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的課結束,照例桑桑兒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出了宿舍房門口便見蕭漠單手插在口袋里,左顧右盼地等在宿舍樓下中庭里。桑桑兒站在走廊上,傻笑著看了半天。蕭漠似有所覺地仰視上來,鏡片在陽光下反光一閃而過,隨即他揮了揮手,示意桑桑兒趕緊下樓。
桑桑兒笑了一笑,直奔下樓,快到一樓才定了定,深深呼吸了兩次平息了急促的喘息才故意慢慢地往下走,卻在見到蕭漠停在那里等著她的身影時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原本是想問「怎麼知道在這里等我?」結果出口就成了「等很久了吧?」還一邊奉送大大的笑臉。
蕭漠接過她的包包,「走吧。」
桑桑兒當然不反對地點點頭,「好啊。」
「今天走路回去怎麼樣?」
桑桑兒眨巴眨巴眼,靠近他,小小聲地說︰「吶、吶,你是在跟我提出約會的邀請嗎?嗯,你打著送我回家的旗幟,然後提出要走回去的要求,這里離我家最快也要四十分鐘呢。」說著說著,自己竊竊笑起來,又擺出很正經很嚴肅的樣子,「嗯,好啊。」
蕭漠才懶得理她,當作大風從耳邊刮過去。
一輛黑色的車在他們經過時鳴了兩聲笛,蕭漠側過身,讓桑桑兒上前,他護在後面,完全沒有在意。結果,那輛車跟著上來,車窗滑下來,露出一張被墨鏡遮住大半的臉,那人朝蕭漠說道︰「喂喂——」
桑桑兒吃驚地轉過頭來,「你又來找人了啊?」
蕭漠皺了下眉頭,「干嗎?」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潛台詞是「喂,要厚道不要打擾別人約會好不好?」
「哎呀呀——不要這種臉吧?」趙椿下巴一抬,「上車,帶你們去玩!」
蕭漠看了一眼桑桑兒,桑桑兒把疑惑的目光投給他,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最後說道︰「不了,桑桑兒晚上要復習,下午該好好休息。」
桑桑兒在一旁附和地點頭,再點頭,注意到趙椿的視線,連忙不好意思地「很抱歉啊」地笑了笑。
趙椿不高興了,「那就這樣說話也不好吧,上來,不願意去玩那兜兜風總可以吧?」
蕭漠性格使然,從來對身邊的人情緒敏感,只是話說到這個分上,他也不好拒絕,于是開了車門讓桑桑兒先上去,才坐到她的旁邊關上車門。桑桑兒有些拘謹,趙椿問了一句要听什麼音樂也只答了一句「隨便就好」,正襟危坐。蕭漠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听著趙椿與桑桑兒一問一答,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那麼說,你們初中就在一起了?好早熟哦,我初中那會可什麼也不懂。」
明顯是謊言,然而桑桑兒卻不疑有他地相信了,還偷偷地瞅了瞅蕭漠,確定他跟之前的臉色差不多後,細細地說道︰「實際上,我們也不懂啊,只是……怎麼樣都沒有辦法讓對方這麼走掉了。所以,還沒有畢業之前就約定好了,不過,阿漠沒有遵守約定。」
「哦?那你們的約定是什麼?」
「嗯,雖然去了不同的高中,但要通信,然後考上同一所大學啊,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桑桑兒非常認真地回答了。
趙椿通過後視鏡看著後排坐著的兩個人,他們並沒有開口說什麼,但眉目間明顯透露的默契和他們就是一對的氣息。趙椿的眸光暗沉,開口道︰「那現在……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了?」語氣十分不善,根本就是挑釁。
