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約 第二章
作者︰林曉筠

于向虹笑咪咪的看著他。「我在听。」

「要不讓我送你回家,要不我掉頭就走。」

「沒有其他選擇?」她失望的問。「我是個很有趣的伴哦!」

「你需要的是管教!」耿漢一針見血的說︰「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但是應該有一個可以管管你的人,台灣的問題青少年已經夠多了,不必再加你這一個,你也不像是個自甘墮落的女孩。」

「如果你想當我的救世主,你還不夠格,想做我哥哥,我已經有哥哥了。」她針鋒相對的說。

雹漢真是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搖著頭。

「你應該沒那麼老吧?」她盯著他。

「對你而言夠老了。」

「我來說第三個選擇好不好?」她俏皮的說。

他一個苦笑。「只有我提的那兩個選擇,我真的累了,我打算回飯店好好的洗個澡,睡上一覺,你快點決定,是要我掉頭走,還是送你回家!」

「退而求其次,沒有魚,蝦也不錯,我當然選擇後者了。」

她朝他抬了抬下巴。

「那就上車。」他指了指不遠處一輛嶄新又時髦的保時捷跑車。

「哇!」她驚呼一聲,然後吹了聲口哨。

「你是跑車迷?」

「你一定很有錢!」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錢,但我肯定我絕不會是一個凱子。」他在心里補上一句——「我絕不會再上女人的當,受女人的騙。」

于向虹輕笑出聲;不管如何,他已經引起她極大的興趣,他和那些毛頭小子一點都不同,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那些小表頭充其量只能被稱做是男孩!

「我們已經說了一籮筐的話,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耶!」她心花怒放的說。

「耿漢。」

「你連名字都性格,我叫于向虹。」

「既然自我介紹完了,我是不是可以送你回家了?」他沒好氣的說。這年頭好心多半沒什麼好報,他實在不必如此的熱心過度,說不定羊肉沒吃到卻沾了一身臊,劃不來的!

「你確定你真的不和——」

「我確定!」他打斷她。

「只是去玩,你別想歪!」

「走吧!」他懶得多說的率先走向他的跑車;現在的男人真是苦命的動物,傳統、守舊、保守、能吃苦耐勞、能從一而終的女人是真的已經絕跡了,而且女人有愈來愈開放、前衛、大膽、特異獨行的趨勢,去哪里找一個完美的女人?

他真的懷疑。

但是于向虹心里可不是這麼想,她盯著耿漢的背影一會,然後跟了上去,她自己偷偷的笑著,她已經決定在他送她回家的途中,問出她想知道的事。

最好是他的生平。

于彩虹一听到前門開鑰匙的聲音,立刻沖出了客廳,奔向大門,猛的一拉開門,不只是她傻住了,連耿漢都有些張口結舌。

真的有這麼巧的事?

連于向虹也感覺得出。難道她姊姊和耿漢認識?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的姊姊有多保守,她姊姊唯一交過的男朋友在美國,她姊姊沒理由認識耿漢,因為她知道耿漢離開台灣數年,最近才回台灣的。

「姊!怎麼了?」于向虹銳利的問道。

「你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姊!你換個開場白好不好?每次你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總是︰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有點想像力和創造力好不好?難怪現在的學生愈來愈厭倦學校的生活,你們這些老師要負一部分責任,別再一成不變了,換點新花樣、新東西出來!」

于向虹不客氣的說,以前她不會如此,但是這些話就是由她口中說了出來。

她如此攻擊她姊姊是為耿漢嗎?

