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小的花園,但是布置得還算雅致,可見主人也是個愛花之人,趙煌言與靈星舞兩個人並排走著,他並沒有先開口,他知道靈星舞會先說話的。
靈星舞開門見山地問趙煌言︰「王爺,小女子真的不知王爺為何來提親,還請王爺賜教。」她靈星舞是還算漂亮,可比起霓羽來就還差一大截,再說京城里更是美女如雲,用得著跑到益州來嗎?若說是財,在益州靈家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可對方是一個王爺,看得起他們家這點財嗎?這要財沒財要貌沒貌,她就不知這王爺是看上她哪一點。
不會是他有什麼毛病,才不得不跑到這里來找吧?或者說他把她當作另一個人?
像是看穿靈星舞的想法,「本王對你一見鐘情。
白痴才會相信,靈星舞自信不是一個白痴。
「王爺。」
「等等,本王的名諱是趙煌言,火白王的煌,言語的言。你可以直呼本王的名諱。」
「草民不敢。」靈星舞推辭著。
「好,本王從來不強人所難,你不願意就罷。」趙煌言說得很大度。
哼,說得好听,不強人所難,「那靈家的事?」
「與本王何甘。」他冷冷地說道。
是啊,靈家的事確實與他無關,靈星舞認真地看著趙煌言,她明白這個人說到做到,很可能到時那個劉庶昌為了巴結他,還會變本加厲地對付靈家。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會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他不會因為他是王爺就去過問一起冤案,他只以心情而定。
如果今天靈家只有她一人,她不會妥協,可是現在靈家不止她一個,除了年邁的父親以外,還有好幾百人,靈家一出事,那幾百人又將會流離失所,所以她一個人換來整個靈家的安危,看來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好,我答應。不過給我三天的時間,我要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靈星舞下定決心。
「三天以後本王派人來接你一起回京。」
「我不帶嫁妝。」很快她就會回來的,為什麼要便宜這家伙?
「你什麼也不需要帶,到了王府一切會有人打點的,」還真是益州鐵母雞,「當然,聘禮本王還是要給的,你看一下不夠的話,本王會再讓人打點的。」
「不用,已經足夠了。」靈星舞笑得有點假,他都快把益州所有店鋪的物品都買來了,還不夠那可能嗎?
靈星舞和趙煌言一同回到大廳,不知何時來到的霓羽也坐在一邊,那個陳翦則呆呆地看著她。
趙煌言卻看也沒看一眼霓羽,等到靈星舞向所有人宣布了她即將要嫁人的消息後,他就帶人離開,剩下的就只有靈家的人。
霓羽最先按耐不住,「你真的要嫁?」
「是啊,你們都听到了。」
「你可以不嫁。」莫言說道,只要靈星舞不想嫁,他可以用盡一切辦法的,包括那把久已沒用的劍。
「我想嫁,何況我都是個老姑娘了,再不嫁可就嫁不了了,何況一個商人之女可以嫁給當今王爺,那不是麻雀變鳳凰,千古美談嗎?」靈星舞這麼想到,商人之間除了彼此聯姻以外,要想嫁入官宦人家,那只能做妾,不管女方多有錢,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可是……」莫言還想說什麼,卻讓霓舞堵住。
「那你的嫁衣我會準備好的。」她早在一年前就做好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用得著,現在真的到了。
「你們先回去吧,莫大哥,明天召集各個管事來,我有事交代。」靈星舞還有事要交待。
莫言深深地看她一眼,「有事就告訴我。」
「我會的。」靈星舞頷首。
待人走得只剩下靈家父女倆時,靈柏圍著靈星舞不住地打量。
靈星舞也懶得理她老爹,愛看就看個夠吧,是看一回少一回了,呸,她說什麼呢!
