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仲昕一進門,就看見楊華生、楊綺雲,及他母親李月娥還有二媽鄭玲玉、大哥楊伯儒、三媽王紫菱、大弟孟維、小弟季平。
一喲!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家三房大團圓,知道我帶水果回來嗎?」他笑嘻嘻地消遣道。
「哥!你還笑得出來,沒看見爸那張臭臉,也應該看見媽哭喪著的臉啊,再不然看二媽、三媽幸災樂禍的臉也可以呀!」楊綺雲坐在椅子上抱著膝蓋諷刺。
「丫頭!少說兩句!」楊華生看她一眼阻止道,「你坐下!」接著厲聲命令楊仲昕。
楊仲昕舍父親旁邊長子的位子,坐到大哥旁邊。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他不耐煩地問。
「你為什麼又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攪和不清?這些天又是和哪個野女人鬼混了?」李月娥含淚的眼看著他問。
「媽!你又听誰胡說八道了?爺爺要我去嘉陽,我不過就在那兒陪爺爺幾天,哪有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小芸不就是你們千挑萬選回來洗門風的媳婦,什麼時候成了野女人了?」他沒好氣地回答。
「真的?」楊華生冷著臉問。
「我玩女人什麼時候抵賴過了?」他大言不慚地說。
「那這個你又怎麼說!」楊華生指著桌上的晚報標題──
花心少東移情,痴情女星輕生。
「天啊!這也算在我頭上?我不過替朋友接送過她,她和誰往來大哥也知道啊!」楊仲昕覺得自己再倒楣不過了。
幾個月前的情殺事件,也不過是因為他新交的女朋友的舊情人放不下,殺了對方。男歡女愛是你情我願的事嘛!人家要愛上他、選擇他是他的本事,被媒體渲染得好像他是罪魁禍首似的,現在又為了替人接送一次女友而背黑鍋,真冤啊!
「爸!仲昕真的不是那個人,是記者弄錯了。」楊伯儒也替弟弟解釋。
「我不管怎麼樣,反正上報了,你看怎麼處理,你爺爺還在氣頭上,現在又加上這一條,你是想斷送我打出來的天下嗎?」楊華生氣呼吁地說。
「不會這麼嚴重的,又不是真的有這種事?爺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楊仲昕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老爺子!別氣,好歹還有伯儒頂著,小的不長進,伯儒可向來中規中矩,不如把仲昕先派到馬來西亞工廠,避避風頭,省得成天惹事端,影響家譽。」鄭玲玉連忙上前邊殷勤地拍著楊華生的背,邊替自己兒子說話。
「是呀!總公司可以讓孟維接手,孟維也是學資訊管理的,爸一向也頂夸獎孟維的不是嗎?」王紫菱也不甘示弱地倒杯水給他,並爭取自己兒子的機會。
幾個兒子面面相覷,真不明白老爸把那麼多女人弄進門做什麼?成天吱吱喳喳的,關心的不就是自身那麼點小利害。
「喲!我說二媽、三媽,您們也太天真了,儒哥管帳管得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但要接我大哥的工作,可不是三兩天的事,孟維上進也沒話說,可是才大學畢業,剛當完兵就接大梁,二叔、三叔肯嗎?他們也有兒子,也都中規中矩肯上進呀!包不缺長春藤名校的碩士文憑,憑什麼人家兒子就當老二啊!虧您們進門這麼久,這點算計也沒有,爸!真不明白當年您是怎麼帶秘書的。」楊綺雲左劈右削地說著。
「丫頭!」楊華生看了一眼女兒,雖眼帶責備,卻也不得不贊許。
他大老婆是個安分女人,遇事只會哭哭啼啼,所幸生的兒女除了遺傳到她姣好的外貌外,個性全像他,精明能干成氣候。
至于二老婆、三老婆不知怎地年輕時還精明,現在全成了漿糊腦袋,卻又沒大老婆的安分,終日興風作浪,養的孩子和別人比是還可以,可和他兩個異母弟弟的幾個孩子比起來,也就是平平而已,難怪只有仲昕和綺雲在第三代間月兌穎而出。
「你說要怎麼辦?」楊華生盯著楊仲昕問。
「根本就不必怎麼辦,又不關我的事,很快他們就會弄清楚了。」楊仲昕累死了,不想再和他們多說。
「你說得倒輕松,登得這麼大,紀家要是知道,婚事能不受影響嗎?」李月娥憂心道。
「媽!人家才沒像你們閑著沒事看這些有的沒的,他們在山上忙得連看新聞都沒時間,就算知道,你媳婦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和她說明白就好了。」他開始想念嘉陽的單純生活。
「那你現在打電話和她解釋,省得她先知道了。」楊華生命令道。
「現在她睡了,明天再說,她工作很辛苦的。」他不忍為這種小事打擾她。
楊華生親自撥了電話,和俞志誠說了情況。
「年輕人婚前逢場作戲可想而知,親家翁不必在意,仲昕我是信得過,小芸也不是個沒器量的人,這件事就算了。」俞志誠不明白這麼急著解釋有用嗎?
