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踢了一下腳邊的鋁罐，「今天是我生日。」她答非所問。

「真的？」安瑞希很訝異。

「以往每一年生日，我都是跟死黨一起過，可是今年，我想來點不一樣的。」她笑，轉過頭去看他，「你听過這種說法嗎？生日那天怎麼過，未來的一整年就怎麼過。」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接著說︰「比如說，生日那天收到很多的禮物，未來的一年就會常收到各式各樣的禮物，生日那天如果一直忙著工作，未來一年就每天工作，忙得沒時間休息。」

「我沒听過這種說法。」安瑞希笑著回答，「不過，要是你事先告訴我，至少我還來得及準備個生日禮物。」

「少來了。」夏雨霏朝他的手臂推了一把。「你又不是不知道優質情人的計費方式，買給我的禮物，到頭來還不是要我自己付費。」

優質情人的付費方式是這樣的，除了承擔情人的費用外，所有的約會開銷，全由承租人付費。

當然，在約會期間計算金錢的事未免太煞風景一般都會是在承租結束以後才清算的。

也就是說，今天的午餐費、溜冰入場費、撈魚、射氣球等各樣經過她同意的活動，雖然都是安瑞希先付帳的，但事後她必須連同承租費一起跟他結算清楚，把錢還給他。

她繼續說下去，「以往啊！每一年生日，我都是跟好朋友一起過的，接下來的一整年呢！也都和她們膩在一起，所以今年，我才想租個情人，來場甜蜜浪漫的約會，搞不好會因為這樣而轉運，將至一個男朋友，未來一整年都甜蜜。」

她自嘲地一笑，「很好笑的理由吧？」

「就當作是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安瑞希喝了一口咖啡，「不過，該不會是我這個禮物的品質不太好，讓你失望了？」

「不是啦！」看他介意的樣子，她忍不住失笑，「我今天真、的、玩、得、很、開、心！只是，比較象跟朋友出去玩，少了那種……戀愛的感覺。」

戀愛的感覺？

安瑞希皺起眉頭，偏著頭思考她的話。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女人還算有點辦法的──打學生時代以來，他一直都是被票選班草、校草的那種人，收過的情書不計其數，帥，可愛之類的稱贊不絕于耳。

確切的說，雖然這樣听起來很自夸，但只要他一笑，許多女生就會為之瘋狂，戀愛的感覺幾乎只建立在想的一個微笑就夠了。

這一整天，他自認很盡責的笑，傾听，有禮且紳士，努力扮演一日情人的角色，更何況他其實自以為今天的約會很成功呢！

最起碼，他玩得很開心，都忘了自己是因為意外而被迫擔任這「一日情人」的職務的。

但她卻說沒感覺……

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呢？

「其實，問題應該是出在我這里吧！」夏雨霏忽然又開口說話，將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實。「是我沒把約會的事前功課準備好，才讓今天的很多細節都沒按照計劃進行。」

她一肩挑起責任，決定實話實說，「老實說，到今天為止，我甚至沒交過一個男朋友，所以對于一般戀人的約會模式，總是有點……」尷尬的搔搔頭。

「真的？」這次換他驚訝了，轉過來看她，見她手足無措，傻笑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又來了，安瑞希的終極笑容──白牙齒加小酒窩……

閃得她睜不開眼楮。

「你，你干嘛這樣看著我笑啊……」他的讓她顯得更不自在了。「說起來，你，你也要負一點責任，就是，就是……」

她的眼楮左瞄右瞟的，就是不敢直視他，夏雨霏，夏雨霏！振作點啊！不過是個咧嘴笑，有什麼好緊張的？

她輕咳了兩聲，挺起胸膛，考量不去注意那個微笑，「就是你的臉啊！每次一看到你的臉，感覺就好象是跟弟弟出去玩，當，當然就沒有戀愛的感覺嘛！」

「弟弟？！」不會吧？安瑞希終于收到起笑容，瞪大了眼楮。

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被說象弟弟，這可是在嚴重質疑他的，的……魅力，安瑞希瞪大眼楮望著她，深吸了幾口氣，一時不知該接什麼話。

從來沒有女生，不，從來沒有女人這麼形容過他！

「你該不會……還是大學生吧？」打鐵趁熱，夏雨霏干脆乘機提問一整天下來的疑惑。

「不是。」他正經的看著她，鄭重回答。

「真的？」她掩飾不住喜上眉梢，好象心里壓著一塊石頭一下子就放下了。

如果說大學畢業的話，就不可能象她原先猜想的那樣，十八、九歲，或者二十歲了吧！「嘿！我還一直在猜你該不會是個大學生，做這份工作是工讀呢！」

心中的大石頭一放下，話匣就打開了，「你真是女圭女圭臉厚！而且皮膚看起來比女生還好耶！要是有人告訴我說你是個明星或模特兒，我也會相信。」

她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下去，「所以說，跟大學生約會的話，果然還有是有點夸張吧？畢竟我都已經當社會人士這麼久了。」

