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武伯交給她的菜錢,蘇奕瑄一口氣買了很多高級的海鮮,但她卻只為劉靖文準備了一只雞腿。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出手闊綽,劉家成員才父女兩人,一天的菜錢竟高達一千元耶!
一千元在她家可以買一個禮拜的菜了。
不過她很慶幸在劉家工作,這代表她以後可以吃好穿好,完全月兌離窮人,成為有錢人。
其實她家自從她阿姊嫁了宋祺這只肥羊後已經不窮了,可是要她媽媽一時之間改掉培養了那麼多年的習慣是不太可能的事。
對于自己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作法,她有另一番解釋︰小孩子都不愛吃飯,如果她強迫劉靖文跟她一起吃那麼多菜,她可能會不高興,所以讓她吃個雞腿飯加布丁,她應該會很開心吧。蘇奕瑄自以為體貼地想。
其實說穿了,她只是想一個人獨享這頓豐盛的大餐罷了。
買完菜她又在成衣攤子試穿好多衣服,最後買了一件短裙。才一百九,但她很不滿意,和老板殺價一小時,終于在老板死灰般的臉色中以一百五成交,她歡喜極了。
帶著戰利品回家,武伯開車到幼稚園接劉靖文,剛好比她早一步到家。
「喂,你到哪里去了?已經十二點半了,你怎麼還沒煮飯?」一進屋里,劉靖文便開始對蘇奕瑄大呼小叫。
早上無意間踩到她的痛處後,看著她都快氣出內傷卻隱忍著不敢說的樣子,劉靖文快樂得不得了,她沒想到自己的功力愈來愈進步了,這個保姆才剛到,她就已經找出她的弱點了。
多練習的確有差。
但是蘇奕瑄猙獰的嘴臉,和揮動著要扁她的拳頭,使她心生幾分懼意,她發覺自己竟然有點怕她!
她可不允許自己懦弱畏縮!堂堂知名企業董事長的獨生女,她要求自己要有過人的膽量與勇氣,不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威脅就皮皮銼。
所以她刻意壯起膽子,再次挑釁蘇奕瑄,企圖以這一戰決勝負,奠定她日後的地位。
她不會讓一個小小的僕人爬到她這個千金之軀的大小姐頭上來的。
「叫什麼叫?我這不就回來了。」蘇奕瑄放下手里的袋子,高傲地以鼻孔瞪著這個早上膽敢冒犯她的死小表。
「干麼?想用鼻孔瞪我啊?再等一百年吧!我都快比你高了。」劉靖文幸災樂禍地抬出她的弱點攻擊她。
「你再說一遍!」蘇奕瑄的火氣被她一挑撥又從心口直冒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矮啊冬瓜,矮模矮,人攏笑你矮肥短。」劉靖文忽視拼命向她打暗號的武伯,夸張地學著廣告歌取笑蘇奕瑄。
「你自己找死,可就別怪我了。」蘇奕瑄冷笑,抓起劉靖文的身子使她趴在自己腿上,用力地拍打她的屁屁。
劉靖文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開始嚎啕大哭。「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快點放開我,我要告訴我爸爸,叫他殺了你。」
「去說啊,你不會有機會見到他的,我會一次把你打死。」她恐嚇道。
「武伯,你在干什麼?快點救我呀!」劉靖文涕淚縱橫地望向呆在一旁的武伯,向他求救。
「武伯?」蘇奕瑄挑眉,她不信武伯敢出手救人。
「我先去做午飯了。」武伯心虛地走向廚房,心里暗暗為劉靖文祈禱。
小姐,別怪我呀,我又老又呆,自己都保不住了,實在沒有余力救你呀!他嘆口氣。
「武伯!」劉靖文尖叫。「你竟然不救我!我要叫爸爸炒你魷魚!」她才是他的主人耶,他居然對她置之不理,倒戈向這個矮不隆咚的惡魔女人。
劉靖文孤立無援地被打著屁屁。
從小她不曾被打過,即使再調皮,犯下再嚴重的錯事,爸爸都只是罵她一下而已,根本不舍得打她一下。可是這個矮女人竟然打她!而且打得好用力,她的屁屁好痛,都快裂開了。