「那是否請小芸听听!」楊華生客氣地問。
「這樣啊!我看看她睡了沒有,她睡癖不好,睡著了吵醒是整夜睡不好的,如果她睡了,明天我讓她打過去給兩位請安好嗎?」俞志誠知道有些失禮,可是小芸的健康可比他們這些無聊事重要。
「好的!那麼我們等她的電話好了。」楊華生口氣有些不高興,居然有人不買他的帳,還沒過門就這麼囂張,這家人一點禮數也沒有。
沒多久電話響了。
「喂!爸嗎?我是小芸,爸找我有事嗎?」電話中紀芸宣的聲音有點含糊。
「沒什麼,你睡啦!繼續睡吧!有話明天再說。」楊華生突然有些不舍了。
「爸有話可以直說,我可以邊听邊睡。」她夢語似地說著。
「哦!是這樣的……」楊華生大略說明了一下。
「這不是什麼重要事,就算是事實也是以前的事,人要開始自新總不可能一下就斷得一干二淨,從另一方面看,不也是他收心的表示嗎?爸應該對他有信心才對。」她含糊的聲音愈听愈甜。
「嗯!那你睡吧!山上冷別踢被子哦!」楊華生柔聲道。
「爸晚安。」她呢喃的聲音讓楊華生百穴舒暢。
楊華生掛完電話。「算你走運!」他先前的氣也都消了。
「她說什麼?」楊仲昕問道。沒見父親和什麼人說話那麼輕聲細語過,就連他最寵的綺雲都沒有。
「她要你明天去看看程敏敏,面對記者實話實說別管人家信不信。」
「她不相信我嗎?」楊仲昕不高興地拿起電話筒。
「慢著!你想害她睡不好嗎?為了點小事擾人清夢,未婚夫是這樣當的嗎?以後你可得好好照顧我這媳婦,有什麼差錯惟你是問,大伙都去睡了。」楊華生一聲令下,大大小小都懷疑地看他一眼,他是中了什麼魔法,怎麼前後態度差那麼多?
