的雜務堆,推她進總裁辦公室受死。
楚雁潮輕吁一口氣,只手推開那扇木門,揚眉輕笑,「總裁,楚雁潮向你報到!」
「你還知回來呀?」恨恨瞪她一眼,埋頭努力工作的老板大人哼哼哼,「很逍遙自在,無法無天喲!」口氣中,微含酸意。
即便兩人敞開了所有,偶爾習慣性的嘲諷,還是改不了的。
「我錯了,我道歉,成不成?」移近他,爬在他肩上目光瞟向他正奮筆疾書的文件,她皺眉,「財務部星期簡報?阿敖,你太無聊了吧?這應該是財務部部長的職權範圍,你代筆做什麼?」
「齊部長不是請病休了嗎?」武司敖反手拍拍她,「別搖我。」
「阿敖,我想——」她試著開口。
「什麼事?」索性扔下筆,他拉她一起坐。
「就是關于——」她還是沒勇氣輕捋虎須。
「吞吞吐吐干什麼?」他好笑地親她一記。
「阿敖,你,」她瞄瞄他的神色,還好,不算太糟,「你想過沒有,身為集團的主事者,你手握的權力太過——多了一點點?」
「什麼意思?」他不自覺地挺直脊背。
「其實,有些事你完全可以放手讓高級主管去做啊,你只要掌握集團動向等大方面的主導權,不是會輕松許多嗎?」從很早以前便想勸他一勸了。
「阿潮,你認為我該放任別人去管理星亞?」他淡淡一哼。
「不,星亞自然由你管理,但有些事並不需要你親自去做呀,你完全可以交給高級主管嘛!星亞每年付那麼多薪水給他們,不應讓他們只做傳聲筒啊。」在阿敖的越位代理下,事無大小,一切由他定奪取舍,高級主管的才能極少能派上用場。
「哦,你覺得誰較有實力呢?」他不動聲色。
「嗯——」她仔細思索,「據我這些年來的觀察,亞莉她們也曾提起幾位,企劃部副總劉志揚、營銷部主管高天仰等幾位,俱是畢業于名校財經系,又有實際操作能力,你可以試著觀察一下、培養他們一下看看。」也好減輕阿敖的工作量。每每看著他加班至深夜,她卻幫不上一點忙,她心疼呀。
「劉志揚,高天仰?」武司敖冷冷一笑,語含不屑,「星亞兩揚?你與他們接觸過?」若他沒記錯,這兩揚可也算得上是頂尖的青年才俊。
「有幾次啦。」沒注意到已完全冷下來的武司敖,楚雁潮徑自數手指頭,「劉志揚說話風趣,很懂得體貼人,幫我們修過電腦呢;高天仰雖然有時嚴肅得像個小老頭,常常繃著腧,不過他就算再生氣,也從不曾對女人家吼罵過呢。他們都很不錯哦。」
「你觀察得很仔細嘛。」他冷哼。
「一般般吧!」楚雁潮伸伸懶腰,深吸一口氣,「星亞女職員迷他們兩位的為數不少喲。」當然,與他這位大人物比,是小巫見大巫啦。
「那你呢?」
「我,我當然也很欣賞他們呀!」
「只可惜你已非自由身了。」他冷然。
「什麼呀!」楚雁潮搖頭一笑,「他們比我還小兩歲呢,我的感覺是想做他們的姐姐,那多威風。」只可惜是異想天開哪!
「我比你小四歲,你不一樣嫁我了?」望著她的笑顏,他心里更酸。
「喂,阿敖,今日你很不一般喲!」她瞪起圓眸似笑非笑,「是不是我哪里說錯話了?」感覺他好似在吃——醋?!
「你怎會說錯?」他嗤聲,「你這麼為我著想,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可你忘了,爺爺是怎樣過世的?」他咬牙,青筋賁起,憶起那傷痛的一幕,「他是被人氣死的!那些也姓武的吸血鬼們,他們盤踞在星亞多少年,利用手中的職權吸了星亞多少血?你忘了嗎?你記不記得,他們也姓武,姓武!與我是同一宗族。同一宗族的人尚不能信任,你竟然還要我去信任外人?你竟然讓我將好不容易才奪回的權力再扔出去?為了星亞的掌控,我花了多大心血,吃過多少苦,你不記得了?你忘了嗎?」緊握的拳,狠狠擊上座椅,發出好大一聲響。
「阿、阿敖——」楚雁潮呆住,她從沒想到,這事會給他這麼大的刺激。
「這些年是你一直看著我,看著我一點一點將星亞掌回自己手中,看著我費盡心血一點一點將它培育長大,你都不記得了?這世上有一個我可以信任的人存在嗎?是曾有過,爺爺、武伯——可他們都已離開我了!」他來回踱著步,雙拳緊握,「阿潮,我現在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你了不了解?我怎能將星亞托付給外人?我不會的!絕不會!」
她閉目嘆一口氣,無言。
兒時的遭遇,已讓阿敖偏激,不信任旁人的種子早已萌發長成巨樹,要根除,非輕而易舉的,只能一點一點地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他望向她。
楚雁潮搖搖頭,緩步踱向木門,臨開門,她回頭,「阿敖,這世上並非都是壞人,你睜開眼仔細看一看吧!武爺爺若仍健在,不會期望你弄成現在這副疑神疑鬼的樣子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一個大步沖過來,阻住她開門的動作,皺起眉頭。
「阿敖——」她再嘆一口氣,「你必須試著去信任別人,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要去試一試。星亞規模已這般大,僅靠你一人,是撐不住的。」她也是為了他啊。
「你懷疑我的能力?!」他咬牙,難道阿潮看不到他的努力嗎?
