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些是要整理的衣服。’李管家將兩大包衣物交給芙淨。
‘嗯。’芙淨接過衣物包。
‘李管家,不用一次給這麼多吧。她拿不動的啦!’金舞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這就是金舞,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大伙都可以感覺到,雖然金舞格格對芙淨說話仍很不客氣,但是已不再刻意挑釁,也不再亂罵她了。甚至,她的言外之意有時還很替芙淨著想。
‘下一次,我也要一個和玉舞一樣的香袋。只是我是大人了,不要繡那種笨花。’
金舞對芙淨說。
‘嗯。’芙淨笑著回答,見她頭上有些細草,便伸了手去幫她拿掉。
‘喂!又沒怎麼……’雖然嘴里嚷著,但金舞並沒撥去芙淨的手,反而任芙淨幫她理順頭發。
這讓經過的穆仁看了有點吃驚,不由自主地停了腳步。
而另一個人自然也看在眼中,那個人就是日理萬機的皇帝。他心想,芙淨喜歡穆仁,已經從她的一舉一動中可以看出。
‘可惜,穆仁反而還沒看見自己的感情。’皇帝有些感嘆地低語著。
不想叫喚穆仁,皇帝不作聲地先走了幾步,來到花園小徑中。他搖著折扇,開心的欣賞著園中盛開的菊花。
這邊的穆仁也不知為什麼,腳步就是停不下來,只是在離芙淨有段距離的地方,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芙淨抱著要處理的衣服,此刻正往花園小徑走去,那里是往穆府大門的方向。
‘姑娘請留步。’忽然一位翩翩公子擋了她的去路。
‘啊?’芙淨看了看眼前人,好一位溫文儒雅的人,是穆仁的客人吧?
‘這些天秋菊正盛,姑娘何苦走得那麼急。如果不稍加欣賞,可就辜負這些好花了。’皇帝話語中有邀請的意味。
這人說話好風雅。‘謝謝公子的好意,但我還有活要做,恐怕今天沒有時間。’芙淨善意的拒絕。
‘不急。’說著,皇帝便走過去拉了芙淨的手,硬是把她手上的衣物搶了下來。
‘啊?’芙淨有點驚慌。
‘來,來,我知道這里的花王喔。我帶你瞧去。’皇帝頑皮的眨了下眼。
‘公子!’
手被拉住的芙淨,只好跟著他去。沒見過這人,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皇帝帶著她來到那朵碩大的紫菊前。‘你瞧,這花叫「紫金」,是去年進貢的品種。
這鐵定是今年秋天穆府開得最好的花。’
他的神情逗笑了芙淨,她心想,這個人是真的喜歡花,才會拉著自己來看他的新發現吧。
‘嗯,真的很美。’芙淨由衷稱贊道。之前她確實沒注意到花園里有這種稀有的菊花。
‘過來聞聞吧,它有一股淡淡幽香呢。’皇帝拉著她一起靠近菊花。
‘嗯。’
兩個人就這樣靠得很近。而這時,一直跟在芙淨身後的穆仁,正握緊了拳頭。
怎麼回事?為什麼皇上會出現在這里?他想對她做什麼?這些問句不斷在穆仁的心中翻騰著。
‘你知道怎麼去感受一朵花嗎?’皇帝問芙淨。
‘感受?’芙淨的表情清楚地表達了她不知道。
‘我教你。’皇帝說著,拉起了芙淨的手。
穆仁見皇帝拉起芙淨的手,而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甚至似乎笑得很開心。他想出去阻止,可是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到一個該去阻止的理由。
‘可惡!我听不到他們在說什麼!’穆仁恨恨地低聲說道。
‘知道嗎?要用這樣的姿勢和方向去模,才能感受到一朵花的美。’
皇帝瞄了一眼在草叢里的穆仁,心想︰很好,臉紅就表示會生氣。看來,他還是很在乎這個姑娘。
‘就像這樣。’說著,皇帝把他的手貼上芙淨的臉頰,順著她臉的輪廓一直輕輕撫下。
穆仁氣壞了,他的手指幾乎嵌入了一旁的樹中。
皇帝在心里笑了笑。還不出來?好!那就這樣……‘閉上眼。’皇帝對芙淨說道。
芙淨覺得這個人給人安心的感覺,他不是壞人,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來。于是,她听話的閉上眼楮。
只見皇帝將臉頰輕輕地靠了過去……‘住手!’
