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的下毒事件還沒有解決,那頭的程明朗竟帶著真正的程英來到梅府,打算討回「公道」。
一行人全都來到設計簡單而大氣的廳堂。
「賢佷……」一見到梅傲,程明朗忙熱絡的上前。
「程老爺這次來所為何事?」壓下心口急竄起來的煩躁,梅傲泰然的開門見山直問來意。
「呃……」沒想過梅傲沒有多余的客套,程明朗先是一愣,而後尷尬的咽了咽口水,在梅傲逼人的冷眼下,他冷汗涔涔。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現在的梅傲感覺不太對,他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到底有什麼事?」
「啊,哦,是這樣的,小女程英……」程明朗拉過一旁的程英,「——事情是這樣的,那日小女被……奸人所擄……」
她是程英,那……眾人的眼光都看向梅夫人懷里的「程英」,她又是誰?
「你說什麼?哪有的事,她不好好的在這里,哪來的奸人……」
「你住嘴,就是你,爹,是她……」一看到阮珊,程英先發制人,「那日她听說我要嫁與絕塵堡,她竟然、竟然對……嗚……」說著便很傷心的哭了起來,好像有多嚴重似的。
「女兒不哭,相信梅堡主會為你作主的。」先掃高帽絕不會錯。
「你怎麼說?」鐵青著臉,梅傲轉身看向在梅夫人懷里的阮珊。
「哼,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是她……」阮珊小指不客氣的指向程英,「她說她要跟情郎私奔,作為一代女俠的我怎麼能見死不救,當然豪情滿懷的幫她嘍!」
有這樣幫人的嗎?大家鄙視的目光再次看向阮珊。
阮珊心虛的縮縮頭、吐吐舌,靈動的大眼卻比夜空的爍星還閃亮,顯然很滿意自己的做法。
「喂,喂,你們這什麼意思啊,懷疑啊?我可是江湖女俠,哪里有需要一定往哪里跑。程小姐要會情郎,我當然要成人之美,杜絕她被壞人擄獲。」
「你胡說……我……爹……,我……是她,是她,一切都是她的詭計,你們大家不要相信她。」程英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小臉上盡是晶瑩的淚珠,饒是鐵硬心腸的人都會為她所化。
「小泵娘,飯可以亂吃,話絕對不能亂說,我們家小英從來不與外界男子接觸,何來的私奔?小泵娘,只要你坦白,程某絕不追究,相信梅堡主也不會……」
識相點就順著他給的台階下。
「我很坦白啊,不坦白的是你們吧!」阮珊沒好氣的斜睨狼狽為奸的父女倆一眼,又撲向梅傲,「你該不會那麼昏庸吧?」
她那是什麼眼神?
梅傲皺起劍眉,「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你們也不用多說了,我自會派人去查,至于喻柔的事,我要給她一個交代。」
「我明白你的意思。」阮珊滴溜溜的大眼一轉,「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一室嘩然,這不是「程英」嗎?
為什麼她能這麼冷靜?她應該是……
是啊,她應該是怎樣的呢?
「我要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前因後果……我也不想多听,我派出去的人自會把調查結果給我。」
換句話說,無論是誰說的他都不會相信,他只信自己派出去調查的人。
「程英。」
「珊兒。」冷眼一眯,危險的氣流在空中流竄,一室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氣勢是騙不了人的。
「不好意思,太入戲了,我是阮珊。」
「把她帶到牢里去,在事情還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不許她出牢房一步。」
「傲兒……」梅夫人一驚,用不著這樣吧!
「娘,珊兒……阮珊她現在不只涉嫌毒害喻柔,還冒名頂替……她是何用意我們尚不明了,不可能再讓她這樣無憂的待在絕塵堡。」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敢否認跟他的感情,竟然說不稀罕……他要給她一個教訓。
「謝謝你,梅大娘,我……」
「小珊,你說過我也是你娘的,你不要叫我大娘,我不喜歡。」繃起臉,梅夫人狀似很不高興。
連日來的相處,她漸漸喜歡上單純偶爾還有點小表精靈的阮珊,她左一句「娘」,右一聲「娘」的,哄得她很開心。
只因為這樣帶有濃郁情感的呼喚是她一直渴望的……哀怨的看了梅傲一眼,他為什麼就不能真真切切地喊她一聲娘?
