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綠豆,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兩名同伴,久久地無法反應過來。
天啊……
這是什麼鬼日子,這兩人竟然跟「正派」定下了「絕令」!
才哀怨著,發現眼前有人在偷瞄自己,一抬眼,那人竟然是個乳臭未干,唇紅齒白的家伙!
忍不住發火,綠豆咬牙,向那少年舉起了右掌,「你給我過來!」
「做、做什麼……」
那少年,顯然是少年丁,被綠豆這樣一喝,竟然乖乖地走了過去。
「掌心拿來啦!」
氣死她了,既然紅月和綠豆都做了「絕令」,如果她不找個人下盟約,回去會被教里的姐妹們給取笑!
于是,少年丁在突然化身河東獅的綠豆瞪視下,舉起了右掌……
「啪」的一聲過後,綠豆回過頭去,竟然對上了兩雙疑惑的眼楮。
「綠豆,你發瘋了,怎麼跟人做絕令?」毫不汗顏的,橙香這樣責怪道。
「就是,你可別給我這個掛名教主增加工作量啊!」點頭如搗蒜的,紅月也這樣道,並且還叉起了腰,擺出了一臉的傷腦筋。
而就在綠豆被氣得幾乎內傷吐血之際,茶樓里竟然有人偷偷地跑出去,並躲到暗巷里,用奇怪的符號這樣寫道︰「正邪大戰了,正邪大戰了,入門票即日發售,地點黃山……」
于是,數日後,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就在大家莫名其妙之際,平靜了數年的江湖,以十分滑稽的方式,終于又要開始沸騰了——當然,這是後話。
因為,就在那個奇怪的人在牆壁里胡亂造謠時,在大街上信步走著的上官書,毫不在意旁人的注視,突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耳環,那耳環上,瓖嵌著小巧的紅石,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竟反射出了淡淡的紅光,非常的漂亮。
深深地凝視著掌心里的耳環,上官書偏冷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短暫的笑,讓一直尾隨著他風風火火趕過來的某人驚得忘記了剎住步伐,沖到了他的前頭去。
「少主……」
一見來人,上官書收回多余的表情,快得就像臉上根本未有任何情感似的。
「走吧,莫。」
昂手身後,上官書信步而行,毫不在意他口中的莫看到他把耳環珍而重之地藏進懷里後,那本來比石頭還臭冷的臉,在瞬間崩潰——那,的確是女人家才戴的耳環不是嗎?
莫忍住撓頭的沖動,連忙跟上去,而這時,紅月一行人,也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慢步出了客棧,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綠豆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可以隨便對人下絕令?」
城郊,棧道上某棵郁郁蔥蔥的大榕樹下,一名穿著淡橘色羅裙的美貌女子,擺出了三七分步,作茶壺狀地雙手抱胸,對著坐在樹下,雙手捂住耳朵,噘著小嘴的女子說教。
那噘著嘴巴的女子,大概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翠綠得精致的荷葉碎花裙,跟對她說教的那名女子身上所穿的衣服一樣,那樣式十分的特別,不像裁縫鋪里的手工,倒像是出自名師之手,可是那衣服的材料卻不見得上好,只是普通百姓也能買得起的粗衣麻布!
再看長相嘛,這噘著嘴巴的女子長相雖沒有對她說教的女子好,但也沾上了清秀人兒的邊,讓趕路的人們,無不探頭伸頸地頻頻回望,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走在前面的人,又或是被石頭絆倒,而這樣的滑稽狀況,讓這女子把小嘴努得更扁了。
于是,就像惡性循環似的,穿著橘色羅裙的美貌女子的嘮叨就更源源不絕了︰「你噘什麼嘴?難道我說錯了嗎?行走江湖,本來就該沉著氣,你瞧,現在好了,把自己暴露在眾人面前,還對人家下絕令,你怎麼不想想我們魅宮?你又不是紅月……」說罷,身著橘色羅裙的女子,眼角上瞄,往樹上看去,只見一名穿著一身白裙的少女,仍然擺出一個時辰以前的姿態,對著手中的寶劍美眸暴瞪,目露青光——嘖,這可怕的表情,再看下去鐵定要做噩夢的!
于是,身著橘色羅裙的女子別過臉,正想繼續說教,不料頭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樹葉晃動的聲音!
「橙香,嘯月就拜托你了!」
「什麼?」
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就被長扁的重物給狠狠一砸,身著橘色羅裙的橙香,眼里頓時直掉眼淚!
只見她捂住猛地長起了大包的腦袋,手里緊握住偷襲她的疑似劍的物體,瞪著那個已經在連綿的樹上施展輕功快速移動的白色身影,氣得直跺腳!
「紅月,你給我回來!」
說罷,橙香提氣跳上樹梢,明知道追不上紅月,竟還是施展輕功快速追趕。而依然捂住耳朵噘著嘴巴的綠豆,居然遲鈍得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同伴所遺棄了。
可是,到底是什麼致使嗜劍如命的紅月把自己目前最最最深愛的嘯月寶劍丟開了呢?
