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之後就去游樂場。」展輕侯揉揉她的頭發。
徐憶璇微微一笑,拿起餐具,夾了一條青菜送到展輕侯嘴邊,「啊——」
「啊——」展輕侯學著她的樣子張大了嘴巴,把菜吃到嘴里。
「我覺得像是媽媽在喂好寶寶。」徐憶璇開心地笑了,轉身又去夾菜。
「啊——」她又舉過筷子,很是期待地看著她的「寶寶」。
展輕侯卻「啊」不出來了,他在攢起全部氣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的難受表情——可是剛剛那口菜實在是很難吃,很難吃——他指指不遠處的飲水機,站起身來。
「那我先吃著等你嘍。」徐憶璇點點頭,把菜往自己嘴中送。
「等一下!」展輕侯一下折回身來,隔著茶幾抓住她的手,把筷子上面的菜再次送進他自己的口中。
「所有的。」他指著桌上的菜,覺得說話前所未有的需要技巧,「所有的菜我都要吃,我實在是——太餓了!」
「你早飯也沒有吃在等我嗎?」徐憶璇很驚訝。
展輕侯苦笑著點點頭。
「沒問題,全給你,不夠的話連飯也給你好了。」徐憶璇很是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來。
展輕侯這才放心地向著飲水機走過去。
徐憶璇放下筷子,把盒子的蓋子蓋上保持熱度。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來,有人走進來。
徐憶璇用手支著下巴抬起頭來,以為是Rita,誰知卻是另外的一個人。
走進來的是一個個子高挑身材完美的女孩,她穿著一件異國色彩很濃的兩件裙,肩上柔軟流光的披肩上面織著徐憶璇很眼熟的拜佔庭花紋,她有著金黃色的長發和碧藍的眼眸,但是臉型和五官卻帶著濃重的東方色彩,是個很美的混血女郎。
她站在門口,看著徐憶璇微微一笑,旋即轉身沖著展輕侯的方向——
「展。」她說。
展輕侯正在接水的手一震,整個人僵在了那里。
他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水潑濺出來,撞擊地面的聲音像是慢放的電影,一波波地回響著。
展、展、展、展……
那個在他生活中整整響了三年的聲音——
展、展、展、展……
那個讓他從此遠離夢境的聲音——
他猛地回轉身,看到——金黃長發碧藍眼眸的——席琳娜。
「展,這次呢?」混血女郎把手中的旅行袋放在了地上,沖展輕侯走過去。
展輕侯僵硬地往後退了幾步,重重地撞在了飲水機上。他突然沖下來,跑到辦公桌邊摁響秘書鍵——
「誰讓她進來的?是誰讓她進來的?」
外面的Rita沒有任何的回應。
女郎完全沒有被展輕侯的反常嚇到,反而多了幾分笑意。
「展,我做到了對嗎?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做到了。」
展輕侯猛地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他回轉頭指著她,「我不想看見你,你馬上走!馬上走!」
展輕侯的臉色駭人的慘白,整個人都在搖晃,搖搖欲墜地撐著自己的身子。
「好,我們回家。」
女郎的話在徐憶璇耳邊像一聲炸雷一樣地響過——
她說「我們回家」?她和展輕侯——「我們」——回家……
她的頭突然之間很痛,仿佛是種可怕的直覺,她覺得這個女人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們就認識了,只是現在才見到彼此。
「輕侯……」她看著展輕侯蒼白的臉色,不忍心現在向他問什麼,她只想過去扶著他的身子,他現在的虛月兌樣子讓她覺得心痛。
她很小心地向展輕侯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仰頭看著他的臉。
「輕侯,輕侯……」她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想要喚回他游離的心神。
展輕侯猛地低頭看見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向外跑去。
在辦公室外面,徐憶璇看到趴在桌上的Rita,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展輕侯拽著跑過去了。
在電梯里面,展輕侯把她很用力地擁在了懷中,電梯門緩緩關閉,她從展輕侯的肩頭看到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女人,她倚在門框上面,眼眸中閃著迷幻光彩兀自在微笑著……
「輕侯,把車停下,停下。」在展輕侯第三次闖了紅燈差點和側面的車撞上之後,徐憶璇用力地把手放在方向盤上,沖面無人色的展輕侯說。
車子在路邊緩緩地停下來,展輕侯抓著方向盤把頭伏在了上面,很久很久都一言不發。
徐憶璇看著他也一直沉默,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前幾分鐘還在為自己的病偷偷地想著離開展輕侯悄悄消失掉的辦法,現在她的心里卻是一種害怕失去他的恐懼。
她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可是卻知道她和展輕侯有著很不同尋常的關系,那種美麗讓她覺得自己渺小,覺得自己在她的光芒下就要融化掉,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自己和展輕侯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她覺得周身寒冷,她現在無比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她不想和展輕侯分開,不想!不想!
可是現在,這是她自己決定得了的嗎?好像問題已經不僅僅出現在自己這邊了,更大的問題,似乎在那個女人。
「我想早點回去休息一下。」她的話里面很是疲憊。
展輕侯突然轉過身,伸手擁住了她的身子埋頭在她的發際,「別走,別走……」
徐憶璇心中一痛,展輕侯這種無助的樣子這種懇求的語氣她第一次見到。
那個永遠閑定永遠俯瞰世界的展輕侯呢?他應該永遠擁有那樣的王者之風,他應該永遠從容,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
「輕侯……」她抽著鼻子。
「我們回家。」他在徐憶璇耳邊低語,吐出的氣息都是冰涼的。
徐憶璇不由自主地周身一震,我們回家,又是「我們回家」。
「我來開車。」她抬起身來看著展輕侯慘白的臉色,心里一陣酸痛,「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