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吃到最後,連最能沉得住氣的邵叔叔都忍不住了。
「小瑾你沒事吧?」交換了一下眼神,終于推選了一個出來問她。
「沒事。」她微笑,繼續吃飯。
「耶?小瑾你不是最討厭吃生菜嗎?」眾人吃驚地看著她。
「嗄?」她也吃驚,隨即厭惡地把那筷子上夾的東西丟在一邊。
以前邵蘇在這個時候,一定會一邊嘲笑她一邊幫她把生菜吃得精光……
可是他現在呢,居然為了一個電話就立即殺回學校去,自己的老爸老媽也不要了,更……更別提她了……
她算什麼?鄰家伙伴?吵嘴的對手?
「真可惜,本來做了這麼多全是為了邵蘇那個挑剔的孩子,沒想到他有事要回校,真是可惜。」梁媽長吁短嘆。
對哦,他還放棄了她老媽為他精心準備的一桌好料。
她終于坐不下去,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我想回學校。」
時間不算晚,大概八點左右。
愛上自習的學生就去上自習,喜歡泡圖書館的就去圖書館,卿卿我我相約出去玩的也大有人在。
他呢?
他到哪里去了?
會和那個「她」在一起嗎?
心下莫名地窩著火,梁芮瑾抬腳就朝擊劍社走去。
意外的冷清,雖然門虛掩著沒有關,但是里面根本就沒有人。
真是……煩死了!
居然連他也不在!
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人,屋子里空蕩蕩的。
伸手抓起一把斜掛在牆上的劍,她拿著它對著空氣亂劈亂砍一番,想徹底驅散心里的煩悶。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她抱怨個不停,刷刷刷,把劍當大刀揮舞。
「她有什麼好?為什麼你要選她?」「刷」的一劍,險險劈中牆壁。
「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難道我真的很差勁嗎?」她恨恨地又砍下一劍。
看著似乎只有回音的屋子,她的火氣再度上來,「連你都不在,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會討厭我的!」
「見色忘義,說是要教人家,結果自己跟著女孩子跑掉。」一想到就生氣。
「說些冷笑話一樣的話,很好笑嗎?」刷刷,再來兩劍。
「居然先掛掉我的電話,我以後再也不要主動給你電話了!」她憤憤然地又砍了一劍。
「人又丑又不……」
「你在干什麼?」在她說話的那一瞬間,同時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劍,再看一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魁梧男生,梁芮瑾頓時尷尬地想做鴕鳥,僵硬地收回自己可笑的姿勢,她扯了一下唇,「你……你回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慕容秋淵有些奇怪,走過她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我、我只是……」她小心睇著他的眉,以為他在生氣。
看著她手里的劍,慕容秋淵慢慢開口︰「這把劍不是你那樣使的。」
啊?被他看到了?
她再次想跑去做鴕鳥。
「你不回去嗎?」慕容秋淵看她不動,好心地開了口。
「我……我今天回去沒有運動,運動貴在堅持嘛,所以我要在這里把今天的功課補上。」她瞎掰一通,故意不看他,「今天還要爬樓梯嗎?」
慕容秋淵看了她一眼,從一旁拿了條繩子給她,「你想的話,就跳繩吧。」
跳繩?
梁芮瑾接過繩子,「你晚上怎麼都不出去玩?一個人……不會、不會很悶嗎?」
「你在關心我?」他似笑非笑,低著頭不知道在找什麼。
「少、少臭美了,我才不會關心你,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沒有女生會看得上你,活該你一個人發霉。」她結結巴巴地開口,拿著繩子閃到一邊練習。
「下次練習的時候,記得直接換上運動鞋。」他根本不理會她奇怪的言語,只是努力糾正她老穿著高跟鞋跑來訓練的習慣。
「不換我也能練習。」梁芮瑾驕傲地一抬下巴,踢掉腳上的鞋子,開始練習跳繩。
他在干什麼?
