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夢,承夢……」
終究不敵人高腳長的藺致軒的追趕,谷承夢在閃入一條路燈微弱的小巷子之前,一把被他揪住。
「不要理我!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看我笑話嗎?」經過一陣奔跑,她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喉嚨因為干澀而顯得沙啞,極欲掙月兌他的掌握,卻一如往昔總是無法如願以償,害她恨不得拿把刀用力剁了他。
「是誰告訴你我來看你笑話?」藺致軒失笑。
這女人最大的毛病不是犯胡涂,而是疑心病太重。
「用肚臍想也知道,這時候你若不是來看我笑話,難道是來雪中送炭?放開我!我現在沒心情崇拜你洞悉人性的能力,你走開……」即使喉嚨痛得厲害,她仍拼命吶喊,不斷的掙扎。
「我不是來看你笑話,也沒有所謂的雪中送炭,我只是不放心你,想帶你回去。」
什麼叫做用肚臍想也知道?她有腦子卻不用,反倒倚賴肚臍,她的肚臍是長得有多聰明伶俐,竟敢跳出來代表他藺致軒的思想,給她傳達嚴重錯誤的訊息?
「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別說得那麼好听!你擺明是來嘲笑我的,藺致軒,放開我,我討厭你抓著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她發瘋似的拼命掙扎,卻挫敗的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可恨!為什麼她擁有搬動大型家具的能力,硬是掙月兌不了他的箝制?為什麼?
為什麼?
「不要掙扎了,你會愛傷的。」她像個瘋婆子一樣胡亂扭動,他幾乎抓不住,又怕太用力會弄傷她。落得進退兩難,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藺致軒,放開我,如果你有一點點好心,請你放開我,讓我走,不要理我,至少今晚都不要理我,我拜托你……」谷承夢開始哭求。
「我可以放開你,但是絕不可能不理你。你答應不逃跑,我一定放開你。」看著可憐兮兮的她,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好,我不跑,你放開我。」她點點頭,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頰。
「說話算話。」他不放心的再叮嚀一次。
她又點點頭,濕潤的眸子閃爍著受盡委屈又無人理解的無辜光芒,像個孩童。
得到她的保證,藺致軒這才緩緩的松開手,盯著她淚汪汪的大眼楮,不禁懷疑她的雙臂應該被他抓得又紅又腫。
他正自責著,哪知刁鑽的她才恢復自由,隨即做出背信的行為,拔腿就跑。
「該死!」他痛咒一聲,邁動長腳,根本連追都不用追,她又落入他的手中,這次,他不抓她的手了,直接從她的身後圈抱住她,依這前胸貼後背的束縛方式,看她跑哪里去,又怎麼個跑法。
「放開我!」谷承夢氣急敗壞的大叫。
「除了這句話,你沒別的話可說嗎?」他冷冷的開口。哼!說話不算話,還敢大聲。
「沒有,我就是要你放開我,我說了,不要理我,我不要你理我,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是你。」她又任性的叫嚷。
「為什麼?」他神情一凜,覺得有點受傷。
她……嫌棄他的關懷嗎?
他們是朋友,不是嗎?朋友之間互相關心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因為……因為……」因為她面子掛不住,羞于見人啊!因為她自尊心嚴重受創,想一個人躲起來。
「你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理你。」見她支吾其詞、好生為難的樣子,他有些心疼,卻不明白她到底在別扭什麼。
「我……我好丟臉。」她雙手掩面,直覺羞愧死了。
「你……」搞半天,原來是自尊作祟。藺致軒忍不住失笑,白眼一翻。
「我丟臉死了。」她持續搖頭,低聲叫嚷。
「我沒這麼認為。」他嗓音低沉的說,嗅聞著她淡淡的發香,感到迷眩。
天啊!除了芷盈,他曾幾何時與別的女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芷盈的容顏一浮現腦海,他即刻松開抱住比承夢的手,不過兩秒不到,又思及他這一松手,她肯定又要逃跑,那今晚就真的你跑我追玩不完了,于是他趕忙再將雙臂收緊,更加密實的抱住她。
「你有,我才不信听到曹保偉跟我提分手的話,你心里沒有一絲痛快。」
「老實說,我是痛快。」
「看吧!我沒說錯,你在取笑我……」
「我痛快是因為很高興你終于可以結束一段根本不適合你,也從不令你感到光榮及快樂的戀情,我真的為這樣的你而感到開心。」
「別人失戀,你開心?你總不能自己喪偶,就希望別人也沒有配偶啊……」谷承夢說到一半,驚覺自己又不小心犯了他的芷盈大忌,識相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
「沒關系。」
怎麼會沒關系?一向敏感的話題,怎麼此刻會變成沒關系?
