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明白是誰做的吧!」軒轅簫就不相信她不知道。
余沁梅點頭,「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在他們的想法中我一定是回來報仇或者是爭家產的呢?」
「說句老實話,我也是這樣想的。你應該報仇,也應該爭取自己應得的東西。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觀察她這些天,他看得出來,在她心中並無仇恨,可他卻不明白,她竟是如此大度!
「對陌生人,有必要這樣嗎?」余沁梅淡淡地說了一句。
「陌生人?」軒轅簫一驚,難道對她而言,余宅里的任何人跟那些路人甲沒有區別?
「在三個月前他們上山找到我的之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沒有他們的存在,說是陌生人一點也不過分。」余沁梅說得理所當然,語氣也平靜,沒有一絲怨恨。
「那你為什麼願意下山為余富仁治病?」如果只是陌生人的話,她用不著大老遠地趕回來為余富仁治病啊。一個陌生人的死活,用得這樣嗎?
「有人上門求醫,我便去醫治。」余沁梅覺得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就算是你,派人上山找到了我,我也會去醫治的。」「你把我也當陌生人?」軒轅簫一時氣不知打何出。
「你我本來就是陌生人。」余沁梅看他那緊張樣子忽然覺得好笑,他們明明才認識不過十天左右。
「可我是你指月復為婚的夫婿啊!」軒轅簫叫道,在他心里,他可是知道她認識她已經有十八年之久了,她卻只當他是陌生人。
「你還想著這件事啊。」余沁梅還以為他會打消娶她的念頭呢,因為這些天雖然他一直跟在她身邊,但卻沒有再提這件事。
軒轅簫笑了,看著她,「是啊,我還在想,還想了很多呢。」
「我勸你還是回蘇州的好。」余沁梅就不明白為什麼這人就不懂放棄。娶她有什麼好的?
「我會回去的,但一定是把你也帶回去。」軒轅簫很有信心地說,想到自己計劃的將來,他忍不住笑了,「梅兒,你喜歡行醫,到時我就為你建一間醫館——」
「誰說我喜歡行醫的?」余沁梅好奇他為什麼會這樣想。
「好,就算你不是喜歡,只是因為學了十多年,不想浪費。」軒轅簫也不再爭論這個問題,繼續說著自己的計劃,「建一間醫館,就像你現在的竹廬一樣,在一片樹林里,一間小屋,前面可以曬些藥材,屋里可以讓你給病人看癥治病,屋後也靠近山,方便你上山采藥——當然我更希望由我直接給你提供藥材,不用你自己上山那樣危險。閑時你可以在那里看看醫書,等我在商行忙完後就來接你一起回去。如果太忙的話我們就留在那里過夜,我陪你,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了。到時候還要找幾個懂得草藥的丫環,幫你料理草藥,還有熬藥,打點起居。不要誤會,不是在我家後院。」軒轅簫見余沁梅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馬上明白她以為自己會像余富仁對那樣,「雖然也是在軒轅家的土地上,而且離軒轅家不會遠,但絕對是任何都可以經過進入的地方。我也知道把你的醫館建在我家後院的話,你就成了我們軒轅家的專用大夫了。軒轅家的後院,可不是一般人進得去的。怎麼樣,想不想看看我為你建的醫館?」
「前提是我願意嫁你。」余沁梅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會的。」軒轅簫嬉笑著應道。
余沁梅不理他,自己走到另一棵樹下,靠著樹坐了下來,打算睡上一覺。
軒轅簫也不氣餒,他知道只要讓她知道自己並不打算困住她,反而要給更多的空間給她,甚至幫助她做她想做的事,她是不會排斥他的。而且只要肯花時間和她相處的話,就像她學了十多年的醫一樣,她也會舍不得浪費的。
「梅兒,你就這樣睡了?」軒轅簫見她閉上眼楮,連忙叫住她。
「又怎麼了?」余沁梅連眼楮都不睜開。
「是不是該生一堆火,不然晚上有野獸怎麼辦?」他軒轅簫大少爺雖然是第一次露宿荒野,但還是懂點常識的,不生火,哪能睡啊。