「你說完了沒?」于彩虹平靜的說,不經意的看了耿漢一眼,有些輕蔑。耿漢的反應則是若有似無的一笑。

「說完了。」于向虹忽然像斗敗了的公雞。

「那你就進屋里去,洗個澡上床睡覺。」

「那你呢?」

「我有些話要和這位先生談。」

「姊!」于向虹怕自己姊姊誤會了耿漢。「事情不像你想的,他只是——」

于彩虹很少真的動怒,但是當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而毫無溫暖時,于向虹不得不乖乖的听話,她知道這會她姊姊可不是在開玩笑。

于向虹溫馴的轉身進屋,但是她還是不忘回頭朝耿漢揮手;她已經知道他住在哪個飯店,雖然他堅持不肯說出他住幾號房,但是她不怕查不出來,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她知道他會在台灣待一陣子。

確定她妹妹沒有躲在門後偷听,于彩虹冷眼的看著這個正斜倚在他的跑車上的男人。

「又見面了。」耿漢笑著說,有點嘲弄的意味在。

「真是不幸。」

「該怎麼說——」他故意掛著一副滿不在乎又邪邪的笑。原來她是個老師,他知道怎麼讓她失去控制。「天涯何處不相逢還是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她冷冷的說。

「我們算是冤家嗎?」他挑著眉問。

于彩虹的臉一紅,她不該臉紅,但是她臉紅了。

「不是我吃你豆腐,倒像是你存心佔我便宜。」他得寸進尺的說︰「我們沒有仇吧?」

「我沒踫到過比你更惡劣的男人!」

「那是你男人見的太少了。」

「離我妹妹遠一點!」她轉入正題,她知道她說不過他,既然說不過他,何必自取其辱,把該說的說完了就是,然後她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

「我想你沒有弄清楚狀況,于——」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頓了下。

她卻崩著一張臉的不準備回答他。

「既然我們都已經是冤家了,起碼該知道一下對方的名字吧?我已經知道你妹妹叫于向虹,你不會希望我去向你妹妹打听你的名字吧?這樣我和她就又有見面的機會了。」

他存心威脅她。

丙然她一副怒不可抑的樣子。

「你卑鄙,你——」

「別把那麼多莫須有的形容詞用到我身上。」

「于彩虹。」她咬牙切齒的說。

「彩虹——」他看著她。「很美、很柔的名字,我常常在想彩虹的盡頭或是彩虹的另一端是什麼。」

「你永遠不會知道。」她不假思索的說。

「你對我的敵意真的這麼深?」

「你是危險人物!」

「我現在又是危險人物了?」他還在逗她。

「你——」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耿漢。」

「耿先生!我誠懇拜托,請求你離我的妹妹遠一點,我相信你不會對這種小女孩感興趣。」

「我對你妹妹是沒有興趣。」

「那就不要糾纏她,不要帶壞她!」于彩虹激動的喊。

「她還要繼續念書,她需要專心一致,不能分神,你去找其他的女孩吧!」

雹漢站直了他高大的身軀,他懶懶的離開了他的車,懶懶的走向了她,他的眼神和視線沒有離開過她,他看得她有些心慌意亂,想後退,但是她的身後已經是大門,她只有勇敢的看著他,退縮不是辦法,更何況她的立場堅定,她只是保護她的妹妹。

「你一向如此自以為是?」他低下頭看著她,穩穩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半步。

「我說的是事實。」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事實?」

「關于你和向虹。」

「我和她怎麼樣了?」

「你——」于彩虹清清嗓子,她想理直氣壯的說,但是她發現她真的不清楚整個的狀況,她只知道他陪著向虹一塊回來,其他的她一概不知,她憑什麼先判了他的罪?這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在判定學生犯錯之前,她還會先听听學生的解釋,為什麼對耿漢她做不到同樣的標準呢?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我——」

「難怪你妹妹會這麼大膽又叛逆,是不是生活在你的壓力下所造成的心理反彈?」

「你又知道什麼?」她找回了她的膽子。

「我和你妹妹今晚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她正和一大群人比酒量,我只不過是在事情沒有更惡化之前伸出了援手,送她回家而已,如果你還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連你妹妹的手指頭都沒有踫到過,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一點了?」