「如果是為靈家大可不必。」靈柏只是難得正經地說話,他從不干涉兩個兒女做什麼,只要是他們認為需要的,他們就可以做,不過他也會充分表達自己的意見。記得小時候,有一回,靈星舞打了一個同齡的小孩,靈柏問她為什麼打人,她回答說因為她不喜歡那個人。靈柏當時點點頭,說她做得對,然後他抓過靈星舞也狠揍了一頓,被揍之後,靈星舞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著問他,既然她做對了,那他還為什麼打她?他當時的回答是我看你不順眼。自從那次以後,靈星舞就懂事了很多,雖然還是會做錯事,但是她已經逐漸明白什麼事是自己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她對家里的生意感興趣,靈柏就把事情交給她,慢慢地靈星舞做事靈柏就再也不用操心,他明白女兒是長大了,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所以他就完全放手去當閑雲野鶴,兒子也去行醫救人。
「我知道,爹,你還不相信女兒嗎?」靈星舞調皮地上前摟住案親。
「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爹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要嫁嗎?」
靈星舞認真地點頭,她已經想好了,一個女子如果不嫁一次是長不大的,因此她想嫁,既然在益州她找不到可以嫁的人,那麼趙煌言是個不錯的人選,他不是為錢,因為他是個王爺有權有勢;還有一點是他也不是為她的貌,她在他的眼里可以看得出來,那麼是什麼原因讓堂堂王爺向一個商賈之女提親,這就頗為有意思,值得人琢磨。
而以靈家來說,先前劉庶昌為的是私怨,才給靈家扣上一個謀反的罪名,目的也不過是為了靈家的家產,可以破財免災。可後來趙煌言的到來,讓精明的靈星舞知道,如果她不答應婚事就不是破財免災可以解決的了。趙煌言對她勢在必得,不答應的話,靈家就是家破人亡,一個成功的商人要能屈能伸,嫁給趙煌言之後,只要找到趙煌言娶她的原因,她只要對癥下藥,回家之日也就不會遠了,還有就是能賺那麼大一筆的聘禮,她也不吃虧。
莫言懊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讓靈星舞嫁過去。他是哥哥,他有保護妹妹的義務,可是他怎麼就是想不出辦法來。被霓羽拉到織繡坊的莫言不停地走來走去。
一個激動,他想回去找靈星舞,又再一次被霓羽攔住,今天已經是霓羽第二次拉他的手,他有些愣憧,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個事的時候,是要想怎麼來阻止靈星舞跳入火坑。他敏銳的頭腦現在是一片漿糊,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
「絕不能讓星舞嫁,這會毀了她的。」他看得出那個王爺是對星舞有意思,可他總感覺那個人不是在看星舞,是透過星舞看另一個人,他就不相信那麼聰明的星舞會看不出來。
「你認為星舞會不答應?她決定的事是誰也勸不了的。」霓羽她太了解星舞了,只要是她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她做每一件事都有她的考慮,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會去做,並且做的時候也絕不會偷工減料。
「那就看她嫁?」莫言無奈地看著霓羽,他這個當哥的也太沒出息了吧,連妹妹都保護不了。
「不然怎麼辦?」她相信星舞,以星舞的聰明才智是不會有問題的。
「唉!」除了嘆氣以外,莫言不知還能怎麼樣,他也知道靈星舞決定的事是不會更改的。
霓羽明白莫言的無助,她無法勸解,只能是默默地坐在一邊陪著他。
京城九王爺趙煌言府邸
靈星舞一個人坐在花園的亭子里,連瞳兒她也讓退下去,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嫁入王府已經一個多月,她既沒有喜也沒有悲,有的只是深深的迷惑,迷惑的對象就是她的夫——趙煌言,他待她好得讓她不解,讓她感到一點真實感都沒有。趙煌言不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是王爺。在從益州回東京的路上他對她是極為關懷,她本以為那是他的本性,因為她看不出一點點的做作,可是到王府之後,陸續從下人們的口中,她得知曾經在益州就听說過的冷血王爺,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王爺,真的就是趙煌言。她剛听到的時候是那麼的震驚,她無法把那個冷若冰霜的人和她所認知的趙煌言合為一個人,可是她又不得不信。
那是前幾日,在用膳時,一個婢女不小心把湯灑落在她的身上,她並沒傷著,只是手被燙紅,當時趙煌言急著叫大夫,他是那麼著急那麼擔心,連瞳兒都說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那麼疼她。說真的,她也很感動,向來都是她在照顧別人,照顧父兄,照顧生意,從來也沒有人把她當作一個姑娘家來照顧疼惜。而趙煌言關心她,她不是頑石,她又怎麼會不感動?
