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所以,我模了他什麼讓他那麼生氣?其實我連到底有沒有模過他都記不大清楚,因為那時我在幻想為眾女解說狗人的身體……身體?身體!
這麼說我真的模了他的身體!MyGod,我居然模了一個男人的身體!
我頓時羞得面紅耳赤,雙手捂起臉不敢見人。幾分鐘後,我又覺得氣悶,放開手,卻被站在面前的杰倫和托瑞嚇了一跳。
「啊,你們干嗎看著我?」我奇道。
托瑞一臉呆相,嘴角流下口水,奇怪,這附近又沒有好吃的,他干嗎流口水?
杰倫別過臉,悶聲悶氣地道︰「車壞了,走路吧。」說著推著摩托往前去。
我踢了托瑞一腳,示意他跟上。
三人沿著公路往前走,走著走著居然下起雨了,開頭還和風細雨的,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傾盆大雨,我們慌忙躲進路邊一戶農家。
農家只有母女倆,窮得家徒四壁。女兒雖然是個村姑,但長得水靈靈的,挺漂亮,見了人羞答答的不敢說話。
杰倫想給農婦一些錢,搜遍全身都不見皮夾,回想起來大概是摔下摩托時掉了。我只得忍痛拿了些錢出來,農婦歡天喜地地找出兩件衣服來給我們換,又與女兒到廚房去弄吃的。
房屋只有兩間,一間堂屋一間臥室,我先進去換。衣服破爛不堪,不知道穿過多少年了,補丁比正料還多,所幸倒還干淨。托瑞想進來,被我一腳踢出去後就消失了,一直到吃飯都沒見蹤影。
當我看到杰倫換好衣服出來時,剛喝進口里的水就噴出來了,一個那麼時髦的人突然穿成這樣,叫人怎麼忍得住不笑?一時笑岔了氣,咳起來。
他瞪我一眼,也沒說什麼。
農婦母女端出飯菜來與我們吃,只有一小碗白飯、一小碗鹽花生和一大碗青菜。我餓了,大口吃起來。杰倫勉強吃了兩口就不吃了,皺著眉頭看我吃。那小碗飯不夠吃,我看了看他面前那碗,幾乎沒動過。
「你不餓嗎?」
「你想吃?」他問。
我點點頭。
「獎牌拿來,飯就給你。」
我泄了氣,「我又不是要飯的,你對那玩意還真是戀戀不忘啊。」
「你又為什麼不舍得給呢?它對你又沒多大意義。」
「我也沒說不給,只是對你……」好奇而已。
話未說完,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進來四五個凶神惡煞的人。
「喝,還有錢請客吃飯呢,那還賬就沒問題了吧。」一個尖臉猴腮的人說道。
農婦母女嚇得抱成一團,哆哆嗦嗦地道︰「不……不是請客……是過路的……」
「我管你是過路的,還是常住的,快點還錢就是了,你都拖了兩個月了,還想再拖啊,利息可是很貴的喔。」尖臉猴腮把手里的賬本拍得啪啪響。
「不是說……等到運動會結束嗎?」
「你們就那麼自信拿得到獎金?告訴你,運動會上的都是來自全城的高手,你這小細娘怕第一輪就會被刷下來了。唉,當初听我老伯一句話,進了沈家大門,有吃有穿的咋不好?」
「我……我不去……當二女乃……」小村姑在母親懷里小聲地道。
「小泵娘,你這就沒見識了。當二女乃有什麼不好?沈家可是個大富人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名牌服飾,有了錢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你母親也可以跟著沾光,你們也不用吃這些豬食(我不由向他怒目相向,這是豬食,那剛剛在吃的我成什麼了),有什麼不好?別人想當還不夠格呢。」
听到這里,我大約能拼出事情的大概了︰話說城里有個姓沈的大財主兼大惡霸,仗著有錢有勢欺壓百姓。一天美貌的小村姑上街賣菜,被他看上,欲娶她當二房。誰知小村姑窮是窮,志氣比天高,堅決不從。于是大財主兼大惡霸就給她家安上違規經商、佔道經營、不法買賣等等罰款名目,要她限期內交多少多少錢糧,交不出就拿人抵。小村姑無奈,左想右想,到底什麼方法才能盡快致富呢?彩票吧,機會太小;下海吧,又沒膽量。最後終于想出參加運動會,拿冠軍得獎金的點子,只是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到底拿手什麼項目呢?
