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客廳里,不斷傳出翻天的聲音,悲傷、著急、心痛、無措。
「還是報警吧?」
「冷靜點!」
「不,不,我的煙兒……」
「周彤那里……」
「沒消息。」
「不會出……」
「閉嘴!不會有事的。」
「我我……」
「乖,沒事的,不哭,唉……」
「我,我就……就這麼個女兒……」
「我就這麼個媳婦。」
「別哭了,姑女乃女乃,哭得我心都亂了。」
「振南……」
「懷震……」
「噓,噓,沒事的。」
「乖,一會兒再不見,咱們就報警。」
兩個女人肆意狂撒淚水,兩個男人心痛地忙著擦拭懷中的淚人。
「爸,媽,姜伯伯,姜媽媽……」此時此景,使柳煙兒羞愧難當,不知進還是退地呆立著。唉!又讓大家擔心了。
忽聞此聲,八只大而亮的眼珠齊刷刷轉向門口,黑里透白,白里藏黑一眨不眨。
是天籟之音,是他樂之聲。
一切都靜止了,一秒、兩秒。
一聲巨響貫徹天際——
「煙兒,你沒事吧?」
「煙兒,急死媽了。」
「煙兒……」
「煙兒,你?」
兩位母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柳煙兒,兩位父親閃著淚光,克制著不與妻子爭奪這份激動。
「媽,姜媽媽,我,我真的,真的沒事。對,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
「沒關系,沒關系……」
「回來就好,就好……」
「煙兒,一整晚,你和誰在一起啊?」
「轟」的一聲,這一問題如一顆炸彈擲入,瞬間,周圍一片嘰喳聲飛得無影無蹤,靜得連針落地都能听見。
「一個朋友。」朋友。算是吧。柳煙兒嘴角不覺地揚起。
「朋友?!女的?」兩位母親異口同聲地問,期盼得到肯定的答案,卻在語氣里滿含了不安。
這就是女性的第六感作祟吧。
「他是個好人。」不知為什麼,柳煙兒不太想直接地回答,閃爍著想躲過。
「女的?」
兩位母親不約而同,看來是躲不過的。
「男的。」煙兒有些猶豫,但她終究說了出來。
「咚咚」預期的兩聲巨響未出現,原來,她們的另一半接住了她們。
柳懷想強自鎮定,盡量輕松隨意地問︰「你們一整夜玩了什麼?」
「看星星呀,好漂亮的星星,在蒼穹上懸著,離得那麼近。」柳煙兒滿眼是晶亮的色彩,沒有注意到四位家長怪異的語言與動作。
听到煙兒的解釋,四人都吐出一口氣,看到煙兒的神情,四人也都感到了一種微妙的氣息在改變,細看那雙亮眼,那藏在深處的憂傷淡了。
「煙兒,你也累了吧,先去補個眠。」回過神的汪佩佩心疼地說。
「對,對對,去吧。」其他三雙眼楮也是贊同的。
「那,好吧。」煙兒與姜伯伯和姜媽媽道別後,便上了樓。
煙霧絛繞的房間,頻頻傳出煩躁的步伐。
一整夜了,他拿起電話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再這樣下去,他會瘋的。
一下決心,他撥了號碼。
「喂,媽,是我,正兒。」
「正——阿正啊,」白如玉無措為難地向丈夫求救,姜振南搖了搖頭。
「媽,媽,你有听嗎?」
「噢,在听,你有事嗎?」
「煙,煙兒她——」
「她,她很好,真的,現在已經回來了。」心慌的白如玉不慎露出了口風。
「她昨晚沒回來?!」心緊得發痛。
「沒什麼啦,沒事,她,她只是和朋友去看星星了。」汪佩佩心一悸,趕忙補充。
「看星星?和男的。」
「那——怎麼會呢。正兒,你一人在外,要懂得照顧自己,別讓爸媽擔心,有空回來一趟。若沒事,媽掛了。」
「媽保重。」
「乖。」
放下電話的白玉如哭倒在丈夫懷里。
「要不,要不咱們找煙兒去談談?」
「你忍心嗎?」
今天,誰都感到煙兒散出的快樂,六年了,直到今天,那屬于六年前的光芒才略有復活,誰忍心呢。他們更是沒有權力去剝奪,自家的混小子執意不歸,他們有何立場呢,惟有嘆息兒子沒福氣,誰有靜靜看著,默默祝福煙兒幸福。
一切皆是緣,月老的紅線兩端,從來只有命定的兩人——一男一女。k
海的那一邊,姜浩正如夜神般仁立窗前,兩道挺直的黑色劍眉此刻卻痛苦地糾結著。
回去吧,一切也許還來得及。
不——不能去破壞,他沒權力。
難道放棄煙兒嗎?做得到嗎?
