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曦順勢接過倪逸遠手中的蛋糕,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上的黑色蛋糕盒,突然之間像是下了一個決定般,沉著堅定的對倪逸遠表示︰「老板,雖然我不能像白鶴一樣為你織布報答你的恩情,而且我也還沒想到可以為你做些什麼,不過我已經知道要怎麼報答童聿喬的恩惠了。」
「哦?什麼方法?」
「這是秘密,不過我得先跟你說聲抱歉,因為我想我得要離開你的藝廊了。」
「這麼快?」
寧曦很肯定的點點頭。
雖然程遠一直都說她沒什麼心機,又時常搞不清楚狀況,但她絕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至少她清楚知道現在是自己退場的時候。
倪逸遠見她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勉強留她了。
畢竟當初他讓寧曦來藝廊工作的最大原因是為了程遠,現在程遠卻狠狠傷透了寧曦的心,老實說,他並沒有什麼立場可以留下她。但倪逸遠仍是不舍的對寧曦說︰「嗯……雖然我很想留你在藝廊里幫我的忙,但看樣子你似乎心意已決,不過,我還是要讓你知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如果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或是遇到任何問題,都還是歡迎你回來這里,知道嗎?」
寧曦听著倪逸遠充滿感情的話,眼眶泛著淚光頻頻點頭。
倪逸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覺得應該要讓她知道。「對了,關于程遠的這件事情,昨天我已經找人著手調查了,我想你不用太擔心,如果我有什麼消息或是程遠那邊有什麼訊息,我會再與你聯絡。」
這幾天下來,寧曦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否還能相信程遠,雖然很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照片上那閃亮的求婚鑽戒卻鮮明的映在她腦海中,讓她無法釋懷。
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寧曦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依依不舍的看著藝廊。
她回想起這段不算長的時間里,曾經遇見了令她傾心的人,見到了許多具有才華卻深藏不露的畫家,曾經這里讓她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她無法忘記那天夜里她與程遠因為他的畫作而開啟了他深藏已久的感情,她想起他的吻、他的微笑、他的溫柔;但更令她難以忘懷的,卻是他傷透了她的心。
程遠,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等你回來,因為我不想從你口中知道你和蔓妮之間的感情,原諒我是如此氣度狹小。
雖然我們相遇的時間不長,但或許你不明白,我在八年前看見你的畫的那一剎就已深深被你吸引,你深切的愛戀、苦痛的掙扎、溫柔的心思、翻騰的思緒我都看得清楚,即使到現在,我還是一如以往那樣愛慕著你,但也正因為這份了解,所以我選擇成全你。
現在的我沒有辦法當面笑著對你說一聲祝福,或許哪一天我還能在某個地方看見你的畫,但那時候我們就只是兩個曾經相識、卻再也不可能相互回應的陌路人……
在寧曦離開後不久,倪逸遠終于接到了友人捎來的訊息。
丙然不出他所料,那個裝了照片的包裹是從法國的一家私家偵探事務所寄出的,經過他朋友強烈的「建議」,事務所負責人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透露,指使他們做這件事情的人就是席蔓妮。
早該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倪逸遠想起八年前蔓妮和程遠交往時,就看得出來她不是個簡單人物。
當時他其實已經看出蔓妮對待程遠若即若離的態度,那根本就是倚賴著程遠對她的好,利用程遠當時的名氣來炫耀自己,但當時至少還不致耍弄狡詐的手段來傷害程遠,看來這幾年的歷練已讓她變得更加蛇蠍心腸。
為了要逼走寧曦,竟不惜聘請私家偵探尾隨跟拍,還精心策畫了一場巴黎鐵塔求婚記。
席蔓妮的狠心給程遠帶來了兩次不小的傷害,每一次她都毫不留情的正擊他的弱點,四年前她對程遠的背叛,傷害的只是程遠一個人,但她這次卻傷了他所愛的人;而寧曦的離去,必定會讓程遠承受更劇烈的椎心之痛。
若不是席曼妮真的想嫁給程遠想瘋了,要不就是這一切事情的背後有著更大的陰謀,為了達到目的,席蔓妮才會不擇手段謀畫這一切。
只是,盡避席蔓妮用盡心機,可惜這場策劃並不如她預期般順利,程遠最後並沒有因這場求婚戲碼而答應和她在一起,才會演變成這玉石俱焚的結果。
不過,程遠識人不清一次也就算了,當時可以說他是年幼無知,但經過了四年,居然長年齡不長智慧,又被蔓妮耍弄一次。
即使寧曦最後願意原諒程遠,他也絕對要給程遠一頓教訓,讓他好好記住這次教訓,也讓他了解,如果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必須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里。