‘啊?’穆仁的聲音嚇著了芙淨。
‘穆仁貝勒?’呵呵,你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皇上,如果你要做這些事,請不要在我穆府。’話雖恭敬,語氣卻蘊含憤怒。
‘皇上?’芙淨不敢置信的看著一旁正大笑的人,而這個罪魁禍首正搖開折扇,煽啊煽的,仿佛很開心。
‘小女子……’芙淨回過神來,立即就要下跪。
‘免了。’皇帝不等芙淨說完,趕緊扶起她,然後面對穆仁說道︰‘穆仁啊,你說,朕是要做什麼事呢?’
‘這……’穆仁被皇上的一句話堵住了。
‘你又為什麼氣成這樣?朕不過是在教古姑娘怎麼欣賞花罷了。’皇帝不給穆仁喘息的時間。畢竟這機會難得啊!
‘皇上知道我?’芙淨驚訝萬分。
皇帝笑著說︰‘朕既然是當今的皇帝,又親手冊封了京城十二金釵,你說,朕應不應當知道你?’
‘啊……是啊!我都還沒謝過皇上。’她怎麼忘了自己是十二金釵這件事?
‘那倒是不用,只是朕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盡力達成朕的口諭。’
‘幸福是嗎?’芙淨想起了皇帝的口諭。然而,她卻哀嘆地低聲喃喃,‘我想是不可能了。’
皇帝意有所指的看著一臉怒氣的穆仁,回答道︰‘那也未必。’接著又說︰‘朕還有事,先走了。’
留下了兩個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的人,皇帝朗聲大笑地邁步離去。
‘沒事就去把衣服收拾收拾,走吧。’穆仁冷冷的說著。
‘對不起。’芙淨回身準備收拾衣物包。
‘下一次不要那麼沒有提防之心。’穆仁又突然說了一句。
‘啊?’
芙淨一點也不了解,她哪里沒有提防之心了?而他又要她防誰呢?
***
‘阿影,我不知道為什麼穆仁貝勒會發那麼大火……’芙淨離開穆府後,找了時間到衙門,將在穆府遇到的事說給風著影知道。
‘看來,穆仁貝勒中計了。’風著影笑著說。
‘中計?’芙淨不明白。
‘皇帝這小子也是只狐狸啊。’風著影邪氣地說著。
‘喂,你在衙門這樣說話,當心誅連九族。’芙淨警告道。
‘不會啦!只是這下你可真是遇到貴人了。’
‘怎麼說?’
‘說不清啦,總之,我們知道穆仁對你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
‘是嗎?可是他對我避之惟恐不及,而且從不曾正眼瞧過我。’
‘唉,任何會讓你覺得心里不舒服的事,每個人都會避開的,不是嗎?反倒是如果他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你就玩完了。’
‘那為什麼……’芙淨不知怎麼問出自己心里的問題。
‘為什麼他明明動心,卻又不肯靠近,是吧?’嘖!她還不知道她的心嗎?
‘嗯。’芙淨點點頭。
‘只有一個理由。’風著影篤定地說道。
‘是什麼?’芙淨睜著大眼瞧著風著影。
‘喂,你這陣子變笨了喔。’風著影用手指戳了戳芙淨的額頭。
‘真過分!’說著,芙淨突然在風著影的身上亂捉,她知道風著影最怕癢了。‘說是不說?’