煙兒有自己的自由選擇,這一切在他走的時候就應料到。
話是不錯,後悔也不行啊,難道要他痛苦地不去追尋。
若煙兒喜歡上了別人,他回去只能使一個人的痛苦變為三個人的痛苦。
一切都是假設,若煙兒不喜歡別人呢?
所以,要等,再等等看。
等,等,等著作繭自縛。
魯莽只會壞事,要有耐心,才能等到她長大。
耐心,再耐心,就不只是放任她三更半夜去看星星了,還是跟個男人一起看。
噢,天殺的!
一聲碎裂自拳頭處傳來,順著玻璃的裂痕點點殷紅變幻為條條溪流,隨著大地的呼喚,下墜,再下墜。
姜浩正繃著一成不變的臉漠然看著遠方,那里有他心愛的人,也是他曾經放飛的人,她會最終屬于他嗎?他無法面對。
他始終信緣,卻忘了日久生情的威力。
「啊——不——」柳煙兒從夢魔中驚醒。
聞聲而來的父母見女兒煞白的臉,冰冷的開,心急如焚︰「煙兒,怎麼了,做噩夢了?」
「媽,我沒事,只一個夢而且。」柳煙兒強壓下恐懼,忍住上涌的淚水,「爸,媽,去睡吧,我真的沒事。」
見煙兒又靜靜合上眼,柳懷震與妻子走回了房。
「煙兒好久不做惡夢了。」
「可能玩累了,別擔心。」柳懷震安慰著懷中的愛妻。
就在柳家平靜之時,姜家嘆息之際。蘇立宏卻興沖沖地去找文彬,他要知道煙兒的一切,便從老友身上開始,蘇立宏忘形地吹著口哨,「我要她,要定她了。」這個想法闖入腦海,讓他在震驚之余,感到莫名的興奮。是的,他要開始進行自己的獵妻行動,唯一的一次,也是永遠的一次。
急按老友家門鈴,不多一會兒,門迅速地開了,剛想踏入,哪料衣領一緊,隨即左臉頰一痛,他,蘇立宏竟躍在了門內,耳邊還好像听見一聲怒吼「無恥!」
抬眼,對上的是文彬噴火的雙眸。還來不及站起身問明白怎麼回事,文彬暴風驟雨般的拳頭又砸了下來。
吃痛的蘇立宏大喊︰「住手!否則別怪我不顧哥們情義。」
見文彬沒有收手的意思,蘇立宏也毫不留情地一拳反擊了過去。
一來一往,直到累了,才雙雙倒在地上。
「混蛋!」
「你,你瘋了,文彬!」
「渾球,算我看走眼,交了你這個、這個王八蛋。」
「我得罪你啦,我這個朋友怎麼了?哪對不起你?」
「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柳煙兒?」文彬又一把抓住立宏的衣領。
「我怎麼了?」
「你,你他媽還裝蒜,昨夜柳煙兒徹夜未歸,別說你不知道她在哪兒?」文彬憤憤地說。
「我當然知道,她在我那兒。怎麼啦?」
「你——你,無恥!」又一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蘇立宏臉上。
蘇立宏怒火上竄,也一把拎起文彬的衣領,「我警告你,不、許、再、打、我、的、臉。」
「我偏要打,你把煙兒當什麼,那些平時圍著你轉的鶯鶯燕燕?」
「我知道煙兒有多不同,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啊?」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的蘇立宏黑著張臉。
「只要你欺侮了煙兒就沒完。」一聲怒吼自文彬口中沖出,帶著沙啞,可見用盡了全力。「我欺侮她?你打哪兒看來的,左眼還是右眼?」
「你敢說你昨晚,一整晚都沒踫她?」
「踫?」
是啊,那種感覺,她的小手柔柔的,她的黑發柔柔的,她的身體柔柔的,擁著她,只是擁著她都是滿足,對,還有,她的聲音也是柔……蘇立宏沉浸在回憶中,嘴角由直線變成了弧線,一臉的滿足樣顯于外,一次又一次品嘗回味著那種感覺。
