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湘閣突然抱住了古香,並且彎子,將頭靠到了古香的肩膀。他在古香耳邊,溫柔地說︰「不要走,不論我有多麼淘氣,也不要離開我,好嗎?」
他的話像是有了魔力,古香的心漏跳了一拍,古香幾乎是沒有考慮地點點頭,「嗯——」古香輕聲說。
樓湘閣笑了,他直起了身子,抱住了古香。
而後,他輕輕地在古香的唇上,落上了一吻。
這吻輕柔得像棉花,古香忍不住輕輕呢喃。
樓湘閣看著古香道︰「記住,我叫樓湘閣,你一定要記住這名字。」
「為什麼呀?」古香此時神志有些渙散,迷茫地問道。
樓湘閣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又吻在了古香的唇上,這次的吻,讓古香覺得整個人都在燃燒著。而後,樓湘閣用手端起了古香害羞的小臉,溫柔地說︰「因為,樓湘閣這個名字,將是陪伴你一生的那個人的名字。」說完,樓湘閣將古香緊緊地摟抱著。
迸香的頭枕在樓湘閣結實的胸前,突然感覺這就是幸福,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古香突然掙開了樓湘閣的懷抱。
因為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夢想,想到了實現這個夢想的唯一方式——殺了樓湘閣。古香什麼都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低著頭沒有說話。
樓湘閣突然被古香推開,開始覺得奇怪,但看到低著頭的古香,他以為她覺得不好意思,便不再懷疑。
「走吧。」樓湘閣對古香說。
「去哪兒?」古香問道。
「當然是回品香樓。」樓湘閣回答道。
「那昨日到了杭州,為什麼不回去?」古香問道。
「昨日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今日有件事情更不明白,所以還是回去吧。」樓湘閣說著古香听不懂的話。
「我也有件事情不明白,能問問你嗎?」古香道。
「什麼事情?」
「你為什麼又從七彩墨開始查起了呢?我們之前上蘇州所做的事情不是白做了嗎?」古香不解地問。
「老板娘死的那晚,我就在想,我的每一步都被別人算準了,而我做的每一件事,又好像是被人誘導著去做,一個線索被理出來後,總會有新的線索,這一切似乎太順利。」樓湘閣分析道。
「所以,你並沒有急著去找那個獨眼和尚。」古香問道。
樓湘閣點頭,「是,之前每一個拿到選金帖的人都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可巧的是只有朱葉知道,我發覺每一個新線索出來後,原來的線索總會被剪斷,就像卜易和朱葉的死一樣,讓我們沒有任何機會回去。」
迸香想了想說︰「也就是說,那個真正的凶手並不希望你會回頭。」
「沒錯。」樓湘閣點了點頭,繼續說,「真正的線索應該還在原點,所以我又從七彩墨開始查起。」
迸香一皺眉,問道︰「你剛才問範佩西的那些話可是真的?」
樓湘閣奇怪地看著古香,回答道︰「當然是真的。」
「之前你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件事?」古香問道。
「因為我也覺得選金帖最大的破綻不會在七彩墨上,這是個人人都會想到的地方,這線索實在是明顯。」樓湘閣回答道。
「現在它成了最關鍵的一環?」古香問道。
樓湘閣又點了點頭。
「這也就是大家都查不出選金帖秘密的原因了,這道門太容易進去,卻發現每打開一扇門,還有一百扇門在等著打開。」古香說道。
「沒錯,所以我們還是回到了杭州。」樓湘閣道。
迸香想了想,又問樓湘閣︰「範佩西的話,你都相信麼?」
「相信,他不敢說謊的。」樓湘閣回答道。
「為什麼?」古香追問道,「他可是連宮中禁品都敢私藏的。」
樓湘閣回答道︰「就是因為這樣,才證明他太貪心,但凡這樣的人總會認為別人也一樣,給了好處,便不會再有人糾纏下去。況且我知道他太多秘密,他不跟我合作,也要跟我合作。」
迸香看了看樓湘閣,又問︰「你說,會不會是範佩西找人殺了卜易師傅?」
樓湘閣搖頭,「不會,若是要殺,他早該動手了,更何況他並不知道是誰偷了七彩墨,所以做什麼事情都會投鼠忌器的。」
「那會是誰殺了卜易師傅呢?」古香問道。
「不知道。」樓湘閣回答得老實,「但這個人也一定是偷走七彩墨的人。」
「為什麼?」古香問。
「殺人的方法是一樣的,都是被人從頭頂刺下一劍的。」樓湘閣回答道。
「從頭頂。」古香的臉嚇得煞白。
樓湘閣對于古香的反應並沒有覺得奇怪,以為古香是被嚇到了,便說︰「好了,膽大的古香小姐,你殺過那麼多人,這種殺人方法應該並不可怕吧。」
迸香似乎沒有听到樓湘閣的話,一個人呆呆地想著事情。
樓湘閣推了推古香,她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樓湘閣問道。