于彩虹忘了自己有過慚愧的時候,但是這個時候她真的非常慚愧,慚愧到了家。

「如果你還是不信,可以問你妹妹。」

「對不起。」她微弱的聲音。

「你說什麼?」他故意的。

「我說對不起。」她的意量高了一些。

「當你的學生和妹妹一定不好過。」

「我平常不會這樣!」她為自己澄清。

「那麼你是只對我羅?」

于彩虹又生氣了,她直直的瞪著他。「我和你素昧平生又沒有血海深仇,我不必針對你怎麼樣,對于我妹妹我會嚴加管教,也謝謝你的援手,除了這些,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必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那麼你是不打算再見到我了?」她勾起了他的興趣,幾年來他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這種感覺。

「如果我信的夠虔誠,上帝應該不會安排我們再見面。」

她心平氣和的說。

「不過緣份這玩意——」

「沒有這回事。」她一口否決。

他對她意味深遠的一笑,她的確很像那種老處女、老學究型的女孩,漂亮、有氣質,但卻一點也不像二十世紀末的現代女性,她這種女人給人愈陳愈香、值得品味、發掘的感受,需要小心、仔細的呵護,她竟觸動了他已經塵封多年的心。

「要不要賭一下?」他又惹她。

「和你?」

「有沒有這個勇氣?」

「沒有!」她一向不會自不量力,而且也不必。「我從來不和陌生人賭,更何況是一個危險的陌生人,既然我們兩次的見面都很糟糕,第三次也不可能更好,省省吧!」

「我說我們會再見面!」

「很晚了。」她在趕他走,朝旁邊移了移,深怕會和他的身體有一丁點的接觸。「再一次的謝謝你,希望永遠都不會再有需要你伸援手的機會。」

「世事難料。」他一徑的笑。

她推開大門,快速的閃身進去,而且當著他的面將門用力的關上。

雹漢听著這聲在靜夜里特別清脆的摔門聲,他覺得有一種陌生又新鮮的感受,在歐洲,即使他是一個東方人,也沒有任何女人會將他拒于門外,她們總是迫不及待的想邀他上床——那些熱情的歐洲女人。

于彩虹卻給了他結實的一棒。

留在台灣不再那麼的無趣了,他可以暫時的把生意和賺錢的事擱在一邊,好好的享受一下這半年的假期。

于彩虹。

他今晚或許會帶著這個名字入夢。

于偉童敲了敲他妹妹的房門,听到里面的回答聲,他推開了門進到房間里,一眼就見到他妹妹還抱著枕頭睡大覺。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雖然他只比向虹大兩歲,但是他成熟、懂事多了,平常利用課余的時間在速食店打工,減輕姊姊一些經濟上的負擔;他一向沉默、寡言,臉上有著超齡的神情,而且酷極了,是時下少女極為著迷的那一型;一條牛仔褲、一件T恤就能把那些小女生給征服。

「醒醒!既然剛才你能回答我,現在你就可以醒過來!」

他不苟言笑的說。

一陣咕噥聲,于向虹還是沒有醒來。

「于向虹!」他用腳踢了踢他妹妹。

她甩開枕頭,火大的坐起身。「你要干嘛?七早八早的就來吵我,火燒到了嗎?」

「只燒到也就算了,就怕你引火自焚!」

「姊姊又跟你說了什麼?」她扯了扯頭發。

「你真的讓她很操心!」于偉童看著他妹妹,他很少拿出做哥哥的架子,除非在他覺得必要的時候,而且他知道向虹有點怕他,因為她小時候如果不乖或是太過份、太煩人的時候,他甚至會出手揍她,所以她對他的話多少還是得買一點帳。

「她太落伍了!」

「你自認很前進是吧!」

「我又沒有做什麼,也不過是去去KTV、喝點酒,又不是殺人放火還是搶劫、綁票,她太大驚小敝了。」

「你是女孩子!」

「現在還有什麼男女之分?女人都可以當總統了。」她老是用這句話把別人的話給頂回去。「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是顯然她已經和時代月兌節了。」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她又說不上來,聳聳肩。