深山幽谷,翠綠或碧深的樹梢連綿成一朵又一朵的傘面,階梯像地縫連至青蒼的半山腰。
黃鸝百靈,歌聲成趣。
只見一抹白色的閑影,在這仙境般的綠中悠哉著。驀地,白影停住,深褐色的鞋尖輕輕地落在一根橫丫上,沒有晃動的葉片,就像沒有任何重量落在其上,可見這人,輕功極為了得。
再看這人的面容,冷冷的眉,冷冷的眼神,內斂的薄唇還有帶著三分冷淡的唇角弧度,整張臉都寫著一個「冷」字,但這樣的五官交織在一起後,卻又居然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錯覺——或許,這得歸咎于造物主的不公,竟讓一個男人擁有這種月兌俗的味道,若身為女兒身,只怕又是禍水一名了。
而像這樣的一號人物,竟然還被一眾武林前輩夸口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就在一年前被眾家推舉為新一任武林盟主,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因此,一直尾隨著他,躲在暗處的少女才會對他評頭品足地,並不停地模著自己的下巴。
「閣下已經跟蹤多時,是否可以出來了?」
少女愣了愣,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緊張,但回頭一想,又輕笑著嘆了口氣,正想從樹叢後站起來,不料另一道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
「多日不見,上官的耳力還是如此的好。」
與上官書男女莫辨的聲線不同,另一道朗聲帶著七分的低沉與沙啞響起,在少女前面不遠處走出了一抹湛藍的身影,讓少女不由得錯愕了一下下。
那是一名與上官書年紀相仿的男子,同樣頎長的身影,但容貌顯然沒有上官書的出色。這樣說也有欠公允,畢竟他身上帶著與上官書截然相反的味道,看那五官的深邃,還有那雙帶著八分懶意的桃花眼,分明含著兩分的銳利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朦朧。
縱使他有的不是相貌而是內涵,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火的熱力,如此的出色,又搖著一把無骨的玉扇,不需要深思,少女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大名鼎鼎的情公子在這邊出現,絕對不是件好事,對吧?」
丙然。
少女的唇角輕輕地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情公子,江湖中與魅宮一般,被列為三大神秘之地的「藍園」的下一任當家,對外宣稱姓蘇,喚問情。
武功門路怪異,傳言出手極快無法看出路數,使用的武器不明,但由于經常搖著一把玉扇,故有了扇公子的美名,被叫著叫著,變成了如今的「情公子」——當然,這位蘇問情公子,由于容貌出眾,身上帶著無限神秘,對人又親切,也就狂風浪蝶個沒完沒了。
「沒,只是听說木頭女圭女圭如你竟然跟魅宮扯上了關系,不得不過來關心一下。」
「沒什麼好說的。」
對于蘇問情的那句「木頭女圭女圭」,上官書看起來沒有任何感覺,讓少女不禁感嘆這世上竟有人呆得如此的理所當然,被損了也毫無所覺。
「都發展成‘黃山之戰’了,你還覺得沒關系嗎?」
口里說著極為嚴重的語調,但蘇問情此刻的表情卻是看戲的成分更多些。倒是躲在暗處的少女,听到這句話不禁皺了皺眉,眼中也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黃山之戰?」
「十一月十五,不是嗎?」
蘇問情挑了挑眉,對于上官書的那種近似于敷衍的疑惑似乎感到不滿。倒是上官書,對于這無稽的消息只是輕輕地一笑,「十一月十五?」
「果然是謠傳?」
蘇問情笑了,很如釋重負的那種。
「你信以為真?」
「就是因為無稽,才信了。」
「所以?」
這回輪到上官書挑了挑眉,無波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
「所以我是代表一眾‘武林同好’出來請你趕緊回去的。」
「什麼時候大名鼎鼎的‘情公子’竟被派遣做這種事情了?」
說罷,上官書腳一躍,離開枝丫,快速地往東方掠去。
「還不是因為你?」
蘇問情像是低喃般地說了句,也離開了枝頭,只是,在他離開的時候,目光突然往少女躲藏的方向瞄了瞄,然後,唇角扯出了一抹弧度。
「什麼嘛!」
等人都走光了,少女這才從樹叢後走出。
白色的衫裙上沾掛著翠綠的葉兒,雖然狼狽卻又十分的好看。
柳葉眉,心型臉,右耳上戴著一個別致的紅石耳環,此刻唇角翹起了淺淺的弧度,讓唇上難掩的淺痔更明顯了。
「紅月,你真要去?」
意外的聲音帶著仿若恆古的沉靜從樹上傳來,被喚作紅月的少女抬頭仰望笑了出來,讓她看起來有點稚氣。
「紫煙,你怎麼也來了?」
「紅月,你真要去?」沒有理會紅月的話,樹上的聲音再次問道。
「是的,紫煙,踫巧無聊,你也一起去吧?」
哎,了解紅月者非紫煙莫屬,不是嗎?
黃山之戰?
這無稽的決戰謠言,她真的好想知道所謂的「武林盟主」會怎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