「你要生自己生,這里滿地枯葉,我可不想生火把山給燒了,順便把我們也燒熟了。」余沁梅不再理他,自顧自睡了。
軒轅簫也不再堅持了,而且現在他的腿傷了,她若不肯做的事,他自己是做不了的。
只是他卻依然睡不著,雖然骨頭接好了,腿自然不那麼疼了,但余下的那些疼痛感覺也已經足夠讓他清醒著了。于是他干脆借著月光,靜靜地看著余沁梅。這個女子,深深地吸引了他。
第二天清晨,余沁梅首先醒過來,便自行去探了一下路,順便摘了些水果,回來的時候,軒轅簫已經醒過來了。
他醒過來後看不到余沁梅,差點以為她拋下自己走掉了。但轉念一想,她一定不會的。他知道她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可是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還是不自覺地流露出驚喜的表情。
「擔心我會丟下你?」余沁梅遞給他一些水果,然後坐在他對面吃起自己的水果來。
「不是,我知道你不會的。」相處十多天下來,他已經明白,她並不像初識那樣的冰冷。她淡然的背後並不冷漠。
軒轅簫一口咬下那果子,雖然是有些酸澀的野果,可他吃著竟覺得有絲絲甜味。
「為什麼?」余沁梅很好奇他為什麼總是那麼有自信,無論是對于他們的婚事還是對這件事。
「因為你不會拋下你的病人啊。」軒轅簫笑著回答,「對了,待會我怎麼走?」他現在腿傷了,沒辦法自己走,難道要她背他?
「我是不會背你的。」余沁梅仿佛看穿他所想一般,「你傷得其實並不是很重,只要找根粗一點的樹枝當拐杖便可。」余沁梅順便跟他說了一下她剛才探路的結果,「剛才我找到了一條小溪,只要沿著小溪走的話,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出去的。」
「梅兒,跟我到蘇州去吧,這雍鎮實在不值得你繼續留下。」軒轅簫勸說道。既然她只當余家的人是陌生人,余富仁的病治與不治也沒多大關系,反倒是她自己繼續留在這里就會有性命之憂。
「余富仁的病我一定會治。」當初他派人上山找到她的時候,她就答應了,她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的,「蘇州也許會去,但不是現在。」
余沁梅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居然在擔心她。呵,他還真是多事!昨晚听他描述著醫館的事,她當時沒什麼感覺,可後來慢慢想想,那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她不似師父,其實她並不喜歡到處漂泊,她並不喜歡不斷地去適應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不同的東西,如果在一個地方定下來也許還挺不錯。以前不就想過自己回到山上嗎?
只是山上與蘇州比起來,也許蘇州更為吸引。
軒轅簫驚訝地看著她,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听到的。她是不是說她會去蘇州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允婚了?
「別誤會,我沒答應你什麼。」余沁梅又一盆冷水潑下來,軒轅簫只好無奈地撇撇嘴。
不過沒關系,她如果願意來蘇州,他就多一線希望了!軒轅簫很樂觀地想著。
從山澗里走出來已經快晌午了,可余沁梅並沒有馬上去給余富仁把脈施針,反而是把軒轅簫帶回了竹廬,為他重新把固定的樹枝換成正式的木板繃帶,小心包扎好。又替他將身上擦傷的地方臨時敷的草藥細心地清洗好,換上新藥。最後又配了一副藥,並親自拿去煎。
軒轅簫覺得自己此刻真的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原來當她的病人是件這麼好的事啊!
只是再幸福他也忍不住生氣,因為這個女人居然——居然不許他為她報仇!那個人是想要了她的命啊!她居然說︰「哪天踫到他,我會告訴他,我會把余富仁治好的。」
什麼叫「哪天踫到他」?她居然不把這件事當回事!