「我從來沒懷疑過你的能力,」楚雁潮搖搖頭,清澈的水眸直直望著煩躁的他,「可阿敖,你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日夜操勞,你遲早會被拖垮身體的。我不舍呀!」她微含哽咽。
「我——」他狼狽地轉過頭,心里早已明白她的心意。
「阿敖,好好想一想吧!我幫不了你,可其他人能幫你啊,你用心去看一看,你會看到的。」她怎能放心他一個孤獨地獨自打拼!萬一,萬一哪一天她先他而去……
如水的眸中,泛起點點珠光。
「我——」他咬牙,不舍她的傷心,「我會想一想的。」
含著淚,她笑了。
「陪我,好嗎?」他擁緊她。
點點頭,她順從地依在他懷里,陪他再度沉入永無止境的工作中去。
若真有那麼一天,她先他而去,她絕對不會將傷心留給他,離去前,她要為他重新營建一處避風的港灣。
她要與老天賭上一賭。
——***※***——
「楚小姐,我建議你馬上住院治療。」徐醫生合上檢查報告,嚴肅而鄭重。
「還能再拖多久?」她淡淡地問,似乎病情輕重與否和她毫無一絲干系。
其實,早在兩年前,她因偶爾的心堵、心慌而來此問診時,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原本還樂觀地認為能拖下去,一直到死,可她沒料到,才僅僅兩年,她的病情已顯而易見,甚至由普通的健康檢查便能看出來。
心髒異常性功能變異!
她不懂,不懂這到底是怎樣的病癥,不懂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她,會有被疾病纏身的一天。
徐醫生沉重地搖搖頭,花甲年紀的他早已見慣了各種被病魔纏身的人,可如此坦然面對自己病痛的女子,他這是平生僅見。「三個月。」
「三個月?我只能再拖三個月嗎?」她抖抖唇,淒然一笑,「老天總是愛開玩笑,為什麼總愛與我開玩笑!」她只想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輩子而已,為什麼老天卻不肯成全她!
「徐醫師,您不是說過,只要我按時吃藥,按時來醫院定期檢查,我可以熬過這幾十年的。」她的手顫顫握緊,她不會這麼輕易投降的。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幸福,她豈能輕輕松松地放手。
「可你最近半年來按時吃藥了嗎?你按時來醫院檢查了嗎?沒有!楚小姐,盡快住院吧。只要我們努力,或許,還有一線轉機!」兩年來,一直是他在為這女子看診,長時間的相處,他們已不僅僅是醫生與病人,也是朋友了。他豈會忍心如此花樣年華的女子撒手離去。「我們可以動手術。」
「手術?」她淡笑,「白分之五的成功率?我賭不起啊。」躺上了那張于術台,她沒把握自己能撐下來。其實,死于她而言,並不可怕;她怕的是,阿敖對于此怎樣的面對。
生死相隨,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不顫而栗。
對于她,阿敖的命才是重要的,她絕不能冒一點點風險,她要阿敖長命百歲!
「這可是我們惟一的生機。」徐醫生沉聲。
「我——」她剛要講,診室的門猛地被推了開來。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求你救救她吧!她還這麼年輕?她不能死,求你救救她吧!」
沖進門的男子,猛地雙膝跪倒在徐醫生身前,淚流滿面地用力磕頭,磕到頭上血流如注也不肯停歇,「醫生,沒了她,我和孩子怎麼辦。沒了她,我該如何去熬余下的生命。求你醫生!求你救救她!」緊隨其後沖進來的其他醫生護士,不斷地勸解著他,好不容易將他攙出門去,空曠的走廊,遺著他悲慟的低泣,「她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她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她端坐在椅中,淡然地看著這一幕的上演,久久不能言語。
「他妻子是肺癌,早期,有百分之九十的治愈希望。」徐醫生淡淡告訴她。
百分之九十尚且如此揪痛人心,她的百分之五啊!
眼前兀地幻化,是雙膝跪倒的阿敖,是淚流滿面的阿敖,是抱著她淒然而笑的阿敖,是倒在她身旁陪她離去的阿敖。
不!她不要這樣子!
蒼白的唇顫了又顫,蘊水的眸閃了又閃,她終于啟唇,淡淡笑了起來,「三個月!三個月後,我會準時來的。」
站起身,她靜靜離去。
生命,她不會輕易放棄,哪怕有一線生機,她也會抗爭到底!