桑桑兒怔了一下才笑著回答︰「是啊,不過,沒有關系呢。我跟阿漠有共識,結果是不會變化的。」
「那麼有自信?」
「也不是自信啦。」桑桑兒漾開不好意思的笑容,抓了抓短翹的頭發,「因為認定了彼此眼楮里就看不見了其他人了,所以無論有什麼困難障礙在前面都必須克服,除了他就沒有辦法得到幸福呢。」桑桑兒說著說著低下頭去,她可不敢看蕭漠的眼楮,灼熱得嚇人,如同她的臉頰,一定可以煮熟荷包蛋。
突然,車子急劇地晃蕩一下猛地停住了。桑桑兒慣性踉蹌地往前傾倒,幸好蕭漠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了。
「怎麼了?」桑桑兒是驚魂未定。
「沒事,剛剛有東西沖出來——」趙椿平靜無起伏地說道,「抱歉。對了,桑桑兒,你家的方向是……」
桑桑兒飛快地說了一個大概的地址,視線往蕭漠投去。蕭漠沒有放開她的手,也沒有看她,這讓她心里有小小的不安。但很快地,她又釋然了,抿了抿唇,回握住蕭漠的手,珍惜這難得的親密一刻。
趙椿沒有再問話,順手開了音樂,是搖賓,喧囂的電子吉他、電子琴和鼓聲混雜之後,便是沙啞高亢的男聲——听不懂,異國的語言,約莫是日語。十月底,陽光卻依舊有些燦爛得刺眼,照射進小小的車廂里,蒸騰里莫名令人不悅的熱氣。幸好,幸好,他在身邊。
車子很快到達桑桑兒說的地方,趙椿從前座探身過來說道︰「喂,去哪里隨便坐一會怎麼樣?」
桑桑兒有些為難,「可是……」
蕭漠出聲打斷︰「椿,她跟我們不一樣。」
趙椿吐了吐舌頭,那一瞬間,所有的凝重都散去,一下子仿佛有光照射進來。他嘟嘟囔囔地說道︰「哇,重色輕友的混蛋家伙——」爽快地打開車門,「好吧好吧,充滿愛心的送之旅程結束,請公主和騎士——」
「哦,那謝謝擔任司機的老鼠兄了。」
桑桑兒「噗嗤」笑了出來,完全忍不住,「阿漠跟椿真是好朋友呢,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阿漠這樣的一面。」
「嗯。」蕭漠微笑著回應了桑桑兒的話。
「有種跑錯地方的感覺。」趙椿喃喃自語,皺起眉頭,很不高興的樣子,「這種感覺真讓人討厭啊!」
桑桑兒不解地看著他。
趙椿低下頭來,他比桑桑兒高上一個頭,這麼一俯身,大片的陰影籠罩過來,桑桑兒忍不住後退了半步,然後趙椿的動作頓住了。他伸出手指點在桑桑兒的額頭,笑道︰「喂,你們可要一直這麼下去啊,不然我會很生氣的,我生氣了,後果很嚴重的。」
桑桑兒擰起眉頭,瞪著他,「你生氣關我們什麼事?還有,莫名其妙說出這種話,你不是傻了吧?」
趙椿聞言挑高眉毛,若有所思地笑了,「也許我就是傻了。」
桑桑兒轉頭看著蕭漠,很嚴肅很正經地說道︰「完了,蕭漠,我們要不要抬他去醫院?」
蕭漠表情很復雜地瞄了趙椿一眼,很認真地回答桑桑兒的問題︰「不用,他這是間歇性發瘋,一會兒就好了。」
桑桑兒哦了一聲,同情地看著趙椿。然後,悄悄地抓住了蕭漠的手,垂眸間神色劃過一抹異樣,抬眸時又是巧笑嫣然懵懂不懂的乖巧模樣。
上回、上上回、甚至再推前的幾回——
這個人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蕭漠視線不及的時間里,與自己交談幾句便告辭。她不是無知無感的人,也沒有簡單到以為他真的如他所說「或者是剛好經過附近想著過來走一走看一看」、或者是「嗯,專門過來看看你」之類之類並無其他企圖的話。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在她身上挖出什麼,她都沒有。又如果真是她想的,他對她存在不一般的興趣,那正好將那股興趣打消,她對于曖昧一點興趣都沒有。
包簡單地說,在愛情的世界里,只有她跟蕭漠便可以了。