一邊跳,一邊小心地瞄他一眼,發現他不知道把一瓶什麼東西抹到膝蓋上,眉間掠過近似隱忍的表情。
「你的腿怎麼了?」她好奇地開口。
「風濕。」他回答她的問題,揉了幾下後,放下褲腿站起身來,「你要想繼續練習的話就繼續,記得走的時候關上門,我先回去了。」
耶?
他居然就這樣走掉了,把她一個人晾在了這兒,像個傻瓜一樣對著牆壁跳繩。
「什麼、什麼嘛……」生氣地丟開手中的繩子,她憤憤然地走近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仿佛還能嗅到一股紅花油之類的味道。
他的腿很疼嗎?眉毛皺得那麼緊,難看死了。
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疼呢。
活該,她、她才不要管他呢,誰讓她老是惹她生氣?
回家回家!
房間里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
「大膽毛賊,居然敢私闖民宅!」梁媽大喊一聲,手里拎著拖把就沖了進去。
她只是在廚房里忙著善後而已,沒想到這一會兒工夫沒留意到,居然就有闖空門的家伙上來找碴?
房間里一片狼藉,梁媽張口結舌地看著正趴在地上努力朝床下探手的女兒,呆呆地開口︰「女兒,你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火速從地上彈起來的梁芮瑾尷尬地連連搖手。
「你怎麼又回來了?」梁媽疑惑地瞄著她。
「我……那個……我今天不想在宿舍睡。」她連忙從外婆房間里走出來。
「你剛才在找什麼東西嗎?」梁媽跟在後頭繼續追問。
浴室的門一響,梁爸洗完澡走了出來,手里拿著換掉的衣服。
「爸,管管你老婆,話可真多,更年期的人怎麼還有那麼多的好奇心啊?」梁芮瑾連忙把皮球踢過去。
「女兒……你好過分!」梁媽熱淚盈眶,控訴她又在打擊她脆弱的心靈,隨即臉一冷,正經無比的樣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你和邵蘇在搞什麼?」
「沒什麼。」她心虛地叉起一塊削好的隻果啃,眼楮四處游移,一一掠過房內的擺設。
「沒什麼?」梁爸和梁媽一起懷疑地瞄著她,畢竟是自己生的女兒,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又怎麼能瞞過她的眼楮,「平常你不是喜歡粘著他問東問西,怎麼今天這麼乖,自己一個人跑去賣傻力氣?你們吵架了?」
梁芮瑾直冒冷汗,啃隻果的動作也頓了下來,「怎麼可能?我們不一直都是那樣嗎?」
「女兒啊,」梁媽搖身一變,一臉甜蜜蜜地勾住她的脖子,「喜歡人家,就早點跟人家表白嘛,干嗎還捏什麼小姐架子?我告訴你哦,我和你爸還有他爸媽可都沒少操心,你自己不努力可就別怪我們了,快點去跟他說明白,說你要做他女朋友!」
「媽——」梁芮瑾看著形象倒塌的老媽笑得甜蜜蜜,「誰說我喜歡邵蘇了?」
她她她……她根本就是翻臉不認賬!
「誰說你不喜歡邵蘇?」梁爸梁媽一起瞪視著她,「誰不知道你打小就喜歡纏著他,小學時利誘同班女生不準喜歡他,中學時偷偷藏起別人給他的情書,到了高中就故意四處放風說他有神秘女友,現在大學了……」
「那不是我干的事!」梁芮瑾這次是準備徹底將無賴進行到底了,死不認賬,看一眼滿頭黑線的梁爸梁媽,她慢悠悠轉頭走回自己的房間。
「那個……」漫不經心地又轉回身,仿佛突然間想起來什麼似的,「外婆以前用的風濕藥丟哪兒了?」
除開上課的時間,慕容秋淵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擊劍室。
也不是沒地方可去,起碼他的同班同學都喜歡找他出去玩,可想而知,雖然他曾被某人惡意地批評為「人丑、性格也不好」的傻大個兒,其實人緣還是挺好的。
但是他還是喜歡待在擊劍室,看社團里的同伴們做練習,或許被某人知道了後又刻薄地說他無聊,再不然就是說他是因為沒有人邀請進而得出沒有女生喜歡他的結論。
他不清楚為什麼她總會針對他,以前他雖然見過她,但是也只是每周在同一所教學樓上課時偶爾遇到,但是好像最近突然就熟悉了起來,知道她纏著要他教她練習擊劍。
其實擊劍社的人都知道,他只負責教授規則和一些擊劍的基礎知識,從來都不下場,只是不知道她怎麼會那麼固執,指定要他教她,明明她並不喜歡他不是嗎?