「一直混下去?」

「哥!不要說得這麼難听,我只是還不知道做什麼對我來說比較適合。」

「你可以到補習班補習,準備重考。」

「我不想念書。」

「你休想去酒店當什麼公關,還是什麼招待小小姐的!」他事先把丑話說在前面。

「不要說姊姊不答應,我會先把你鎖在家里!」

「你不能限制我的由由!即使你是哥哥。」

「向虹!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為你著想嗎?」

「如果是其他工作呢?」她斜瞥著她哥哥。「比較呆板又乏味的呢?」

「反正你必須經過姊的同意。」

于向虹明顯的不滿,但是她沒有再爭辯什麼,她早就想好了,她不會一輩子被拴在這里,她有天會真正的獨立,然後走出這個家,說不定永遠都不會再回頭看一眼,她目前所要做的只有「忍」。

「還有,少去KTV、喝酒,不該去的場所就不要去,酒也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喝的,遠離那些壞朋友。」

「她這麼說了?」于向虹指的是自己姊姊。

「姊束手無策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向虹!不如你也到我打工的這家速食店工作,待遇雖然普通,但接觸的人起碼正常一些,應該很適合你,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她沉思著,沒有馬上回答,事實上她也該考慮賺點錢了,否則老是伸手向姊姊要錢,一點尊嚴都沒有,有了自己的錢,她可以更自由一些。

「考慮好沒?」

「我試試,但不保證做多久。」

「姊听了一定很高興。」

「她高興了,那我呢?」

「向虹!」于偉童語重心長的說︰「姊為我們做了多少我們心里有數,你的叛經離道不會讓她快樂,她為我們做了不少的犧牲,我相信你和我一樣的愛她,或許她的觀念和想法比我們保守,但那並不表示她是錯的,站在她的立場想,起碼她的出發點全是因為愛。」

于向虹動容的點點頭。

「你不想念書,那就在其他行業出人頭地,讓姊姊放心。」

「我會的!」

「不要三分鐘熱度!」

「但是成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于向虹已經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我怕那種缺乏創意和刺激的工作不能留我多久,到時不做會不會丟你的臉!」

「只要你盡了力,就不算丟我的臉。」

「那我明天就去。」

「心甘情願?」

「暫時是。」

「謝謝你給我面子!」

「我怕如果我不去你會揍我!」她朝她哥哥攤攤手。「誰叫我從小被你打大的,我認了。現在要不要馬上去告訴姊這個好消息,讓她興奮一下?」

「當然好!」

「我可不好了!」

于彩虹的心情正逐漸的好轉,一來是因為她那個難纏的妹妹真的到速食店去上班,而且上了一星期的班都還沒有打退堂鼓,再來是學校的暑期輔導已經開課,她不會再無所事事;生活有了重心之後,日子就不會難熬,她開始相信她的生活就要步上坦途。

但就在她快到自己家門前時,她的美夢粉碎了。

她不敢相信她的眼楮所看到的。

她知道鄰居的房子正在出租,但是她沒有想到租屋的人是耿漢,她看到的人是他沒錯,他正在指揮工人搬一組很有明顯是舶來品、進口貨的高級沙發。

她希望她看錯了。

她希望他只是家具公司的人,他正好送這套沙發來到這里,她希望上天讓她的祈禱靈驗。

「于小姐。」耿漢先出聲招呼,而且好像很高興看到她發白的臉色似的。

「耿先生。」她緊崩著下巴的說。

「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

「你還是不相信緣份嗎?」

「不信!」她急欲逃回她家,而且正認真的考慮搬家的事,她要搬家!沒想到他卻伸出手攔住她,眼中充滿了挑戰的表情。「這不是睦鄰之道吧?」

「你想干什麼?」

「想請你進來喝杯茶。」

「我沒空。」

「是真的沒空還是不敢?你怕我?」

于彩虹把背挺直,從她父母過世,從她十八歲起必須照顧兩個弟妹開始,她就沒有再怕過什麼了。既然在認識他之前沒怕過什麼,認識他之後更不必怕什麼,她揚了揚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

