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一夜,辛容若去市集采買了一些生活用品,準備找個適合練武的地方。其實睡教也不失為一個世外桃源,但那里人多鬧雜,容易分心,辛容若竭力勸阻夜眠眠回去的念頭。他說,應該把事情辦成了再回去,要給教主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在市集,辛容若還听說,蜀地白道中人成功圍剿睡教一個分壇,消滅惡徒數人。他一打听,事情發生在數月前,那是他還在睡教。蜀地白道中人一定在吹牛,他在睡教那麼久連他們一根毛也沒見到,何來剿滅一說。現在想來蜀繡閣女弟子被辱一事也有蹊蹺,恐怕是有人假借睡教之名行婬邪之事。他百分百相信,睡教背了黑鍋。
可惡,等我執掌睡教之後,看你們這些無恥之徒還敢污蔑。辛容若壓下心中火氣,等時機到了再爆發。
「這個地方不太適合練武吧。」夜眠眠覺得,精心潛修的練武之地應該是人跡罕至的山林,而不是熱鬧喧囂的市集。
「我覺得再適合不過,左邊是酒樓,右邊是澡堂,後面是菜市,前面是衣鋪,生活多方便呀。」處于多方面的考慮,辛容若才選了這處位于熱鬧市集的小院。他又自己的理由。
「我們練功累了,要吃飯洗澡出門就有現成去處,如果在荒郊野外還要自己動手劈柴生火,多麻煩。」
夜眠眠想想也是,練功練功,總不能把時間浪費在生火做飯上,她還不願意為家務操勞呢,既然他有錢,有錢就可以享福。
辛容若是過慣好日子的世家子弟,要他洗手做羹湯,偶爾為之尚可,長此以往絕對不行。于是這對懶惰的夫妻,便租下這位于熱鬧市集的小院,開始勤練武功備戰朝天風雲盛會。因為白天太吵,對練功有一定影響,他們就改在夜深人靜時練,白天再補眠。為了保證睡眠質量,辛容若想了一個好法子,在睡覺前互點對方睡穴,三個時辰內,就算天打雷劈都不會醒。後來又覺得點穴傷身,改喝迷魂藥了。
「我寧願天天做飯燒洗澡水也不想呆在這里了,我們搬走吧。」才沒幾天夜眠眠就受不了啦,日日晨昏顛倒,想睡還得喝迷魂藥,導致她精神萎靡無法專心練功。
「好!你說的,做飯燒洗澡水你來,那我們馬上就搬。」辛容若不承認自己失策,還嘴硬拿喬,其實他就等她說這句話了。
「我做就我做。」如果不是身無分文寸步難行,夜眠眠早就跑了。
「好,今晚收拾一下明早走。」辛容若打著呵欠,點穴喝迷魂藥雖可讓人人事不知,但絕不是愉快的睡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人之天性,硬要違拗自然法則會有報應的,他現在才知道。
夜眠眠見他神色委頓,硬拉著他上酒樓吃飯。想睡門都沒有,這段日子她受夠了活罪,也不能讓他好過。
「撐著,不準睡。」她用手指捏著他的眼皮,讓他不能合眼,拖著他像拖死狗一樣拖出門,可憐的辛容若渴睡到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離天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夜眠眠想盡一切辦法阻撓辛容若睡覺。她還找了兩個晾衣夾揚言要把他的眼皮夾起來。辛容若火大想跟她打一架,終因精神不濟打消念頭,趁她鬧騰夠了小眯一下。
天終于黑了,飽受煎熬的辛容若終于可以合眼。當他迫不及待奔向高床軟枕時,夜眠眠還伸腳絆了他一跤,恰好跌到床上。他一沾床立刻失去意識進入夢鄉,天塌下來也不管了。
「豬!」夜眠眠唾棄一聲,打著呵欠到另一間房睡了。連日的疲累讓她體力透支,再不喜歡睡覺也得睡,可見睡眠對人是多麼重要了。
好夢正酣時,夜眠眠被人粗魯地搖醒,一張眼,就看到辛容若面色慘淡神情狼狽的一張臉。她還沒張口罵人,他就一番搶白。
