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說套上戒指，在他左手上有個款式一樣的對戒，只是尺寸略微不同。

「你做什麼？我才不要！」我既沒答應，更沒允諾，怎能戴上他送的戒指？要知道這是多麼神聖的約束！

「你敢拿下來試試看。」他收起笑意，嚴厲警告。

「可是——」

「萬一我看到你沒戴著，不管在學校在街上，我都會讓你大出風頭。」

「你想怎樣？你別亂來！難道你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我只在乎你的眼光。」他輕吻過我的手指，懲罰性地咬了一口。

他的神情，他的言語，讓我不寒而栗。

「只要你做我的女人，你將是最幸福的女人，我會保護你的，好好地保護你的。」

也許是我腦筋糊涂了、也許是我一時錯覺，此刻我居然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心中一緊，不禁伸手模模他的臉。

他帶著捉弄的樂趣吻上我，直到我無話可說，直到我嬌喘不已、直到我忘記兩人的身份，最後所能感覺到的，只有我是個女人，而他是個男人。

我到底怎麼了？低低地咒了一聲，在連續翻了第四十個身後宣告失敗，入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也是挺難的。

披了件外套站在窗口。

看著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就傾盆而下的暴雨，心情也隨之變糟。明明昨天看了天氣預報說不會下雨的，結果居然還下得這麼大。

暴雨提前來了，怎麼沒見工資提前發？

不知道是窗戶沒有關好，還是穿得太少的緣故，身上好冷好冷。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倉皇失措。

三天了，一句「我想要保護你」讓我的心騷動了三天，連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心情。听到他的那句話，我居然有一種安全的感覺，仿佛他真的可以保護我。

戴上了戒指，我似乎就成了葉飛的女友，無論我同意與否，他確實是當真的。

有一些事情雖然之前注意到了，但是卻沒有深入探索，還有一些是自己心靈抗拒著，不想去承認。小自己七歲的小男生，才剛剛成年。有些事情，等注意到、發覺到，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我跟他怎麼可能呢？

只是弟弟和姐姐的感覺而已。

只是覺得他很熟悉而已。

只是老師與學生的關系而已。

僅僅如此而已。

在心中默默重復著這樣的語句，閉上眼楮催眠自己。

師生戀愛是絕對不會被容許的。雖然法律上沒有嚴格規定，但是卻是道德上的問題。往往道德上更讓人喘不過氣來，絕對不能對自己的學生下手，那是非常非常令人不齒的行為。

但是如果事情剛好相反呢？

如果是學生誘惑老師、糾纏老師，將老師玩弄于鼓掌之上呢？

那事情是不是就有所轉機呢？

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那麼我的未來，他的未來就會被弄得一團糟。我是老師，他是學生，這是多麼大的污點。

淡黃色窗簾被風吹得急速翻飛，強勁的風勢，攙雜著嘩嘩的雨聲。

肚子里好像住了兩只青蛙般地「呱呱」叫個不停，還是先解決溫飽問題再說。

「葉飛，要不要吃水餃？」

沒反應，睡覺了嗎？

敲門後，我推開了他的房門。房間內空空的。

這個時候，這個天氣能上哪里呢？我開始四處找尋他。

「葉飛——在嗎？」

臥房，沒有；書房，沒有；廁所，沒有；客廳，更沒有。

下這麼大的雨，他會去哪里？我急得團團轉，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連忙跑回他的房間。

