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婷婷在接近中午之時「蒙主寵召」。不消說,這個主自然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了,否則為何在中午才召見?
她站在辦公室中央瞠目結舌,「哇!好是給他用功的辦公室哩!」她的電視語言又不覺地月兌口而出。
「告訴過你少看些有的沒的電視節目。」湛見弘最受不了她常常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左婷婷撒嬌的拖著他,「阿弘請我吃大餐。」住得愈久,他們果真是愈像自己人。
現在和左婷婷當自己人的順序做了大幅度的更改︰以前第一名的雲飛現在早已出局成第三;第一名的首位不知是哪天開始的,居然換成湛見弘,而且穩如泰山喔!
湛見弘寵愛的捏著她的鼻子,「這幾天都吃什麼?」
「餅干、面包、養樂多、Pizza、便當……啊!數不清了。」其實是她數不下去了。
晤!恐怖的自食其力的七天終于過了,左婷婷高興的想放鞭炮。
他笑笑不拆穿她的把戲。
他早就從雲飛那里听說她「養樂多餐」的事。一人一狗一餐喝十瓶養樂多,他倒奇怪Candy怎麼受得了?
「走吧!慶祝我回來,咱們吃大餐吧!想吃什麼?」幾天不見,他居然覺得婷婷愈來愈惹人疼愛。
「嘻!」她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我要吃懷石料理燦鳥餐廳。」怕輸就不會贏!
要揩油就要找大攤的,小攤看不在眼底。
「走吧!」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湛見弘現在對左婷婷正是思念後活期,百依百順。
晚到一步的左雲飛和湛海鵬在走廊另一頭。
「天哪!"何時姑姑和協理進展這麼快,到了這種地步?怎麼沒人告訴他。
望著他們相擁離去,左雲飛是目瞪口呆。
「大驚小敝!等著當國舅爺就是了。」湛海鵬一貫
地吊兒郎當,根本不把這當一回事地稀松平常。
「海鵬,這麼大的事怎麼沒告訴我?」他快瘋了。
「告訴你?我都是現在才知道的。」他掏掏耳朵頗不屑地道。
「可是……」左雲飛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可是什麼?怕被老二欺負?」他一掌正中左雲飛肩頭。「安啦!左婷婷像妖怪一樣絕對會禍遺千年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左雲飛正跳腳,誰跟他提這狗屁倒灶的事。「姑姑當初是離家出走的,這下……」
「衣錦榮歸?」湛海鵬把眼楮湊近他眼前。
左雲飛瀕臨昏眩邊緣,誰來救救他?給他周遭一些正常人吧!「若被家里的長輩知道,婷婷會被打死的。」光是他那「一堆」舅舅——婷婷的兄長就夠看了。
炳哈哈!湛海鵬仰天長笑。
「這才有八卦題材可供討論。」原來湛海鵬的真面目正是唯恐天下不亂。
在他眼中天下亂得好,他才有機會重演一出成王敗寇的戲碼。
炳!貝踐復國,少康中興,Candy就要小心了,狗肉大餐即將開席。
事實證明,狗肉大餐永遠端不上桌,尤其是Candy的肉。
「哼。」左婷婷一回來就躲回自己房里去「冬眠」。
很久之後湛見弘在廳里喊她吃飯,她也不理。
"鬼婷婷,你耍個什麼大小姐脾氣?」湛見弘出差的勞累尚未恢復,火氣也不小。
「我最討厭你。」她負氣的喊叫由房內傳來。
湛見弘揉揉太陽穴,突然之間覺得老了好多。「婷婷快出來吃飯,」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好聲勸她。
「你去叫你新的相親對象來吃。」
喔!原來這就是她生氣的原因——見弘的新對象?
「今天的事你也在場,是我父親約見面又不是我自願去的,況且我們也是巧遇上的。」
中午吃飯,都是左婷婷選的好餐廳,吃什麼懷石料理,卻正好遇上湛老招待貴客,當下就讓湛見弘完成了個「不期而遇的相親」。
「恰巧遇上你還同意她來這里住?」她的語調已然哽咽,江水又將潰堤。
「她不過想小住二天,體驗一下住在古老建築內的感受而已。」他覺得婷婷今天特別「番」,簡直有點無理取鬧。
嗚嗚嗚!她的心在滴血。
她敢發誓,那女的心中一定不是這樣子想。
笨阿弘,簡直就是笨死了,和電線桿一樣笨!