程遠在與席蔓妮爭吵奪門而出之後,便用盡鎊種方法,只求趕緊回到台灣與寧曦見面。
他心急如焚的想和寧曦聯絡,卻等到翻出他所有口袋才想起手機早在到達法國的那天就被席蔓妮藏起來了,可惡!飛機偏偏又在這時候誤點。
席蔓妮最後那一聲充滿恨意的怒吼,不停的在他耳邊回蕩,讓他的心情更加忐忑,他並不在意席蔓妮會對他做出什麼惡狠的舉動,就怕她將矛頭指向寧曦。
此刻他滿是懊悔的想著,當時怎麼沒有察覺她的企圖?要怪就怪自己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拒絕和她來法國,現在才來說後悔已經太遲了……
經過兩天的等待與煎熬,程遠終于回到了台灣,還來不及回家梳洗便馬不停蹄的趕至藝廊,想先看看寧曦的狀況。
才剛踏進店里,程遠見到的是倪逸遠在門口整理一疊疊畫作,他顧不得和倪逸遠寒暄,便焦急的問起寧曦的行蹤。
「倪逸遠,你有沒有看見寧曦?」
「走了。」倪逸遠頭也沒抬,繼續整理手中的畫作。
「走了?!那她有沒有說去哪?」
「沒有。」
「她有說要回來嗎?」
「不知道。」
「那你把她家住址給我,我自己去找她。」
「我沒有她家的住址。」
程遠對于倪逸遠的一問三不知簡直火冒三丈!都什麼時候了,倪逸遠竟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倪逸遠,別玩了,我是跟你說認真的,你是她的老板,怎麼可能沒有她的住址?要不你說說看你知道些什麼?!」
「誰跟你開玩笑了?而且就算我有,我也不會給你。」倪逸遠不帶任何情緒的淡淡說著。
程遠激動的扯住倪逸遠的領子,倪逸遠這才看見程遠一臉心力交瘁、疲憊不堪的模樣。
經過連日來的慌亂和緊張,以及長途的飛行,他臉上已布滿胡渣,而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似乎和求婚照片中一樣。
程遠向倪逸遠哀求︰「倪逸遠,拜托你別鬧了,就算是要開玩笑也要看時間場合,我真的有急事找她!就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快點把她的住址給我,要不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不知是否是時差的關系,還是因為過于著急之故,程遠眼中滿布血絲,像是一團火球似,灼熱得讓人害怕。
倪逸遠對于程遠的言詞威脅毫不退縮。他從桌上拿起一個包裹,在程遠面前一晃。「你想要找寧曦談的急事是這個嗎?」
程遠心知不妙!這就是他要離開法國前,席蔓妮所說的照片嗎?
他急忙從倪逸遠手上奪下那包裹,將里面的照片撒在桌面,定楮一看,果然全是他和席蔓妮在法國出游的照片。
照片中的席蔓妮要不緊貼在他手臂上,要不趁他不注意時親吻他臉頰,最可恨的是,前天在巴黎鐵塔上那場荒謬的求婚過程也如實被拍了下來。
「這……這……這些寧曦都看過了嗎?」
「嗯。」
程遠好像被閃電擊中一樣,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寧曦已經看過這些照片了?
他實在無法想像寧曦在接到這些照片時心碎痛苦的樣子。
而他此刻也害怕得雙手無法控制的顫抖。即便是在冷冽的冬天里,他的襯衫卻被冷汗濡濕,他不想因此而失去寧曦。
「倪逸遠,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的,你快點把寧曦的住址給我!」
倪逸遠撥開程遠的手,毫不留情的對程遠說︰「都已經跟你說我沒有她的住址了,當初叫她來工作也只是隨意讓她進了藝廊,其它的什麼並沒有多問,所以就算你對我嚴刑拷打,我還是會這麼回答你。」
程遠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坐在樓梯上,如果連倪逸遠都不清楚寧曦的下落,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問了。
倪逸遠點了根煙慢慢的抽著,接著開始教訓起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原本認為寧曦既然能夠從你的畫里洞悉你的心情,應該也可以打開你的心房,讓你再回到從前,所以才讓她進藝廊工作。
「是,寧曦的確做到了。她讓你懂得要如何再次去愛人、關心人,但沒想到你這心門一開,倒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有了寧曦,你卻不好好珍惜,偏要去和蔓妮攪和,早知道你會這麼傷寧曦的心,我就不會讓她來藝廊工作,你不只讓我這個想要幫你一把的朋友失望,也讓愛你的寧曦受傷。」
程遠一臉的沉痛頹喪,倪逸遠說得沒錯,是他錯估、小看了席蔓妮深沉的心機,真不知當時怎會一心認為她還是八年前他所認識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席蔓妮;還是說這樣的印象根本就來自于他對席蔓妮的想像,而她其實並沒有他想像中單純?
那時寧曦是因為信任他才忍著不安的情緒放手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卻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看來自己也是一個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