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終于出手了,短刀切向樓湘閣的心髒。
殺機,一股致命的殺機。並不來自周斌的短刀,而是來自後面,犀利的掌風同樣劈向樓湘閣的心髒。刀鋒很利,那一掌來得同樣很快,兩者同樣是致命的。
真正的危險,總是會潛藏在你的身後,這正如你看到的,其實大抵不如你所經歷過的。
樓湘閣並沒有死,他還活著,他還在笑,笑看著面前的兩個大漢。樓湘閣終究還是躲開了。雖然古香站得很近,卻依然沒有看清。但古香還是看見一些東西,正如眼前——
兩個周斌。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我果真沒有殺了你。」持著短刀的周斌說。
樓湘閣說︰「因為我知道你不是周斌。」
「在哪里?」大漢問。
「周斌天下聞名,試問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舍得把這樣一個美人的脖子劃破呢?」樓湘閣道。
「不錯,我就是周斌。」手上沒拿東西的大漢道,「我在你身後,只是為了找到機會殺了你。」
「現在呢?」樓湘閣挑眉問道。
真正的周斌道︰「現在,就算你看到了我,我也還是要殺你。」
樓湘閣問道︰「為什麼?這一路上,要殺我的人,你不是第一個,我猜也不是最後一個。」
兩個周斌對視了一下,持刀的那個說︰「因為我們收到了選金帖,你不死,我們就得死。」
听到選金帖兩個字,古香突然抬起頭,看了看說話的周斌。
樓湘閣搖了搖頭,道︰「又是選金帖,早听說江湖上鬧得人心惶惶,想不到真有這東西。」
「不錯。」周斌點頭,「若是不殺了你,也會有別人收到選金帖而殺了我們。」
樓湘閣嘆了口氣,道︰「可你們終究是殺不了我的。」
兩個周斌又對視了一下,空著手的那個道︰「沒錯,但我們也要試試,反正都是一死,同歸于盡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樓湘閣挑了挑眉,對他說︰「可惜我還年輕,還不想死得這麼早,而且我更不想死在這麼沒來由的選金帖上。」
持刀的周斌冷笑了一下,道︰「這世上的事,總有些是沒來由的,就像我們收到了這選金帖一樣,輪到了你,你也只能認命。」說完,他揮手一擲,短刀瞬間出手,不是擲向樓湘閣,而是擲向了古香。
"那刀風奇快,古香嚇得睜大了眼楮。她突然發現原來人在緊張的時候,胃會狠勁地收縮,讓人想吐。"
樓湘閣伸出拇指和中指想要彈開刀鋒,但很快,他便發現這是計中計。兩個周斌都用右手,兩人同時伸出手,鋒利的掌風切向樓湘閣的心髒。
樓湘閣此時若是救了古香,自己便一定會被打中,若是不救,古香必定會被殺死。
這游戲注定會死人。一切都幾乎是同時的,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是只消片刻便會結束的。兩具死尸。樓湘閣和古香還活著,他們就站在死尸的面前。
樓湘閣還活著,因為他是樓湘閣。古香還活著,因為樓湘閣救了她。那一剎那,樓湘閣選擇了用手指彈開飛來的短刀,然而那力道恰到好處,刀子在空中做了個旋轉,刀鋒又指向了兩個大漢,劃過了兩個人的喉嚨。
被割斷了喉嚨,總是會流血的,而且還會是很多。古香皺了皺眉,忍住了想吐的沖動,這樣血淋淋的場面,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你——你為什麼殺了他們?」古香問。
「因為我說過了,從此以後,我會擋在你的前面。」樓湘閣一語看似隨意,但眼楮卻看著古香。
但凡被這樣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看過,女孩子總會臉紅,再加上樓湘閣像是保證般的話,讓古香覺得安全。古香突然覺得不安,為了掩飾,她又說︰「那你怎能殺了他們呢?」
樓湘閣挑了挑眉,對她說︰「殺人與被殺,本是常事,難道要他們殺了我?」
