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啊……」朱芝芝悶在房里,無力地哀號。
扮應該急了吧?平時吵歸吵,到底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兄妹,從來沒分開過,說完全不想他是假的。
寶兒呢?寶兒這時應該在那家伙身邊吧。寶兒好像知道些什麼,有她在,她可以稍微放心。
「在想什麼?」
今天會議提前結束,慕無極早早回來,本想給她個驚喜,不料一進門就見她唉聲嘆氣地對著窗子出神。
「在想我哥哥。」
「你還有哥哥?」這倒是頭一回听她提起,慕無極不禁有些好奇。
「嗯,雖然經常吵架,雖然他總是沒個正經樣,雖然他總愛跟我爭跟我搶跟我唱反調……」她嘆了口氣,對上他的目光。「但我不想承認也不行,他真的是我哥哥。」
「那他一定很疼你。」
皇家薄情,他和幾個哥哥很少往來。
如今,和他關系較好的,只有胞妹尚儀。
「疼我?你有沒有听我說話啊。」朱芝芝似笑非笑。「那個人才差勁呢!他的樂趣就是看我出糗,他的愛好就是揪我小辮子,我最討厭的就是他了!」
慕無極笑著听她抱怨,心想,就算這樣,她不還是想他?
「可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她越說越小聲,不知道是在說給他听,還是自己回憶。「小時候,我跟不上課程,都是他教我的,他總罵我笨,但還是一遍一遍地教我;他跟別人打架,從來不告訴我,但每當有人欺負我,他肯定一聲不吭地幫我討回來。後來,我怕了,我怕他因為我惹上麻煩,就再也不敢惹事了……」
「再後來,我們進了盜門。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就再也不允許他替我出頭。其實,我沒跟他真的生過氣。他那個人瘋起來有些沒分寸,只要他一天沒成家,我就一天不放心。我就這麼一個哥哥,就算他很混蛋、很氣人、很不長進,我還是得照顧他。」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失落地低下頭。「你說得對,他挺疼我的。」
慕無極寵溺地模模她的頭。
他也是一個哥哥,他有個感情不錯的妹妹。
朱芝芝的話讓他想到尚儀,前兩天還收到尚儀寄來的冬衣,自己那個不善言語的妹妹是不是也是這樣,嘴里什麼都不說,背地里默默關心他?
這樣一想,心中突然很欣慰,在皇家,這樣的溫暖已經彌足珍貴。
況且除了尚儀外,師姐和師妹也是他的家人,他擁有的夠多了。
「放心吧,會有辦法回去的。你要做的是照顧好自己,別讓你哥哥擔心。」
嘴里這樣說著,慕無極想像著她離開以後,心情卻莫名的失落。
「對了,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去,就當散散心?」
「去哪兒?」
「牛尾山。」
瞬間,記憶中的某根弦被挑動了,朱芝芝猛地站起來。
「你說什麼?」
不明白什麼事讓她如此激動,他疑惑地重復一遍,J「牛尾山啊。」
朱芝芝則喜悅地只想大聲尖叫。
牛尾山?
竟然真的有這個地方?
老天,終于有頭緒了!