「啊!」
文彬看著老友的臉部那享受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一拳自發地沖向蘇立宏的左頰,十足十的力道,從對方的慘叫聲中可知道。
「媽的,又打臉,我警告過你,你……」
突然間,叫罵聲驟停,鐵青的臉瞬間變柔,蘇立宏的臉上出現了一朵變形了的大花。
「哈,哈哈……」他知道了這場架從何而來了。
「你,混蛋,你還笑得出來?我……」
「停,停,哈哈,哈……」蘇立宏見好友又揮起了拳,忙後退,打了個休戰手勢,「你,你以為我動了她?」
「不然呢?」見狀,文彬好像也略略感到事情並非如此,但他仍咬牙切齒地怒問。
「嗨,這好像不關你的事耶,又不是你的彤。」立宏調侃著。莫名其妙被打了好幾拳,不小小報復一下,枉為小人,不,枉為君子,誰叫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是聰明人,十年不用,就可實現。哼!
「你,你……」文彬臉色青白,牙根發痛,咬得太久了唄!
「怎麼,我說錯了,難不成,你要換女友了?那——也沒事,雖說周彤跟我不怎樣配,不過呢,她身材嘛,憑良心說,還真不賴……」
「住口,住口!」文彬氣沖雲霄,怒目圓睜,牙齒的磨擦聲表示他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了。
嗯,效果不差,該收手了。蘇立宏往沙發里一躺,在文彬拳頭再次與面頰相踫前,緩緩輕吐出聲︰「我沒踫她。」
「什——麼?」文彬一下僵住了前趨的身形。
原來看文彬的呆樣蠻好玩的,蘇立宏暗爽在心。又再接再厲地投下另一顆炸彈。
「听清楚了。我——要——她,要——娶——她。」又報復性地拍了拍文彬的臉,當然是往腫起的地方拍暖。
可這會兒,文彬如水雞般一動不動,眼不眨,嘴不合,連氣都幾乎沒喘,可見內傷嚴重。
「喂!還沒消化啊?」蘇立宏再也不想面對這尊蠟像了,他使足了勁猛拍了一下文彬的後腦,又一次報復的快感傳遍四肢百骸。
「啊,干嘛,痛的。」文彬終于找回了神,余怒未消地大吼。
而蘇立宏好似不關他事般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真的?」
「什麼?」
「你剛才說的。」
「哪句?」
「你,就是你要追煙兒。」
「我沒說過。」
「你……」文彬的頭頂又要開始冒煙了。
「我只說要娶她。」
文彬用手定住蘇立宏的頭,嚴肅地望進蘇立宏的雙眸。好久不說話。
「喂,看夠了沒,同性戀啊。」蘇立宏終于忍不住甩開文彬的眼神鉗制。
「哈哈哈,哈哈……」
這回輪到文彬爆笑了。
「你完了,這次,你真的完了。哈哈……你也該,也該吃點苦頭了。」
蘇立宏瞪著抱著肚子夸張大笑的文彬,但心底無一絲怒氣,反而甜甜的。
「晦!扮們,祝成功!」笑他後的文彬一幅好自為之的同情樣,但眼底流露的與說出口的祝福卻是真正相一致的。
從來不知羞澀的大小伙子,如今卻不好意思起來,眼底的真,連厚臉皮都會泛起微紅,看來他真是一頭栽入了愛情的漩渦,而且還是屬于一見鐘情加一廂情願,怎一個慘字了得。
恢復正常的蘇立宏又嘻笑起來︰「唉,果真是知我者,君也。」
「停,是小人也,我可是準備與我的彤共同生活萬年的。」
「你,哈哈,哈,不錯,兩個禍害遺臭當然是……哈哈……」
「又錯,是留香,留香!你聞聞。」「哈。」