「你沒有什麼好怕的!」

「那就讓我請你喝杯茶。」他頗為堅持。

咬著唇,內心掙扎了半天,她終于點了點頭。

雹漢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從來不會等一個回答等得這麼累過,而且在知道回答正是他所希望的時,那種喜悅是那麼的甜美。

堡人正陸續的離開,耿漢一一的付過錢,房子里的家具都差不多俱全了,只是沒有個人特色,好像屋里的主人並不打算久待似的,只是一些必要的東西,使得屋子看起來既冰冷又沒有生氣。

「請坐!」他招呼她。

她僵著臉的坐下。

「除了茶要不要再吃點其他東西?」

「不要。」她死板的口氣。

「于小姐!這里不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是辣手摧花的變態狂,你可以放松你的心情和神經。」

「如果你再說這些鬼話,我可要走了。」她冷冷說︰「我是個沒有幽默感的女人。」

「好!」他做出一副甘拜下風狀,然後走到小廚房。

其實請她喝茶,也不過是把立頓紅茶的茶包放到瓷杯里,然後用熱水泡一下,耿漢一向不講究喝茶的茶道和藝術,事實上如果讓他選,他會喝市面上隨處可以買到的罐裝紅茶,反正一樣是茶。不過為了客廳里那位正經八百的于小姐,他只好翻出他記憶中曾經買過的瓷器出來泡茶,他不能讓她喝罐裝紅茶。

這不是待客之道。

尤其是對一個淑女。

在歐洲,喝茶可是一門學問,而且很講究,像英國的下午茶,可馬虎不得。從小冰箱中他又翻出一袋餅干,把這些曲奇餅倒在漂亮的瓷盤上,看起來還挺像一回事的。

這樣的待客之道夠文明、夠紳士了吧?

他將茶杯和盤子往茶幾上一放。「別客氣!」

「謝謝!」她的聲音還是像帶霜般。

「茶里沒有下藥。」

她一听猛的起身。「如果你是誠心的請我喝這杯茶,就不要說這種低級幽默的話。」

「我不說可以,那你也不要擺出一副要被送上祭壇的無辜、委屈狀。」

她做了個深呼吸,終于又坐下,她不該動氣,什麼頑劣的學生她沒有踫過?她還帶過放牛班,如果她被耿漢打敗的話,她只好回頭去教幼稚園的學生。

擠出了一抹勉強的笑,她拿起瓷杯,喝了口茶。

「味道怎麼樣?」

「還好。」不然她能說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哪種茶。」她民經拿掉了茶包,很熱心的說。

「凍頂、烏龍?」她猜。「外國茶?」

「不!是立頓的茶包。」

這回于彩虹笑了,是真心的笑了,她看他那麼正經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麼好茶或是名貴稀有的茶,沒想到居然只是立頓的茶包。

「你笑和不笑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

她立刻收斂起她的笑容。

「于小姐!不!于彩虹,不知道你看不看電視?」他不知道又要發什麼驚人之語。

「不怎麼看。」她小心的答。

「有個汽水的廣告,說現在的人與人之間都有一條無形的線,一道無形的距離,把別人都排斥在那條線、那道距離之外,時時的防著別人、保護著自己,深怕自己受到傷害,在自己和別人之間堅起一道牆,即使是善意的關懷和幫助都摒棄于牆外,以你一個做老師的立場來看,你覺得這樣好嗎?」

她聰明的不說一句話。

「我不知道台灣已經變成這樣冷漠,外國人形容台灣是個貪婪之島。」

「你是從哪里來的?」

「歐洲。」

「華僑?」

「不!我離開台灣有好一陣子了。」

「你會再回去?」她現在只關心這個,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如果他現在肯馬上回歐洲,她甚至願意為他出機票錢,哪怕是要她去借都可以,她不希望他留下來,特別是和她住得這麼近。

