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看著垂眸輕攪咖啡的歐陽歷,有些不習慣他的安靜,「怎麼了?你昨天的小計謀沒得逞嗎?」
歐陽歷抬眸看了看安吉拉,微微搖了搖頭,又再次陷入沉默。他原本想用安吉拉激出解雨對自己的真實感覺。可是,好像事與願違了。不僅沒有看到解雨對自己有絲毫的情愫,反而讓他察覺到自己因她而漸漸不穩的情緒。
「你昨天是怎麼回事?明明說要陪我演完全場的,竟然跟著其他男人半途閃人。」話題一離開解雨,他的情緒立刻舒展開來。
提到菲利浦,安吉拉性感的唇不自主地甜蜜上揚起來,「他是我環保系的學長。雖然一直追在我身後,可是我卻始終沒有將他放在眼中。如果不是昨天誤會他移情別戀,我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他的重要。」
「誤會?」歐陽歷雙眸微虛,「難道他並沒有在追求解雨?」
「怎麼?解雨沒告訴你嗎?他們事先已經達成默契,目的就是為了拆散你和我。」安吉拉說到這里不由笑出聲來,「她好像很在乎你。否則不會和菲利浦玩這樣幼稚的游戲。」
「她在乎的不是我。」利用菲利浦順利踢走安吉拉這個競爭者才可以獨佔獎品。她的所有心思都和歐陽歷無關。她在乎的只是那條瑪瑙項鏈。
「可是你對她卻很用心。」為了看清她的真心,竟然設局讓自己故意去挑釁她、激怒她。這是她認識歐陽歷到現在,第一次看到他對女人這麼花心思,而不是隨便用有口無心的甜言蜜語或是價值不菲的珠寶來敷衍。
歐陽歷沒有辯解,只是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你已經確定菲利浦是你的MR.RIGHT了嗎?」
見安吉拉毫不遲疑地點頭,不由出聲埋怨道,「真是薄情啊。上次見面還說要像愛工作一樣愛我一輩子呢。」
「無論是工作還是你,我都沒自信可以贏過那些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的女人,所以當菲利浦承諾給我他的一輩子時,我選擇了抓住,而不是繼續等待。」安吉拉說時顯得很平靜,顯然這看似一時沖動的選擇其實早已經過深思熟慮的醞釀。
「雖然慘遭你的淘汰,我還是要祝福你。」歐陽歷說著自座位上立起身來,對安吉拉張開懷抱。
她笑著投入那個熟悉的懷抱。在被他擁緊的那一瞬,笑容漸漸融化。如果他有哪怕一點點的挽留之意,她都會改變決定的。可是他卻那麼輕易地給出了祝福。這一刻,她有多羨慕那個叫解雨的女人。她只是不經意地看一眼追求者手中的鮮花,就足以使歐陽歷方寸大亂了。
「我該回房間收拾了。下午就得離開了。」擁抱過後,歐陽歷溫和拉開彼此的距離。
安吉拉淡淡的笑,他每次都是這樣來去匆匆,以往他一走陪伴自己的將會是近一個月的萎靡不振,幸好這次菲利浦會取代這一切。
「接下來會去哪里?」
「日本。」
「會帶著她一起去嗎?」
「嗯。」
「一路順風。」
「和菲利浦訂婚的話,一定要通知我。」再忙他也一定會抽空來參加儀式的。
「你和她也是。」
歐陽歷聞言不禁笑出聲來︰「呵。我們不會有那一天的。」
他和解雨?訂婚?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一定會樂得嘴巴都笑歪吧。要是再不小心讓她知道自己的實際資產,她不血壓高到爆表才怪。為了她的安全,這種危險的假設還是免了吧。
「要走?」解雨邊吹著在美容中心新做的指甲,邊不以為然道,「一路順風哦。」
「什麼?」歐陽歷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听了。
「你和漢生自己路上多小心嘍。」她伸長十指,陶醉于巴西這邊彩繪師的鬼斧神功。
「你過會兒親自去對漢生說吧。」不懂這個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他沒有太多時間和她瞎耗。
「我暫時還沒有離開巴西的打算。」跟著他滿世界亂跑的日子她已經厭倦了。見他各地紅顏知己這件事也已經出現好奇疲勞。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越來越沒有辦法平靜地面對他,她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錯亂的情緒。
「你不跟我走,移民局也會把你送走的。」歐陽歷好心地提醒解雨,「而且他們的機艙可沒我的舒服。」
「那不是挺好。反正能送我回上海就好。」自戀般欣賞著自己十指的人漫不經心地答道。她討厭葡萄語、討厭狂歡節,這個國家即使以後不能再來,也不會覺得遺憾。
「我沒意見。」歐陽歷聳了聳肩,一派輕松道,「只希望在移民局發現你之前,在充斥著葡萄牙語的大街上你能平安無事。」
「大街?」美人的視線總算由手指移向歐陽歷。
「你不會認為這家酒店會無限無償地招待你吧。」更何況他還是這家酒店的老板,怎麼會放任自己的酒店做這種賠本買賣。
「歐陽財主,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她身無分文,如果再被趕出酒店,這日子真的是媲美難民了。
「解大美女,你覺得我是那麼閑的人嗎?」氣定神閑地由上至下掃了一眼短短時間已經將自己妝扮得清新月兌俗的解雨,「下次見面就指不定是什麼時候了?要不要吻別一下?」
「我想了想,保重之類的話還是親自對漢生說比較好。」解雨無視歐陽歷唇邊揚起的戲謔笑容,不顧原則地調轉了話鋒。雖然整理錯亂的情緒是很重要,可是如果前提是物質上的享受被剝奪的話,那她寧願永遠不去整理那團錯亂。
漢生回頭看了眼倚窗假寐的解雨,除了剛上飛機時那句沒頭沒腦的「希望一路順風」之外她便再也沒出過聲。這可一點也不像平時一雙黠眸轉個不停、臉上總帶著笑容,仿佛永遠像盛開的鮮花般充滿生命力的解雨。難道她和歐陽歷在里約內熱盧發生了什麼事?