隨後,兩人又天南地北狂侃,還互不相饒地拼命下手勁擦藥酒。笑聲中摻雜著痛苦的申吟,彌漫一屋一室。
當那扇通向外面的紅棕色水門再次打開時,這對難兄難弟的慘狀盡收入周彤眼底,不,只有一人停在她心中。只听一聲無比心痛的叫喚——「文彬?!怎麼,你怎麼了,誰,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也不給回答的機會,便忙忙碌碌起來,敷冰塊,上藥,又搓又揉……
文彬呢,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呵護,滿足極了。
蘇立定無法再忍受自己的透明程度了,更無法忍受他們在他這個目前仍為孤家寡人面前上演肉麻的恩愛秀。于是——
「停——」他大喊一聲——為引起注意,然後,頂著文彬的白眼,用惡心叭拉的聲調開始說,「彤,你有沒有看到這里還有一個帥哥哥受了傷耶。」
「嗨!有人還真找上門來挨揍啊,你不說話,我還忘了呢,說,你對煙兒干了什麼?」一只粉拳沖了出去,唉,可惜,末中目標。
「文彬,你抱住我干什麼?快,快幫我按這個王八蛋。」
「安靜點,寶貝,他什麼也沒干。」文彬耳語著。
「那我也要教訓他,你……」周彤掙扎著。
「我幫你教訓過他了。」文彬月兌牙咧嘴著,胸口被周彤撞得生疼,但仍抱緊她。
「什麼?!」周彤終于停了下來,一愣,撫模著文彬紅腫的臉,「這是他干的?」
文彬無奈地點了點頭。
「什麼!臭小子,打傷我的文彬。」周彤突然像只野貓般沖向蘇立宏,幸好文彬反應夠快,長臂一伸,攬回了她。
「你放開我,我今天非要撞到他,替你報復。」周彤拼命向外張著利爪。
唉,我真是服了,文彬竟能找到這麼塊寶。我也終于明白何為河東獅吼了,不過,剛才對文彬,當然現在也是,這樣的她還是蠻可愛的,不知煙兒是否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會如此對我?若會,真是,妙哉!立定心想道。
咦!怎麼沒動靜了。
炳!這小子還真有一套,懂得以柔克剛,還加以升華到以唇緘其口。
看來,消息得改日訪了,這空間、這氣氛可不適合有個大燈泡。還是走人吧。
想著便悄然離去,還未忘幫他倆帶上門。
滿屋春色旖旎,周彤早在文彬的懷里醉了。她終究逃不出他的柔情,只得無力地攀著文彬的脖子任由他索取口中的甘蜜和幽香。
靶受到她的放松與回應,文彬的渴望在小骯處猛竄,一個吻再也無法滿足他了。
「親愛的,咱們去臥室。」語畢,一把橫抱起周彤走向里屋,雙雙跌入軟床,一場「翻雲覆雨」的激情就此開演。
肢體的糾纏,亢奮的歡愉,直至絢麗的高潮,最後,滿足的叫喊選出口中,兩人從他境返回了現實。
互擁的人兒,彼此了解到這一輩子,他們都不將分開,也不能分開了。
「彤。」輕輕地喚一聲。
「嗯?」周彤更埋進了些自己羞紅的臉。
「嫁給我好嗎?」見懷里的腦袋又低了些,文彬壞壞地補上一句,「我不想你挺著大肚子進禮堂。」天哪!周彤覺得自己的臉火燒火燎的。記得昨日,聯誼會後,他倆初嘗禁果,根本沒作任何事前事後的預防,反正第一次中標率不太高,可今天,他們又沒……也許已經有個小東西在體內蘊育了。
「彤?」許久不見反應的文彬,略帶不安地喚了一聲。
可回答他的是嬌軀的貼合。是的,她答應了,可與此同時,又一次灼熱在小骯燃起,更激烈的雲雨襲卷了相愛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