她覺得不安全。

她怕他會扯斷她和外界的那條線、那道牆和距離,她習慣那種沒有色彩的世界,他的出現會擾亂她平靜的生活,她不需要這個。

「你關心我會不會回去?」他有些受寵若驚。

「不!我只是想確定你會回去!」

「哦!」他先是錯愕,繼而好笑,他真的失去了他的魅力嗎?要回台灣時,他在法國的情人伊莎貝拉甚至哭得死去活來,深怕他不再回去,留在他自己的國家,沒想到于彩虹是巴不得他現在就走。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你什麼時候回去?」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挑明的表示出她的意思。

「要讓你失望了,沒有這麼快哦!」他嘔她。

她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你妹妹現在怎樣?」他關心的問,而且避開他歸期這個敏感的話題,反正他不可能現在就走,何必爭論這種可笑的問題。

「很好。」她小心戒慎的說。

「她應該還在念書吧?」

「工作。」

「她看來並不大。」

「她本來就只是一個小孩子。」于彩虹刻意的提醒他。

「非常小,剛滿十八歲而已。」

「她年齡雖小,但顯然比你老練。」他實話實說。

于彩虹的眼楮早冒出火花。

「我是從她說話的態度來判斷。」他把他的雙腳舒服、自在的擱在茶幾一隅,背貼在沙發靠背上,雙手環胸,一副寫意輕松的樣子。「她說你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她真的需要管教,否則早晚一定會出問題,你一定不希望如此吧?」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

「你結婚了沒?」他看著她的手,並沒有發現戒指。

「我結婚沒和你無關。」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個姊夫來管管她,說不定情形會好一點。」他真誠的說︰「不過別誤會,我並不是在毛遂自薦。」

她受不了了,他根本不是誠心的想請她喝茶,他只是想羞辱她、挖苦她,她如果再留在這里任他傷害她的話,那她才是個白痴!如果她不是自制和修養都不差,她會把她喝的茶潑到他臉上。

她冷靜的站起身。

他也跟著站起來。

「我要回去了。」她居然能用正常的語調。

「但是你的茶還沒有喝完。」

「如果你不怕嗆死,你喝好了。」

雹漢知道自己又惹火了她。她不像壞脾氣的女人,他也不是專門用話整人的男人,但偏偏只要他們踫在一起,火藥味就特別的濃;即使和他過世的妻子,他們也很少大聲吵架或是唇槍舌劍的。

「我想你是不會請我到你家吃飯了?」

「你慢慢的等,看看七月這種天氣會不會下雪,如果下雪的話,我就請你。」

「這不是對待好鄰居的態度!」

「你永遠也不可能是好鄰居!」

「于彩虹!我真的沒有惡意。」他直言無諱。「我不會以傷人為樂。」

她對他投以一個不信任的眼神。

「再給我一個機會。」

「好讓你再挖苦我、諷刺我、損我?」

「我有這麼惡劣?」他不接受她的指控。

她的答案則是一言不發的掉頭而去,這是她唯一想得到最光榮的「撤退」方法,他是一個可怕的敵人,她要離他遠遠的。

遠遠的!

「什麼?耿漢搬到這里了?」于向虹興高采烈的說,她還以為她的生活已經陷入到槁木死灰的地步,沒想到奇跡居然發生了。

于彩虹並不想告訴她妹妹這回事,但就算她不說,這麼小而窄的一條巷子,他們早晚也會踫到,她不希望她妹妹受耿漢影響,但顯然她妹妹已受到影響,她現在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能勸多少是多少。

「你不必這麼高興!」

「姊!我該不高興嗎?」于向虹反叛的問。

「離他遠點,他很老了。」

「老?」

「他應該有三十好幾了。」她背對著她妹妹。「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你離他遠一點。」

于向虹走到她姊姊的面前,有此狐疑的表情。「你好像對他很了解?」

「我一點也不了解他!」

「那為什麼要我遠離他?他不是壞人!」

「你又知道了?」于采虹反問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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