朋友便該呆在朋友的界限內,有企圖的人便該在更遠的地方。
***
紅綠燈,車子平穩地停在白線外。
人們刷刷地從人行道經過,影子一道一道地映在車窗上,滑過去。
紅色的數字跳躍著,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三十六……
趙椿關掉音樂,按下關窗鍵,瞪著窗戶緩緩升起。
綠燈。
開車。
道路兩旁的景物刷刷刷地落到了後面。
趙椿又按下播放鍵,舒緩的藍調流瀉出,盈滿整個車廂。
「阿漠你不適合這里。」趙椿終于把話說出口,之前的焦躁瞬間消失無蹤,他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如果是一個月前,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猶豫不決的情況出現。不過,現在這樣,他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蕭漠訝異地轉頭看他,「嗯?」
趙椿看著前方,沒有回頭,「你大概也有察覺……」他頓了一頓,「李爺覺得你是可造之材,一直讓我試探你,最好抓住你的弱點拉你入伙。可惜……」他聲音低下去,「後來便是友情攻勢了。」
蕭漠也跟著看著前方,說︰「我是有察覺,但是,你是我兄弟。」
趙椿搖頭,「你沒有察覺。」他神色凝重,「酒店的生意近年來越來越不好做,私底下……」他住了口,轉而直說道︰「你想辦法月兌離這里吧。」
蕭漠內心翻騰不已,表面上卻竭力不動聲色,但到底露了幾分異樣來。他伸指按了按眉心,然後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才道︰「我知道了。」沉寂幾分鐘,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那你……」
趙椿打斷他的話︰「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車子恰好駛進一段隧道,燈光映照,側面如刀削,冷酷異常,「別多管閑事。」
蕭漠無聲地啊了一句,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每個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處,蕭漠現在已經擔負了另外一個人的生命,而且還岌岌可危,實在沒有辦法再分心。盡避是自私的表現,但不要給對方添加擔憂的負擔,便已是最好的結果。蕭漠理智這麼說,感情上卻有點無法接受。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最佳的道路。
這就是人生。
如此殘酷,又是這樣溫柔。
***
這一年,發生了不少事情。
比如,桑桑兒順利拿到了B市XX政經大學的通知書,在之後與母親據理力爭地準備留在C市幫蕭漠打理小店,也算是踏入社會半步的試驗。然而說服了母親卻沒有得到蕭漠的贊同。
「不用你過來。」蕭漠在得知她的企圖後,冷冷地丟下這麼一句,竟不再理會她地忙碌起來,完全將她忽略。
桑桑兒委屈得不得了,進退不得,咬了咬唇,她才不管蕭漠的想法,挽高袖子就瞅準了要幫忙的地方動起手來。
蕭漠停了一會兒,默默地盯著桑桑兒的後背看,然後扭過頭去手掌擋了面孔半晌,遮住了他的表情。在桑桑兒堅持的時候,他從來不會違背她的意願,盡避可能那是個錯誤的決定。只是,如果真的發生他設想里的事情,那樣的驟然長大——終究是狠不下心挑明了說,也罷,隨她這麼一回。
他朝桑桑兒走過去,柔聲道︰「我來教你調飲料吧。」