她似乎真的很不喜歡他,開始的時候總是一副對他又驚又怕的樣子,現在好一點,不至于總擺出那副看到他就像看到蒙面大盜一樣的表情,不過說話卻愈來愈刻薄,看他沒反應,她自己好像氣到不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是他根本沒辦法生氣,一想到被她弄得亂糟糟的那件衣服,他就忍不住覺得好笑,似乎有什麼事發生在她身上時就會起特別的反應一樣,讓人覺得亂搞笑一把的。
想想昨天她抓著佩劍橫劈豎砍的樣子,慕容秋淵忍不住淡淡地笑了一下,佩劍可不是佩劍,沒有那麼殺氣騰騰的動作。
「你笑什麼?」一听就是相當無禮的口氣。
他抬頭看她,梁芮瑾。
「你今天來得很早。」他客觀冷靜地開口。
「我、我今天下午沒課。」她四下打量,發現他正在整理訓練場地,「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收拾?」
「他們今天去籃球場傍自己班加油。」他繼續整理手下的東西。
「那他們訓練完怎麼不曉得稍微整理一下?」梁芮瑾站在一旁看著他收拾。
「我收拾就好了。」他淡淡地開口,看了她一眼。
「你又不是他們老媽子,干嗎要幫他們收拾?他們也真是,怎麼這樣嘛。」她沖口就是一連串的抱怨。
「沒有關系的。」他一邊回答,一邊思索著她的語意,她這是在幫他抱打不平嗎?
「笨笨笨,笨死了,別人都不做你干嗎要做,等他們要用場子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曉得要收拾了,那麼愛表現,你干嗎不去參加選秀節目?」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挖苦和諷刺,三句話沒一句中听的。
他突然站起身,認真無比地看著她。
「你、你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梁芮瑾橫眉瞪他。
「沒有。」他看了她一會兒,張口丟過來這麼一句,噎得梁芮瑾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你你……」她有點發抖。
「其實有許多話,你可以直接說,沒必要拐那麼多彎。」他在翻著抽屜里的東西。
「我、我哪有拐彎?」她根本不服氣,立馬反駁他。
「你的重點只有一句話,就是不讓我做這些事。」他靜靜地開口。
「笑話,你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才不會管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你想忙死是你自己的事,就算你腿疼也和我沒有關系。」她氣得臉通紅。
原來她還記得他腿疼的事?他再看她一眼,從抽屜里翻出一盤碟片。
「已經不疼了,好多了。」他對她示意,「跟我來。」
「誰管你疼不疼,我只是怕你沒辦法快點教我罷了。」她的口氣依舊不好,卻還是跟著他上了二樓。
慕容秋淵打開了VCD,將碟子放了進去,「這一盤是以前錄的一些比賽場面,你看一下吧。」
「好。」她點點頭,異常的乖順,坐到了一旁。
慕容秋淵看了她一下皺起了眉,為什麼她一定要這麼堅持呢?
他原本以為她很快就要退出的,畢竟他說過沒法和她練習,可是她卻那麼堅持,為什麼?
既然想要贏,為什麼又要讓他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方法來教她?
總覺得她有什麼事在瞞著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