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雨水洗滌了整座島嶼,也喚醒了顧以薰逐漸回籠的理智。
坐在面對廣闊大海的一處礁岩上頭,顧以薰心緒混亂不已。盡避她所坐的位置在陰影底下,陽光並不熾熱,但她臉頰散發出來的熱氣卻燙得幾乎可以煎蛋了。
天呀,她一定是瘋了,竟然跟殷聿修做了!
雖然她承認殷聿修很吸引她,但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星期,根本還算是個陌生人,而她竟然就跟他上了床!
……不,不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上「床」,而是在荒島的椰子樹下就直接做了……
想到這里,顧以薰羞窘得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若非那些激情火辣的片段還歷歷在目,打死她都不會相信自己竟會做出如此放蕩大膽的行徑來!
她不懂,為什麼她一遇上殷聿修,就整個人全都變了,彷佛整顆心都不受自己控制般地任他予取予求、吃乾抹淨。
她更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殷聿修——他是「海殷集團」的總經理,像她這樣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對他而言恐怕多到數不清吧!
他會不會也當她是個隨隨便便的女人,根本不當一回事?
彼以薰知道昨晚的一切是你情我願,她沒有權利要求殷聿修給她承諾,但她就是無法忍受殷聿修將她當成那些眾多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之一。可是,她又能怎樣呢?
希望殷聿修能喜歡她、重視她,甚至是愛上她嗎?
別傻了!她很清楚,昨晚的一切對殷聿修而言只不過是雙方一時的激情罷了,他不可能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若非荒島上就只有他們兩人而已,依殷聿修高傲的性格,她恐怕還入不了他的眼呢!
想到這里,顧以薰眼眸一黯,置放在膝上的小手緊握成拳,心情沈到了谷底……
那個女人坐在那里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瞧她一臉愁眉苦臉的表情,讓殷聿修感到極度不悅。
今天早上,當這個女人從他的懷里醒來時,臉上不但沒有一點獲得滿足的喜悅,反而當他是個愛滋病帶原者般,急忙推開他,讓他的男性自尊嚴重受損。
殷聿修自認自己的技巧不差,至少昨夜,她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愉悅。那麼,她現在這副懊悔萬分的模樣是怎麼一回事?莫非她對于昨夜發生的一切後悔了?
思及此,殷聿修臉色罩上一層寒霜,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無法繼續忍受被這女人漠視。
眼見太陽已經升至海平面上,顧以薰知道再這樣逃避下去不是辦法。
她深吸了口氣,決定回去面對現實,不料起身時沒注意腳下有個凹洞,不小心一腳踩進凹洞里,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傾倒,眼看就要摔得鼻青臉腫時,一雙鐵臂穩穩地接住她縴細的身子,將她密實地摟進溫熱寬厚的男性胸懷中。
抬頭對上了殷聿修飽含的炙熱黑瞳,顧以薰的心髒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
「為什麼一大早就坐在海邊嘆氣?」殷聿修的大掌箝制住她縴細腰肢的兩側,薄唇拋出犀利的問題。
「我……」眨動著烏潤的晶瞳,顧以薰貝齒咬緊下唇,不知該怎麼向他說出心中的千頭萬緒。
「我的技巧很差,讓你不舒服了?」
他露骨的質問,讓顧以薰的小臉瞬間爆紅,急忙搖頭否認。「呃……當然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殷聿修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我只是……」
她只是害怕對他投入太多感情,害怕兩人之間的危險關系,更擔心開了口會不會反而讓殷聿修誤以為她想向他要求承諾。
但她真的好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看待昨晚發生的一切?
「我只是怕我們永遠無法離開這座荒島。」她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終究是沒有勇氣問出口。
「你就那麼想趕快離開這里?」殷聿修皺眉。
這幾天在島上,他費盡了心思為她張羅吃的喝的,就怕她挨餓受凍。以往他對其他女人都不曾這麼百般討好,而她竟然迫不及待地想快點離開這座荒島,這不就代表她一點兒都不想留在他的身邊、對他毫不留戀嗎?這層認知讓他很不高興。
「那是當然的啊!難道你不想早點回香港嗎?」她理所當然地回道。
雖然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暫時不用擔心飲水的問題,但她一點兒都不想在這座荒島度過余生呀!包何況,下個月五號就是「海殷集團」的股東會議,身為總經理的他若不出席,恐怕會天下大亂吧……
對了,股東會議!
若是殷聿修在股東會議前失蹤,那麼這次「海殷集團」的總裁寶座就少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難不成綁架他們的人跟這次的股東會議有關?
「殷聿修,綁架我們的人該不會是不希望你出席下個月五號的股東會議、坐上總裁位置的人吧?」顧以薰快速地推敲出這個結論。
「你對我的一切似乎很了解?」竟然連「海殷」股東會議的日期都知道。
「我……我只是剛巧在網路上看過這則消息而已……」她尷尬地解釋著。
其實她一直認為殷聿修是最適合的總裁人選,所以對「海殷集團」下一任總裁人選的消息也特別關心。
但是她才不會明白地告訴他,免得他誤以為她是貪圖他的身分地位才跟他上床。
「你別轉移話題,綁架我們的人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喂,你做什麼——」
彼以薰被殷聿修突然探進衣內的大掌嚇了一跳。
「噓,別說話。你有沒有試過在沙灘上?」
殷聿修舌忝舐著她秀氣的耳垂,放浪地朝她的耳畔吹氣。
從剛才瞧見她坐在海岸邊開始,他就想這麼做了!
