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貨車浩浩蕩蕩地開到市中心的陽光花園,而隨後趕到的計程車上走出一名陌生女子。該女子裹著狐制大皮襖,腳踩三寸高跟鞋,瓖著五克拉鑽戒的右手無名指間光鮮耀人。女子牽著一條與之匹配的純種牧羊犬,在臀部左右均勻搖擺晃動下邁著貓步緩緩向B組16號別墅走去。
氣勢驚人的排場使得周圍的鄰居們產生好奇,這打扮得像個狐狸精的女人是什麼身份,是屋子的女主人還是女主人的候選!
不過在緊隨其後的一輛腳踏車上,聚攏在一起的八卦婦女們中眼尖的汪太太看到她最感興趣的人。
小跑步上前拉住下巴不斷抽筋的薰緗,婦人們的八卦始終離不開黃金單身漢私生活的話題,這點薰緗相當的了解。
「緗緗,那個女人是誰呀!怎麼從沒見過?」低聲細語地湊到薰緗的耳邊,汪太太一臉的興奮。
「這個,好像是借住這里幾天的房主朋友。」總不能說老板腦袋秀逗與她換房子住吧!
拜托,會有人信嗎?
「哦——這樣呀!」獲得第一手情報後,汪太太欣喜地向發燒友們發布信息。
沒錯,她與栗湘隔天就在逼于無奈的情況下搬過來住一段日子,原因就出在栗湘手指上的五克拉鑽戒上。
回想到昨晚破財後的報應,薰緗不禁一陣苦笑。
栗湘騙她說是見個多年不見朋友,結果兩人逛著逛著就來到熱鬧的夜市,打了一個電話說朋友現在出國旅游了,無聊的兩人邊走邊逛直到深夜。在那里殺價王薰緗大顯神威,精打細算地花著每毛錢。
深夜十二點半左右,腿腳實在吃不消的薰緗提議到小吃攤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栗湘點頭同意。吃到一半,栗湘聊到下個月她的生日禮物,並且暗示地小聲說剛剛有看到一件自己超滿意的「小玩意兒」。一時頭熱的薰緗感到慚愧這麼多年欠下的生日禮物,自告奮勇地要給她買到那份東西。
也不知是眼花還是真的累了,她昏昏沉沉地刷卡買下珠寶店內的震店之寶。
回到家,已是隔天的凌晨一點多了,累得不行的薰緗昏頭大睡,以致八個小時後迎來了殺氣騰騰的遠方來。
折騰了一番才明白他們的來意,再加上遠方來從開門後一直口水亂噴的哭喪樣以及口中的責備,使得剛從床上拉起來的薰緗大腦轉不彎來。
「緗緗姐,你買了什麼寶貝刷了我卡上那麼多錢!」早晨八點多,老婆來電說去銀行提錢時發現一張副卡內少了九十八萬元,百口莫辯的遠方來差點沒去跳樓。後來經過有心人提醒,他才回憶起昨晚的銀行卡沒有收回。
「珠寶,準確地說是一枚五克拉的鑽戒。」那麼一塊小石頭要花多少錢?
「五克拉!」
心髒萎縮,遠方來連退數步。
「老大,你有沒有買過五克拉的鑽戒送給你的愛人?」霏霏插了個空問起身旁保持沉默的老大。
「我沒有愛人只有情人,所以我不必送。」一沒時間,二沒心情。
「高,果然是高。」不愧是他們的老大,回答都這麼高明。
「緗緗姐,你知道那枚鑽戒要多少錢嗎?」
「不足一百塊。」
「你干脆去搶好了,一百,哈,是打九八折後的九十八萬。」
九……九十八萬?!
听到這個令她破產的數字,薰緗唯一想到的就是將栗湘拖出去賣了。
之後經過大家的協商,薰緗以抵債的方式住到西梓桄的別墅里。在來之前栗湘這個罪人好似人間蒸發,結果是比她早一步找到這里。瞧她的打扮,與發情期的狐狸精有什麼區別!