‘哈……好,住手,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快說!’芙淨停了手。
‘是采玉格格。’風著影正色說道。
‘也是……’芙淨的臉色不自覺地暗了下去。
‘別這樣。’風著影安慰她。
‘我永遠也贏不了她。’芙淨沉聲說。
‘誰要你去贏她?芙淨,之前你不是這樣的,你會站在采玉格格的立場去替她想。
別因為一個男人,就把她變成你的敵人,她絕對沒有妨礙你的幸福。’
‘是啊!’風著影的話讓芙淨有如被水澆醒般清醒。
芙淨認真想了想,自從金舞格格也開始和她親近後,她竟產生了一種取代采玉格格地位的莫名優越感,幾乎忘了這個虛弱的女人,是如何努力地留下這三個可愛的孩子。
‘對不起。’這是對風著影,也是對采玉格格。
‘我說,你也太老實了。’風著影搖著頭笑道。
芙淨突然捉住風著影的手,‘阿影,你要時時提醒我,別讓我變成壞人了。’
‘知道。’風著影將另一只手覆上了芙淨的手。
芙淨笑笑,同時在心里向采玉格格說著謝意。
‘走不出來的是穆仁貝勒。至于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這樣封閉自己,我想,答案就快揭曉了,尤其又有皇上的幫忙。’風著影別有所指。
‘皇上能幫什麼忙?’芙淨問道。
‘先賣個關子。說到關子……’風著影朝房外大聲叫道︰‘阿關,衙門里沒吃的啦,去買點回來!’
***
‘皇上,風捕頭求見。’隨侍太監請示道。
‘哪個風捕頭?’皇帝心里暗暗希望,可別是那一個。
‘是風著影風捕頭。’太監回道。
‘啊!’總是事與願違啊!皇帝哀嘆一聲,‘讓她進來吧。’
‘風著影叩見皇上。’風著影進入後即行跪拜禮。
‘不用了,你沒事不會來見朕吧?’皇帝口氣無奈。
‘吾皇英明。’風著影笑嘻嘻的起身。
皇帝翻翻白眼,實在拿這個義妹一點辦法也沒有。真不知道皇額娘為什麼那麼喜歡風著影,竟收了她做義女……對此事,他始終耿耿于懷。
‘說吧!’
‘我也算是為公事而來。’
‘喔。最近京里出了什麼案件嗎?’
‘最近是沒有,不過有件五年前的案子。’風著影一面說著,一面看著皇帝的反應。
‘啊?’皇帝皺起眉頭。她說的不會是那件事吧?
‘是有關采玉格格。’風著影微笑說道。
丙然!既然心中已經有數,皇帝也知道明人眼前不說瞎話。
‘你想問什麼?但有言在先,朕只說想告訴你的。’皇帝說道。
風著影壞壞的笑了笑。‘我不是要問皇上所想的。’
‘啊?’這小妮子,竟然連他在想什麼都敢猜。‘不準猜朕在想什麼!’
‘皇上怎麼知道我猜了沒?’風著影沉穩地說。
皇帝驚訝地想道,難道她不是要問答案?
‘皇上,你覺得穆仁貝勒自從采玉格格過世後,為什麼會自閉得那麼嚴重?為什麼不打算再娶?’風著影問。
‘啊?這朕怎麼會知道?’皇帝瞪了風著影一眼。
‘我其實有個猜測,只是不知對不對,煩請干哥哥幫忙證實一下。’風著影故意撒嬌道。
‘好了,朕盡力就是,別叫得那麼惡心。’皇帝不自在地搓撫手臂上冒出的疙瘩。
風著影偷笑在心里。緩口氣,她回歸正題問道︰‘采玉格格的身子骨很差吧?’
‘嗯,生下來就這樣了。’
‘她兩次的生產都有血流不止的現象。’風著影舉手阻止皇帝想說的話。‘這個你不用回答,我已經從御醫那邊證實了。’
‘很好。’皇帝盡量忍住心里的怒氣,這家伙什麼時候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了?看來宮中的防衛做得太差了。
‘采玉格格和穆仁貝勒是怎麼認識的?’風著影無視皇帝微微漲紅的面容,繼續問著。
‘一見鐘情吧。’皇帝回想著。
‘所以,穆仁貝勒其實是很寶貝采玉格格的,是不是?’
‘嗯,他是很疼采玉。在采玉生第一胎血流不止時,他就不肯再讓她生。只是采玉堅持要有個兒子,所以才會又生了兩個。’
‘我想,穆仁貝勒之所以沒有任何側室,也是因為對采玉格格的體貼。他應該是不想讓這些事去打擾她吧?’風著影推測。
‘喔?’他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采玉因為生產而亡,以致女人在他心里便成了脆弱的代名詞。我想,他應該是怕透了再傷害他愛的人,所以才不打算再動情吧。’風著影說完,突然將臉湊到皇帝面前。
‘你說呢?’