外表再成熟,口齒再伶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她開始承受不了痛而可憐無辜地啜泣。
听到她的啜泣聲,蘇奕瑄停下手邊的動作。「知道你錯了嗎?」
「知道。」她擦拭著小臉蛋上的淚水。
「說來听听。」
「不可以說你矮。」
「記住啊。」蘇奕瑄放下她,走到浴室洗手。
「武伯!」一見女魔頭走了,劉靖文忿忿地沖到廚房里,指著武伯的鼻子責怪他。「你剛剛為什麼不救我?害我被她打得好痛。」
「我怎麼敢呀?她會扭斷我的脖子。」武伯想起早上的酷刑,仍然心有余悸。
「那怎麼辦?難道以後我們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嗎?」一向只有她整人,沒有被人整過,頑皮精再也頑皮不起來了,她憂心著以後的日子。
「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不管再怎麼苦,都要咬牙忍過去。」武伯抱住她小小的身子,悲從中來地大哭。
「武伯——」被武伯營造出的悲苦情境感染,劉靖文也跟著哭了起來。
他們的樣子真像被迫分離但又舍不得彼此的祖孫倆。
「你們在干什麼?」蘇奕瑄甩著沾有水珠的玉手,從浴室走出來。一見到他們哭得淅瀝嘩啦,她不禁皺起眉。
「沒有,沒有。」兩人一見到女魔頭回來了,趕緊故作堅強地擦掉眼淚。武伯繼續煮飯,而劉靖文則破天荒的第一次做家事,幫忙擺碗筷。
飯煮好了,蘇奕瑄像個君王般地坐在桌首,而奴隸般的武伯和劉靖文則坐在她的下位。
蘇奕瑄將午飯分成三份,劉靖文的是雞腿加白飯,武伯的是白飯和一些小蝦子。
其他的蚵仔、石斑、龍蝦、鮑魚等等,她則是毫不客氣地將之放在自己面前。
「開動。」她威風凜凜地下令,卻沒有人動作。
「怎麼了?嫌菜太多?」
「不是,沒有配菜我吃不飽。」劉靖文苦著一張臉。
她一向不挑食,而且她正在長大,只吃這麼一點點怎麼夠呢?
「對呀,我也吃不夠。」雖然配菜是蝦子,但這是他在劉家吃過最寒酸的一餐了。
蘇奕瑄考慮好久,最後忍痛下了決定。「好吧,蚵仔湯隨你們喝到飽,對你們夠好了吧!」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要知道她本來打算自己一個人喝完整鍋湯的。
兩個人仍然楚楚可憐地瞅著她。
「不要得寸進尺知道嗎?人要懂得知足。」她看出他們的意圖,不悅地說道。
她已經對他們這麼好了,他們還不知足的話可別怪她大開殺戒喔!
她很盡力地想當淑女,但是一個人很生氣的時候是當不成淑女的。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們該不會笨到惹她生氣吧?
她挑挑眉,輪流梭巡地看著他們。
武伯明白她眼神所代表的意義,識相地以碗就口。
劉靖文呆呆地提出要求。「可不可以分我一塊龍蝦?」
「你說呢?」她不怒反笑,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你多吃一點。」武伯一邊對著蘇奕瑄說,一邊手不停地在桌面下拉扯小姐的衣擺警告她,劉靖文再笨光看蘇奕瑄的笑容也該明白了。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挾起一塊龍蝦沙拉送入口。
嗯,這龍蝦肉果然新鮮有彈性,不枉費她站在攤位前用力地挑選了半個小時。
酒足飯飽,蘇奕瑄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武伯,碗洗一洗。」交代完後她便走到客廳,像團沒骨頭的水母似地癱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啊?可是你剛剛又沒有說洗碗也歸我負責。」武伯欲哭無淚,怎麼多個人來他不但沒輕松,工作反而加重了呢?