「漢生,你該看的是前方。」歐陽說時,一把拉下了用來隔開機師與乘客的白色簾幛。
嗯?漢生不由一愣。這還是自己駕駛這架飛機到現在歐陽歷第一次使用這東西。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看一眼解雨都成了冒犯他隱私的事情了?
「你的反常如果嚇到漢生,害他操作失誤,我們三個人都有喪命的可能。」他借漢生的名義打破沉默。
「我只是在整理一些事情。」她緩緩開口,卷長的睫毛在合攏的雙眸間輕輕翕動著。
「關于什麼?」會是托尼?菲利浦?還是……
「你和我。」她怎麼都理不清的,除了自己和他,還能有什麼。他們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很詭異,有著最親密的男女關系,卻又沒有任何可以約束和聯系彼此的關系;仿佛說了再見就能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可那聲再見卻又仿佛被彼此刻意回避著始終沒法說出口。
「整理出結論了嗎?」自己對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心中幻影的替身,還是一只有利可圖的活動錢包?
她淡淡地笑,茉莉般的清新由唇角溢出,「遇見你的女人注定立在想吃天鵝肉的位置。可我明明就是天鵝啊。所以你不是我想要的。」她要一個金龜婿,如果不能,那就要個能單純愛著她的男人,只要不是不肯給她婚約承諾又妄想用錢換她青春的有錢人就好。偏偏歐陽歷就是。
「呵。」天鵝和天鵝怎麼會不相配呢?除非一只天鵝心中沒有另一只的存在。歐陽歷轉頭去看窗外,層層巒巒的密雲像極了她的心思,如此變幻莫測。
機艙內,只剩那喧鬧的音樂徒自激昂。
許久,待看累了窗外的人轉回首,才發覺那個口口聲聲要整理思緒的人已經沉沉睡去。
以極小幅度的動作伸手按止了音樂播放鍵並調高了機艙的溫度,想了想,又月兌下外套小心翼翼地為她披上。
睡著時的她才更接近那個真實的解雨吧。沒有虛偽的假笑和讓人起疹的恭維假話,只有微蹙的眉角和緊抿的粉唇……不自禁地,俯身上前,輕輕啄了啄她粉女敕的唇。
他想念她,即使她離自己只是咫尺的距離,他還是會止不住地想念她。自己的唇不知從何時起患上了選擇性失憶,變得只辨認得出她的氣息。
她會巫術嗎?否則為什麼會在自己還沒有確定時,就已經給出警告,讓自己不要愛上她?
「如果你愛上我的話,我會眼也不眨地拋棄你作為對你曾經欺騙我感情的回禮。所以最好控制好你自己哦。」
想到她的話,映著她睡時嬌姿的桃花眸中浮起笑意,歐陽歷真的會有被女人拋棄的那天嗎?
「日本?真的是日本呀!」
一直處于昏昏欲睡狀態的人,忽然趴著窗口爆發出孩子般的歡呼來。長時間沒有音樂聲的機艙內安靜的氣氛頓時被攪動起來。
「這麼興奮是因為這里被遣送回去更近的原因吧。」歐陽歷合上手中的電腦,好心情地調侃她。
「我們會去札幌嗎?」解雨拉著歐陽歷,像乞求糖果的孩子般輕輕搖動著他的手臂。
「恐怕不行。我在靜岡有要事必須處理。」等待糖果的孩子就這樣被無情地拒絕了。
「我看又是重要的紅顏知己吧。」她好郁悶,明明已經到了日本,卻不能去札幌。
「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竟然連這個都被你猜到。」沒錯,那個重要的人正巧也是自己在日本的紅顏知己。
「為什麼你的紅顏知己不在札幌……」她好希望能去一次札幌,然後吃上一碗熱騰騰的拉面。
「你這樣一說,我到是有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辦法。」歐陽歷說時,傾身欺近解雨,以極其曖昧的語調低聲道,「要不要考慮一下在札幌買套臨海的白色別墅,做我札幌的情人?」
解雨由期盼轉為極度失望以至最後的那個白眼換來一陣陰謀得逞的爽朗笑聲,不,是兩陣笑聲,白色的簾幛外某位機師再次以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思想不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