也是，他應該真的就只是女圭女圭臉吧？害她一整天都有一種老牛吃女敕草，跟幼齒大學生約會的錯覺，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整天都沒辦法進入狀況。

疑心病太重了，決定乘機再問清楚一點，讓自己放心，「我在網路上看到，體質情人的男生平均年齡是二十七點七，所以你……」

「二十三。」他沉著臉回答，還在介意剛才她說他是弟弟的事。

「不會吧！」夏雨霏臉上的笑容在瞬間結凍，跳了起來，剛放下的石頭又上心頭了！「小了我四歲耶！」

她不自覺的自言自語，一不小心漏了自己的年紀。

「小四歲又怎樣？」安瑞希不以為意的挑眉，「現在小四十幾的都能交往了。」

「什麼怎麼樣？」夏雨霏激動的轉頭看他，仿佛看見外星人似的，「四歲耶！你想想看，四歲的時候，我已經會滿屋子跑了，而且……」

她偏頭努力回憶，想當然耳，並未想起四歲時的任何事，「四歲的時候，我應該也已經會說話了吧？」

她皺起眉頭，繼續說下去，「在我會跑會跳會說話時，你才剛在醫院里哇！哇！哇！哇……」夸張的學著嬰兒的哭聲，「剛從媽媽的肚子里溜出來，不是四天、四個月，而是四歲耶！」

她右手握拳，撐在下巴處，陷入自己的之中，「果然是很大的差距……」她被自己說服了。

「沒有那麼夸張吧？」安瑞希隨著她站起來，「有很多事情，都跟年齡沒有關系。」比了比她的個頭，「又如說，你比我早生了四年，身高還是跟我差了一大截。」

「那是因為我是女生啊！」她不滿的抗議，這算什麼比喻？

「可是什麼時候出生，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他假裝委屈的說道。

「也是啦！」夏雨霏又嘆了一口氣，頹然的坐回位置上，「這也不能怪你。」又補上了一句。

看碟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安瑞希的心情忽然也跟著沉落谷底──

裴謙說過了，「優質情人」和牛郎店在本質上本來就有所不同，不是長得帥，或是陪個笑臉，溫柔體貼就能了事，要如何讓顧客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完完全全的感覺自己正在戀愛，不虛此行，光那些是不夠的。

也許他說得沒錯，如果打一開始就是真正的強尼赴約，或是他堅持跟她解釋清楚，帶她回「優質情人」另外選擇對象，今天的約會或許就不會讓她感覺這麼失望了。

他確實該為今天的一日約會負責，只是，原因出在他的年紀，這點他很不能服氣。

和她在一起時，他其實是樂在其中的──看她傻呼呼的，很容易大驚小敝的模樣，看她原定計劃失算，露出目瞪口呆的模樣，都讓他覺得好可愛，甚至一不小心竟然太認真了，他可是很少這樣的。

兩個人各自懷抱著復雜的心情，他們又言不及義的聊了一會兒，然後在安瑞希的堅持下，她只得答應讓他騎著小五十火馬載她回家。

「其實，我可以自己回家的。」她拿下安全帽，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他聳了聳肩，並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護送女朋友回家，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女朋友的時間已經過了啦！」夏雨霏低下頭，小聲說道︰「而且已經超過了半小時，還麻煩你跑這一趟，我很過意不去。」讓他這麼理所的稱呼她為女朋友，總覺得很害羞。

「我們的約會晚了半小時開始，就當作是時間順延吧！」

她苦笑，這是不等于暗示她早上遲到了嘛？夏雨霏輕吐了一下舌頭，從皮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這是今天的費用，發票也附在里面了，你點一下吧！」

他仍只是微笑著看她，卻沒有一點要伸手接過的意思。

她莫名其妙的回看著安瑞希，約會已經結束了，這時不該是算清楚的時候嗎？他心里有什麼打算，她一時竟也猜不出來，索性自己拿出信封里的錢和收據，打算在他面前都點算清楚。

但他卻伸手按住她的動作。

「你忘了嗎？」在路燈閃爍的光芒下，他的微笑看來既蒙，又遙遠，很不真實。「生日那天做什麼事，會影響到未來一整年的生活。」

他放開手，繼續說︰「你的生日還有一個半小時才過完，這時候掏出鈔票，就是承認用錢買了一天的謊言，也不是說，在未來的一年里，你會花很多錢繼續買虛假的生活。」

夏雨霏先是一愣，而後笑了出來，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件事。

她還以為他听了這些，會暗地里笑她傻，笑她不切實際，或者是覺得她幼稚白痴，但他現在看起來卻是這麼的……認真。

「你說得沒錯，當初我怎會沒想到這些呢？」她搔搔頭，為他還記得她的話而止不住笑，「可是，我總不能因為這樣，就不付你錢吧？」

「也不是不行。」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撫了撫下巴，狀似正在沉思，「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沒有付不付錢的問題了。」

「咦？」她被他的話搞糊涂了。

「總之，先擺著吧！」他放下撫模下巴的手，收回玩笑的神態，眼神專注的盯著她，「至少，等到我真的讓你覺得物超所值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