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東方行傲已經坐在鋼琴前一整天了,滿腦子旋飛著無數音符,但他卻連一小段旋律都譜不出來。
他思緒紛亂,想著他多年來千篇一律,令人感到厭倦的生活。
音樂、狂歡、處理父親留下的產業報表,這些產業雖然平常都交由專業經理人打理,但有關營運狀況的報表還是會定期送來讓他過目。
案親在世界各地共留下五十多間公司,他自己創立的也有十多間,每個星期一如果沒有要進錄音室,手邊就會出現一堆報表,偶爾他的寫曲靈感順利時,他還能有余暇可以研究投入新產業,再開幾間公司來玩玩。
他從小就喜歡玩各種產業的虛擬游戲,像是百貨商店,餐廳汽車改裝,媒體大亨……直到有天他發現自己手邊的錢多到足以來真的時,他的游戲便正式搬到現實人生里。
每個星期五及周末晚上,都是他舉辦派對的時間,飲美酒,縱情享樂,冷眼看世間百態……
這些曾是他創作靈感的泉源,日復一日,從靈魂幽暗深處挖掘出人性最真實的吶喊,然後譜成曲子。
他習慣了透過飲酒,派對以及極限運動來感受自己還活著的事實,陰暗是他靈感的來源,陽光從來都不是。
但他變了,因為邢見幸出現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還真實地跳動著,依然對真愛有無限期待。
很詭異,他甚至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對他而言,仿佛存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只是,他背負著父母的過去陰暗且孤獨地生活太久了,讓心底重新住進一個人,需要很大的勇氣。
他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意,之所以還沒大張旗鼓地跟她表白,是因為他不想把她嚇跑,人在面對越珍惜的東西時,態度總是出奇的小心。
她不來打掃的時候,他格外無聊,想著想著忍不住拿出手機打給她,同時起身出門,坐進跑車里。
「邢見幸?」電話一接通,東方行傲立刻問。
「我是,請問你是——-」邢見幸困惑地皺起眉,隨即認出他極富磁性的好听嗓音,「老板?」
「在忙嗎?」直接切入主題。
「現在沒有,我剛下課,正從補習班走出來。」她忙著在想今天晚餐要吃什麼,擔仔面是鹵肉飯?
晚一點她還要回家炖香菇雞湯,老媽最喜歡她炖的雞湯,今天早上去看她的時候一直吵著要喝,真是比小孩還會撒嬌。
「你去補習?」
東方行傲的聲音听起來有點詫異,聞言,她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男人不但神秘到家,連思考邏輯也異于常人,他是第一個這樣問她的人,「我是在幫小朋友補習,作文班。」她如實回答。
「所以你今晚沒事嘍?」他馬上做出結論。
「也不是完全沒事,怎麼了?」
「你現在在哪兒?給我地址。」東方行傲減緩跑車的速度。
邢見幸左右看了一下,把地址報給他之後,才想到要問︰「為什麼你要問我這些?」講了半天她還是模不清這通電話的重點是什麼。
「乖乖待在好里別動,等我五分鐘。」看著瞬間被掛掉的電話,她愣住,真的乖乖站在路邊等他,沒多久,一輛跑車突然精準地停在她面前,邢見幸被他嚇出一身冷汗,還來不及抗議,就被他直接押上車,隨後的所有事情,簡直令她匪夷所思。
他先帶她到一間專賣時尚精品服飾的造型名店,一個小時後,等他們再再度上車時,她已經蛻變成性感又時尚的漂亮寶貝。
「你到底在做什麼?」終于,在東方行傲開車回到別墅時,她隱忍了一路上的疑問隨著怒氣一起爆發了。
他又在玩什麼無聊游戲了,拖著她大街小巷滿街跑,最後還拉她回到這里?
他是不是忘了明天早上才是她工作的時間,不是現在!
她沒時間陪他到處亂晃,她還要回家炖雞湯,這樣明天打掃完他的屋子後,她才來得及帶雞湯去看老媽!