‘別這樣,會嚇死人的。’皇帝的頭向後退縮了幾分。‘朕服了你。朕從來就沒有想過穆仁不肯再娶的理由。听你這樣一說,也很合理。’
‘所以,我有個計畫……’
風著影的眼神讓皇帝的頭皮不自覺地一陣發麻。
‘朕不要再參與所有和你有關的計畫!’皇帝對于她上次的計畫還心有余悸。
‘那次是個意外。’風著影抗辯道。
‘不要!柄不可一日無君,你不可以再拿朕的性命開玩笑!’
對于那次的水晶蘭花案,皇帝可是永生難忘。那歹徒狂妄極了,下了戰帖說要當著皇帝的面前盜走水晶蘭花,而風著影也夸言要當場逮住對方。然後,她安排了個局,硬是要皇帝本尊拿著那個水晶蘭花,一個人在那兒等。結果出了點意外,差點沒把皇帝的項上人頭一並賠上。
風著影正色道︰‘我一定要解開五年前的迷團。你可以不用告訴我任何線索,而我也可以答應你不用參與我的計畫。’
這家伙,竟如此自大!既然你這麼說,那朕就不會給你任何線索!
風著影笑笑地說︰‘可是,我要你幫我叫回一個人。’
‘誰?’
‘穆聿。’
‘啊?!’
***
‘額娘。’義成一看到芙淨,就在女乃娘的懷里不安分起來。
‘是義成啊。今天乖不乖?’芙淨模了模他的頭。
‘我要額娘抱。’他向芙淨伸出雙手。
‘不行!’這種口氣一听就知道是金舞格格。‘義成,你別攪局,我有事要跟她說。’
‘姊姊最討厭了,你想一個人獨佔額娘。’義成不服氣地說道。
‘誰說的?’金舞不開心的嘟起嘴來。
芙淨擔心火山又要爆發,趕緊居中緩頰道︰‘義成,你听話,讓我跟姊姊先聊,一會兒我再去找你好嗎?’
‘嗯。’義成順從的點點頭。
‘走吧。’金舞拉起芙淨的手,直往園子里走去。
對于金舞這突如其來的親匿,芙淨實在很不習慣。
‘坐吧。’找了個涼亭坐下,金舞深吸了一口氣。‘我想過你說的話了,我決定要爭取到底。在還沒有成定局前,我還不算輸。’
‘很好,這才像你。’芙淨真誠的鼓舞著。
‘所以,你也是。我不準你再躲在暗處里偷偷傷心,你也要鼓起勇氣去爭取,我們一定要贏得最後的勝利。’金舞像在做戰前的宣示。
‘啊?我們?’金舞的鼓勵是很令人感動,可是,芙淨實在想不出自己該跟誰去戰斗。‘可是,我沒有……’
‘剛開始時,我確實是很不喜歡你。’
啊?真直接。芙淨想著。
‘現在也說不上喜不喜歡,但是,既然我認定你和我是處境相同,那我就要想法子幫你。’
芙淨突然腦袋一片空白,她真的想不出來,她和金舞之間怎麼會有處境相同的問題?芙淨微笑地說︰‘我想不用了,你只要專心為你自己的幸福去努力,我的問題我會解決。’
金舞瞪大了眼楮。‘解決?你每天來這里收送衣物,都沒有機會和我阿瑪相處,怎麼解決?你一定沒有向他表白過。’
芙淨笑了笑,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已經被拒絕了,而且還是拜她金舞格格所賜?
‘我阿瑪很笨的,暗示是不夠的。’
‘那我還能怎麼做?’芙淨只好配合她了。
‘你應該誘惑他。’
‘啊?’芙淨以為自己听錯了。‘誘……’
‘沒錯,你看。’金舞拉起芙淨的袖擺。‘你總是穿成這樣,要男人如何對你有遐想?’
天啊!芙淨在心里低呼,她也不要任何男人對她有遐想啊!
芙淨試探地問道︰‘格格,你該不會想去引誘某個人吧?’
‘我正在考慮。’金舞正經地說道。
‘格格,你才十二歲,這不大好吧。’這孩子會不會太早熟了?