可從那天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婢女,她知道肯定是趙煌言把她調離了,也肯定處罰了她,但是她所想的處罰也就是降為雜役而已,她還特別交待過不關那丫頭的事,是她踫到那湯的。想來那個丫頭不會受太大的懲罰。
直到今天,她和瞳兒一起上街買繡線,無意間看到一個沒有雙臂的女乞,她走過去想要施舍點銀兩給她。對好手好腳的她不會理會,而對于那些身有殘疾的,她一定會給上點銀兩。可就在那名女乞抬頭道謝的時候,她清楚地看清那名女乞的面容,竟然就是那個婢女。兩人一打照面,同時呆住,她問那名婢女是怎麼一回事,那名婢女卻嚇得抬腿就跑。她就跟在她的身後,找到那名婢女的棲身之地,一座破廟。她追問她,才得知那天趙煌言就讓人砍了她的雙臂,趕出王府。現在她只能靠乞討為生。
她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把身上所有的銀兩和所有的首飾全部給她,讓她到益州靈家,自然會有人照顧她的生活。沒等那名婢女的千恩萬謝,靈星舞就離開破廟。
一回到王府她才發現她對這里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這里本不屬于她。為人妻時她曾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她不再是受人嬌寵的女兒,而是一個有著責任的妻子,不論是一天還是一年,她都有責任做一個好妻子。為此她壓抑自己好動的性子,變得溫婉體貼,從趙煌言和下人們的眼里她看到了贊許,可是心里卻是空蕩蕩的,這個人不是自己,不是靈星舞。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舞兒,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下人呢?」趙煌言看到靈星舞一個人坐在涼亭,身上的衣服十分的單薄,忙把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回來了。」靈星舞不甚熱絡。
「你不舒服嗎?」趙煌言也感覺到靈星舞的不對勁。
「沒有,只是一下子從一個忙人變成一個閑人有些不習慣而已。」
「原來如此,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讓林總管幫你。」趙煌言提議,在靈星舞面前,他從不自稱本王,他知道靈星舞在家一直很忙,現在肯定是不習慣的,他並不要求靈星舞像其他為人妻者一樣,以丈夫為天,事事圍著他轉,她可以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只要和他說一聲就行。
「不、不!」靈星舞急忙拒絕,感到趙煌言的疑惑她又解釋道︰「在家里,都忙著生意上的事,什麼女孩子的本事都沒有學會,我還是想趁這段時間好好學學呢,其他的事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她明白這只是一個借口,她也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可學的。
「也行,只要你高興就好。」趙煌言說著拉過她的手,原本的手鐲已不見,手上顯得空空的,「你看你,多不小心,上街被人給扒了東西都不知道。」
「陳翦,把王妃的首飾拿來。」趙煌言叫站在一邊的陳翦。
陳翦頭低著,忙把手里的東西拿上來,靈星舞則是好奇地皺著眉頭。趙煌言接過陳翦手中的布包,當著靈星舞的面前打開,在看到包的東西的那一刻,一股熱血涌到靈星舞的頭上,那、那包里是她今天給那名婢女的首飾,一樣不少的全在那兒。
「來,舞兒,下次可別再弄丟了,可要小心保管。」說著他就要為靈星舞戴上。
「你把她怎麼了?」她的聲音不停地顫抖,她不敢想是不是自己又給那個可憐的婢女帶去災難。
「什麼怎麼了,本王听不懂,來,戴上。」趙煌言還是面不改色,一個勁地溫柔以對。
「你到底把她怎麼啦?」靈星舞憤怒地喊叫出來。
「你不該把本王送你的東西送給別人。」間接地他承認了他知道靈星舞所做的事。
「你——到——底——把——她——怎——麼——啦?」
「來,我幫你戴上。」趙煌言像是沒听到靈星舞的問話一樣,要幫她戴上那些首飾。
靈星舞一把把那些首飾全掃下桌子,「我不要。」
陳翦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那個他見過的靈星舞,從來靈星舞都是笑的,今天她竟然頂撞王爺。他有些頭皮發麻地等著趙煌言在大發雷霆,這個王妃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可是趙煌言居然沒有發火。
「你不是對犯錯的奴僕都要嚴懲嗎?」難道是他記錯了?不可能呀。
「請問王爺,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就是……」趙煌言剛要回答,才感到眼前的人並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舞兒,舞兒從來都是溫和的,從來也不會發火,她只是一個和舞兒長得一樣的人,不過奇怪的是他對眼前的人並沒有大失所望,卻有著發現的喜悅。先前的她和舞兒一模一樣,讓他有了錯誤的認識,以為是舞兒真的回到他的身邊,可現在才清楚地發現她們的的確確不是一個人。
「是什麼時候,王爺?」靈星舞感覺到答案呼之欲出。
「是本王記錯了。」趙煌言回答道。
「那麼王爺可以告訴我,那個婢女到底怎麼樣了嗎?」靈星舞並不相信趙煌言的說法,她是一個商人,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觀色,最擅長的就是睜眼說瞎話。她怎麼會看不出趙煌言的隱瞞呢?不過,她不想去追究,對于她來說,趙煌言還沒有達到讓她關心的程度。
「本王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把首飾還回來。」他沒說是一個小偷偷了靈星舞給那個婢女的首飾,剛好撞到他,東西掉出來,他才知道的。
「真的?她還活著?」靈星舞有些不相信。
「本王無須騙你。」他確實沒有騙她,只不過還有一件事他要查清楚,他明明只是是吩咐給點銀兩,把那名婢女趕出去,並未叫人砍了她的雙手,為何有人背著他處罰,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靈星舞知道她再追問下去很可能適得其反,所以她選擇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