一個星期後,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街上人越來越少,漸漸地只有雨佔據了整個天際。小店里沖來許多躲雨的人,桑桑兒忙得不可開交,對蕭漠抱有十分的怨念。那個家伙,接了一個電話說一句「有事」就跑掉了,真是太可惡了。
門鈴「丁當」響一聲,桑桑兒連忙抬頭粲笑,「歡迎光臨!」笑容僵了兩秒,恢復正常,迎上前去,「椿,你怎麼來了?找阿漠嗎?他剛好有事出去了。」來人正是趙椿,那天以後再也沒見的趙椿。他似乎瘦了些,頭發長長了些,細碎地垂在額角,神情有點冷,看見她微微笑了一笑,透出別樣的氣質,一下子就能感覺到視線集中過來了。
趙椿看了她一會,然後說︰「一杯紅茶。」
桑桑兒眉開眼笑地走開,「好 !」不一會兒,一杯紅茶放在趙椿的面前,她笑著道︰「下雨,所以是熱茶。」
趙椿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忙吧。」
蕭漠直到下午六點桑桑兒必須回家都沒有出現,桑桑兒的臉色漸漸地有些不太好看。她知道不該胡亂地猜測胡亂地下結論,但蕭漠沒回來趙椿沒走,她免不了聯想。她收拾櫃台後的物品,一邊深深呼吸,決定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地如往常般回家就好了。
想著想著,她又哀怨起來。平常都是蕭漠用自行車送她回家的。盡避要繞遠路好避開交警,但是因為是他,所以她還嫌棄路太短。今天她要一個人搭公車,感覺好寂寞啊。啊啊啊啊——怎麼可以有這樣軟弱的念頭?以後的時間長著呢,忍耐一時,必須要忍耐這一時。
檢查了鑰匙錢包等都在包包里了,桑桑兒轉身,笑容滿面地對著趙椿,「不好意思啊,我要回家去了。你還要在這里等阿漠嗎?」
「不準笑!」
「砰」的一聲,拳頭落在木質桌子上的聲音,和著趙椿冷如冰凍的聲音一起驟然響起,桑桑兒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揪緊了包包的帶子。雨聲嘩啦啦嘩啦啦,這一方小小的空間里時間仿佛凝滯,心跳聲一下子被放大,那是因為害怕。趙椿一眨不眨地盯著桑桑兒看,眼底仿佛有火苗在攢動。桑桑兒不敢低頭,只緊緊地抓著背包,靠在櫃台上,盡量什麼也不流露地瞪回去。
如果她示弱了,他也許就會欺近過來,所以不能怕,就算真的很害怕但是也不表現出來——
趙椿站起來,桑桑兒僵住努力不讓自己撒腿就跑。趙椿走近幾步,伸手虛空地撫上她的頭發。桑桑兒全體的雞皮疙瘩都起立敬禮了,但還是沒動。
趙椿的神情突然軟了下來,聲音也很溫柔︰「不要怕我。」
桑桑兒轉動眼珠子想,我才不怕你,你要想動手動腳我廢了你。
趙椿卻說︰「算了,你是不怕我的,是我在怕你。」他說這話時,盯著桑桑兒看的眼楮里透露出委屈,桑桑兒剛想看清楚,他已經撇開頭去不看她。他繼續說道︰「這麼久不見,見面也沒有歡喜只是假假的笑,我真恨不得……我真是怕了你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偏偏你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不用你過來!
一個星期前,蕭漠听她說完她的想法後,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不再理會她的樣子浮現在桑桑兒的腦海里,她吃驚地捂住了嘴巴。難道……難道……不可能啊,明明沒見多少面,認識也不深,有必要這麼防著嗎?桑桑兒按捺住內心的激蕩,覷了趙椿一眼,飛快地別開臉去。她、她是不明白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如果現在把疑惑說出口會被殺了吧?
