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馬背上的卡迪亞轉過頭來,迎上正策馬向他奔來的希爾尼特王,「陛下,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因為發現這一向沉靜睿智的銀發男子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緊張神色,使得他也有些緊張起來,急忙追問。
「二十一日夜,暗之國度的王城突斯坦,菲爾格斯王的弟弟格恩親王和宰相發動了宮廷政變,目前王城已經完全被叛軍所控制。」在卡迪亞的身邊勒住了馬韁,希爾尼特把手中的一份密報遞給了他,「這是剛剛收到的。」
不及細說,卡迪亞已經急急地展開了那份密報,焦急地看著上面所提供的情報,「菲爾格斯王率一小隊近衛軍和仍然效忠于他的貴族,已經從王城突圍,向邊境進發。那麼,伊璐呢?」
「詳細的情形並不清楚,因為現在王城已經被叛軍封鎖和戒嚴,我國的密探無法探知更多的情報。不過,」希爾尼特王又從袖中取出另一封信件,「在隨正式的密報而附上的信件中,提起了突斯坦城中的一個傳聞。據說在菲爾格斯王突圍而出的當晚,有親眼目睹的人,看見他的身旁,緊緊跟隨著一個勇猛無敵的黑發黑甲的神秘騎士。」
「是伊璐。」快速地看完了那封信,卡迪亞立即斷言。有著黑色的長發,穿一身全黑的盔甲,而且又有著那種無人可以匹敵的精妙劍術,那只能是自己的妹妹了,「看來,她也已經隨著菲爾格斯王一起突圍而出,安全方面我們暫時可以不再擔心。可是,據說格恩的叛軍現在已經聚集到了十五萬,而且在格恩的帶領下正緊緊追趕著菲爾格斯王。」
黑發的帝國大將軍,把他那俊美的面孔轉向他銀發的君王,「陛下,我軍也必須要加快行進的速度,要在格恩的軍隊追上菲爾格斯王之前,把伊璐從菲爾格斯王的身邊救回來。否則,等到她卷入暗之國度的這場內戰,要想救回她就困難得多。」
「朕也是這麼想。卡迪亞,下令吧,讓全軍以急行軍的速度前進,務必在三日之內趕到暗之國度的邊城威爾汀。」
「遵旨。」迅速答應了一聲,卡迪亞策馬如飛一般地馳向軍營。而在沉思了片刻之後,希爾尼特王也策馬向大營奔去。就要再見了嗎?他一直深愛著的伊璐,那個驍勇善戰、同時嬌艷如玫瑰的黑發女子。可是不知為什麼,想到了她重新穿上戰甲,拿起長劍,卻是為了奮戰在菲爾格斯王的身邊,希爾尼特王的心中在這一瞬,掠過了淡淡的惆悵和隱隱的擔憂。
菲爾格斯靜靜地穿過眾多的營帳,向自己的寢帳走去。可是他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個剛剛從自己的寢帳中走出的人,應該就是自己的首席宮廷醫師吧?
不像是別的男人,一看到這種情形,首先懷疑的是對方和自己的女人有染。金發的男子此刻心中立即想到的,是她的身體是否有恙。急急地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他懷著憂慮的心情直沖進自己的寢帳,于是看見她正喝著一碗湯藥。
「伊璐,」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幾步走上前去,像是擔心會失去她那樣地,從她的身後輕摟住了她的腰,「你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朕?」
一驚之後,她鎮定地喝完了那碗藥,隨手放在一邊,這才回答︰「只是覺得有點疲倦,所以請醫師給我開了一劑安神醒腦的藥。」在他的懷中轉過身來,她的雙手輕輕地環繞在了他的頸間,烏黑的眼眸凝視著他的面孔,這一刻心中掠過一絲柔情,「不想告訴你是不想再給你增加任何的負擔。」
「伊璐,」他緊緊地擁抱住她,「你對于朕來說,永遠不會是負擔,有關你的任何事,都比朕自己還來得重要。別隱瞞朕,有關你的一切,朕都想要清楚地知道。」
听著他這麼直率地剖白,伊璐簡直想要把那個天大的喜訊告訴他。可是,狂喜之後又會如何呢?他會為了自己和這個孩子而放棄一切,可她並不是這種自私的女人。
「菲爾格斯……」她輕輕地喚,一方面是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確實被身體里的一股情感浪潮所驅使,她竟然微微地踮起了腳尖,主動地吻上了他的唇,而他立即就給予最熱烈的響應。
半晌之後,他才終于重新凝視了她,蒼冰色的眼眸中有掩飾不住的狂喜,「你愛朕嗎?伊璐,你真的愛朕嗎?」
「那麼你呢?菲爾格斯,你愛我嗎?是因為我才讓你承受了群臣和貴族的不滿,是因為我才讓你被暗之國度所背叛,也是因為我,才會使得一個像你這樣的君王,卻會這樣狼狽地走在了逃亡的道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造成了你今天所處的這個困境,即使是這樣,你也仍然愛我嗎?」
「愛,愛,愛……」她每問一句,他就低低地說出這樣的一個「愛」字,同時也更緊地擁抱住了她,「朕早就說過,無論發生任何事,只要你在朕的身邊,朕都絕不會害怕和後悔。朕就是這麼一個自我而又固執的男人,永遠也不會作出任何改變。在你之前,朕從沒有愛慕過別的女子,那麼在你之後,朕也絕不會再愛上別人。所以請你一定要陪伴在朕的身邊,除了你以外,朕已經再沒有別人可以去愛慕。」
「菲爾格斯……」她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用她最溫柔的聲音去呼喚他的名字,用她最熾熱的親吻去回報他的誓言。