處理完一天的事後,楊仲昕總算耳根清淨些了。
「仲昕!你爸要你去書房。」李月娥敲門後進門對著兒子傳話。
「又有什麼事?」他皺著眉頭,近乎低吼。
「斂著點,別又惹你爸生氣。」李月娥擔心地看著兒子說。
他捺著性子到樓下父親的書房。
楊華生要他坐下。「你認為小芸昨天說話時,是醒著還是睡著?」
「睡著,她剛睡下時可以說話,可以走路,意識卻不清楚。」他見識過幾次。
「那今天醒來她會記得自己說過的嗎?」楊華生皺著眉問。
「不一定!有時記得,有時忘得一干二淨。」他蹺起長腿自在地說著。
「那你得再解釋一次。」楊華生吩咐下來。
「爸!她說過這種事不過問的,不必專程解釋,需要解釋她會找我。」
「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女人?」楊華生倒沒見識過。
「很簡單,她對我沒有感情,也不想付出感情。」楊仲昕坦白地說。
「這麼久了,一個女人都哄不了,你在做什麼?」看著兒子,他訝異地問。
楊仲昕只是一笑。「爸這婚非結不可嗎?」難得他以正經的態度問。
「當然!你爺爺大部分的股權都握在手中,依他的個性,一定是全部給你的,但這紀芸宣你一定要娶進門,你爺爺喜歡她是很明顯的,如果你不娶,立民會是下一個對象,如果立民娶她,他要取代你的位置是可能的。」楊華生分析道。
「爸!她不適合我們這麼復雜的家庭,她不會對我付出感情,也同樣不會對我們楊家其他人付出感情,可不可以不要把她卷進來?」在嘉陽幾天相處下來,他清楚地知道彼此真的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說這什麼傻話?難道要把我辛苦打下的江山雙手奉送?」楊華生不悅地看著他問。
「爸!怎麼說二叔、三叔也是你兄弟啊,他們要就給他們也不為過,我們還怕沒飯吃嗎?」楊仲昕根本不想和自家人爭什麼。
「廢話!你說得容易,我大半輩子的心血可以重來嗎?你有的是未來,我有什麼呢?不過就是華慶集團總裁的位子而已。」楊華生怒道。「他們要就給他們?他們憑著母親受寵,坐享的還不夠多嗎?我身為嫡長子卻得全憑自己的心血來贏得你爺爺的認同,要我將心血雙手捧出,笑話!」他把手中的紙揉成一團丟到一邊。
「知道了,小芸我會娶進門的。」楊仲昕不想再多說了,他同情父親。
「那就好,在她進門之前,你給我收斂點,別三天一小報,兩天一頭條的,給她打電話去。」楊華生專斷地支使兒子。
拿起電話筒,紀芸宣有說不出的煩,怎會有人有這麼多的閑工夫,就為了一點小事,楊家人整天打電話來,一下是二叔,一下又是三嬸的,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喂!」她捺著性子接。
「宣!是我。」話筒中傳來楊仲昕的聲音。
「不會是你也要和我說另外一種版本的緋聞真相吧!楊公子。」她真想把電話拔掉。
「怎麼?除了爸還有人找你嗎?」楊仲昕問道。
「是啊!你媽、你兩個阿姨、你叔叔、嬸嬸,你平常人緣那麼差嗎?怎麼自家人都互揭瘡疤的?」紀芸宣煩透了,那些人沒事找事做,卻累得她屢屢中斷工作。
「抱歉!傍你帶來困擾了。」楊仲昕傷感地說。
「好說,程小姐怎麼樣了?」她關心地問。
「恢復得很好,她也和媒體澄清了。」他訝異她怎麼如此關心一個陌生人。
「你呢?還好吧!外婆說楊爺爺又臭罵你一頓了。」難得她也關心他了。
「會心疼嗎?」話筒中立刻傳來那不正經的嘻笑聲。
紀芸宣二話不說便把電話掛掉。
楊仲昕看著話筒半晌,典型的紀芸宣式反應,他真有自虐傾向了,明知道說什麼話會被掛電話,卻打死不改。
他又按了重撥鍵。
「听你說一句好話這麼難嗎?要怎麼樣你才肯對我好一點?」他就是不怕死。
「仲昕嗎?我是姊夫,怎麼小芸又鬧脾氣了?」俞志誠問道。
「姊夫!對不起,因為小芸剛剛掛電話。」他說得很自然。
「沒關系!小芸因為從小案母就不在而跟著我們,所以比較獨立,也比較任性,你要多包涵,她是吃軟不吃硬,你要拿捏得準,愈是強求她,就愈會反彈,不要勉強她,她很會替人設想的。」俞志誠多少也看出這未來的連襟處處踫壁。