◎◎◎
謗據地圖記載,牛尾山是蘭州西側的一座小山,這里荊棘叢生,路途坎坷,步行需要利用利刀開闢道路,行軍幾乎是不可能的。
慕無極之所以注意到這里,是因為此處險雖險,卻是通向外界的一個出口。他必須確保那地方真的不需要駐兵,否則若讓敵人得了先機,麻煩就大了。
而朱芝芝之所以激動至此,自然是那古書上最後一行小字。
她清楚記得,那關鍵的五個詞匯,第一個就是「牛尾山」,不管怎樣,她都必須來看看,這總是一條線索。
朱芝芝不會騎馬,只能與慕無極同乘一騎;為求方便,她向他討了套尺寸較小的男裝,一穿倒也勉強合身。
本來,慕無極是要她坐前面的,畢竟前面安全得多,但她堅持說坐後面好,他也就順著她。
朱芝芝的想法其實一點也不復雜,坐前面的和衣而臥,是要別人保護自己不掉下去,小命交到別人手里,心里總是沒譜;坐在後面,只要自己死死抱住對方,就絕對OK了。
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什麼絕世輕功、會麼高超身法,朱芝芝忘得一干二淨,只覺得這牲口是她前世的冤家,專往顛簸的地方跑。
結果是,慕無極的腰部被她硬生生抓出十道指印。
事後,他還調笑她道︰「這回咱倆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路順利到了牛尾山。
朱芝芝強忍著暈眩下了馬,在王爺主子的攙扶下來到小山上。
「這里就是牛尾山?」
歇息了一會,朱芝芝很高興自己終于能分辯出眼前只有一個慕無極,百里不是六個在轉圈。
慕無極點點頭,「前面應該走不過去了。」
山上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荊棘叢生,再無法前行。
「看來這里真的不需要駐兵……「朱芝芝忽然頓住,用鼻子使勁的嗅聞起來。
「不對!」
他看向她。
朱芝芝站起身來,走到荊棘叢邊,又嗅了嗅,卻什麼也沒聞到。
「別白費力氣了,我堂堂‘盜仙’的鼻子自然和尋常人不一樣,王爺真想學,以後叫祖師婆教你。」鍛煉嗅覺也是盜門中的一門必修課,所以她對一些古怪的氣味相當靈敏。
又听她提到自己的未來夫人,慕無極這回卻提不起多大興趣,反而心里有些酸酸的。不過,他也懶得去細想,只「哼」了一聲,在荊棘叢附近觀察起來。
「王爺,你快過來!」
朱芝芝「盜仙」的本領此時充分得到發揮,似乎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她的利眼。
◎◎◎
也不顧荊棘的利刺,她逕自把手從縫隙中采進去,指著一處,「你看這里。」
慕無極湊過去,看清楚後,不僅擰起眉頭,「這……」
「這是被刀子砍過的痕跡。」
「會不會是附近的樵夫?」
「樵夫砍荊棘干麼?就算砍,也該砍邊緣的。」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推翻他的猜測。多年來的鑒定經驗讓她對一些事特別敏銳,這是實戰中鍛煉出來的財富。
慕無極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又去看那截荊棘,卻發現已經掩蓋在叢里再也找不到了。
他剛想伸手去找,卻被朱芝芝攔住。
「干麼?」
「我想再看看。」
她瞪眼道︰「想看就跟我說,你自己動手,想被扎起蜂窩啊?」
二話不說把他拉到一邊,連自己都沒發覺她此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親昵態度。
慕無極大腦還來不及思考,嘴角已不由自主地上翹,「那你小心一點。」
她只是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安啦,不看我老本行是什麼。」
朱芝芝一手捏住外圍的荊棘無刺的地方,巧妙地將其固定在其他荊棘上,另一手深入一點,做同樣的動作,反復幾次後,終于又找到那截枝干。
他暗嘆神奇。明明是一雙普通的手,卻靈巧得不像由凡人所控制,輕巧的在尖刺遍布的荊棘叢中游走自如。要是換了自己,大概真的像她所說,會被扎成蜂窩。
接下來,靈巧的手先是用指甲在上面劃下一條痕跡,接著就勢一扭,將那截枝干擰了下來。
這下慕無極幾乎要拍手叫好了。
那荊棘少說也有手指粗,表皮又厚又硬,她是怎麼憑手勁擰下來的?
他不服氣地也挑了根用力擰,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效果,還險些被銳刺劃到,好在朱芝芝及時拍開他的手。
「告訴你別亂動了!」她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瀟灑地吹了吹指甲,「再堅硬的東西,都有最脆弱的一點。你只知用蠻力,當然不行,只要掌握了技巧,也就簡單了。」
還是那句老話,堂堂盜仙絕不是徒有虛名!
慕無極一邊點頭,一邊贊嘆地觀賞著手里的半截荊棘,欣賞的卻是朱芝芝指甲劃斷的那一頭,引得她干咳了兩聲,瞪了他三眼。
某人這才一本正經研究起另一頭,「的確是刀子砍斷的。」
「請問……」
聞聲,兩人齊齊一愣,待回過頭,卻見是個五十開外的樵夫。個頭不高,膚色黝黑,笑得有些靦腆。
那樵夫走近,見他倆衣著不似尋常人家,便有些怯怯的,似是後悔自己過于魯莽。
慕無極最是洞察人心,見對方欲言又止,便好聲好氣地說︰「伯伯,有什麼事嗎?你請盡避說吧。」
那樵夫這才有了點勇氣,結結巴巴道︰「老、老朽是想問二位公子,是否要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