迸香搖頭,對他說︰「我並不是在同情他們,生死有命,但你就這樣殺了他們,還怎樣能追問出究竟誰要殺了你?」
樓湘閣笑了,他對古香說︰「我已經知道了。」
「是誰?」古香月兌口而出,似乎又覺得有些唐突,便又說,「我可能有些多事了。」
樓湘閣道︰「不,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誰,但我只知道是發給他們選金帖的人。」
迸香問︰「你不知道那人是誰?」
樓湘閣點頭。
「那為何不問?」古香不解。
樓湘閣道︰「之前我問過殺我的人,他們並不知道是誰給了他們選金帖,所以這兩個人也不會知道。」
「這就是他們一定要死的原因?」古香道。
樓湘閣搖了搖頭,「不,就算我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死。」
「為什麼?」古香問。
樓湘閣道︰「拿到選金帖的人,若是完不成選金帖上的任務,便會被其他拿到選金帖的人殺掉。」
迸香有些懷疑,「真的?那個選金帖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樓湘閣沒有回答,他彎下腰,模著地上的兩具尸體,最後在那個本來拿著短刀的人身上模出了一個帖子,遞給了古香。
這是一張瓖金的帖子,不大,上面寫著樓湘閣三個字,帖子並不特別,但那字是用一種很特別的墨寫上去的,那墨的顏色是七彩的,不論從哪個方向看,都顯示出了一種詭異的光。
「就是這個?」古香問。
「是。」樓湘閣答道,「不論是誰,一旦收到這個帖子,便要在十日之內殺掉上面名字的人。」
「要是沒成功呢?」古香又問。
樓湘閣道︰「若是不成功,自己的名字便會被寫在選金帖上,被其他人殺掉。」
迸香又問︰「憑你的武功,也有殺不了的人?」
樓湘閣不解,「為什麼這樣問?」
迸香道︰「若不是你沒有殺了選金帖上的人,為何自己的名字會被寫在選金帖上?」
樓湘閣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也覺得奇怪,因為我並不曾收到選金帖。」
「總不會是選金帖沒有送到吧?」古香懷疑。
樓湘閣聳了聳肩,道︰「這個……應該不會。」
「你已被追殺了幾日?」古香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樓湘閣想了想道︰「算上今日,應是八天。」
「那就不對了,收到選金帖後,每個人會有十天的時間去殺人,為何你在十日之內已經被多人追殺?」古香問道。
樓湘閣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發出選金帖的人料定我不容易被殺吧。」
「也可能你被別人盯緊了,才會不論走到哪里都有人來找。」古香道。
「你果然很聰明,聰明的女人總會讓別人多加小心的。」樓湘閣道。
迸香淡淡一笑,「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樓湘閣也輕輕一笑,對古香說︰「是呀,我還以為你對這事很關心呢。」
迸香聞言,抬眼看了看樓湘閣,道︰「我只是關心,你得罪了什麼人,會這樣置你于死地。看來我多慮了。」
「哦?為什麼?」樓湘閣問道。
迸香笑著走了出去,與樓湘閣擦身而過時,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你的確是個討人厭的家伙,得罪人,應是很平常的事情。」
樓湘閣听後並沒有反駁,只是在古香身後縱聲大笑。
茶香,是新茶,香氣中還和著一種新鮮的味道。品茶,是需要一種意境的。
若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那便要準備幾十壇好酒,縱情豪飲。若是小橋流水,長亭日暮,便只需一套茶具,靜听風雲流轉。而此時,一般人看來,應是最不適宜品茶的時候了。樓湘閣和的頗卻對桌而坐,中間放著一壺新沏的茶。兩個人就坐在天井中,看著伙計們不聲不響地處理著尸體。樓湘閣邊看邊不忘與的頗說話︰「看來你的伙計,真是不一般。」
