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櫻牽著摔壞的腳踏車,正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回走。
本來她預計出來頂多一個半小時就回民宿去,跟嚴凱尚一起吃早餐,然後收拾行李,準備回台灣。
這半個月來,他們玩得很開心,如果快樂的地方就是天堂,那麼這半個月來,她都置身在天堂里。
沒想到,她因為貪看沿途的風景,沒注意到路中央有塊突兀的大石頭,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跟著腳踏車一起狠狠摔向碎石子路面。
腳踏車前輪被撞得凹了一大塊,完全沒辦法再騎,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兩腿膝蓋上都摔出一團慘不忍睹的大傷口。
雨櫻忍著痛,用帶來的礦泉水先稍微沖一下傷口,拍去粘在血肉上細碎的砂礫,咬著牙,慢慢往回走。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越來越大,兩旁的綠樹依舊清新動人,碎石子路也很浪漫,但又累又痛的她已經無心欣賞。
她好想趕快回到民宿,回到嚴凱尚身邊!
只要他在身旁,她將不用再獨自承受這一切……
一輛車從她身邊快速呼嘯而過,突然,突兀的緊急煞車聲響徹雲霄,校頭上幾只鳥兒受了驚,倏地振翅而飛。
突如其來的聲響與鳥兒驚飛的聲響,都令雨櫻不安地顫抖了一下。
在陌生的地方出現陌生的車輛,但她只有一個人……許多可怕的狀況在她腦子里播放了起來。
雨櫻全身不斷發抖,更沒有勇氣看車子一眼,只能沒命地往前走。
倏地,對方忽然倒車,輪胎在石子路上滾動的噪音,讓她瞬間豎起全身寒毛。
她越走越快,完全顧不了膝蓋傳來的陣陣劇痛,她可以感覺得到,傷口一定又開始流血了。
當車子退到她身邊時突然停下,緊接著傳來砰一聲用力甩上車門的聲響。
「別再走了!」一道陰沉的低吼從她身後不遠處傳來。
心慌的雨櫻走得更急了。
「該死!」
嚴凱尚沖到她身後,伸手轉過她的身子,逼她直接面對他,頓時,她于中的腳踏車應聲倒地。
雨櫻差點就尖叫出聲,看見是嚴凱尚之後,原本緊張的情緒猛然一松,眼淚不禁在眼眶里拚命打轉。
「是你……」她的雙腿瞬間一軟。
見她身子虛軟,嚴凱尚喉頭猛然一縮,連忙伸出雙手用力一攬,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的擁進懷里。
謝天謝地,她沒事!
雨櫻只意識到自己終于安全了,下一秒立刻被攬進一堵溫柔結實的胸膛里,任憑嚴凱尚強烈的陽剛氣息密密地包裹著她。
「我……」察覺他的身軀微微顫抖,她試著開口說些什麼。
「你到底去了哪里?」他倏地與她拉開一些距離,眼神盈滿怒意,沉默地等她主動說明。
「我到後山去看看……」
「看什麼?」嚴凱尚一雙炯目迫近她眼前,直盯著她。
「日出。」雨櫻垂下頭,無奈地深深嘆口氣,「昨天民宿的老板說後山的日出很漂亮,我想在回台灣前再多看一眼。」
嚴凱尚眉頭深鎖,抿緊唇,語調冰涼地開口︰「你可以把我叫醒,讓我陪你一起過來。」
只要回想起她剛才不要命地直往前走,臉上那驚懼的模樣,便令他心疼不已。
「我看見你睡得很熟,所以……」委屈的淚在她眼眶里打轉。
扁是這個早上,就已經夠折騰她了,沒想到他見到她後,除了一開始急切的擁抱之外,不是對她怒目相向,就是冰冷以對。
近來他們在法國各處旅行,都是由他開車,所以為了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叫醒他。她只不過是多為他設想,結果居然惹得他對她吹胡子瞪眼晴。
她也不希望自己受傷,耽誤了時間,讓他擔心,可是事情就是發生了,她也不願意這樣啊。
「所以就自己一個人跑來這種荒郊野外?」嚴凱尚死命瞪著她,不悅地替她把話說完。
「這里不是荒郊野外,民宿的老板說這里治安很好!」
如果沒有那顆石頭,也不會發生這些事,這只是意外,他總不能永遠禁止她自己一個人出門吧?