這女人有一副精致敏感的美麗同體,光想到她那緊窒溫熱的包容就令他渾身發燙,理智盡失。
「不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顧以薰臉色潮紅,縴手扣住他厚實的大掌,試圖阻止他邪惡的探索。
「別在這個時候對男人說不行……」
殷聿修將她推躺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唇舌熟練地吮吻著她甜蜜的小嘴,將她的拒絕全都融化在一記火熱的纏吻之中……
彼以薰赤果的背脊感受到沙灘傳來的微弱熱度,但更燙人的是殷聿修霸氣的掠奪。隨著他烙在她身上的印記,她的理智像是被擊敗的逃兵般四處潰散,再也無力抗拒,只能臣服在殷聿修所制造的激情風暴之中……
歡愛過後,殷聿修抱著虛軟無力的顧以薰來到海岸邊,藉著海水洗滌彼此因為而汗濕的身子。
彼以薰羞紅著一張臉,將全身浸入湛藍的海水里頭。盡避兩人早已有過肌膚之親,但她仍舊無法自在地在殷聿修面前赤果著身子。
「你別一直看著我……」她臉上的紅暈都已經紅到耳根子了。
「這島上就我們兩個人而已,我不看你要看誰?」殷聿修故意逗她。
他還真沒遇過這麼會臉紅的女人,每次見到她酡紅著一張俏臉,他就忍不住想欺負她,她愈是手足無措,他的心情便愈好,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幼稚的一天。
聞言,顧以薰忍不住凶巴巴地反問︰「喔,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有別人可以選擇,你就不會看我嘍?」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這話不是擺明了告訴殷聿修,她心底的介意嗎?
「女人,你在吃醋嗎?」
「我……我才沒有……」她心虛地別過臉。
她能嗎?能要求殷聿修眼中只有她,不再看別人一眼嗎?
倘若她這麼要求,他又會答應嗎?
見顧以薰在他面前分了神,讓殷聿修有些不滿,他單手扣住她柔美的下顎,火熱的吻強悍地壓下,懲罰她的心不在焉。
被殷聿修牢牢地鎖在懷里,鼻息及呼吸全被他熱燙的男性氣息籠罩,顧以薰目眩神馳,腦子有著短暫的迷離。
她真的很想抵抗殷聿修的魅力,但是沒有辦法,只要他對她稍加撩撥,她的理智就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完全發揮不了作用。
盡避明知再這樣跟他糾纏下去,對她絕對不是好事,但她卻無法說服自己放手推開他……
罷了,就讓她暫時放縱沉淪幾天吧,別再去思考兩人身分地位的差距,更別去想將來會不會有結果。
說不準她跟殷聿修永遠也離不開這座荒島,現在煩惱這麼多也沒用,畢竟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定。顧以薰鴕鳥心態地想著。
★★★
天色再度變得昏暗,坐在岩洞里頭,顧以薰拿著燒焦的樹枝在岩壁上畫了一個正字。
這是她跟殷聿修待在荒島上的第五天——也是她答應編輯要交稿的日子!
彼以薰在內心暗自向編輯懺悔了千萬遍,只差沒寫個瓶中信丟進大海,盼望這封信有朝一日轉到編輯手上,讓書曼明白她不得已的苦衷。
「你在干什麼?」殷聿修從外頭走了進來。
「今天是截稿日。」顧以薰回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聞言,殷聿修意會過來。
打從跟這女人相遇開始,他就明白她為了交稿有多拚命,最終仍是無法將稿子交出去,她心里頭的失落可想而知。
走上前,殷聿修健臂一伸,將她縴細的身子緊緊地摟入懷里。
彼以薰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地掉下了淚。
她都已經寫到第九章了,卻因為困在這座島上而沒辦法將稿件交出去,這對創作者是何等殘酷的打擊!
但她還能怎麼樣呢?總不能游泳橫渡阻隔在島嶼四周的汪洋吧?