的頗師傅笑了,對他說︰「他們都曾經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死人定是見過不少的。」
「看來這里真是藏龍臥虎呀。」樓湘閣笑著說。
「好說,好說。」的頗道,「對了,昨晚找你的人是誰?」
「是鷹派的周斌,另一個就不知道是誰了。」樓湘閣輕描淡寫地說。
「哦?」的頗有些驚訝,問道,「你怎麼會得罪鷹派的人呢?」
「我沒有得罪鷹派的人。」樓湘閣道,「只是,他們收到了選金帖,那上面偏偏寫了我的名字。」
「選金帖?」的頗師傅皺眉。
樓湘閣點頭。
「他們若是一次不殺了你,難保不會再派人來。」的頗師傅擔憂地說。
樓湘閣喝了口茶,點頭說︰「是呀,所以我要盡快做一件事。」
「什麼事?」的頗問道。
樓湘閣笑了笑,說︰「在我有生之年吃到你做的菜。」
的頗嘆了口氣,道︰「听你這話,我這頓飯做也不是,不做更不是了。」
樓湘閣搖了搖頭,拍了拍的頗的肩膀,對他說︰「你一定要做的,而我也願意活得更長一些。」
「這就好,這就好。」的頗道,「對了,你總不會一直等著有人來殺你吧。」
樓湘閣嘆了口氣道︰「不這樣做,似乎沒有什麼辦法,不過我還是會慢慢地去查選金帖的事情,畢竟這件事牽扯很大。」的頗又問︰「你要從什麼地方開始查呢?」
樓湘閣沒有說設麼,從衣袋里掏出那張選金帖,遞給了的頗。
的頗仔細地看了看,又將那東西交給樓湘閣,對他說︰「這用墨的確特別。」
樓湘閣點頭,「沒錯,所以我打算先從這墨入手。」
的頗點頭,拍了拍樓湘閣的肩頭,他想說什麼,但又覺得不妥。最後他說︰「我們是朋友。」
樓湘閣笑著說︰「這點我知道,能用到你的地方,我一定會叫你幫忙。」
的頗也笑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哦,對了,可以借一個人嗎?」樓湘閣笑著問。
的頗道︰「可以,是誰?」
「你新收的小徒弟,好像叫古香。」樓湘閣道。
「古香?」的頗挑了挑眉,對樓湘閣說,「為什麼是她?」
「哦,沒什麼,只是覺得她很有意思。」樓湘閣道。
「可以,但是這個古香好像不一般。」的頗道。
「為什麼?」
的頗想了想道︰「她雖然口口聲聲說要學廚,但是她根本就不是為了這個來的,而且——」他欲言又止。
「怎麼?」樓湘閣問道。
「她應該在吃寒食散。」的頗有些為難地說。
「你怎麼知道?」樓湘閣一驚。
「她每次經過的時候,都可以聞到一股寒食散的味道,很淡,但還是可以聞到。」的頗道,而後他又看著樓湘閣,問道,「難道你也知道。」
樓湘閣點頭,對他說︰「我昨天恰巧看到她在吃。」
「她吃下去了?」的頗追問。
「是,但是古香叮囑我不要告訴你,看來她還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樓湘閣說。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她的來歷,才沒有去揭穿她。」的頗道。
「你在懷疑她什麼?」樓湘閣問道。
的頗搖頭,「說不上來,就只是覺得她怪怪的,怪在什麼地方我又說不清,所以就更加覺得她奇怪。」
「你不會是因為想要解開這個秘密,才留她在身邊的吧?」樓湘閣問道。
的頗想了一下,對他說︰「也不全是這個原因,古香既然說要做廚師,我就想讓她徹底地喜歡做廚師。」
「這是什麼理由?」樓湘閣輕笑出聲。
的頗也笑了,而後他又問︰「你把古香留在身邊,不會是想幫她戒掉寒食散吧?」
樓湘閣點頭,「那東西,吃多了總是不好。」其實,連樓湘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將古香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