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
他又是一愣,想要把她移開,沒想到她反倒像藤蔓般地纏了上來。
無奈之下,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索性躺在床上。
她倒好,睡著了也懂得謀求更好的福利。
一下子就縮到她的懷里,那看似小小的腦袋,更是沉沉地壓著他的手臂。
向來習慣佔別人便宜的人突然被別人佔了便宜,不管如何心理都會不平衡,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看著她睡得那麼舒服,他忍不住伸手去彈了彈她的腦門。
可,力度三除四扣地,到最後,到達她那蠢蠢的腦門的時候,不過是輕輕的一踫,倒像是在寵她般輕輕一撫了。
而順著那比一般女性稍嫌粗了些的眉,他的指頭,若即若離地,順著她那看起來有點扁的鼻梁一直下去,猶如撫觸珍寶般地細膩,最後落在她那暖暖的唇上,留連在那可愛的唇珠之上。
他的目光,在那一剎變得如水般的柔膩。
許久許久地,他的臉,終于往她的徐徐湊了過去……
唇珠與唇珠的距離,是不及1mm的。
哪怕是呼吸那麼輕微的動作,彼此也能相觸。
然而,他就那樣停住,目光一沉,也不管會不會把她吵醒,翻身起來,獨自站在方才監視樓下時的位置,雙手抱胸,低著頭,用方才曾經觸模過她的輪廓的那根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唇,以一種莫名的情緒瞪著那厚厚的根本看不見外面的窗簾……發呆。
是的,她知道這些。
因為,方才他用指頭揉她的唇時,她已經模模糊糊地醒了過來。
只是,當時他的目光太陌生,那種像是很曖昧的氣氛下她根本沒有勇氣睜開雙眼!
或許,一切都是這間時鐘酒店的錯!
莫名其妙地把房間布置得如此的曖昧,而曖昧,容易產生錯覺——一如現在,害她錯覺方才賀劍看她的目光復雜得,像是電影里看著所愛的人但卻不敢逾越彼此間既定界線的男主角!
不過,真是錯覺嗎?
為什麼有種很害怕的感覺?
她趕緊抽回自己的視線,假意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把身上的薄被緊緊地拽在懷里,摟成一團。
說實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是那份謎底終于揭曉的頓悟?!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會有這種毫無理由的篤定感?哪怕一切只是沒有根據的假設,但只要想到賀劍是喜歡自己的,她就感到好可怕好可怕,前所未有的可怕!害怕得,渾身顫抖了起來。
她是來查明賀劍妨礙司法公證的證據的,謎底應該是那些所謂的證據,絕對不可能會是現在這分莫名其妙的篤定!腦海里更是該死地,拼命地浮現出那日在電影院里,他側頭看她,安靜地笑著的情景……
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輕輕地,像是走得小心翼翼,害怕會把她吵醒一般,全然是與印象中的他不一樣的陌生!
不該是那樣的體貼,細心啊!
就在她的忐忑里,本來被她緊緊摟住的薄被被他輕輕地拉扯著——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把被子拽死。
就像溺水的人遇見了浮木,死趴著不放。
接著,與她爭奪被子的力度霎時消失了。
她尚未安心,就听到他的呢喃輕語︰「睡相真差。」
依然是嘲笑的口吻,可是,那腔調卻輕柔得帶著意外的寵溺,害她拽住被子的手心冒出了薄薄的濕汗來。
而更叫她頭皮發麻的,是他放棄了取回被子後所做的舉動!
他……他居然輕輕地月兌掉了身上的外套,接著,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她的身後去!
大而溫暖的臂彎,無聲地摟了過來,她僵直地看著那手如何地在幽暗的曖昧中把自己帶入了他的懷里,卻連動也不敢動。
他的外套,勉強地蓋在彼此的身上。
誘人動情的花香刺激她所有的感官細胞,似乎是來自沐浴露的。
她皺著眉,拒絕呼吸,然而不到一分鐘便變節了——畢竟身為普通的人類,氧氣的奴隸,她實在沒有多大的骨氣。
精神意外的亢奮。
被他如此摟著,感覺口干舌燥的。
本以為又要一夜無眠了,就在這時,听見了頭頂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意外地皺了皺眉,她悄悄地豎耳傾听,沒想到竟然是……
「十六只羊,十七只羊,十八只羊……」
堂堂大律師,那個老是鼻孔朝天的家伙,竟然幼兒得數羊入眠?!
不過听著听著,就當他用那磁性悅耳的聲音數到了三百多只羊時,她的意識漸漸散開,最後,只記得他輕輕地嘆息著什麼,是無論如何,她也無法想象的話!
「一個阿志,兩個阿志,三個阿志……」
以一種,分明是哽咽的聲音!
那一刻,就像是心里打了個旱天雷一般。她,再無睡意。
一整夜,就听著他這樣數著數著,到最後聲音漸無,終于沉沉睡去——那時候,窗簾外已經是灰蒙蒙的一片,顯然已過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