「嗯!讓姊夫見笑了。」他早模透她的個性,但卻執意要硬踫硬讓她屈服。
「客套什麼!難得我們投緣,什麼時候再下來,我們再拚個幾杯,我讓小芸听,你等一下。」俞志誠喚了幾聲。
話筒中再度傳來紀芸宣的聲音。
「你為什麼又掛我電話?」楊仲昕不悅地問。
「你到底想怎樣?」紀芸宣更是不高興。
「我想听你說句好听話,一句就好。」這人硬是以命令作要求。
「什麼是好听話?」她是擠不出什麼好听話。
「例如你想我、你心疼我被冤枉、你喜歡我、愛我等。」他是在尋求安慰。
「那叫假話,我縱使說一千遍也是假話,你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說出來,但是不要叫我騙你,那不會讓你覺得好過的,我要是真說出來,你才會傷心呢!難道你听的假話不夠多?別難過了,至少還有人願意對你說真話不是嗎?」她說了一串就是沒有他要的好听話。
「你為什麼那麼固執?就不能順我一次,讓我一次嗎?」他像孩子要不到糖似地鬧著。
「你為了什麼不開心呢?公事、還是家里人不信任你的事呢?」她不想多說無益的話。
「你總要照你的方式,沒一次肯遷就我。」他也執意要她說句好听話。
「你把所有挫折都轉移到我們之間了,我們之間再單純不過了,只是契約合伙人,不要把情況弄亂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那爭奪不息的商場競爭,不要帶進生活中,那樣的生活太累了。」她捺著性子勸他,但不願順著他的要求,「去找個好朋友打打球、吹吹風、散散心,別想太多,情緒很快就會過了。」她的聲音愈來愈柔了。
「我不要別人陪,我只要你陪我,你跟我講話,不要掛我電話好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來軟的了。
「嗯!不過你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不想听。」她事先聲明道。
「知道了!」他開心地回答,臉上有著滿意的笑容。
那一夜紀芸宣錯過了睡覺時間,一夜無眠地和楊仲昕講電話。
整個暑假的周末,楊仲昕推掉大部分的應酬,到嘉陽幫忙采收水果,他很快地和大伙混熟了,就連原本對他不甚有好感的梁啟元,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人才。
一大票人自外面進來,紀芸宣把點心裝好讓大伙吃著,楊仲昕則拿過她手中的碗,大剌剌地喝著,覺得她吃過的東西特別好吃,所以他養成了搶她東西吃的習慣,當著人前,紀芸宣也不願和他翻臉,所以每次都只能暗氣在心中。
她只好拿桌上的水梨吃,他什麼都要搶著吃,但絕不會搶她吃的梨子,那是她惟一可以安心享用的東西。
「仲昕!早點回去吧!台風就快來了。」紀麗秋擔心他讓台風給困在山上而耽誤公事。
「沒關系,公司有事會用電話連絡。」喜歡山上簡單的生活,他想多待幾天。
「就怕電話也不通,怎麼,舍不得我們小芸嗎?」紀麗秋取笑道。
「當然,十天半個月才能見上一面,沒看個夠怎麼行?」他朝紀芸宣露出迷人的笑容。
「紀小姐好命吶!能嫁這麼體面又這麼有情的老公。」幫忙的婦工羨慕地說著。
「那當然!我們小芸小姐自小就好心腸肯幫助人,有個好歸宿是應得的。」長期在果園工作的阿婆平日總受紀芸宣的照顧,見楊仲昕殷勤的表現,很替她高興。
楊仲昕得意地看紀芸宣一眼,所有人都羨慕她,她應該有所領悟吧。
「小芸!你就陪他一塊下去吧!暑假也快結束了,你也該好好休息,開學後還要忙婚事,別累著了。」俞志誠也幫著他開口了。
「姊夫!我想多待幾天,多陪陪外婆。」現在只有外婆可以當擋箭牌。
「小阿姨,你亂沒情調的!小姨丈的爺爺會怪你多事哦!」俞振群在一旁多事地提醒道。
楊仲昕開心地看著紀芸宣,所有的人都幫他說話,她難道還不知道他好嗎?