「你都忘了帶禮物回來給我,結果卻送那小姐禮物!」她聲聲俱淚地指控,令湛見弘好生難受。
「我告訴過你,那份禮物是我父親要我拿給她的,今天恰巧是她生日。至于你,我這趟出國時間很緊迫,下次一定會買給你,好不好?」
「一點也不好,你根本就是厚此薄彼,我還要等下次,嗚……」想到這里,她心里更加的不平衡。
湛見弘安慰得也很累,他從來就沒有如此向個女人委曲求全過,這婷婷還真是開了先例,但他今天實在沒心情忍受她的胡鬧;方才他大哥的指示已令他心煩氣躁,此刻啥也不理,他便一古腦兒地說了出來︰「我明天起出國二個星期。」
這話一出來,左婷婷淚水立刻如長江漬堤,「你才剛回來又要出去?嗚……你討厭我?嗚……」
「我出國一定幫你帶禮物,好了吧!」他氣得不想理她,連飯也不吃干脆回他那深宅大院的家去。
就留她一個人繼續去胡鬧吧!
嗚嗚嗚……她的位聲漸歇漸息。
笨蛋阿弘,一點也不懂她的心,她才不要那個鬼蛋禮物,她是氣他那麼輕易讓那個什麼新認識的小姐來「小住二天」,簡直就是笨死了!
明知她在生氣,他居然還要出國?真是氣死她了!
她氣阿弘,氣他出國,氣湛老頭子,氣那個忘了叫什麼名字卻長得很美的新相親小姐;最後也氣湛見成,都是他派阿弘出國。
自己不會去,還叫阿弘去!也沒想到帶她去,真是氣死她了!下次見到湛見成一定把他名字反過來念!
傷心的左婷婷和傷神的Candy鎮日的失魂落魄,無精打采。
「Candy,來吧!」她買了半條吐司,正準備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
嗯!又是吐司?
Candy的小狽眼瞪著那條吃了一星期的吐司。
婷婷能不能換點新花樣?半點吐司吃一星期,很命苦耶!Candyy用狗頭哀怨的靠在婷婷膝上。
「沒辦法,我沒心情吃東西。」她每天都像游魂似的飄來蕩去,來去如塵埃般無聲息。
完了,完了。
Candyy知道事情真的很大條了,一向視吃飯為人生最重要事情的婷婷居然也有吃不下的時候;完了,世界未日逼近了。
它像是在安慰她似的用前腿勾勾她的手。
婷婷,別傷心,還有我啊!
她看著善解人意的愛犬真的忍不住熱淚盈眶的抱緊狗頭嚎陶大哭。「Candy,我只有你,只能和你相依為命了;對不起,我吃不下也害你沒東西吃,都是我不好。」
算了,算了。我能諒解的。
善解人心的Candy愈是用它的狗方法安慰她,婷婷的心中愈發地難過。
笨阿弘,笨死了,連只狗都不如。
她邊準備著給Candy吃的狗罐頭,邊碎碎念的痛罵著。
這一夜,左婷婷做了一個夢。
一個單獨要去面對古代人的夢!
那些古代人,遠方而來的那大批人馬,正在廣大無邊的草原上。
「和琳,這趟前去,可要一切保重。」
費莫哀傷的聲音遠遠傳來。
好奇怪,那個古代人費莫,他的臉看起來是那麼地哀傷,害她心清也跟著沉重起來。
夢中的她為什麼會化身成那個格格?
她揮別了費莫,走進鳳輦,走向那滾滾不見的將來。
「和琳……我的和琳……」
雖然距離遙遠,但費莫的低語卻如排山倒海般在她耳畔轟轟作響。
唉!
但願得河清人壽,歸日急翻行須縞,把空名料理傳身後,言不盡,觀頓首。
這就是她身不由己的一世!
和琳格格的想法傳人她的腦海中,即使是在睡夢中,左婷婷依然被嚇得倉皇失措,偏偏又不知為何,她就是醒不來,怎麼樣也醒不來。
踩著紅紅的燭光,她終于把這和親的典禮給行完了。
和琳格格心中一點欣喜快樂的感覺也沒有,手中的匕首穩穩地握著。
打從知曉要和親的那一刻起,她對生命早已有了視死如歸的看法,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新郎倌不甘不願的走進來,和琳的心在發抖。
他厭惡的眼神甚至是毫不隱藏的。
「和親也是沒用的,你以為以你一個人可以換來幾年的和平?」他冷冷的聲音透露著嘲諷。
和琳嘴角帶笑,淒涼的落下淚來。
原來,這就是她皇阿瑪所要的和親。
這就是她舍去一切來和親的結果。
幾年的和平?原來一個皇室的格格連幾年的和平都換不得,那要這場可笑的和親有何用?