「我女兒……會贏的……會贏的……」做母親的反復說著,好像這樣說了就能贏似的。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好吧,就再等你們一下,運動會後再還不出錢,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尖臉猴腮領著眾惡漢大搖大擺地走了。
農婦母女對看一眼,抱頭哭起來。我于心不忍,看看杰倫,他模著下巴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我問那母女倆︰「你們確定運動會上會贏?」
她們遲疑一會兒一起搖搖頭。果然不出我所料。
「為什麼你們不去告他?他那賬本是合法的嗎?」
農婦吞吞吐吐地道︰「那賬是真的,他家開著醫院,那賬是我男人生前生病時欠下的,所以告不贏的,再說我們也沒有錢打官司。」
嗯,跟我想的有點出入。我再看看杰倫,他嘆了一口氣,道︰「勸你不要攪和這趟渾水,沈家不僅是個大富豪,跟上層關系也很好,背景挺復雜,最好不要得罪他。當二女乃也不錯嘛,有吃有喝,總比你們吃這種豬食……」他瞅到我烈火般的眼神住了口。
「你他媽的在說什麼混賬話!」我勃然大怒,「當二女乃也不錯?你竟然覺得這很不錯?你是男人當然覺得無所謂,你可想過做二女乃的女人會是什麼處境?那個大女乃又是什麼心情?做人不光是為了吃飯穿衣,做人還應當有尊嚴!啊,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只是一頭發情的公豬!」
他沉了臉,「臭小子,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你見過幾個女人?不要說得你很懂女人似的。告訴你,尊嚴再有用也沒有金錢管用。她們家這麼窮,拖了一債,怎麼還?還是要找個情投意合的窮小子一起奮斗?就是他們不吃不喝怕也一輩子還不完吧。而且一輩子背著債的日子又好到哪里去?不如現在嫁給那個人,把債還了,過幾年實在處不來,還可以離婚嘛,分手費給少了,還可以打官司告他包二女乃。到時人財兩得又有什麼不好?」
他在那里侃侃而談,農婦母女惶恐地听著,我氣得不得了,隨手將手里的碗甩過去,他慌忙一讓,碗飛到牆上,破了。
我對那母女倆吼道︰「你們不要听這個流氓的胡言亂語!當二女乃是很慘的,要受盡大女乃的欺凌折磨,不出兩年你就會變得骨瘦如柴,花容盡逝,被薄情漢掃地出門,他不會給你一分錢,說不定還會毒打你一頓。在雪夜里,你只有抱著剛出生的小女嬰流浪街頭,躲在牆角里劃著火柴取暖,在天亮前死去!」
母女倆被我吼得驚慌失措,嘴唇都發白了。
「你是不是童話故事看多了?」杰倫說,見我瞪他,又道,「算了,不關我的事,我才懶得理這種事。」
我對兩母女道︰「放心吧,我會幫你們籌錢的。」
「真的嗎?」小村姑顫抖著聲兒問。
唉,真可憐,這個年紀的女生本來應該是歡快的、無憂無慮的,但她卻被沉重的債務壓得失去了歡顏。
我不禁柔聲安慰她︰「當然。別看我長得這樣,我跳躍很行的,我在前面兩個城市的運動會上都得了冠軍。這次我會爭取多拿幾項冠軍,多贏點獎金回來給你們還債。」
听了我的話,小村姑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微笑,農婦眼里也充滿了感激,只有杰倫的表情怪怪的。我沒理會,只想著怎樣在運動會上奪冠。
當晚農婦母女把臥室讓出來給我們睡,自己在堂屋里打地鋪。我听到要跟杰倫一間屋而且是一張床睡時,沖口道︰「我也跟你們打地鋪吧。」
農婦母女抱著草席有點不知所措,杰倫沉著臉,哼了一聲,徑直進了臥室。
我想起我此刻還是個男兒身,尷尬地笑笑,「我還是睡里面吧。」
進了臥室,杰倫靠坐在床頭,冷冷地道︰「怎麼又進來了?」
我拼命想台詞,可是頭腦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來,只得干笑。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他突然問。
我嚇了一跳,「干,干什麼問這個?」
「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才能教育出你這種熱血少年。」
我把這句話回味了幾遍,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夸我呢,還是在貶我?