迸香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笑,說︰「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殺人,很可怕。」
樓湘閣開始並不覺得奇怪,但听古香一說,便覺得有什麼事情,他疑惑地看著古香。
迸香被看得有些心虛,連忙說︰「看什麼呀,你不是要回品香樓麼,我們現在就走麼?」
「不了,這麼晚了,品香樓早關門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去。」樓湘閣回答道。
迸香點頭同意,「這也是個好主意。」
累了一天,古香的房間,早早地吹熄了燈。樓湘閣卻沒有睡,因為有人來訪。
樓湘閣有四個隨從,他喚他們叫福祿壽喜,這名字土氣得叫的頗師傅都搖頭,但樓湘閣卻不在乎,他覺得名字嘛,只是個代號,好認好記就可以了。
這四個字,就算沒讀過書的婦女也是認識的,誰家過年不貼些吉慶的字句呢。所以,他覺得這名字起得實在好。此時的樓湘閣坐在桌邊,悠哉地喝著茶水。
「事情都查到了,有福?」樓湘閣問站在面前的人。
有福恭敬地回答︰「都查清楚了,少爺。」
「等我喝完水再說。」樓湘閣突然打斷了有福的話,不知為什麼,對于有福要說的事情,他從心里就很抗拒。他想要喝茶,卻無非為了能夠更晚地听到。
因為,在他的心里,從叫有福去查的那天,便似乎有了答案。
茶總是要喝完的,就算茶杯再大。這就像是人總是會死的,就算活得再長。沒有一件事情,是我們可以逃避的,或是我們想要逃避卻又能逃避得了的。
「你說吧。」樓湘閣低著頭,不只是不想面對有福,還是不想面對自己。好像有福就是他所有的秘密,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古香,鬼伶陶青的師妹,出身于碧水寒潭,一個月前不知什麼原因離開碧水寒潭,在品香樓學藝。」有福聲音平靜地說著,就像是平時向樓湘閣報備事情一樣,語氣平緩,卻字字清楚,清楚得每個字都砍向了樓湘閣的心。
江南和堂,碧水寒潭。兩個都是江南的秘密組織,少有人知道他們的首領,因為他們太過神秘,也因為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他們。
若是說江南和堂專門收集人的秘密,那麼碧水寒潭便是收集人的命。碧水寒潭,是個讓所有江湖中人嗤之以鼻的組織,但卻不能不承認沒有人不畏懼它。
碧水寒潭也做生意,這生意都是人命和錢的交換。可笑的是,碧水寒潭這樣一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卻是在煙花彌漫的揚州。沒有人願意將碧水寒潭看作是一個殺人的組織,因為它太過隱秘,人們寧願相信碧水寒潭只有一個人,這人便是魔鬼。
碧水寒潭做生意,從不管什麼叫正義公理,他們只知道,銀子就是公理,在銀子面前,人命總是理所應當被舍棄的。因而,碧水寒潭殺的人中,有很多都是江湖中的大俠,真正的忠義之士。因為忠義之士總是逃不過小人的算計。這道理,就像是老人們常說的一句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所以,每個江湖上的人都看不起碧水寒潭,但是這種看不起是需要仰著頭的。因為每個人都畏懼著這個神秘的組織。「我殺過很多人的。」
樓湘閣突然想起,蘇州城外高家老店中古香殺人的情景,而後想起了古香的那句話。人在江湖中,骨血里都是有風的。每時每刻都有人死掉,殺人或者被殺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在這個江湖上,沒有絕對的公理,因為手中的刀就是公理。
樓湘閣知道殺人有時是不可避免的,但他此時卻發現古香那句話的可怕——很多,究竟是多少。
「還有卜易師傅的事——」有福見樓湘閣一直不語,便決定繼續說下去。
「應該沒有什麼特別吧。」樓湘閣問道。
「是,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他死的那天傍晚,有人曾在品香樓見過他。」有福如實回答。
樓湘閣點點頭,「應該是去送東西了,我之前見過他,要他給古香畫像。」
「好像,卜易師傅什麼都沒帶。」有福說。
樓湘閣聞言,突然抬頭看了看有福,而後說︰「還有其他嗎?」
有福搖頭。
「我知道了,你讓我靜靜。」樓湘閣說。
「是,少爺。」有福轉身,但突然像又想起了件事情,對樓湘閣說,「古香的師兄鬼伶陶青也已經離開了碧水寒潭。」
樓湘閣點頭,示意他離開。
迸香,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樓湘閣突然發現自己也會茫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