倔強的和琳握緊匕首往心口便是一刺——
一種綿密的痛楚貫穿全身——
左婷婷自夢中驚醒,汗流浹背。
醒後的她嚇得不敢再睡,生怕這一睡下,萬一那個古代人又跑出來該怎麼辦?她是萬萬沒有勇氣去面對的。
阿弘呢?為何不回來?
猶記得每一次發生這種事的時候,阿弘一定是在她身邊,何以今天不在他身邊,那古代人便就身歷其境地讓她嘗受到當事人的苦楚?
湛見弘遠在德國出差的這一夜輾轉難眠。
他的婷婷,想著她是否有吃飯,有好好上班,好好的回家?還有,Candy呢?
想著想著,想到了眠夢愁城——
「和琳——」他看見的是她躺在床榻上臨死垂危的景象。
她的新郎值冷眼側立,絲毫不為所動。
費莫的心猶如千刀萬剮。
是什麼人把和琳逼上這一條路?是什麼人把這一切引向這番地步?是他,都是他!
都是他的一念之差才導引這樣一場巨大的悲劇產生,一切的罪過都在他。
薄命長辭知己別,間人生到此淒涼否?千萬恨,為君剖。
和琳的千愁萬恨此時此刻都—一坦露在他面前。
「我必須送公主回故士安葬。」費莫的心已冷、已死了。
新郎倌此刻的神情看來得意得不協調。
似乎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結果。
「費莫大人,馬車都已在門外備妥。」奴僕恭敬的守候門側。
這時候的心情很奇妙。
睡夢中的湛見弘和夢境中活動的費莫似乎合而為一了,心情是相牽動的。
他抱著和琳上了馬車。
門旁的新郎倌嘴角帶著冷冷的諷笑。
車馬才出都門三十里,烽煙四起,車馬雜巡。
炳!
炳哈!
炳哈哈;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這就是剛才新郎格立于門邊諷笑的原因。
原來他早就已安排好埋伏了,怪不得他們能離開。
是他太天真,天真得沒想到敵人的詭計。
自古而來,豈有送返和親公主的案例?何況是在新婚之夜便過世的公主。
這一送返豈不擺明要掀起更大的戰事?
人既然已死,索性就把所有人都趕盡殺絕吧!
是他大意了才沒有察覺到。
費莫感覺到炙熱的焰火已然重重的在馬車四周燃燒,此際的他心中竟然有了一種解月兌的放松。
這就是他的宿命吧!也算是成全他吧!
是他先辜負和琳,所以在和琳過世後仍然有他躲不過的一場劫難。
這才是他最大的幸福吧?!黃泉路上有他一路守護著她,是費莫最大、也是最後的幸福。
醒來的湛見弘居然發現自己的臉上是濕的。
他伸一模,是淚!
何時落下的淚?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迸代人的心情呵!
他起身拉開窗簾,漆黑的夜色中閃耀的燈火顯得格外的分明。異國的夜空下,他倚窗默默思念著婷婷。
唉!什麼時候心思復雜了起來。
這種心情該怎麼說?
言不盡,觀頓首。
湛見成受重托前來某人家中探視心清欠佳的某人。
左婷婷把他當敵人般的仇視,對他采取堅持的三不政策。
不理他,不看他,不听他說話。
她用冷背面對他,用高度的鴕鳥精神來表示自己的沒看見。
嘻!他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Candy趴在廊下頭也不敢抬,生怕被認為是間諜,只敢用小狽眼往上吊的看著這一切。
這阿弘的哥,好是給他奇怪呀!
湛見成雙手抱胸有趣地打量著,一個孩子氣仍重的率真女郎,一只不當自己是狗的狗。
真是什麼人養什麼狗。
他猜,這只狗一定在想他好奇怪,居然在笑,因為它的狗眼就是透露出這種訊息,而這種訊息又正好是逞強的左婷婷心中所想。
咳咳咳!
