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場里轉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後。
順著電梯上樓,慕容清夷看著身邊要死不活的大熊男,「拜托你,有必要跟上刑一樣表現得那麼痛苦嗎?」
「因為我從來沒有陪女人逛過商場。」他有氣無力,很想癱倒在地。
「那你回去吧。」看著他那個表情,似乎真的很痛苦似的。
「不行,」蹲在電梯上的男人突然直起身子,嚇了人一跳,「我走了你怎麼辦?」
「沒事的,現在這麼多人看著呢,我能出什麼事。」她無所謂地開口。
「不行,」正好電梯到頂,他一把拖住她的手朝前走出了電梯,「你不能出事,不然的話,我等著回警局剖月復自殺好!」
最重要的是小妹秋笛也會跑來追殺他!
她只覺得手上一熱,就身不由己地被他抓著走了。
又是他警察的天性下意識地跑出來作祟嗎?
這個大熊男,他到底想做什麼?
隨隨便便地對她又壓又抱,現在又牽她的手……熟悉得仿佛跟她早就認識一樣,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啊?
她用力想甩掉他的手,可是他抓得緊緊的,而且還很無辜地回頭看她,「快點買快點買。」
臉漲得通紅,她終于發火大吼一聲︰「你干嗎拉我的手?」
四周一片寂靜。
身旁的人突然哄笑了起來,看著他們兩個的眼神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現在的年輕人啊——」有上了年紀的感嘆地開口。
「喜歡你唄。」有人嬉笑著回答她的問題。
尷尬無比的慕容清夷只好快步走開,免得繼續在這里丟人現眼。
怎麼會這樣?!
太丟人了!
阮震西不好意思地看著眾人的眼神,小心地笑了一笑,隨即也飛奔了過去。
天知道他怎麼會拉住她的手,下意識反應嘛,沒有任何理由,想拉就拉了。
但是好像還蠻順手的……
「啪」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阮震西喃南自語︰「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有的沒有的!」
但是剛才那一瞬間的甜蜜慌亂……他突然抓著頭傻傻地笑了起來。
原來她一覺得不好意思也會吼他啊。
「媽媽,媽媽……」腿旁邊突然出現的小人兒嘴巴扁扁的,眼看著就要哭起來了。
正義使者的化身立即蹲與他平視,「小朋友,你怎麼了?」
「媽媽……媽媽不見了。」小人兒的眼淚含在眼眶里來回打轉。
「原來是你的媽媽走丟了,叔叔帶你去找她好不好?」他做了個鬼臉,伸舌頭擠眼楮,身子扭啊扭,面前的小人兒頓時破涕為笑。
慕容清夷無奈又好笑地看著他抱著小人兒走開,她連忙跟了上去。
這家伙……果然是缺根筋,明明是來保護她的不是嗎?居然把她就這樣丟到一邊去了?
想想他剛才幼稚的舉動……真的好好笑哦。
一個大男人做那樣的動作居然也不覺得丟臉,但是……為什麼她突然覺得那個樣子的他……很可愛、很順眼呢?
下意識模一下嘴角,果然,上揚的唇早就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這個男人……還真是讓人說不清楚啊。
睡不著。
無論她怎樣翻來覆去在床上烙燒餅她都睡不著。
以前她很少有失眠的經歷,距離上一次失眠,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索性戴上耳機靜靜地听歌,很輕快,是個老黑人在唱歌,DJ介紹說是古巴著名的樂隊,Buena、Vista、Social、Club。
她听不懂歌詞的意思,但是音樂很好,結果刺激得她更加睡不著。
堂姐這個時候……會有很好的夢吧?
她的唇微微彎了一下,心里有種涼冰冰的幸福感。
看,很矛盾是不是?明明覺得很開心,但是卻又喜歡自我摧殘,讓自己感覺自己更可憐,果然自戀到一定程度就是病態了。
夜很靜,靜得仿佛連呼吸聲都沒有。
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外面的那個男人……睡相還蠻好的嘛,起碼從他入住這兒之後她沒有在半夜听過他打鼾的聲音。
這個男人……
現在也有很好的夢吧?