紀芸宣真想抹平他那張笑臉,燦爛得惹人厭。
「知道了。」她微嘟著嘴,心里不是味道。
楊仲昕扯開更迷人的笑容,情不自禁地盯著她微噘的唇,她撒嬌的模樣真惹人憐。
「別這麼不開心!以後我會常陪你回來的。」楊仲昕開著車,邊側過頭哄她。
紀芸宣不想和他多說,能說什麼?這個人根本有理說不清。
「怎麼又不高興了?整個暑假都讓給你家人,剩下幾天陪我,難道過分了嗎?」表現得這麼寬宏大量,她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我為什麼要陪你?」她白眼一翻,不以為然地問。
「因為我是你未婚夫!你不陪我卻整天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沒為我煮過一頓飯,其他男人卻可以吃你做的飯,我都沒說什麼,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對你這麼好,你不該陪陪我嗎?」說得好像給了她天大的恩惠似的。
紀芸宣匪夷所思地瞄他一眼,天下居然有這種人?
「自大、狂妄、幼稚、無聊。」她氣得罵人。
他開心地大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罵,這就對啦,不高興你可以罵出來呀!你知道你氣紅的臉多可愛嗎?別老是不理人,會悶壞的,悶壞我會心疼的。」
對他的油腔滑調,她只能充耳不聞,若有任何反應,接下來就有听不完的廢話。
紀芸宣發現和他相處,每一刻都要很小心,他抓人的心思非常地準確,她已經盡可能不表現情緒了,可是他仍是一點一滴地攻佔她的心防。
「不搭腔,沒反應,你是不喜歡听這些話,還是怕它是假話?」他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放心好了,可以用在你身上的假話實在不多,既不能說你漂亮,也不能夸你溫柔不是嗎?」他故作無奈地搖頭。
紀芸宣閉上眼楮,就任他自言自語好了。
突然間車子的速度變得奇快無比,在轉來彎去的山路上,紀芸宣覺得要摔出車外似的。
「你玩命啊?」她抓著門把不高興地說。
「誰教你不理我?沒有人可以不在乎我,不準你不在乎我,知道嗎?」他霸道命令著。
「你可能讓人不在乎嗎?開慢一點!」她瞪他一眼。
「可以呀!只要你說喜歡我。」他玩得正起勁,險險地閃過對方的來車。
「別那麼無聊可以嗎?你不要命,別人卻是無辜的,萬一撞上來車怎麼辦?」她看著前方憂心會傷及無辜。
「那你就說啊!說!說你喜歡我。」他決定非听到這句話不可。
「那麼多人喜歡你,那麼多人爭著討好你,何必為了一句假話玩命?」真是無法理解他的心態。
看她一眼,恐嚇地說︰一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不在乎別人嗎?你想如果外婆接到我們兩個翻車的消息會怎樣?」她強硬的態度,讓他幾近于瘋狂。
「這樣逼我,就算得到妥協,你也會後悔的,以後我們之間,就連善意對待都不可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要我說一千遍都可以。」她自忖不能輕讓。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他放慢了車速。
「你知道我只是在陳述一種事實,我討厭你動不動就命令我、威脅我,你想想看,我什麼時候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了?對你我已經做了那麼多的退讓和容忍了,你為什麼還要強人所難?」她苦惱得眉頭都結在一起。
「我不過是想听你一句話而已,假的也無所謂,你為什麼偏偏不肯說?」他看著路面不高興地問。