「我說婷婷,請問你今天為何不上班?」為了她的缺勤,老二從德國打電話來找不到人,差點要掀屋頂。
「我在Blue。」她冷冷地回答,簡單明了。
「喔——Blue啊!」他很了解似的頷首。
左婷婷側身偷偷打量他,奇怪,他怎麼沒反應?要是阿弘在,一定又要糾正她不可以一句話中使用奇怪的單字表現法。
湛見弘成光明正大的側眼膘她,看得她全身不自在。忍不住地,她口氣不好地問︰「你為什麼偷瞄我?」
「你沒偷看我怎知我在瞄你?」他氣定神閑地反問她,把她給氣得牙癢癢的。
湛見弘心中得意,瞧,這三不政策不就被打破嗎?看來他還是比老二聰明些。
「我在生你的氣。」她火氣上來就嘟著嘴。
他又想笑了。「生我的氣氣到不上班?哇!我好偉大,值得你這麼氣!說吧!為什麼生氣?」
「哼!我氣你派阿弘出差。」
「咦!我派他出差你才有機會揩他的油,向他要禮物呀!"他在心中嘲笑她,為你制造機會還不懂得感恩。嘖!小表一個。
「我不要禮物,我只要他回來。」想到昨夜那可怕的夢境,簡直就要嚇死人了。
迸代人一向都只有在阿弘也在的時候才出現,像演電影給她看一樣,這會兒身歷其境的,一點也都不好玩,嚇死她了。
「唉!老二如果知道你如此想念他,睡夢中都會偷笑了。」他故作嘆息狀。
‘你……什麼意思?」她覺得阿弘他哥怪怪的,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蟲,什麼事都瞞不了他。
基本上,湛家三兄弟都怪怪的。
「什麼意思?」他故意眼楮放電地勾引她,把她嚇得倒退好幾步,靠在隔間的紙門上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不覺得,阿弘對你挺好的嗎?」
「他對我好、’講到這個,她心中有所不平,這就要抗議一下了。「我才不覺得他對我好,我覺得他對那個新見面不知叫什麼的之NO.2才好。」
他又想笑了。
「你也天才,居然還編號。」
編號就編號,啥了不起!那人是之NO.2,No.l可是她左婷婷哩!,誰也別想搶這位置。
「我說啊!老二真可憐。」他用眼角余光瞄她,見
她心中似乎有些激蕩才又往下說︰「人在的時候,要當你的保姆,當你的菲佣,當你的司機,還要幫你養狗,像一個全職的保縹,你還嫌他對你不好?」
說到這里,她倒是該心虛。
不過,她又不甘被如此指責,于是左婷婷也要反駁一下︰「可是,他同意讓那個NO.2來家里‘小住’二天!」
喔!原來這就她生氣的原因,湛見成總算明白了。
‘你都能住了,No.2為何不能住?」說這話,他就是存心要氣她的。
丙然,左婷婷幾乎是立刻的就生氣起來,她反正氣了好幾天了,也不在乎多氣這三五下。她干脆一古腦兒地把心中不滿全發泄出來。這是我和阿弘的家,NO.2憑什麼來住?」
嗯!他裝作老學究似的點頭明了,她和阿弘的家……
看來事情愈來愈要撥雲見日了。
「你不要她來住?」
她翻白眼表示多此一問。
"那你不會趕她走。」
Candy的頭都不可思議的抬頭——阿弘他哥瘋了?唯恐天下不亂嗎?
左婷婷立刻視他為盟友地三兩下「膝走」到他身旁,「我可以趕她走?」她心中頓時光明重現。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他曖昧不明地鼓勵她。
「本事?這我最厲害了。」她重燃起斗志,仿佛萬能的天神已賜給她神奇無比的力量。
‘你很厲害嗎?」逼不得已,他一定要擺出懷疑的態度。雖然明知左婷婷在興風作浪這方面是很厲害的。「我怕呀!"
「怕什麼?」既然心中有希望,那就行事無所懼了。
他仰天嘆息。「我怕你斗不贏那No.2。」
「笑話!」她嗤之以鼻。「憑我左婷婷和阿弘的交情,若是H天內沒趕走NO.2,算我輸給你,我從此不姓左。」看,夠豪氣萬千吧!
嗯!連姓都可輸給人,左婷婷果然不是普通弱女子,不能等閑視之。
不過,湛見成倒想知道她若不姓左之後要姓什麼?好像姓湛也是很不錯的。
不過,打賭嘛!總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
「好!如果你能在二天內把No.2趕走,我湛見成三個字從此讓你倒著念。」
哇!倒著念那!
左婷婷現在心花朵朵開,她已經仿佛望見未來的日子中倒念「成見湛」的有趣場面了。
她嘻嘻笑的搖頭,「不BIue了,現在是Happy,Happy。」說著她便在房子里東跳西跳,跳得不亦樂乎。
她伸直雙手對著外面的晴空高喊︰
「嘿喲,嘿喲!"
她的樣子就像是已趕跑之。NO.2一般的得意萬分。
「明天可以準時上班了嗎?」
她不上班,會被長途電話轟炸的人可是他哩!
"上班,上班,嘿嘿嘿。」她又叫又跳的像發神經病一樣。
Candy早已見怪不怪的把頭趴在地上看著她瘋。
湛見成環顧室內,這老房子該重新裝演了。
地上的榻榻米可能挨不到阿弘結婚就會被婷婷跳出一個洞來,若照她這粗魯的樣子下去。
大事已定,他可回家高枕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