但,除了這一線生機外,她要將屬于阿敖的,一分不少地替他守護,直到盡頭。
——***※***——
「你去了哪里?」
打開門,玄關背她而立的高挺身影,並未因她的回家而動上一分。
「去超市了啊。」她揚揚手中的提袋,唇畔含著淡笑。
「你撒謊。」冷冷拋下幾字,高挺身影徑自邁向客廳,頭不曾回過。
她愣住,又立即回神,換好鞋子跟了進去。
「下午兩點你提前下班,現在是晚上九點,七個鐘頭,你在超市七個鐘頭?」沉著臉,他攔住她,與她在廚房門口靜靜對視。
「不可以嗎?」她揚眉,再揚揚手中的提袋;我訂做了松子羹,它熬好需要六個小時,你忘了?」
「阿潮,你為什麼還要撒謊?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超市守了五個鐘頭!你——在哪里?」武司敖問的緩而又緩。
「我——」她別過頭,咬緊下唇。
「阿潮,我並不是不讓你外出,我只是想知道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你會在何處,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而已。因為我牽掛你,你知道的,對不對?」雙手輕輕壓在她的肩頭,重而又重。
「我只是有點累,隨便在街上逛了半天而已。」仰起頭,她痴痴地望向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你哪里不舒服嗎?」他立刻急切地攬住她,將她手中的提袋全搶去扔在一旁,語帶焦慮,「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陪你啊。」
「沒有,我沒事。」她笑著搖搖頭,伸手握住他溫溫的大掌,「只是在室內悶過了頭,想出去透透氣罷了。」她舍不得離開他啊。
他攔腰抱起她,步向臥室,「這些年我苦了你,從不曾帶你出游過,只顧著星亞,卻忽略了你的心情。」偶爾的年中休假,也是與她靜靜守在這固定的空間里,除了嘲弄與互諷,他就是埋頭工作,從不曾關心過她是如何打發這長而又長的時光的。
「我很好啊。」任他摟著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相依相偎。
「傻瓜!」他愛憐地輕輕吻她,長指在她臉上輕輕地描繪早已刻在心間的麗容,「小傻瓜!」
「那你是什麼?小小傻瓜?」她抓住那調皮的長指,細細啃咬,「你比我小上許多喲。」猶記得他和她第一次見面,她的年齡曾讓他呆了好長一刻——那美麗的時光,似乎就在昨日!
「找揍呀?」他報復性地壓緊她,齜齜白牙,「我早警告過你,不要再和我談年齡問題。」
「啊,其實不用我們談,等再過五十年,我牙掉光了,頭發花白了,我和你一起在外面散步,別人一定會問我︰‘阿婆,這位叔叔是你兒子嗎?’」目光悠悠,含著笑,似乎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天。
白首,白首……
「胡說八道!」他笑著咬咬她紅潤的唇,「再過五十年,我也八十歲了,一對公公婆婆才是。」也不禁為那美麗幸福所吸引,「一對頭發掉光光、牙齒掉光光的老頭子老太婆。」
「啊?頭發掉光光、牙齒掉光光?!」她瞪眸,「好恐怖!我才不要讓你看見我那時的樣子。我到時候要逃得遠遠的,絕不會讓你找到我。」
「你盡避逃啊。」他揚眉,「信不信我能逮到你?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一定會找到你的。」酸酸的甜蜜從心底慢慢醞釀,啊,這便是幸福吧。
「你說的哦,」她含笑迎上他的唇,「說不定有一天我真的遠遠逃開你,我會在暗處偷偷笑,偷偷笑看你怎樣尋找我。」
「我會上天入地,我會使出所有解數——看你會逃還是我會找。」他也含著笑,密密地吻她,「就算尋一輩子,我也絕不放棄。」
「不會半途而廢?不會中途撒手?」她合上眸,掩住外泄的冰霧。
「休想!」他重重吻她,「窮我一生之力,我也會尋你,除非逮到你,否則閻王老爺也別想邀我去下棋。」啊,他愛死此時漫無邊際的笑談。
「記住你說的話哦,不準反悔。」
「哈,就怕到時你受不了地半途跳出來找我。」他得意地大笑,「看誰耐心比較多。」
「說定了哦!」
「一言為定!」他笑著與她擊掌為誓,「啊,在我們開始你逃我找之前,是不是該給我一點點好處?」炙熱的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滿含火熱的。
「你沒有更好的提議嗎?」她故意嘟起唇。
「例如——」他挑眉,與她唇唇相依,緩緩地用陽剛氣息蠱惑她。
「給我一點關于逃離你的技巧?」她眨眨水眸。
「我有這麼笨嗎?」他也眨眨黑眸。
「沒有嗎?」她用指在他背上輕輕描畫。
「或許有一點!」他咬牙,抗拒那指尖在身上挑起的顫顫情潮,「你可以讓我生氣、誤會,大怒之下丟下你幾個月不聞不問,」他吻吻她,「趁此時你便可以逃得遠遠的,讓我在後面追個天翻地覆。」他一口氣吼完,便拒絕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擁緊她,逼她陪他一起奔赴愛的天堂。
愛她,怎能給她逃離他的半點機會!
記住你的話,阿敖,尋我,直到生命自然終了的那一刻……
意亂情迷的那一刻,一滴細細的流瀅,悄悄跌入深陷的枕,不留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