‘你別管我的問題。總之,你得換件衣服穿。我偷了件應該比較適合的衣服,就在我房里,等會兒你就去換下,然後,我偷偷帶你去我阿瑪的書房。’金舞說出她的計畫。
‘等會兒?不要吧。’芙淨真的是有苦難言。
‘選日不如撞日,如果再加上我教的步驟,絕對沒有問題。’金舞篤定地說道。
芙淨心想,慘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金舞格格的個性是那樣的偏激,這下子,她不要也不行了。
于是,不久之後,芙淨就在金舞的逼迫下,穿上了一件仿唐的服裝。也許是因為芙淨體態的關系,這樣的服飾反而襯出她豐滿且貴氣的感覺。
‘啊!我以為這樣的人只有在圖片中才看得到,想不到這件衣服竟然這麼適合你。’
金舞由衷稱贊。
這是真的,芙淨這一身的打扮,就宛如貴妃從圖畫中走出來一般。
‘走吧。’金舞拉著芙淨的手便往外走。
‘格格,不要吧。’芙淨抗拒地哀求著,‘算我求你。’
‘不行!’
于是,在金舞又拉又推下,芙淨被帶到了一間燈火通明的屋子,里面的人顯然還在忙著。
‘別忘了我教你的。’金舞吩咐道︰‘我要走了,我阿瑪向來不準任何人來書房打擾他。’
‘任何人?’芙淨突然有種即將跳入火坑的感覺。
‘咚!’芙淨還未反應過來,金舞已投了顆石子到門上,然後反身快步離去。
‘誰?’穆仁的聲音響起。
‘啊……’芙淨實在太害怕了,她輕輕轉身,打算溜走。不料,身上這件衣服的衣料實在太長──‘咚!’她跌倒了,而這一聲可比那石頭更響。
啪!門開了。
‘你在這里做什麼?’穆仁的聲音里有被打擾的不悅。
‘啊?’芙淨只想暈倒,可惜她身體向來不錯,從沒這種經驗。
就在芙淨一回頭時,穆仁對她驀然有種驚艷的錯覺,眼前人仿佛是從他珍藏的仕女圖中走出來似的。他本想喝斥她離去,但心里卻不想任何人見到她這般模樣。
‘進來。’穆仁伸手扶了她一把。
進到燈火通明的屋子里,芙淨很想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合理的借口,卻找不出一句話來。
穆仁坐著,直盯著眼前的美人。這時他才知道,當初簡大人獨排眾議挑了古芙淨,果然是眼光獨到,而他竟到今日才發覺她的美。
他干嘛一直盯我看?芙淨心里暗驚。
就在她出神時,薄紗可能禁不住罷才的折騰,竟掉了下來。
‘啊!’兩個人同時心驚了一下。
芙淨忙著拉起薄紗的尸體,想遮住些什麼,而穆仁竟該死的想去抱住她。
不可以!穆仁在心里制止自己。
穩下一口氣,穆仁故意冷冷地說道︰‘你這樣是想色誘我嗎?’
啊!被看穿了嗎?芙淨在心里低呼著。可是,對于金舞教的‘降龍十八步’,她一步都還沒做呀。
‘我坦白跟你說,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穆仁咬著牙說道。
芙淨看到他過于方正的臉上,呈現出不屑的線條,突然覺得自己好下賤。
穆仁走向芙淨,伸手往芙淨的頸項上探去,輕輕地來回撫模著,另一手則強制地將她拉近貼著自己的身子。
‘我如果有需要,自然有招君樓可去,不用你這麼麻煩。’穆仁繼續說著違心之論。
他游走到芙淨肩上的手,再次回到頸子上,然後突然地用力收攏手指。
啊!他想殺我嗎?這個可怕的念頭浮上了芙淨的心上。她想叫,卻叫不出來。沒多久,她的呼吸開始感到困難,臉上的紅暈也逐漸褪去……‘啊!’穆仁突然醒了過來,趕快放了手。
芙淨覺得有點暈暈的感覺,她趁著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轉身沖出了穆仁的書房。
‘該死!’穆仁用力的捶著門邊。
望著門外,芙淨早已經不見蹤影,穆仁懊惱的握緊拳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激起我的情緒?’更不可原諒的是,這個感覺竟那麼熟悉,和當年那一夜一樣。‘為什麼我控制不了自己?’