「我哪有什麼熱血?就是有,難道不好嗎?助人為樂嘛。」
「我看你不是助人為樂,你是助人為己吧。」
「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這麼快就要幫人家去賺錢了,不是因為對人家有意思了嗎?」
「呃?」我這才明白他是說我看上了那個小村姑,想追人家,所以才那麼積極地幫她們。這誤會蠻大的,拜托,我又不是同性戀,為什麼要追女仔?
「你不要亂說,我幫她們完全是處于同情以及對這個社會的不滿。我們這個社會太功利、太冷漠了,應該多點溫暖和愛,多關心他們這種弱勢群體,讓他們能夠吃得飽、穿得暖、有地方住,生了病進得起醫院……」
「說得好,說得好,」他拍著手冷笑,「你應該去立法院講給那些老頭子們听,在這里真是浪費了人才。」
「我是說認真的!你干嗎老跟我過不去?」
「臭小子,是你在跟我過不去。我先把話說在前頭,你要去參加運動會我不管,獎金你怎麼用我也不問,但是所有的獎牌都要歸我。」
听他這麼說,我突然靈機一動,「除非你把你所得的獎金也全部送給她們。」
他看我一眼,「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土包子?」
「先別管那些,你只說你同不同意?同意我就把所有獎牌都給你。」
他臉上出現奇怪的表情,似乎有點傷心又有點難受,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我不由心跳加速,趕在發病前忙道︰「你不說話就算你默認了!好,就這麼定了!睡覺!」
我跳上床,躺在床沿邊,生怕不小心踫到他。啊,我的傳奇故事又要多添一筆了︰一個未婚的公主跟一個陌生(應該算陌生吧,我除了他的名字外,對他一無所知)男人同床共枕!
屋里陷入寂靜,太安靜了,我听到自己的心跳聲好大,好丟臉,他會不會听到?
一雙手伸過來抱起了我,我嚇得差點叫出聲,緊閉了眼楮,心跳仿如雷鼓。
下面會發生什麼事呢?那些言情小說里是怎麼描寫的?男主角吻了女主角?一切從一個吻開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做了不可挽救的事。最後,當女主角告訴男主角她懷孕了時,男主角說︰我們分手吧。這是分手費,你拿去做個人流手術。
「我不要!」我大叫出來。
「你不要也得要!」他強硬地道。
「你這個流氓!你敢非禮我,我會咬舌自盡的喔!」
抱住我的手停頓片刻,接著我被丟到了床鋪里頭。我困惑地抬起頭,杰倫似笑非笑地坐在床沿邊。
「你好像很想讓我非禮你?」
我大驚,猛烈地搖頭,「才、才沒有那回事呢。你、你為什麼抱我?我、我是男的!」
他笑了,充滿魅惑的笑,像一朵剛剛綻放的紅艷的郁金香。我又開始發病了,頭昏心跳,手腳顫抖。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的,你用不著特地提醒我,我又不會把你怎樣,我只是不想半夜被某重物的墜地聲驚醒而已。」
啊?我傻了眼,搞什麼嘛,原來他只是想讓我睡里面啊,唉,老兄,你明講嘛,害我表錯情,你知不知道這麼搞會把人搞死的?
「睡吧。」他關了燈,躺在床外邊。
我盡量往里頭靠,心想︰今晚肯定是個不眠之夜了。誰知過不了三分鐘我就墜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