「你……」趙椿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只疲倦了似的說︰「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之後是長長長長的靜默,直到桑桑兒不小心踫掉櫃台上的玻璃杯發出「啪啦」的聲響,這靜默才被打破。
桑桑兒回神了一般,抱著背包沖了出去,也不管大雨傾盆。
跑出一條街那麼遠,再也看不見掩在雨霧中的小店,她才停下來喘氣。雨水順著頭發從臉上滑下來,眼前模糊了,她連忙抹掉。好……好恐怖。她覺得剛才她再慢那麼一秒鐘就再也逃不了。突然,她呆住,抬頭。
一把黑色的大傘遮住了雨,撐傘的那人有著縴長漂亮的手指,溫柔的笑容。他將桑桑兒扶起來,罵了一聲︰「笨蛋啊,跑那麼快做什麼?」
桑桑兒結結巴巴︰「阿……阿漠……」
「嗯。我本來是在外面等著你的,但是,你跑太快了呢。」
雨水已經將桑桑兒的衣服打濕透,桑桑兒覺得很冷,禁不住發抖,于是攀住蕭漠的胳膊,好不客氣抓起蕭漠干淨的T恤擦臉擦頭發,喃喃一句︰「過分。」越回想越覺得憤怒,聲音也大了起來,「你太過分了!」
蕭漠任她罵,小心翼翼地不讓她再淋雨,帶著她去攔出租車,送她回家。
桑桑兒進門之前,告訴蕭漠︰「我會跟著媽媽走的,很快。」
蕭漠模了模她濕了的頭發,把它撩到耳後去,道︰「嗯。這邊的事,我也會盡快處理好,跟過去的。」
「那麼,再見。」
蕭漠推她進屋,等門鎖上了,才說︰「回見。」
他原本沒有要想傷她的心的,他知道椿來了幾次小店,見桑桑兒在就驅車走了,他也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椿會忍不住跋桑桑兒走。今天,找蕭漠的人是椿的父親以及李爺。小店要關門大吉,蕭漠要擔任C市南區分店的經理,正式通過考核進入趙家管理核心。所以,椿提早做了那件事,而他則順便地讓桑桑兒走得更遠。
案母親哪里還沒來得及安排,蕭漫還需一年才大學畢業,蕭漠沒有後退的路。
之後,就是兩年過去。
***
蕭漫畢業一年後,應蕭漠的要求將父母親接到S市,緊接著又辦手續帶著他們一起奔赴日本。
蕭漠花了兩年的時間將南區的正常營業額提升了五個百分點,于此同時,李爺接見他暗示他可以更進一步。等蕭漠回到南區,身邊已多了四個保鏢,送上來的賬本也比以往的要多那麼一兩本——
蕭漠迅速地翻閱那賬本,冷汗積聚順著額角滑下。他抿了抿嘴,伸手取下眼鏡按了按眉心,突然抬頭對著上頭的監視器一笑。他本來擅長用行為模糊自己的面容,然而逐漸長大,再也無法掩飾卻依舊低調從未展露。此時,狹長的鳳眸彎成月牙兒,綺麗頓生,直讓坐在監視器前的人眼楮發直,怔呆住了,待回神哪里還有蕭漠的身影。
蕭漠預備搭車北上之前,掛了個電話給李爺。
「李爺,我是蕭漠。」
「哦,你小子啊!終于想起我老人家了?」李爺在電話里爽朗地笑,「怎麼樣?考慮得如何了?」
「嗯。我是來向你報告一聲的,我已經辭職了。」
「辭職?!椿小子待你不好啊?怎麼說辭職這麼嚴重?」
「椿很義氣,可是我媽媽叮囑我說,絕對不能做犯罪的事情。李爺,我很感激你賞識我,一直給我機會。不過,做人必須有做人的原則,椿那里,麻煩李爺幫忙說一聲了。另外,李爺你也知道,我觸踫的地方不多……」
得了保證,蕭漠掛了電話,神色難看。他手插在口袋里,朝向檢票口。
「還很年輕呢。」李爺放了電話,對身旁恭謹的椿說道,「那就這樣吧。」
椿垂手躬身點頭,退出去朝下首的人做個手勢,表示不追究,抹掉蕭漠在這里的存在痕跡。蕭漠那樣的人,不為所用便不要與之為敵。
再見。
坐在火車靠窗的位置,蕭漠對著窗外做了如此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