「這樣啊,不然碗就派小文去洗啦!」她無所謂,反正只要有人洗就好了。
「什麼?你不要太過分,我爸爸請你來是要你服侍我,不是讓我服侍你的耶!」花錢還被人欺負的劉靖文氣不過地站出來理論。
「小姐!」武伯趕緊捂住她的嘴,小聲地告誡她。「小心等一下她又打你。」
劉靖文一驚。對喔,她都忘了他們一老一弱,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對不起,我這就去洗。」她乖乖地認錯,自動做起從來沒有做過的苦工。
而蘇奕瑄癱在柔軟的沙發上,早已睡得不醒人事了。
「功課拿出來。」蘇奕瑄還算有良心,沒有忘記她當保姆最重要的職責。
劉靖文自書包里拿出算術本。「今天寫這篇和這篇。」她比一比作業的範圍。
「你都會吧?」
「有的不會。」她怯怯地回答。
「會的先寫一寫,其他的我再教你。」她喝了口冰涼的女乃昔。「武伯,花澆好了嗎?」向外面揚聲喊道。
「快好了。」武伯含著淚,像個小學生似地提著水桶,吃力地朝花叢潑水。
「好了順便把我的車洗一洗。」
什麼?還要幫她洗車呀?她又不是他老板,但她指揮人的語氣還真純熟,想必在家里練習很久了吧。
唉,想他正牌主子的車都不必他親自擦洗,直接交給汽車美容室負責,但今天他虎落平陽被犬欺,竟得為了項上人頭對一個黃毛丫頭卑躬屈膝的,真可悲呀!
「怎麼不說話?不服嗎?」蘇奕瑄的聲音如鬼魅般地傳來。
「我有說好,你沒听見。」
「洗干淨一點啊!」她又交代。
劉靖文很快地將會的部分做好了。「剩下的我不會。」她將本子遞給她看。
蘇奕瑄看了一眼題目。「這個這麼簡單你也不會,笨喔!」她數落道。
劉靖文早料到她不會有什麼好口氣,她默默地垂下頭。
「9+14=23,這你都不會?」
劉靖文點點頭,她又不是天才,怎麼可能什麼都會。
「你到廚房去幫我拿我買的那盒草莓來。」對付小孩子的方法愈簡單愈有用,他們愈容易听懂。
草莓拿來了,蘇奕瑄率先塞了一顆進嘴巴,然後將剩下的分成兩堆,一堆九顆,另一堆則是十四顆。
「你數數看,這里有幾顆。」她又手癢的拿了一顆。
「二十二顆。」
「怎麼會是二十二顆?你再數一遍。」
劉靖文又數了一遍。「真的是二十二顆。」
「不會吧?難道武伯說的是真的?這里有鬼?」蘇奕瑄半信半疑地數了一遍。「還真的是二十二顆,剩下的那顆跑到哪里去了?我記得我剛剛確實拿了二十三顆沒錯呀!」百思不得其解。
「喂……」劉靖文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她還在思考草莓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那顆草莓好像被你吃掉了。」
「有嗎?」她壓根兒沒這個印象。「你不要誣賴我。」
「真的,我真的有看到。」
「算了,這一題算你對,看下一題吧。」
接下來的問題劉靖文不曾答對半題,因為蘇奕瑄不斷地吃掉草莓,每次的結果都會少。
劉靖文一個頭兩個大,她的功課並沒有因為家教而進步,反而使得她的小腦袋更混亂不明了。
好不容易將算術做完了,劉靖文又拿出生字本。
「會不會寫?要不要我教你?」蘇奕瑄探過頭來。
「不用了,我會寫。」有了前車之鑒,她還是靠自己比較妥當。
蘇奕瑄靠在她旁邊吃著草莓,一個不小心,粉紅色的草莓汁滴落在本子上。
「啊!」劉靖文發出慘叫。「我的作業簿!」
「干什麼哀哀叫呀?舌忝掉不就好了?草莓汁很甜耶!」蘇奕瑄趁著液體尚未侵入縴維里時,伸出她粉紅色的小舌,舌忝掉了草莓汁。
「你好髒喔!」劉靖文嫌惡地看著自己被她的口水污染過的簿子,她好想把這本簿子丟掉。