「謝謝你,娘,我很喜歡你。」阮珊坦言,小手圈上梅夫人的頸項。
她也有娘了。
當她說到喜歡的時候,梅傲偉岸的體魄晃了晃,他的心在顫抖。縮緊了手,他逼自己狠下心來。
「帶下去!」他看向程家父女,「至于你們,我會安排下人給你們準備兩間客房。」
程家父女相視而笑,他們相信離成功只剩一步。
「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欺騙我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深似潭的黑眸瞅著他們父女倆。
只見他們身體一僵,嘴邊的笑紋顯得有些不自然。
「那是,希望梅堡主早日還小女一個清白。」
「謝謝梅大哥。」含羞帶怯的程英偷瞄了眼如天神般的梅傲,她沒想到梅傲竟是如此優秀的人,早知道……
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不過,呵,他早晚還是會娶她的。
那頭,梅夫人依依不舍的緊抓著阮珊的小手。
「小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她是真心希望阮珊能當她的兒媳婦。
「娘,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苦的。」嘿嘿,她早就想知道牢房是什麼樣的了。
「就是要讓你吃點苦頭,不要以為進了牢房你還可以高枕暖被的。」梅傲沒好氣的潑她冷水。
「哼,你冤枉我,我才不理你!」
「你!」她不是信誓旦旦自己不在意的,「好自為之!」
回應他的是阮珊噴出的兩個鼻氣。
***
「衍,喻柔怎麼樣了?」
梅傲一行人又趕回柳喻柔的房間。
「所幸砒霜下的量不是很大,小柔她……暫時沒事。」愛憐的視線像清晨的柔光般撫觸著蒼白的小臉,白申衍白皙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還好……」大家都松了口氣。
「暫時是什麼意思?」梅傲注意到他話中有話。
白申衍沒有回答,只是用充滿愛意的黑眸盯著柳喻柔。
「小柔,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跟梅傲說說我們的事,你知道嗎?他願意放手……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答應你一定會娶你回家,把你供起來……」他只是喃喃自語,訴說著情人間的山盟海誓,迷離的雙眼沒有焦距。
「你們先下去。」梅傲遣走下人。
「傲兒,我……」梅夫人想留下來。
「娘,你也回去休息吧,折騰了好一會兒了。」
「那程家的事……」他會娶程英嗎?梅夫人很焦急,在她看來阮珊才是兒媳婦!
「娘,我相信珊兒,他們的事只是欠缺證據。」
「那我就放心了。」梅夫人這才放心的離開。
「我追到一條線索,前朝有個遺孤,東西應該就在他身上。」梅傲說。
「你說什麼?」白申衍單薄的身體一顫,激動的從床邊站起來,雙眼直視梅傲。
「我的人已經查到血玉蟬在前朝遺孤的身上,我想很快就會有消息的。」梅傲冷靜的說,眼底卻有著復雜。
「只是這樣一來,恐怕會驚擾皇上。」
「這我知道,可是小柔她……不,我管不了那麼多,我不能失去她。」白申衍抓緊梅傲的雙臂,「傲,你放手去找,皇上、皇上那兒我去說。」
「放心,總會有兩全齊美的辦法的。目前你先照顧好喻柔的身體,找血玉蟬的事交給我。」
「小嫂子那里……」
「只能委屈她幾天。」
「傲,別等要失去時才知道要珍惜,小柔的事……你應該有所體會。」放開手,白申衍踉蹌著輕柔的落坐在床畔。
「她不會有事的。」梅傲說得很肯定,一定不會的。
「生命僅在一線間,我恨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治好小柔的病。」