「我對你最多就只有善意,談不上喜歡,我們將來的婚姻已經夠假的了,何必還要在彼此之間堆砌更多假象?太多的謊言我會受不了。」
「我想你、喜歡你陪不是假的。」他轉過頭鄭重地說。
「看路好嗎?」心髒病遲早會讓他嚇得發作。
「听到了嗎?我想你,真的想你。」他把眼光調回路面,卻仍是執著。
「听到了!」她懷疑真的要嫁這個人。
「听到了為什麼都沒有任何表示?」他居然要娶個這麼不解風情的女人。
「謝謝你的想念,我受寵若驚,這樣可以嗎?萬歲爺!」真是徹底敗給他。
一個差強人意的笑容,由他的嘴角漾開。
「這才可愛!我的要求不多,至少一天想我一次,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每天要做兩件事,至少打一通電話,想我一次,不能忘。」他語氣寬容地規定著。
「你的祖先從阿拉伯來的嗎?」她突然語意深長地問。
「我們祖籍在山西呀!」怎麼問起祖先了?他困惑地皺眉。
「阿拉伯有一種猴子,人稱漠猴,這種猴子王專以暴力控制它的妻妾,以保對它忠貞。猴王的妻妾一定得在他的視線範圍活動,超出界線它就視為出走,會發出警告的低吼,再不悔改就痛咬妻妾的頸部以示懲罰。」就像他的行為一樣。
「我可連動都沒動過你哦!」他很快听出她的諷刺了。
「你的暴力是意志,也許你在商場呼風喚雨慣了,所以行事態度如此蠻橫,可是我們之間,不是金錢交易,你雄厚的物質條件,對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因此你應該改變作風,不然我們很難相處。」雖然和他講理絕對是浪費,但死馬當活馬醫好過完全絕望。
「你會怕我對你使用暴力嗎?」他好奇地想知道她對他的觀感。
「我不會怕你,因為一旦怕你我就什麼都輸了,我只想好好地走我們未來要一起相處的一段路,然後回到我自己的人生路上,如果你也這樣想,那麼我們可以過得相安無事,對彼此都有好處。」覺得他好像生出理性細胞了,她試著和他溝通。
「我的想法和你沒兩樣,但你卻總是沒給我好臉色看。」說著又皺起他的眉。
哭笑不得!只有這四個字可以形容紀芸宣的心情,她被外星人綁架了,一定是的,不然為什麼會從頭到尾都雞同鴨講呢?
「我想休息一會兒,請你不要再玩飛車。」她投降了!不想再扯個沒完沒了,但得先知會他一聲,省得命真的被玩完了。
「可以!」他欣然點頭,非常滿意她的知會,那是她在乎他的表示。
雖然楊仲昕行事作風霸道,卻也絕對是個溫柔的情人,到了台中紀芸宣的住處,見她睡得熟,沒吵醒她,就在車上看他的企畫書,讓她好好地睡。
紀芸宣睜開眼楮,四周是一片昏暗,身邊的人睡著了,看著他熟睡的臉,暗嘆口氣。
就審美的角度看,他的外貌是上天杰出的藝術創作,濃眉大眼間有著隆準豐腴的鼻子,微翹的兩瓣唇飽滿而性感,橢圓端正的輪廓讓他的一張臉趨于完美。
如果她是個愛俏的姊兒,也許會好過些,迷戀他的外貌,大概就不會覺得他好看得惹人厭了;不然愛錢也好,就會喜歡他用錢砸人;再不然依賴成性也行,也就不會因他的事事安排而煩得快抓狂。
可惜她一不愛俏,二不愛財,又獨立過頭,所以和他相處,只覺得水深火熱。
輕輕地把蓋在她身上的外套為他蓋上,小心地拿起後座上的東西,悄悄地下車,關上車門,從頭到尾都像做小偷似地。
明知道一聲不響地自己上樓,一定會惹得楊霸王一頓胡鬧,可是叫醒他有點不人道,干坐在車里等他醒,簡直自虐。
丙然,當紀芸宣舒服地洗完澡,做好最後一道菜──新鮮的香菇湯之後,一只憤怒的美猴王狂風似地掃進門。
「醒啦!先洗個澡再吃飯還是先吃?」無視于他的怒氣,她平靜地問道,語氣中多了點溫柔,臉上掛著一點笑容。
遲疑了一會兒,楊仲昕先按下怒氣,帳可以慢點算,享受卻不可打折扣。
「替我拿衣服!」他月兌下外套。
賓果!早預料到了,如果不得寸進尺,他就不姓楊。