糾心的痛讓穆仁在五年後終于低聲呼出,‘采玉,采玉!為什麼?’
芙淨的笑容在他的心上不斷的擴大,她就像個什麼都不怕的孩子,在他的心上橫沖直撞。
‘可是……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攤開握著的手,剛才的觸感還在手上,那是一種溫熱,一種眷戀,仿佛五年前在他手中流失的溫度又回來了。
穆仁將那只差點肇事的手輕貼在臉上。
***
芙淨沒命的跑著,仿佛後面有惡鬼在追趕一般。他竟想殺了她?他想殺了她……其實,如果芙淨有看到穆仁的眼楮,她一定可以發現,這雙眼楮早就背叛了它們的主人,里面充滿著愛戀、心動。
芙淨一路跑到了最近的衙門,猜想風著影應該還在。
‘啊?古姑娘?’小必瞪大了眼,看著像發瘋般的芙淨。
‘小必,風捕頭在嗎?’芙淨的聲音充滿疲累。
‘在後面廂房。’小必吞了吞口水,指著後面說道。
‘我自己過去就好。’說著,人已往後面廂房奔去。
大老遠就看到風著影跪在椅子上看卷宗,這是她的壞習慣。
‘阿影!’芙淨一進入房內便叫喚著風著影。
‘啊?見鬼了,你是去參加廟會嗎?’風著影也被芙淨的狼狽樣嚇了一跳。
‘阿影……’芙淨抱著風著影開始大哭起來。
‘怎麼回事,你沒事干嘛穿得像古人一樣?’風著影感覺到芙淨在發抖,便順手從椅子上捉了件披風包住她。
大哭一場後,低著頭的人兒還抽抽噎噎地哽泣著。
‘去拿點熱湯進來。’風著影用唇語對門外探頭探腦的小必暗示。
小必點頭回應,轉身便離去。
等到芙淨安靜下來,風著影才輕聲問道︰‘好多了沒?’
‘嗯……’芙淨點點頭。
‘小姐,湯來了。’小必正好端了湯盅進來。
‘喝點湯吧!瞧你,就像一枝帶著露水的芙蓉花。’風著影幫芙淨拉好披風。
‘什麼?’芙淨沒听清楚。
‘說你像朵芙蓉花!真是的。’風著影搖著頭,然後又轉頭對小必吩咐道︰‘小必,湯放好就出去。門帶上,別在那兒偷听。’
‘是。’小必咋咋舌離去。他的確是想再多瞧芙淨一眼。
‘好了,可以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吧?’
‘他想殺我……’于是,芙淨將一切仔細說給風著影听,說到書房的那一段,她還是覺得不堪,甚而數度哽咽。
風著影察看芙淨頸上的紅跡,突然,她有了一個想法。
‘小姐,你都幾歲的人了,還給一個十二歲的小表耍得團團轉?’風著影略帶責備地說道。
‘可是,我覺得金舞沒有惡意,她是誠心想幫我的。’其實,她是不知該如何拒絕。
‘我沒說不是啊,只是你也得量力而為……算了。不過這小表也真精靈,知道這身打扮真是適合你。’
‘別開我玩笑了。’芙淨苦笑著。
‘我是說真的。如果早點看到你這個樣子,那我就自動讓位,何需簡老呢!’她是真的沒看過芙淨這麼美過。
芙淨看著身上的衣飾,她真的很美嗎?
‘穆仁這小子,竟然違心到這種程度,看我怎麼對付他!’風著影突然轉了個話題。
‘對付?你想做什麼?’芙淨吃驚地問道。
‘演場戲。’風著影的邪笑又出現了。
‘不要!’芙淨大叫,對于今天的事她已經受夠了。
‘喂,別拿我和一個十二歲小孩比。’風著影吼了回去。‘而且,我保證不教你難堪。怎麼樣?’
‘嗯……’芙淨實在已六神無主了。
‘一切已經快要明朗了,可是在謎底揭曉前,還需要先演這場戲才行。你幫是不幫?’風著影盯著芙淨。
‘好吧!怎麼做?’都到這地步了,她能不配合嗎?
‘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