「你這個女人對我施了什麼妖法?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要鬧了,我要睡。」她揉揉眼楮,意識越來越模糊。
「你給我說清楚。」辛容若也學她白天那樣,把她的眼皮扯起來,對著朦朧的眼珠吼。
「你有病!我好好睡覺,誰不讓你睡了?」她的火氣上來了。
「我一直夢到一個人在我腦袋里喋喋不休,他說他是什麼睡教祖師爺。肯定是你施了妖法讓我睡不安穩,你這個女人真惡毒。」
耶,夜眠眠听到睡教祖師爺幾個字,眼皮一跳,神志迅速回籠,抓著他的衣襟急切追問道︰「你夢到祖師爺了?他老人家說了什麼,快告訴我。」
辛容若大半夜都在做噩夢,之所以說是噩夢,是因為夢中出現一個自稱是睡教祖師爺的老頭,一直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自說自話。真實得跟現實一樣。可他明明在睡覺,明明在做夢。最詭異的是他醒來還清楚記得夢中老頭的長相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幾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區別。
他以為是夜眠眠對他施了什麼睡教妖法,故意惡整他,氣憤之下才搖醒她問個究竟。
「快告訴我啊。」夜眠眠精神亢奮,瞌睡蟲一下子飛到九霄雲外。
「那個人念了一堆口訣,很像練武的法門。」辛容若說。
「呀,就是了。沒想到你是本教的希望之星,教主萬歲,祖師爺萬歲!」夜眠眠舉手歡呼。
她神志不清了吧,辛容若瞟了她一眼,退後一步仔細觀察。
「教主說過,能讓祖師爺托夢之人就是本教的希望之星,你就是那個人。」夜眠眠把手握在胸前,一臉崇拜地仰視他。
「我夢見那個人不是你施的妖法?」他再次問她。
「當然不是,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夜眠眠雙眼發亮,「沒想到祖師爺選中的人是你,原來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如果不是冥冥之中注定,茫茫人海她怎麼能遇見他。他們相識,就是為了讓她將睡教的希望之星帶回來。天吶,夜眠眠感到無比榮幸,也不由對辛容若刮目相看。
夜深沉,月當空,樹林中又一棟小木屋,門扉緊閉,窗戶半掩,隱約可見屋內的床榻上臥著一人。
床榻邊有一團白影在晃動,一下向左移,一下向右移,衣帶與床榻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絲毫不影響床榻上人的睡眠。
酣睡之人嘟噥一身,翻了個身,突然像詐尸一樣彈起來。床榻邊的白影隨之受驚,如狗咬一般跳起來。
「夜眠眠,你給我滾出去!」辛容若暴怒萬分。
「快快快,祖師爺說了什麼?」夜眠眠無視他的怒火,捏緊小拳頭在床榻上捶了幾下,好像一只快樂的小麻雀。
「沒有夢到。」辛容若拉過被子蒙頭躺下,滾到床榻里面睡,免得再模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哎呀。」夜眠眠垮下臉,失望嘆氣,半個身子掛在床榻邊打了個長長的呵欠。為了在第一時間聆听祖師爺的訓示,她可是犧牲了睡眠守在床邊,只為了等辛容若醒來能及時追問,結果半夜下來毫無所獲。她決定今晚放棄了,先爬上床睡一覺再說。
那天夜里的前半夜,辛容若一共被驚醒兩次。第一次是翻身模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他以為是耗子,其實是夜眠眠的頭發。第二次還是翻身模到一團涼冰冰滑膩膩的東西,他以為是蛇,其實是夜眠眠的小手。後半夜因為驚擾他的人熬不過睡了,才得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