她二話不說,到臥房里面他的衣箱中,拿出他的換洗衣服,交給他。
看著他進浴室,她暗松口氣,對這個試驗還算滿意,爭取一點空間,得施點小惠,既然免不了要和他相處,就得找出相處之道,不然兩敗俱傷是不智的。
突然浴室的門打開了。「進來替我刷背!」里面傳出了指令。
「再過分就別想吃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大聲地警告著。
炳!炳!炳!里面傳出了得意的笑聲。「我就說嘛!看你裝得了多賢慧。」
天啊!上輩子為什麼要省那麼一點香油錢呢?多燒點好香就不會踫上這種人。
她決定亡羊補牢,有空就去跟個進香團,多拜幾間廟,好早日擺月兌這噩夢。
出自豪門,自小錦衣玉食,平日楊仲昕的胃口蠻刁的,紀芸宣的廚藝不是頂好,但是他喜歡吃她做的菜,自從在山上吃過她做的大鍋菜後,他就計較以前來台中那麼多次,她沒煮過一餐給他吃。
「不必勉強吃那麼多!」有點擔心地看著他把菜吃光,他胃口刁到附近幾家餐館都嫌遍,是她親眼目睹的。
「對自己沒信心?放心!愛的晚餐當然是外食不能比的嘍!」他哄得好自然。
說著,又舍桌上她削好的隻果,直接拿她手上的隻果咬一口。
「我還要吃!」她抗議道。
「喏!你吃一口!」他送回她面前。
沒轍地白他一眼,在盤中拿另一顆,坐到沙發上吃,遠離他的侵略。
「你就是孤僻沒情調,你一口我一口不是比較好吃嗎?」瞧她一眼,失望地埋怨道。
吃過飯後,楊仲昕把碗盤洗好,很自然地坐到紀芸宣身邊。「結婚後你想到別墅住,還是住進華園呢?」他和聲地問道。
「有什麼差別?」頭也沒抬,繼續看她的歷史月刊。
「所以嘍!你更該知道我對你有多寵,訂了婚,連未婚夫家都沒去過的準新娘,全天下就只有你!華園是我們家的主屋,爸媽、二媽、三媽都住那里!」很自然地手一搭就攏著她的肩。
紀芸宣詫異地看他一眼,「你爸把妻妾都弄進同一個屋檐下?」這不是古代才有的事?
「二媽、三媽各在華園住一棟房子,我結婚後在里面也會有棟房子,不是和那麼多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絕對有隱私權的。」他盡可能簡潔地說。
「那別墅呢?」她不解地問著,還是不知道有什麼不同。
「別墅不在華園里面,更是完全不受打擾。」看著她低頭看書,那濃密的睫毛一煽一煽地,煞是靈動。
「哪里對你上班方便?」她還是看著書,根本不在乎住哪里。
「華園離公司比較近。」楊仲昕開始覺得她的期刊礙眼了。
「你現在住哪?」眼楮仍是盯著她的期刊。
「華園!」他口氣已透著不滿,但仍要自己再忍一會兒。
「那就華園了。」對她來說,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你不介意可能會被我那一家子復雜的分子打擾?」很多女孩子都希望和丈夫有自己的小天地不是嗎?
「住哪里對我沒差別,你方便就好了。」紀芸宣希望趕快結束這個話題。
「怎麼說呢?」他又覺得不受重視了。
「我大部分時間在這兒,我們的契約上說得清清楚楚,各過各的,記得吧!」她就這麼邊答邊看的,大部分的注意力仍在期刊上。
「喂!我告你毀約喲!我們是說分房,可不是分居!」拿開了她手中的期刊,楊仲昕的不悅清楚地寫在臉上。
「你才毀約!我的工作在這里,不得要求我放棄工作,可是契約的第三條款。」她堅決地要拿回期刊。
「我不過要你不超堂,課排得集中一點,只需兩個晚上在這兒過夜。」他把手上的期刊拿到遠離她的一邊。
「楊先生!這點我堅持,看書做研究是我的生活重心。」紀芸宣終于正色地看著他,鄭重地聲明,並攤開手擺明地要期刊。
「在我們家你一樣可以看書做研究,我的書房比你這里大多了。」終于楊仲昕把刊物放到身側的小茶幾上,知道她快翻臉了。
「這不是大不大的問題,我要自己的書房。」有他在還指望做得了什麼事嗎?