彼得潘也真是的,與那個表里不一的女人狼狽為奸,穿成這副德行還有臉大搖大擺地出來擺闊婦的架勢。
切,少做白日夢了。
挽起衣袖,怒氣沖天的薰緗向搬家公司的員工道謝後直接找到樓上溜達的栗湘算清這筆賬。
不知是哪兩個前輩說過這樣的話︰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經典,但另一位忍字輩的先祖更絕︰忍無可忍,重新再忍。
唉,這兩個她是沒一個能做到,因為忍耐已經成為她的家常便飯,所以無論多大的事她都能氣定神閑地穩住陣腳。
「緗緗,這里的空間好寬敞,空氣流通又棒。哇!這次你真的釣到金主了耶!」
什麼金主,她腦袋秀逗了?
「別忘了,你與小西西的公寓比這里可小不到哪兒去?」
轉換到隔壁的另一個房間,栗湘一眼就喜歡上這里的獨特視角,在房門上掛起一個印有流氓兔的紙板,上面寫著︰請勿打擾。
擺明了自己是這間房屋的主人,誰都不允許來此侵犯。
「哼,別在我面前提那個該死的西門慶,我恨死他了。」
「怎麼啦,他是‘紅杏出牆’了?」
「我,我……」
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栗湘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解救,于是掏出手機接電話。
「喂,哪位……嗯,我就是……什麼,真的拍到了嗎……好,咱們老地方見。」
「是誰呀?」看到好友從搬家公司堆放在樓下客廳的紙箱子里尋找衣物,薰緗知道她又要出門了。見好友不回復,薰緗再加問了一句,「你現在要出門了嗎?」
「緗緗,我現在要去處理一件緊急的事件。還有,晚飯不用等我了。」
「咚」的一聲,結實的紅木門被匆忙離開的俏佳人用力關上,留下滿客廳的紙箱子以及超郁悶的房屋新主人兼鐘點工的薰緗。
唉,看來今天有得忙活了!
十分認命的薰緗推動著抵自己一半體重的紙箱子向二樓的一間臥室吃力地走去,不用猜了,那里頭的料頭全都是栗湘這半個多月來的購物成果。
懊死,早知道她就叫搬運工來做好了。
可惡的栗香香,你給我記住。
一只目無王法不知天高地厚的蟑螂在薰緗的腦袋前晃悠,已經累得不成樣子的薰緗本想做好人放它一條生路,可這骯髒的小蟲子竟敢明目張膽地跑到她光滑柔女敕的小腿肚上猛吃豆腐。
結果是,它被老爺子經久不衰的強效殺蟲劑兩秒鐘輕松解決。
望著早已升天的臭蟑螂,薰緗無力癱倒在閣樓的木樁邊沉思。記得小時候,自己剛發覺自己有這麼個特異功能時,父母的態度是如何的無奈與不相信。從小好強的薰緗哪里能將這一切接納入眼中,于是她用整整一年的零花錢約計四十八元人民幣與同樣嗜酒的父親打賭老媽下一個月會買什麼牌子的酒,她會提前兩天通知老爸。
不用說,她贏了。
可是老爸還是不相信,對打賭耍賴的老爸沒轍,薰緗只好又與老爸打了個賭。賭的內容是父親每星期問老媽要零花錢的數目,經過一個星期的較量,老爸不得不服輸,因為她能在老媽打開皮夾的那刻告訴他精準無比的數目。
從那之後她和老爸串通起來,只要老媽打牌回來輸了多少她都如實地稟報老爸。而她也能從中撈到些當時算上去很優厚的油水,直到她的秘密在幼兒園大班時被心細的母親發現後,他們父女再也沒有交易過。
不過從那之後,她的母親卻充分利用她的特長順利地爬到她下屬公司的最高席位。要不是韓國總公司因為韓元貶值而虧損需要裁員,相信老媽此刻比誰都要過得滋潤。不過話說回來,托這個福,一直在老媽公司打下手的老爸終于擺月兌二十多年來的奴隸剝削制度,大男子漢重獲自由。
出來的這幾年也不知道父母過得怎麼樣了,現在這個年代不必用繁瑣書信聯絡傳遞,但一通十多分鐘的長途電話費還是很令人心疼的。
雖然過年之前已經回過家一趟,但還是有點戀家。唉,想父母,想看他們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斗嘴,第二天又很幸福地一同下廚房做菜的樣子。想喝家鄉的水,想念家鄉百看不厭的人文景觀,想吃老媽親手包的魚肉餛飩。
休息片刻,薰緗拍去裙子上的灰塵,踩著沉重的步伐向樓下走去。
不知不覺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今晚就一個人,簡單一點吧!