雖然他魯莽了一點兒,但是性格卻還算不錯了,起碼沒有因為她趕他睡到客廳而心生抱怨,也沒有因為其他被她剝削掉的權利而抗議,比如看球賽或者是被逼著自己去洗衣服之類的,是個很好養的人。
不過也的確也魯莽了一點兒,冒冒失失的,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想到白天他和局長討價還價時那個委屈的樣子,她就忍不住覺得爆笑,他自詡為「小警察」時的那個表情,好像局長大是個壓迫人的千年妖怪似的,害她也跟著替他委屈了。
但是在听到他為什麼需要賠錢的原因之後,她不得不更加爆笑地丟給他幾個字︰「自作孽,不可活也!」
有那麼倒霉的警察嗎?抓個賊居然抓到賠錢的地步……
慕容清夷摘了耳機翻身下床,有些口渴,想去倒點兒茶喝。
怕穿鞋會留下腳步聲驚擾到外面那個男人,她索性赤著腳模索著走向廚房,經過客廳的時候她微微頓了一下,隱隱約約中看到沙發床上有一團黑影真實地存在著。
還真奇怪,從來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的經歷,讓一個男人就睡在離她房間不遠的地方……
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她連忙輕手輕腳地倒好水,端了杯子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間。
「呀!」迎面的巨大黑影嚇得她幾乎尖叫出聲,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了N下之後才停止,她惱怒地開口︰「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會出現在我身後,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黑暗中的黑影笑了一下,「如果我真的睡那麼死的話,豈不是失職了?」
她冷哼一聲,然後繞過他準備回房間。
「你怎麼沒穿鞋?」他好奇地跟在她身後開口,朦朧中,看得出她一雙小巧的腳白得很突兀。
「你管我?」她丟給他一個白眼,然後自覺有點浪費,因為太黑了,什麼也看不到。
「怕吵到我?」有些沾沾自喜地開口。
「知道你還說?」她索性大方承認,「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男人真的很怕逛街的。」
「心靈上的疲憊更勝過上的疲憊。」他笑了。
她喃喃開口︰「如果我以後有男朋友,一定不會硬逼著他跟我上街。」
「我倒不那麼覺得,」他坐了下來,隨手招了招手,讓她也坐下,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就是了,「如果這個男人真的很喜歡他的女朋友的話,應該是不會介意陪她上街的。」
「是嗎?」她坐到了他的對面,手里猶自抱著那杯茶,「你是這種人?」
「我們阮家的男人向來是二十四孝好男人。」他得意洋洋地臭屁。
「你媽媽生了幾個兒子?」她好奇地開口。
「四個。」驕傲地比了個手勢。
「讓我猜一猜,」她突然笑了,「他們的名字不會是阮震東、阮震南和阮震北吧。」
阮震西自言自語︰「我就說我爸起名字超沒創意。」
「你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她繼續猜下去。
「真聰明。」他點了點頭。
「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她好奇地詢問。
「我大哥是個很沉默的人,不太愛說話,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很有分量,我們沒有一個人敢不听大哥的話,」他突然磨了磨牙,「至于阮震南那家伙,不過比我早出生了五分鐘,結果不但和我一點兒也不像,更是跟我天生不對盤,就那樣子居然還撈了個優秀教師的名譽稱號,簡直是教師中的斯文敗類!」
慕容清夷听得駭笑不已,他是在說自己的哥哥嗎?
「至于震北,濫好人一個,很可愛的人。」他恢復了正常,笑眯眯地介紹最後一個兄弟。
「听起來,你家里的人都很有趣。」她笑了起來。
阮震西咬牙切齒︰「除了阮震南那個痞子例外。」
「他……和你很不像嗎?畢竟你們是雙胞胎。」慕容清夷疑惑地開口。
「一點兒也不像,他風度翩翩的隨便一騙就是大把的女孩子,哪像我這樣。」他頗自嘲。
「可是,」她靜靜地開了口,「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有什麼好?」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話,「我以前的女朋友就說我像個大熊。」
說得真的……很形象!
她忍住笑,「可是今天那個小朋友還蠻喜歡你的。」
阮震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那個小孩子很可愛啊。」
「你很喜歡小孩子?」她看著面前那個模糊的影子。
「是啊,以後我一定要我老婆也生四個孩子!」他立即拍了拍胸脯,擅自做了決定。
「小心計生委找你的麻煩。」她大驚,隨即爆笑出聲。
「是啊,」他真的苦惱起來,「這樣可就不好了……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這樣的性格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啊,害她突然覺得,其實面前的男人真的蠻有趣的。
她忍不住默默感嘆︰「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郊區啊,」他立即手舞足蹈,「我家里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桃園,春天的時候花開得簡直讓人目瞪口呆,嗯……目瞪口呆。」
「哪有人這麼形容桃花盛開的景象的?」她無奈地搖頭,「落英繽紛,芳草鮮美還差不多。」
「反正是很美的地方,什麼時候春天有時間了,你可以去看看。」他大力點頭。
「……好啊。」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有時間?
她會去那里看桃花嗎?