東方行傲沒有急著解釋,反而直接下車,走到她那頭,生平第一次動手幫女人開車門。
獨特的囂張引擎聲方歇,已經引來不少參加派對的賓客們透過別墅窗口注意他們。
「不下車嗎?」東方行傲炯亮的黑眸緊盯著她,嘴角有輕松的微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底正盤旋著久遠的緊張的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挽著女人出席派對,以前他從不這麼費事,派對上到處都有新女伴可以認識,為什麼還要特地帶人出席?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想帶她出席公開場合,一方面宣告她是他的女人,另一方面也宣告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了,這種感覺他相當著迷。
「你先告訴我到底要干麼?」邢見幸蹙著眉頭,臉色很不好看。
她決定被動接受他一連串莫名舉動的忍耐度就到這里為止,如果他不說清楚意圖,她馬上轉身就走。
「我只是想邀請你來參加我的派對。」他朝她伸出手,模樣既紳士又迷人,他想讓她更了解他,包括他的生活,工作,過去,成長背景……
「你確定是邀請,而不是綁架?」她還在生氣,但等她驚覺時,才愕然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交到他手掌里。
東方行傲悶悶地笑開來,低沈的渾厚笑聲在他胸腔里鼓動著,加快了她的心跳。
「我以為……」他噙著微笑,語調慵懶地沈沈揚嗓。「你會好奇那些酒瓶是怎麼來的?」
東方行傲一手輕靠在她背部,引領她走進人聲鼎沸的別墅里,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停下正在交談的舉動,朝他點頭示意或舉起酒杯示敬。
他的回應很俐落且統一,清一色輕點頭回應。
「我是很好奇沒錯。」邢見幸皺眉,嘟噥了兩句後,抬眼瞪向他。「但好奇不代表我想一窺究竟。」
她局促不安地低頭猛往前走,現在她的心思全在老媽想吃的食物上,她對他的世界感興趣,他對她而言也有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但他現在可不可以不要煩她?
她沒空陪無憂無慮的有錢人玩游戲,莫名其妙把她打扮成穿小禮服,高跟鞋的淑女,活動一點都不方便,她想逃都不行。
醫生已經說了,三個月內如果再等不到合適的心髒,老媽的身體可能會因此完蛋。
扁是老媽的事就已經夠她六神無主,真的沒有多余心力可以應付他。
「你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讓你多了解一下我的生活。」看出她的不安,他柔聲說著,而後想了一下,又補充道︰「目前的生活。」
「讓我了解你的生活?」她下意識地提高音量。
她干麼要了解他的生活?
現在最需要她陪伴的是她母親,不是他。
東方行傲將她帶往一個僻靜的角落,伸手取餅一杯酒給她。「我希望你能對現在的我多少有些概念。」
邢見幸搖搖頭,婉拒他手中的酒。
他放下酒杯,朝人群中使了個眼色,兩名服務生立刻快步走向廚房。
「我為什麼要對你有概念?」她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頭頂上瞬間冒出幾千個閃亮問號,胸口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燙。
「因為我想追你。」
「你說什麼?」她呼吸猛然一窒。
東方行傲又露出令她心動不已的霸氣微笑。
這樣說已經算保守了,其實他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他想讓她待在他身邊一輩子。
東方行傲深情地看著她,肯定的說︰「你沒听錯。」
邢見幸不可思議盯著他看,心跳瞬間失控。
她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幸好服務生在此時出現,不知向東方行傲回報了些什麼,正好解救了不安的她。
當服務生離開,東方行傲領著她緩步走向庭院,「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驚訝?」他好奇地問,來到庭院一處擺在草地上供人乘涼的桌椅,刻意遠離人群坐了下來。
東方行傲事先請服務生布置過了,當他們來到這里,桌上已擺了兩大盤熱食,還為不喝酒的邢見幸準備了新鮮果汁。
「我不該驚訝嗎?」她瞪著他反問。
他們認識不過才幾個星期,他突然聲稱要追她,不會太莫名其妙了嗎?
懊不會是在報復什麼?還是……跟屋子里的某個人打賭?
她緊皺著眉,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別亂猜了,你該做的事情不是驚訝。」東方行傲輕易從她的表情猜出她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接制止她。
他拿起湯匙,挖了一口營養滿分的八寶飯,送到她嘴邊。
「我就是覺得驚訝,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反應?」邢見幸古怪地看著他親密的舉動,臉一紅,低頭拿起另一根湯匙自己舀飯往嘴里亂塞一通。
她努力想把他趕出思緒之外,不斷想著——被他耽誤的這些時間就算了,如果吃飽飯再回家處理食材,時間上雖然有點趕,但應該還來得及炖雞湯。
比較麻煩的是客廳里那堆做到一半的家庭代工,就算熬通宵也不一定能完成。
東方行傲認真地說︰「感受。」
踫了她個軟釘子,他也不生氣,聳聳肩,自己把飯吃下肚,見她吃得匆忙,又將手邊一碗鮮美的魚湯移到她面前,示意她喝湯。
「感受什麼?」她回神,困惑地問,端起魚湯喝了一口。
「例如,那個吻,例如,我們之間充滿默契的互動。」
「噗!」地一聲,邢見幸差點噴出嘴里的魚湯,要不是她一手很快速遮住自己的嘴,他絕對是第一個遭殃的倒楣家伙。
她狼狽地拿過他送來的手帕,把自己整理干淨後,瞪著他用力強調︰「那只是人工呼吸。」
「我根本沒溺水,所以那是一個吻,一個驚天動地的熱吻。」他十分堅持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