「葉飛，你站在那里干什麼。」

臥房的陽台外，一眼便看見一道清瘦的身影，一動也不動，任憑密集的雨絲，無情地鞭笞著自己的身體。

「笨蛋！你發瘋啊，快進來，會生病的。」我伸手去拉他，他卻像個雕塑似的一動不動。

「你到底怎麼了？快進來，進來。」

我一把抱住他，心疼懷中人兒的遍體冰涼，只穿了一件睡衣的葉飛已是渾身盡濕。淋成這個樣子，不知他在雨中站了多久。現在可是零下幾度的冬天，他不想活了嗎？

我以最快速度沖進房間，從床上拽下條被子。

葉飛的不言不語讓我很擔心，很害怕。平時他的嘴巴雖然惡毒，可從沒像這樣過。

我將被子披到他身上。

「你到底怎麼了？」

深深注視著我，葉飛只是淡淡一笑，眼眸中柔柔似水，像是輕煙一般的憂郁。

「想了這麼久，我就是找不到放棄你的理由，反倒找了N條喜歡你的理由。我不能放棄，我不能忍受今後的生活里沒有鄭天真的參與。」葉飛斬釘截鐵地說著自己的心願。

「你怎麼這麼任性呢？」他的堅持讓我心疼，他的任性讓我心痛。

「反正你已經認為我任性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那麼我就繼續任性下去吧！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要的，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是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他拉起我的手。

「你的手怎麼這麼燙？」我趕緊模了模他的頭。

「頭也這麼燙，一定是淋雨淋的，快跟我進去。」

葉飛軟軟地依靠在我身上。

「好難受——」

不知道怎麼接過他滾燙的身體，也不知道怎麼為他量了體溫喂下了藥。

葉飛蓋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我卻坐在他身邊發著呆。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已經將所有的努力都弄得功虧一簣。

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被子下他的手，熾熱得無法忍受。看著那張倔強的臉孔，過往的片斷逐個顯現，真實得讓人胸口發痛。

我這樣做錯了嗎？如果就這麼放任下去，他的人生軌道就會全盤顛覆，他將來一定會後悔，但是——

閉上眼楮，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中在說些什麼。已經被他糾纏習慣了，離開他的我會變成什麼樣子？這一點讓人害怕。

我情不自禁地握緊了相互交纏的手指，心中反復重復著不久前在某本書中記住的唯一一句話︰如果這傷害是你給我的，我情願接受。

看著葉飛的臉龐。

那是一張百看不厭的臉龐，英俊的、帥氣的、迷人的、孩子氣的。

也曾經是一張令我痛到極點的臉龐，自私的、無情的、倔強的、不可理喻的。

可是只要看著我，仿佛整個世界就此黑下來，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幸福啊？到底什麼是幸福？

「我喜歡你。」他喘著氣。

「你生病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我想留在你身邊，我對你是真心的。雖然我沒有辦法去阻止你想要怎麼做，但是我也決定了，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他微微一笑，看著我的眸子里充滿了不屈不撓的信念。

「你——」

「我絕對不會輸的。我喜歡你，真的只喜歡你。如果你不在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求求你了，喜歡我好不好？」

閉上嘴巴，自然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出賣了自己的真心。我知道自己在乎他，比他所認為的還要在乎他，那麼就已經是避無可避的了。

他的氣息絮亂，身上也散發著高燒不退的熱氣，同時也讓那雙炯炯的眸子更加魄力驚人。他是任性的，也是霸道得讓人目眩神迷的男人。

我覺得自己就像在茫茫的大海上游泳，往前看不到終點，再往前游就會因為體能不夠淹死在大海里了，往回游雖然可以保住一條命，可又不想走回頭路，很想看看海的對面到底有什麼，到底跟這邊有什麼不一樣，愛情真是害死人啊！明明知道會害死人，可人們還是爭先恐後地去送死，這不就是愛情嗎？

看著葉飛的衣服，書本，過去的點點滴滴都涌上了心頭。我想起了葉飛安慰我時的情景；想到了葉飛沖著我靦腆地笑著時的樣子；我仿佛能看到葉飛的眼楮，眉毛，鼻子；能听到葉飛那爽朗的笑聲。