誰知在樓道口,薰緗听到來自一樓廚房的自來水聲,好奇的她認為是栗湘臨時變卦回來了,便不慌不忙地去打招呼。
「栗……」不對,那個水槽邊的高大身影分明是個健壯的男人。
他是誰!
听到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西梓桄條件反射地仰頭望去,一位扮相好似村姑的女子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你是……」誰!
糟糕,怎麼會是神,三更半夜的他跑來這里干嗎?還有,他不是已經將手里的一串鑰匙親手交給她們了,那麼他哪里來的鑰匙開門進來的?
「呃……」她該怎麼回答,她現在的身份應該是這棟屋子的臨時主人還是負責清點的鐘點工?!
西梓桄審視了她一番,定下一個結論。
「哦,你是這里的新鐘點工吧!」難怪這副打扮。
從薰緗此刻的著裝看,你絕對同意他的看法。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到閣樓清掃灰塵的薰緗沒有一點昨晚的蠻橫樣,清秀的臉龐上有少許灰塵。
「呃……」我是。
「對不起呦,我看過你的簡歷,忘記上面寫著你是個……對了,你前天留下的紙條我有看過,銀行卡的問題我很抱歉。還有,這里有五千元的現金,一部分作為你這個月的工資,剩余的另一部分用以日常的消費。」隨即從西服的內袋里掏出錢包,毫不猶豫地抽出五十張百元大鈔遞給一旁發傻的薰緗。
「怎麼了,接著呀!」
「嗄!呃……」接過錢,兩眼放光的薰緗不住暗自慶幸自己有個不夠敏銳的嘴。如果再多說幾個字,那擺明就得漏泄機密丟工作。
呼,好險好險!
「對了,都八點了,你怎麼還沒回家?」一天六個小時的工作制,現在她早應該待在自己家里頭了呀!
不錯,以往下午六點就可以回家張羅飯菜,但今天……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兩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命令你不把這里打掃干淨不能回家的吧!」
什麼,說她不負責。哼,找個難伺候的早就窩在自家中睡大覺了,哪還有閑情雅致為你轟老鼠滅蟑螂!
「說到她們,去哪兒了?」
搖頭,她懶得去回答。
不知道呀,那明天再來吧!「那好吧,再見。」
擺手,告別。
走吧,走吧,留點清靜給她。
罷走到門口,神經松懈的薰緗又被神出鬼沒的西梓桄嚇了一跳。
「對了,我剛才吃了點冰箱里的東西,麻煩你現在去超市補齊。」說完,大步離開。
直到听到門外清晰的馬達聲越來越遠,薰緗這才松了口氣。
已經八點一刻了,算了,今天簡單將就一下吧。
不願頂著寒風出門的薰緗想偷工減料隨便吃點東西,然而打開冰箱的那一瞬間,她,傻了!
東西呢,東西呢,今早塞滿一冰箱的東西上哪兒去了?
左瞧瞧,右看看,依然沒找到一份存糧。
怎麼會,難道這個家里有小偷?如果有,他(她)干嗎光偷大冰窟里的東西呢?
思索了半天,薰緗突然想到神臨走前倉皇逃離現場的速度,再聯想到昨晚自家冰箱食物被他打劫的事件,薰緗頓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懊死的大蝗蟲,下次我在冰箱里上鎖看你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