「說你呆你還不相信,草莓汁很珍貴耶,怎麼可以白白浪費掉?」
劉靖文忍著嘔吐感,抽張面紙用力地擦拭污處,然後極為忍耐地將手靠了上去,開始將手騰空著寫字。
寫沒幾個字,她的手就承受不了,開始顫抖,寫出來的字也歪歪斜斜的。
「手放下,你這樣怎麼寫字?」蘇奕瑄注意到她的異樣,糾正她道。
「不用了,我這樣子寫就可以了。」劉靖文手酸得不得了,她已經受不了了。
「你在倔強什麼?我說把手放下來。」蘇奕瑄握住她的小手,將之往下壓。
「不要!」劉靖文極力反抗著,但是……「來不及了。」她絕望道,因為她的手已經貼在那一塊污漬上了。
「快寫一寫,然後去幫忙煮晚餐。」蘇奕瑄重新躺下,盯著電視熒幕哈哈大笑。
「喔。」劉靖文苦不堪言地寫著作業,心中不斷地呼喚著爸爸。
都怪她自己,沒事干麼找她來呢?這下子可好了,夜路走多了終于踫到鬼,她被蘇奕瑄吃得死死的,毫無月兌身之法。
她的良心六年來第一次發現,她發誓如果有辦法月兌離蘇奕瑄的控制,重獲自由之身的話,那麼她一定會乖乖的,再也不整人,努力讀書向上。
不過最重要的是,該怎麼月兌離擋在她面前的這個大魔女呢?
「對了,我問你一件事,你媽媽不在嗎?我來這麼久都還沒見到她。」蘇奕瑄盯著電視道。
「我沒有媽媽。」劉靖文冷淡地回答,她知道這個新來的保姆八成也妄想她優秀英俊的爸爸。
「沒有是什麼意思?死掉還是離婚?」蘇奕瑄很不識相地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不知道,我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也沒有告訴我,媽媽怎麼了。」說完後,劉靖文心里一驚,她從不曾和別人說到這件事,連她幼稚園的好朋友都不知道,她怎麼就這麼輕易地在蘇奕瑄面前說出來?
蘇奕瑄羨慕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你還真幸福。」
「什麼意思?」她沒有媽疼耶,她竟然羨慕她很幸福?這是什麼歪理呀?
「少了一個世界上舌頭最長的動物跟在你耳邊念呀念的,你說你不幸福嗎?」
劉靖文困惑地歪著頭。
「什麼是世界上舌頭最長的動物?」
「就是媽媽。」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為什麼啊?」
「等你爸爸娶了新媽媽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爸爸不會再娶新媽媽!」因為她不會答應,少了她的同意,爸爸才不會娶任何女人。「你該不會想當我的新媽媽吧?」她已經猜到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沒有,我沒有這麼想過。」蘇奕瑄伸了個懶腰。「我還這麼年輕,你爸對我來說太老了點。」
「我爸爸才三十歲。」
「我才十八。」
「反正我不缺新媽媽。」意思是要她別打劉霆獷主意。
「我也不缺欠打的女兒。」笑死人了,她還以為她老爸長得「傾國傾城」,人見人愛呀?這麼小心翼翼地提防,太多慮了吧。
「那就好。」劉靖文仔細地研究她的表情,發現她臉上一副無聊至極的模樣,平靜得很,那她應該真的對她爸爸沒意思。
劉靖文松了一口氣,要是蘇奕瑄真的喜歡她爸爸的話,以她目前的情況她一定阻止不了,最後只能含恨看著他們步入禮堂,將她拋在一邊。
「別只顧著說話,手也跟著動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