煩！煩！煩！

听說希臘人認為勺子有神奇的魔力，尤其是金色的勺子更有魔力，小的金色勺子魔力要小一點，大的金色湯勺魔力最強。

飛快沖進廚房，翻箱倒櫃一番後終于在抽屜的角落里找到了金色大湯勺。

接著又飛快地沖進房間。

「如果湯勺桿轉向戒指就同意。」

向老天爺祈禱之後，轉動金色湯勺。

不會吧？湯勺桿轉向戒指，難道真的要答應那小表的請求。不行，這次不算，這次只不過是試試湯勺好不好用而已，不算，再來一次。

不會吧？湯勺桿又轉向戒指。

再來一次，如果這次還是這樣的結果，我就接受，再來一次，最後一次。

不會吧？

湯勺桿依舊轉向戒指，看來我跟他之間的緣分不淺。向老天爺做了保證，當然要遵守了，否則老天爺會不高興的，我會遭報應的。或許真像葉飛說的，我們之間不是由我們決定的，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就注定了。

用力擦干淨眼淚，已經完全不需要再流下這麼懦弱和悲傷的眼淚了。

選擇吧！

道路就在自己面前，或進或退，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我仔細考慮了你的建議。」

「那不是建議，你要執行，認真地執行。」葉飛還是一如往常地霸道。

「臭小子——」

「是親愛的。」他糾正我說。

「要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答應我以下的條件就OK了。」

「說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三大紀律要牢記，紀律1，一切行動都要听從指揮；紀律2，看別的女人時間不能超過三秒，角度不能超過45度；紀律3，女朋友身上有很多優點，要隨時大聲地告訴她，她身上的很多缺點，自己已經夠苦惱了，請不必隨時提醒她。」

「沒問題。」葉飛的回答很痛快，痛快到讓我覺得他壓根就沒仔細听我說。

「三從四得要服從。女朋友出門要跟‘從’，女朋友命令要服‘從’，女朋友說錯要盲‘從’，女朋友化妝要等‘得’，女朋友花錢要舍‘得’，女朋友生氣要忍‘得’；女朋友生日要記‘得’。

「花樣還真多。」他嘀咕一句。

「能做到嗎？」

「別說三從四德，就是六從八德都沒問題。現在是二○○五年十月十八日二十點三十五分，從此刻起鄭天真就是我葉飛的女朋友了，從今往後你歸我管理，你的幸福，你的快樂，你的全部全部都被我承包了。」

我知道自己愛上了葉飛。

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接受他，可情感讓我依從了自己的本能。拋開我與他的師生身份，我們是地位平等的男人與女人。師生身份雖然是禁忌，可並不是，世界上本來就有好多事情說不清楚為什麼的，兩個人在一起快樂才是硬道理。

在學校的時候，他總對我視而不見，我對他也一視同仁，讓人以為我們毫無交集，私底下卻互傳短信，訴盡所有露骨情話。

葉飛從不遲到、早退、請假，學業方面更表現突出，所有師長大感安慰，深覺教育果然是有意義的。

一旦走出學校，葉飛也會騎車載我到郊外兜風，去離學校N遠的地方看電影，一起在家里做飯。真的很快樂，城市的街道上留下了我們快樂的足跡，公園里留下了我們愉悅的笑聲，就像童話里的王子跟公主。

葉飛無意間對我溺愛的微笑，都會讓我全身發熱。我真的很開心、很幸福，這種開心、這種幸福與跟楊賓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從那一天以後，我更注意葉飛的一舉一動，葉飛無意摟住我的動作都會讓我心跳加快，然而我卻希望他可以摟得更久一點，我就可以很靠近地聞他身上的味道。

葉飛不在家的時候，我會躺在他的床上，眷戀地聞著他枕頭上的味道，那味道讓我心安，也讓我心跳加速；每天晚上我都很期待葉飛的晚安吻。

愛情來了，來得是那麼的快，來得是那麼的突然。當我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時候，愛情這張網已經悄悄地把我網住，我幸福地跌進這張網內，從此不再想走出來。

然而這份愛情卻還沒有真正成熟，我和他面對的困難將一個個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這條坎我們一定會跨過去的，只因為我們的心真的有著彼此，心里時刻都在牽掛著對方。

愛情來了，那麼就讓這段愛情開花結果吧。我不要他離開我的身邊，我也不準他離開我身邊，我也不會讓他離開我的身邊。

幸福的日子就像煙一樣，輕飄飄的讓人完全感覺不到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