「珊兒和喻柔不一樣。」
「這倒是。傲,如果……我相信砒霜不會是小嫂子下的。」
「她有很大嫌疑不是?事情發生在我決定要娶喻柔的階段,而她又幫你熬藥……」
「其實你應該問清楚這段時間她有沒有離開過藥旁。」
「我不想打草驚蛇。」梅傲淡淡地說,平靜的眼里有抹讓人寒顫的陰冷。
點點頭,白申衍明白了。
「你打算怎麼安置程家?」雖然沒有跟上去看清楚情況,但從剛剛下人慌慌張張所丟下的話,白申衍也了解了個大概。
「退回去!」
白申衍挑挑眉,「你確定?」
「如果她真的是為會情郎,聘禮我也一並要回,我梅傲不是傻子,不會做那個冤大頭。」
「聘禮?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
「識相的話趁現在趕緊滾回家去,否則……數罪並罰,你以為我能饒過他們?」
斜睨了好友一眼,梅傲冷冷的說。
「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是個人意見。
「程府?」梅傲嗤笑一聲,「還不在眼內。」
「傲,小嫂子呢?你把她關房里?」阮珊那人活潑又好動,關房里簡直就是酷刑。
「不,在牢里。」
「你說什麼?」白申衍錯愕地瞠圓眼,「你再說一次。」
「我把她關在牢里。」
「你怎麼……」白申衍簡直不敢相信,「她是女孩子啊!」
「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這種程度的委屈她應該忍得住。」他的女人沒那麼脆弱。
「可是……」
「衍,你照顧好喻柔的身體,珊兒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看著好友內斂的臉,梅傲一直是個能托付的人,自己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反觀床上的病病人……
「我知道了。」只是他仍有些不放心,「傲,下毒的人……」
「我知道,這個人應該就在府內。喻柔的情況你多注意,那個人的目標可能是喻柔。」
「放心,我不會讓藥碗離開我視線之外。」
***
「臭梅傲,笨梅傲,壞蛋梅傲……」
「她這是第幾輪了?」守衛張三低聲問著李四。
「第八輪了。」
「她都不累嗎?」
「要不,我們去看看她。听說她可是爺的姨夫人……雖然是個冒牌貨,好歹也伺候爺好多天了,說不定是別有所圖,我們還是不要……」
「你這麼說到底是看還是不看啊?」張三受不了他的反復。
「走,還是看看去……爺……」
「什麼啦,走吧,看看她為什麼老罵咱們爺,明明就是她……爺!」
「她罵多久了?」
「呃……」咽了咽口氣,兩名守衛小心觀察著主人的臉色,爺他、他鎖眉了,不會是……
「說!」
「半、半個時辰。」
「好好守著。」低沉的聲音傳達到兩個無聊的手下耳里。
「是!」
兩人頓時精神一振,挺直腰桿,總算逃過一劫。
牢獄是在絕塵堡的陰涼之地,濕氣頗重,加上長年累月不見日光,陰森之氣自然不在話下。
但是,有她這樣不安分的犯人嗎?
只見烏黑的床鋪上,一個翹著二郎腿的小身子平躺著,翹高的右腳丫旋轉著,似乎挺樂在其中的。
阮珊頭對著牢門,一根稻草在空中攪動著,跟著小腳丫的節奏跳動著。
梅傲眼角抽搐……忍住,忍住,深吸一口氣,再用力呼出。
「阮、珊!」他還是忍受不了的咬牙切齒,「我讓你來這里干嘛的,你有在反省嗎?」
「咦,誰叫我?哪條道上的鬼?怎麼聲音這麼耳熟?」三更半夜的,除了「髒東西」還有誰會拜訪她,在這陰森的牢房里。
哪條道上的鬼?
懊死的,他真不該來這里,高大的身形一轉……眼角瞥到床上單薄的縴瘦身影……心還是不爭氣的軟了下來。
她當自己還是小孩子嗎?躺在床上就應該蓋被子啊,他記得有叫下人給她安排一條干淨暖和的絲被的……偉岸的身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