明白顧以薰的不甘心,殷聿修沒有開口,僅是收緊了雙臂,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依偎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里頭,顧以薰無聲地流著眼淚,哭得像是個迷途的孩子,將連日來的不安與恐懼全都化為淚水宣泄出來……
夜色更加深沉了,荒島上的黑夜異常的安靜,除了遠方海浪拍打的聲音,整座荒島像是死去一般沉寂。
「殷聿修、殷聿修,你睡了嗎?」凌晨時分,顧以薰壓低了聲音喚著身旁的男人。
殷聿修睜開眼楮,視線在接觸到她臉上的恐懼表情時,本能地戒備起來。
「怎麼了?」
「外頭好像有奇怪的聲音……」顧以薰緊張兮兮地說。那聲音听來像是直升機扇葉轉動的聲音,若是有人發現他們落難在這里,當然是很好,但她擔心又是上次那群綁架他們的歹徒。
聞言,殷聿修神色一凜,起身來到洞口,豎耳聆听外頭的動靜。除了直升機扇葉旋轉的聲音,在距離這里不遠處,似乎有一群人正逐漸朝他們逼近。他從腰間取出刀子準備應戰時,听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那群人!」他臉色相當凝重。
「什麼?那怎麼辦?」顧以薰的心髒嚇得差點靜止,他們肯定是發現擱淺在海岸上的小艇,才知道他們躲在這里。
看來對方的人數似乎不少,而他們只有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贏啊!
「你留在這里不要出聲,我先出去引開他們,你再伺機逃跑。」殷聿修交代道。
「不行,他們會殺了你的!要逃咱們一起逃!」顧以薰驚恐地揪住殷聿修的手臂,不準他出去送死。
「無所謂,反正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我,你出去也只是陪我送死。」
「不要!這座島的後方還有很多岩洞可以藏身,他們不一定會發現我們的!殷聿修,算我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顧以薰眼眶泛紅,拚命地說服他。
這幾日在荒島上朝夕相對,讓她無法自拔地愛上這個男人了,盡避明白兩人身分地位懸殊,根本不會有未來可言,但她不在乎!只要他能活得好好的,就算將來不能在一起,她也毫無怨言。
「不,你已經被我連累得夠多了,我不能再繼續拖累你……」
「殷聿修,你說這話會不會太遲了?我已經被你拖下水了,你覺得你現在去送死,然後把我丟在這里有比較好嗎?」顧以薰氣憤地低吼。
見到她眼中的不舍與眷戀,殷聿修的唇角淺淺地上揚。若非現在時機不對,他還真想狠狠地吻上她嬌艷欲滴的紅唇,好好地再愛她一回。
但他仍是沈下了聲命令顧以薰留在原地,不顧她的勸阻,走出了岩洞。
看著殷聿修一步步靠近那群人,顧以薰心亂如麻,卻又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躲在洞穴旁的陰暗處,緊盯著外頭的動靜干著急。
隨著一陣窸窣聲,草叢後方走出了五、六名穿著黑衣勁裝的彪形大漢,他們一見到殷聿修便沖上前團團圍住了他,只見殷聿修與為首的高大男子交談了幾句,但是由于距離太遠,顧以薰根本听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
下一秒,幾名壯漢便毫無預警地對著殷聿修拳打腳踢,將他狠狠地打趴在地上。
瞧見這個情況,顧以薰再也無法冷靜下去,激動地從洞內沖了出來。
「住手,不要再打他了!」盡避內心相當害怕,但顧以薰仍固執地擋在殷聿修的面前,不讓這些凶神惡煞再傷他一分一毫。
「嘿,沒想到這島上還有這麼漂亮的小妞!」為首的那名男子瞧見顧以薰的出現,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就著月光,顧以薰看清楚了那名男子的長相。
他好高,至少逼近一百九十公分吧,刀鑿般的面容,加上孔武有力的身形,恐怕只要用力揮個一掌就能送她去見閻王了。
「你……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綁架我們?殺人是犯法的,我勸你……你最好快點放了我們,否則我……」顧以薰恐懼得牙關直打顫,努力講了半天還是拼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男子咧開一口潔白的銀牙湊近她。「嘿,否則怎麼樣呀?」
「否則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她豁出去了。
這話惹得男子哈哈大笑,他抬起頭,望向她身後的殷聿修,痞痞地調侃道︰「喂,阿修,人家女孩子都這樣奮不顧身地保護你了,是男人就該說句話吧!」
「嗄?」顧以薰錯愕地愣在當場,回頭才發現殷聿修不但毫發無傷,甚至還低著頭,雙肩不斷抖動,似乎正在憋笑。
「……可惡,原來你們是認識的!」顧以薰氣憤不已,沒想到殷聿修竟然耍她。
方才緊繃的情緒一放松,豆大的淚珠再也無法抑制地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喂,女人,你不是一心一意想要回家嗎?現在好不容易有人來救我們了,干麼還哭?」
「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我真的以為我們死定了!」顧以薰一邊啜泣、一邊數落著他,臉上猶是驚魂未定的淚水。
「我——」見顧以薰哭得眼眶跟鼻子全都紅通通的,殷聿修知道自己剛才的確做得太過火了,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凌烈殺風景地打斷了話。
「喂,阿修,你們兩個要不要等回香港再繼續談情說愛?這里的蚊子很多欸!」他啪地一聲打死了一只肥滋滋的蚊子。
「凌烈,你救援的效率真的很差,要不是我的命夠硬,恐怕早就死在這座島上了。」殷聿修沒好氣地瞪他。
「拜托,老兄,你講話要憑良心呀!你知不知道追蹤器最後發出訊號的位置是一片汪洋呀?你以為把這附近海域的小島全都找過一遍有那麼容易嗎?」凌烈不滿地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