「我可以給你隔一間書房。」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呢!
「我大部分的書和資料都在這里。」他到底知不知道問題所在?
「書可以買雙份,資料可以印兩份。」還有誰可以提供這麼好的研究環境!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撕爛那張自以為是的臉,明明是侵犯她的生活,他卻可以表現得像救渡苦難的菩薩一樣。
「你這叫用錢砸人!這是一個人佔用兩份資源,浪費樹木的生命!」除了金錢和支配,紀芸宣懷疑他還會對什麼有概念。
「怎麼這麼說呢?如果這些資源到時候用不上,可以捐給圖書館啊!你不是一心想要山區的學子也有充分的圖書資源?難道你買的書、搜集的資料,沒有參考價值?」他不動聲色地用了高招。
「你!」她一時沒話說了。
咧開他性感的嘴唇,和她磨牙的樂趣,就是這麼精采,常常得激發出高智慧的創意,才能佔上風,所以他愈來愈喜歡。
「宣,只能氣七分,不然心髒會負荷過重。嗯?」楊仲昕拍拍她的背,深知她的極限。
換到另一張沙發上,紀芸宣努力地控制她的不快,和他對抗必須用平常心,千萬動怒不得,一動了氣,就容易中他的圈套。
實在愛透她紅著的臉和微嘟的唇,她細致白皙的肌膚是長期在高山的清泉和水果潤澤下的珍品,泛著潮紅就益加顯得粉女敕,看得他心旌蕩漾。
他決定索債的時間到了,他在車上守著她睡,她居然敢放他一個人自行離開,這樣負他當然得補償。
「宣!」他以充滿魔力的聲音喚著。
不耐煩地看他一眼,她愣了一下,他的眼光不尋常,當然他挑逗的眼光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可是以往都在人前,且只是不認真的挑逗,現在卻是認真的。
「你在害怕,不要怕!我不會傷你的!」楊仲昕說得好溫柔。
緩緩地坐到她身邊,輕輕地環抱著她,抬起她的臉,拿下她的眼鏡,看進那美麗的雙瞳,貼近她的臉,她以手支開他的貼近。
靶覺到她的顫抖與害怕,他憐惜地擁著她,輕吻她的頭。「不習慣和人親熱?嗯?不要怕,那是很美好的!」
「才怪!」紀芸宣的聲音也是抖著的。
溫柔地吻著她的臉頰,靠近她的唇,她忙別開臉。
靶到冰冷的唇刷過他的唇,他心悸又心疼,她真的是害怕的,雖然很想溫暖她的唇,可是他克制了那股沖動,如果只是要快感,大可找別人。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讓我抱著就好。」他輕聲地說。
紀芸宣一動也不敢動,她不喜歡他,當然也就不會喜歡他的親近,可是相處的經驗告訴她,一味地排斥、抗拒他,他會瘋狂,如果現在他發飆,會有什麼下場,聰明的她不用想也知道。
雖然挫折,卻又有一種喜悅在心頭,她的排斥讓他挫折,可是他知道她從沒和別的男人這麼親近過,這滿足他那強烈的獨佔欲。
他清楚地知道她會完全屬于他的,他將會是她生命中最親近的男人,就連她那如父如兄的姊夫,也無法取代,而他卻可以取代姊夫的地位。他也可以如兄、如父般地呵護她、疼愛她。
紀芸宣的心里,只有難過,如果不是因為婚約,她根本不必委屈自己,她沒有天真地以為簽了契約就可以全身而退,只是真的面對時,她發現自已沒有想像得那麼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