一點點的小事,就會讓對方在自己心中變得很可愛。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房間內,剛剛出去跑步的兩個人氣喘不已,歇息了片刻,慕容清夷找衣服去洗澡,末了還要再補充一句︰「等下我再做早餐,你什麼都不要動。」
仿佛是一對同居蜜友般的語氣。
察覺到自己話里的毛病,她連忙又補充了一句︰「免得你把廚房給燒了。」
跋緊閃到洗澡間去。
有些心虛地靠在門板上輕喘,懊惱于自己剛才的失常。
她干嗎覺得不好意思,這個冒失鬼似的男人做了什麼讓她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突然就覺得他這個人……挺好玩的。
拋去他的破壞能力不說,他那已經融入骨子里的正義感是最最吸引人的地方。
是個好男人。
雖然冒失了一點兒,但是似乎還有得救……
慕容清夷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有的沒有的?」
她的腦子肯定是秀逗了,怎麼會覺得這男人不錯,她一貫欣賞的可是齊東陽那種類型的男人,就是剛認識的常伽鋮也比他好上一百倍……
可是,她有多久沒有想起來齊東陽了?
下意識地申吟一聲,她把自己埋進熱水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嘛!
門外的阮震西看著洗澡間的門,一瞬間眸色加深了許多。
上揚的唇含著笑,一顆心怦怦跳,為她剛才那句話。
見鬼了,他又沒有戀妹情結,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亂七八糟無關案件的沉思對他來說簡直是浪費時間。
不想了!
房間里飄散著食物的香味,有種暖馥馥的味道在心底深處暖暖發酵。
阮震西看著那個在廚房里忙碌的人,下意識地走過去靠在門口,「你真的會下廚啊。」
「那有什麼好稀奇的。」她拋了個白眼給他,「說得好像我除了網球就是個生活白痴似的。」
「不是那意思,只是覺得你和我妹一點兒也不一樣。」他嘆了口氣。
「你妹?你還有妹妹嗎?」慕容清夷好奇地看向他,「昨天你怎麼沒說?」
「你又沒問我。」一提到阮秋笛,他的眉毛眼楮都仿佛帶著笑,「她是我們四兄弟最疼愛的小妹。」
她看著他臉上那種很白痴的笑容哼了一聲︰「我也有哥哥。」
「我妹很文靜,也很內向,很漂亮,像小白兔。」他笑眯眯地開口。
「我哥高大魁梧,脾氣好得不得了。」她回頭看他一眼,跟他暗自較上了勁。
「我妹的未婚夫也還不錯,要是他敢欺負我妹,我們兄弟肯定扁他。」他捏了捏拳頭。
「我哥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就結婚了,現在我嫂子都快有小BABY了,我大哥簡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她點點頭,覺得自己大哥比較贊。
阮震西看了她兩眼,突然笑了起來,「我們在干嗎?」
慕容清夷回頭又看他一眼,「誰知道。」
轉過頭,低下頸子,唇角處卻綻開溫柔的花。
身後讓她覺得如芒在背的目光卻一直緊隨不放,她終于氣惱地開口︰「出去,不要擋我光線。」
「好。」他笑了笑,慢悠悠地離開廚房。
她氣息紊亂,有點不知所措,過了片刻,才微微一笑,繼續專注于手中剛腌好的小黃瓜。
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她疑惑地皺了下眉,隨即走出廚房,客廳里的阮震西也走到了門邊,看了她一眼後開口︰「問外面那人干什麼?」
慕容清夷點了下頭,隨即開口詢問︰「找哪位?」
「小姐,有人要我把這個包裹交給你。」外面的人開口回答。
阮震西又點了下頭,把她推開,然後自己去把門打開,門外站的卻是小區的保安,手里抓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是誰送的?」非常滿意于這個小區保安看見她既不叫也不跳的態度的慕容清夷探頭出來問他。
「不清楚。」他只是出去轉了一圈,回頭就發現這包裹已經被放在保安室了。
阮震西把包裹接了過去,然後跟保安道別,把包裹拿進房間里研究。
「是什麼?」慕容清夷好奇地想搶過來。
「不知道,沒有落款。」阮震西把包裹放在桌子上隨口問了一句,「奇怪,誰這麼神秘地送東西給你?」
慕容清夷搖頭,「我怎麼知道,我住到這里的事情又沒有跟外人說。」
阮震西頓時狐疑地眯起了眼楮,「那就是說很少有人知道你住這兒?」
慕容清夷的目光與他對視,然後慎重而又緩慢地點了下頭,兩雙眼楮頓時盯在了那個包裹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