而他卻再次開口,美麗的蒼冰色的眼眸深深地凝佇在她的臉上,「你也像這樣地愛著朕嗎?如果有一天,朕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你還會陪伴著朕嗎?伊璐,即使到那種時候,你還是不會拋下朕嗎?還是說,你的心中仍然還有著別人的影子,一旦朕不再是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而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再也無法像這樣地強留你在朕的身旁,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棄朕而去?」
「菲爾格斯,您是在懷疑我嗎?」對他用上了只有在正式的場合才會使用的,表示尊敬的同時卻又會產生疏離感的「您」,伊璐的黑色眼眸毫不退縮地迎上了他那有著一絲擔憂和疑惑之色的雙眸,「您不相信伊璐會愛您嗎?或者是,您不相信自己值得伊璐去愛?」
「不……」屈服于她那樣的雙眸的深深凝視,金發的男子這一瞬間失去了理智,只有在愛的力量的驅使下向她投降,「朕信你。請原諒朕的疑惑,伊璐,請你抱緊朕。」
她默默地抱緊他的腰,而他在熾熱地吻她的同時,不住地在她的耳邊低語︰「緊一些,再緊一些……緊到朕無法自由地呼吸,緊到朕的心髒被擠出這個胸膛,緊到朕將整個的生命都給你,好讓你知道,朕的一切都是屬于你,朕的一切也都可以心甘情願地獻給你……」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為了他,她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她可以什麼都不再擁有,只要能留在他的身邊,被他這樣緊緊地擁抱在懷中。
她的淚慢慢地涌出來,然後無語地按照他的請求,更熱烈地擁緊了他。
「陛下。」威爾汀城的議事廳中,效忠于菲爾格斯王的眾騎士都聚集在了這里,而一名騎士的匆匆加入,打斷了他們三三兩兩的討論。
「陛下,據報,王弟格恩親自率領了大約十五萬的叛軍,距離威爾汀已不到兩天的路程。」
「城中的糧草儲備如何?」菲爾格斯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雖然面臨著即將以不足六萬的軍隊,去與十五萬的叛軍抗衡的難題,金發的君王的臉上,卻仍然是那種自信到目中無人的神情。
而看見了他這種神情的騎士們,也似乎從中汲取了勇氣,沒有一個人的臉上現出懼怕之色。想想看,不光是他們英勇無敵的菲爾格斯王,就連那個來自光之國度的女子的臉上,也沒有對越來越艱難的局勢表現出絲毫的畏懼,那麼他們,這些暗之國度的身經百戰的騎士們,又有什麼理由害怕?
「因為早些時候為了準備與光之國度的戰爭,城中早已儲備了大量的糧草,這一方面沒有問題,應該足以供應三十萬大軍一個月的使用。」不過,沒有那麼多的軍隊,要這麼多的糧草又有什麼用呢?騎士在心中不禁輕嘆了口氣。
「與群臣和國內各大貴族之間的聯系,有沒有進展?」早在逃亡之初,菲爾格斯就已經考慮到,仍然有一部分大臣和貴族是站在自己的一邊,畢竟,雖然自己對于費拉一案的處置是嚴厲了些,可是從暗之國度的前途考慮,由自己處于王座之上,怎麼也會比那個無能的格恩要好得多。那些真正關心國家前途和命運的大臣和貴族,在仔細思量之後一定會歸入自己的陣營,那時候,自己的力量就足以平定這場叛亂。
「陛下,因為王城已經被叛軍所封鎖,所以很難與其中的大臣和貴族們取得聯系,至于駐守各地的將軍,因為距離遙遠,暫時無法趕來支持。」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一役,就只有孤立無援了?暗之國度的君臣都認識到了這個事實,雖然覺得勝算渺茫,但是並沒有人心生悔意。忽然之間,菲爾格斯王再度開口︰「叛軍的情況怎樣?」
「據探,格恩殿下所率的這十五萬大軍,可能還只是先頭部隊。因為……」騎士遲疑了一下,真不想把這個消息說出來,讓所有人更加的絕望,「因為軍務大臣已經在調動國內其他的機動兵力,大約很快就可以集結約二十萬的軍隊,隨後趕來。」
心頭都是猛地一沉,眾騎士們都互望了一眼。以六萬對十五萬,憑借君王的英明和自己這些人的勇猛,或許還有取勝的希望,可是如果再加上這隨後趕來的二十萬大軍,那麼自己這些人就無異于以卵擊石,不堪一擊。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取勝,除非能夠在極短的時間里擊潰格恩的十五萬軍隊,然後在軍務大臣的二十萬大軍趕來之前立即休整完畢,投入新的作戰。光是想也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騎士們的臉上不禁都有些黯然起來。
菲爾格斯王那俊美的臉上,卻還是看不出絲毫的情感的流露,甚至在他的眸中,似乎還閃過了類似喜悅的神色。
淡淡地掃視了所有人一眼,他終于開口,聲音還是如同坐在突斯坦王宮中的寶座上那樣極具威嚴︰「眾卿都听見了,這就是我軍目前所面臨的狀況。現在,朕說的話,請卿等記住。在戰爭開始之前,朕允許眾卿中的任何一人離開威爾汀城,去重新選擇卿等的道路。可是,一旦戰事開始,朕就不再允許卿等萌生去意,擾亂軍心。因此,朕希望今天卿等仔細地考慮清楚,這一戰的艱難朕與眾卿都十分清楚,在此戰中,朕只需要勇往直前的猛將,而不需要仍有動搖之心的人。有此心者,請于此時離去,朕絕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