「哼,反正我不管,我是不會放過他的。」就算不是為了她,為了他自己,這斷骨之仇沒有不報的道理。他軒轅簫不是什麼聖人君子,他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個性。是那個人先得罪他的,有什麼下場的話,怪不得他。
「你放不放過他我管不了,但我要提醒你,你的腿,最好躺上十天再下床。」余沁梅拿著蒲扇輕輕地扇著爐火,還是那樣淡淡口氣,卻隱隱透出了點點關心的味道。
「在這?」她的竹廬里?那豈不是要和她共處一室?軒轅簫想要確定自己沒有听錯。
「如果你不想的話也沒關系。」就在他揚言要她親口答應下嫁的那天,他就讓自己的隨從先回到蘇州了——她現在明白那是因為他想要留在這里說服她而讓隨從先回去報信了。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孤身一個在雍鎮了,留他在竹廬養傷是很自然的事。
「我當然想——」軒轅簫的話突然停住了,因為有人走進了竹廬。
「老爺問你今天為什麼還不過去。」來人正是余富仁身邊的老管家,但听他那口氣仿佛是面對一個丫環,而非余府的大小姐。
「再半個時辰吧!」余沁梅頭也不抬,只照顧著爐火。
「可——」管家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但還未出口的話語最終吞回了肚子里,只因他看見了竹廬中的另一個人。
「沒听見她的話嗎?」軒轅簫冷冰冰地道。
「是軒轅公子——」管家連忙換上一張諂媚的面孔。
「你打擾我們了。」軒轅簫凌厲的眼神往他身上一掃,他連忙噤聲,「還不快走。」
「是是是,小的馬上就走,還請小姐記得半個時辰後過去,老爺正等著你呢。」管家一邊哈腰一邊往後退,然後轉身踉踉蹌蹌地跑了。
余沁梅淺笑著回頭看軒轅簫,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那管家剛才一副快要倒下的樣子,看來真被軒轅簫嚇著了。
「你在笑?」軒轅簫驚訝地看著她,聲音不再像剛才對管家那般冰冷了。
「我就不能笑嗎?」余沁梅白了他一眼。
軒轅簫很高興見到她越來越有正常的表情了。只是——
「你怎麼笑得出來?他根本沒把你當余家大小姐看。」剛才那管家最後那一句「小姐」並不是因為她是余富仁的長女,而是軒轅簫的緣故。他就不信她不知道這里面的意思。
「我也沒把自己當余家大小姐啊。」淡淡的口氣,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又是原來的那個余沁梅了。
「你這種凡事都不在乎,一切都無所謂的性格會讓你吃虧,受欺負的。」那個管家和那個人放肆的行為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我也活到現在了。」余沁梅停止了扇火,「再等一刻鐘,火滅了,藥就行了。我先去收拾一下昨天的草藥,一刻鐘後再來喂你吃藥。」說完她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梅兒。」軒轅簫叫住她,「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你是指煎藥和喂你吃藥嗎?如果我不做,有人幫你做嗎?你的隨從不是早回蘇州了嗎?」這就叫對他好嗎?
「你可以吩咐店小二,或者請個人照顧我啊!」他不死心,她一定是在關心他,一定是的。
「喔,那我待會就去幫你找個人。」語音剛落,她從已經到了屋外了。
「你——」軒轅簫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老潑他冷水,非得這樣可惡嗎?
但更可惡的是他居然愛上了這個女人。
不要氣,不要氣!
軒轅簫努力壓下心中的氣,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她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她一定會在乎他,關心他的。
一定會的!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讓她來在乎他,關心他!
然後愛上他……
余沁梅拔下余富仁身上最後一根銀針,問道︰「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只是一過了中午精神就不太好。」余富仁穿好衣服走下床,每天早上她給他施完針後,他都可以舒爽好幾個時辰。平日倒不覺得明顯,今天她來晚了許多,他就仿佛一直沒睡醒似的,一直提不起神來。
余沁梅看了他一眼,那松弛的身軀說明了他是如何縱欲過度。如此強盛的男人,難怪當年會受不了她那體弱多病的母親,而與那個活力過人的胡氏搞到了一塊兒。現在他那個水麗娘,更是嫵媚至極了。
余富仁一生真是艷福不淺啊!
只可惜他恐怕是再也無福消受了。
以前過于放蕩的日子已經將他的身體透支了,然後他還要胡亂地吃那些鹿尾巴、牛鞭之類的強撐著,好了,終于撐不住了,一下子就什麼都垮了。
命她是有把握替他保住,但恐怕他得從此禁欲了。
不過她真懷疑他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