「我不管它好不好,你自己一個人來就是不……」嚴凱尚濃眉倒豎,冷著聲音強調。
突然,他的視線飄到撞歪的腳踏車上,接著快速移向她穿著短褲的膝蓋。
瞬間,他深深倒抽一口氣,咬牙低聲咆哮,「該死!你受傷了?」
「我……只是小傷口,看起來比較恐怖而已」看見他惱火的怒眸,雨櫻立刻唯唯諾諾地企圖掩飾自己的傷勢。
他怒目瞪著她,心痛地喝道︰「血都流成這樣,你還在那里跟我鬼扯什麼小傷口!」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神經?
「反正又沒有很痛,只是磨破了皮,沒什麼大不了。」她心慌地扯謊,不想讓他眼底的心痛加深。
「這樣的傷,你說它是小傷口?」他難掩琵異的瞪向她,目光狠凝。
她的膝蓋都快可以見骨了,她居然還敢睜眼說瞎話!只是磨破皮?她當他瞎了嗎?
「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大驚小敝?我真的沒事,只是摔了一跤。」雨櫻拚了命想要讓他別這麼氣,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她越是強調這根本沒什麼,他胸腔里累積了一整個早上的自責、焦慮就像火山爆發般,瞬間引爆。
「你會沒事才有鬼!」嚴凱尚氣極了,黑眸里流竄著無法壓抑的濤天怒火,倏地大吼。
他根本不想再听見她這麼說!
她在他身邊,居然還受了傷.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搞的?看見她傷成這樣,他都快心疼死了,偏偏她還在那里一直強調自己沒事。
難道她就不能多依賴他一點?隨便跟他撒個嬌也好,不然哭哭啼啼也可以,讓他接手處理接下來所有的一切有這麼難嗎?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依靠?.
先是她自己溜出來看日出,現在受了傷,還硬要表現出堅強,一副該死的天塌下來她自己也能扛的樣子,完全沒有想過他也想分擔她的痛苦!
「這是我的膝蓋,我說它沒事就是沒事!」雨櫻不知他心里的曲折,只覺得他生氣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嫌我多管閑事?」嚴凱尚怒目瞪她,氣結地咬牙低吼。
她只是不希望他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對!我覺得你實在太大驚小敝,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你實在沒有必要看得這麼嚴重。」
「我大驚小敝?」嚴凱尚失神地扯動嘴角一笑,嘴角邊盡是濃濃苦澀。
他為她擔心得快把整個小鎮翻過來,結果她居然嫌他大驚小敝?
好,既然她說他大驚小敝,他就徹底示範一次什麼叫真正的大驚小敝!
二話不說,嚴凱尚一把將她抱起,快步走向車子,直接把她塞進副駕駛座後,甩上車門。
快速坐上駕駛座,他油門一催,車身立刻飛馳而去。
「嚴凱尚!我跟民宿老板借的腳踏車還在那里!」雨櫻頻頻回頭,望著那台有點慘不忍睹的腳踏車。
他不理會她的話,繼續向前疾駛。
「停車!嚴、凱、尚,如果你真的把老板的腳踏車扔在那里,我……我就一輩子再也不理你!」她心急地月兌口而出。
聞言,他立刻踩下煞車。
雨櫻反應不及,整個人往前傾,下一秒馬上被他青筋冒起的雙掌牢牢扣緊雙肩,轉而面向他。
兩人面對面,她坦蕩蕩迎視著他奮力壓抑的憤怒黑眸。
「就為了一台破腳踏車?」嚴凱尚痛心疾首地望著她,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硬逼出來,「你居然跟我說這麼重的話?」
「那是我跟人家借的,不能不還!」雨櫻強調道。
他怒火攻心,沉冷的注視著她,下額繃緊,咬牙低喝,「我可以賠一台全新的。」
「不是這個問題,我不能把腳踏車扔在那里!」她有自己的道德堅持。
嚴凱尚听了,沉默不語,靜靜盯著她看了兩秒,一顆心被她那句「我就一輩子再也不理你」傷得又驚又痛。
「把車開回去。」雨櫻望著他陰沉的烏眸,軟下音調懇求。
他復雜的深遂眸子盯著她,突然松開手,目光從她臉上懶懶地調開,接著油門一催,車子迅速飆離此處。
隨著飛快的車速,雨櫻的一顆心頓時急速向下墜落。
結果,如嚴凱尚所言,他確實付給了民宿老板一大筆錢。
她氣他枉顧她的軟聲請求,依然故我,獨斷行事。
他則氣她為了小事,隨便拿兩人之間的關系當作威脅。
幾個小時後,他們去了一趟醫院,接著便踏上歸途,直到回到台灣,他們連一句話都沒有跟對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