啊!不要問,不要想,他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沒有要你從此不談戀愛或不嫁人,只是曹保偉配不上你,真的,你相信我,你跟他分手是好事。」
今晚親眼見到曹保偉,印證了他先前對曹保偉與谷承夢之間所做的情感分析和見解是正確無誤的。
曹保偉並非真心愛谷承夢,證據確鑿。
他回國那天,曾在機場餐廳稍作停留,坐在鄰桌的是一對不顧旁人的眼光,不停做出親熱舉動的男女,他當時很羨慕,也萬分落寞的想著,如果芷盈還活著,他們夫妻倆一定也像那對戀人一般,時時刻刻親熱擁吻,恩愛到完全無視別人的存在,仿佛世上只有他們倆……
直到剛才認出曹保偉便是他在機場見過的那對熱戀中情侶的男主角,當時的羨慕剎那間轉化為極度的不齒與強烈的惡心。
猶記得初次見到谷承夢那天,她為了清理房子不順、沒地方住而發愁,求助她的男朋友,殊不知她那個大言不慚的說遠水救不了近火,要她自己看著辦的男朋友,正與另一個女人在國外樂逍遙……
回想起這些,他很難不替她感到難過,另一方面也不得不為自己鐵口直斷而暗暗自我喝采。
可是,既然她對于曹保偉早已背叛她的事毫不知情,那麼他也不會跟她多嘴,在她的傷口上灑鹽,有時候無知反而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總之,他支持谷承夢跟曹保偉分手。
「分了也好……」分手或許不見得都是壞事,雖然她也沒想過要與曹保偉共結連理、天長地久,但是被人在大街上提分手總是一件丟臉的事,何況又讓原本就唱衰她的戀情的藺致軒撞個正著,更可以想像她有多麼扼腕與不滿。
「你還年輕,不怕交不到男朋友,像我,喪偶數年的男人,現在不也相親相得如火如荼嗎?」唉!相親相到都麻痹了。
為了結束相親生涯,他昨天終于痛定思痛,決定快刀斬亂麻,就隨便挑一位來約會個幾次,假裝培養感情,然後把再婚大事搞定,如此一來,母親便能不再嗦叨念,藺家從此天下太平。
反正他已經無法再為誰付出情感,那麼最終娶了誰,其實是沒差別的。
只不過他好不容易踏出與楊玟玟約會的第一步,便出師不利,半路殺出程咬金,他的好事都被谷承夢這胡涂蛋破壞殆盡。
他應該向她求償才對。
可是話說回來,她從頭到尾都叫他別理她,是他不听話,失心風似的緊追不放,完全是自找麻煩的黏過去。
這……這怎麼解釋?
唉!還是那句老話,不要問,不要想,饒了他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你在鼓勵我,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會不會更好,我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像你這麼可愛的好女孩,老天爺絕不忍心虧待你,你終究會遇到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
「真的?你認為我是好女孩?」沒來由的被他稱贊,她除了有些驚喜,還忍不住害羞,心髒怦怦狂跳,被他擁摟住的身子也微微發顫。
他們好曖昧……
她愈來愈羞窘,想請他放開自己,可是又迷醉于這樣的肢體接觸。天啊!她有罪,她告訴自己不該,卻又不願終止……
「你很好,雖然個性迷糊,但是很努力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點很值得被肯定,你知道世上有很多人猶如行尸走肉,過得渾渾噩噩、毫無目標。」
「不要告訴我,你是其中之一。」
藺致軒沒有回答。
「又生氣了?」她好怕自己又因為口快而得罪他。
「沒有,今天是你的主場,我無意喧賓奪主。」他笑了下,隨即露出有些沉悶的神情。
以如此親昵的姿勢抱著她,她身上的馨香與柔軟的觸感都不斷的炫惑著他的理性,她羞恥的淚水流干了,眼底閃爍著莫名的迷幻之光,他覺得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危機四伏的沉淪之海。
不該這樣的!一向只有芷盈誘惑得了他,他的迷戀一向也只為芷盈……
比承夢有何能耐,教他這般為她心蕩神馳、理智迷亂?
不,這是幻覺,是他因為思念芷盈過度,誤將谷承夢當作她所產生的幻覺。
「你取笑我!」就說嘛!他不可能一點都不想嘲笑她。
比承夢嗔怒的扭動身子,極欲擺月兌他的擁抱,可是他溫暖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朵,教她悸動不已,根本不希望他放開。
「這不叫取笑,我是舍命陪君子。」再度說出莫名其妙的話,藺致軒又被自己嚇到,呼吸已經凌亂到難以重整的地步。
好個舍命陪君子!他從不知道自己已對她熱心到了連命都能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