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打量姐姐,又問︰「你怎麼好像瘦了?」
「沒有吧?」璇翎捏捏自己的臉頰,皺了眉。「也許飲食還不習慣吧,我婆婆茹素念佛,家里吃得清淡,我身為孫媳,怎好天天大魚大肉呢?」
「茹素啊?」璇瑩忍俊不禁地微笑。「那可悶了!」
姐妹倆笑作一團,才聊一會兒,馬上就有丫頭來傳話。「大小姐,夫人請您過去說話。」
璇瑩馬上板起臉。「娘好偏心,只請姐姐,為什麼沒有我?」
「夫人又說,如果二小姐想來,那也很好。」丫頭一本正經說道︰「她老人家正要說些媳婦侍奉公婆的道理,二小姐可來順便學習。」
「那我不去了。」璇瑩馬上改口,還把姐姐恭送出門。「大小姐,您快去領教吧!」
璇翎和丫頭沿路走、沿路笑,想到璇瑩還是那副不懂事的樣子,不由得好生羨慕。
到了寢室,夫人屏退左右,母女仍如往常閑聊。
以璇翎的性情,沒什麼好操心的,唯有一件事——
「在夫家日子過得還好嗎?」
「很好啊,娘。」璇翎乖順地點頭。
「身為人家媳婦,總有需要忍讓的時候,慢慢習慣就好了。外頭的野花野草,對男人來說不過是蝴蝶戲花,沾過了甜頭,轉頭就飛走了。沒什麼好心煩的。」女婿的風流傳聞,她亦有耳聞,男人啊,不就是這麼回事?
璇翎垂眸不語。
史夫人溫柔勸慰女兒,又仔細瞅著她臉,認真叮嚀道︰「除此之外,最要緊的就是盡快懷孕,這樣我才真正放心。」
呃……她頓時尷尬起來,只好硬著頭皮應承。「是。」
「你爹爹……」史夫人神色忽然變得凝重,意有所指地說道︰「很期盼有個外孫,特別要我催促你。」
「嗯?」璇翎愣了愣,這才听懂。
爹爹他……需要她馬上受孕嗎?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利害關系,她還不太明白,只知道令狐雅鄘甚得太皇太後及皇太後的歡心。翰林院編修一職,職等不算高,地位卻十分巧妙,因當朝歷來的丞相,幾乎全來自翰林院,因此能在翰林院中呼風喚雨的,皆被人以「明日之丞相」視之。
餅去眾所皆知,趙相乃是太皇太後最倚賴的心月復重臣,如今卻憑空冒出個令狐雅鄘,趙相一方面極欲拉攏他,另一面卻也估量著他的能耐,只盼能和他多親近些,好探知他的底細想法。其他親後派的世族,更是一股腦兒地爭相討好,甚至有傳言道,或有一天,令狐雅鄘將取代趙相的地位。
不知爹爹打著什麼算盤,先將她嫁過去,又急著要她生下後嗣。
難道,爹爹打算背叛皇上,向親後派的趙氏靠攏嗎?
不,不會的。璇翎立刻蹙眉否定了這個念頭。她不該擅自臆測爹爹的心意,自己只是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呢?
「女兒明白了,請爹娘放心。」璇翎溫順地道。
既然嫁了人,生兒育女原是遲早要面對的。
她本是打算能拖就拖,但既然爹爹有別的想法,那就這樣吧!
想懷孕,勢必得圓房才行。
然而只要一想到圓房,璇翎胸口就陣陣灼熱。
一開始推拒他的是自己,如今該怎麼向他開口才好呢?
勉強拾起繡針,卻又心不在焉地發起呆來。她垂眸瞥向繡架,繡面上的花樣仍是支離破碎的。她瞪著它瞧了半晌,不禁氣餒地嘆息。
明明繡了一下午,究竟是繡到哪兒去了?
她正心煩,沒料手一滑,針尖忽然扎入食指。
「啊……」看著豆大的血珠逐漸冒出來,圓滾滾地停在指尖上,她沒好氣地扯動嘴角。神思恍惚,做事不專注,果然遭了報應。
「在想什麼,這麼不小心?」低啞的嗓音陡地響起,她抬起臉,接著,受傷的指尖便被拉到令狐雅鄘掌心里。他瞪著她受傷的部位,低頭吮去鮮血。
「呃……」她怔怔望著他。
「疼嗎?」他抬眼,迎向她怔忡的目光,璇翎不禁臉紅了。
「不會。」她盡量平板地回答,想把手抽回來,他卻緊緊握著不放,她只得無奈地瞥他一眼。「你……今天好像回來早了。」
「不歡迎我?」他打量她,索性往她身邊落坐。
「不是的,只是……」璇翎尷尬地輕咳一聲,粉頰越發紅郝,驀地垂下臉,口齒不清地說道︰「我……我剛剛差了人,去準備沐浴用的熱水……」她向來謹慎小心,都是挑他不在的時候入浴,孰料今日他突然提早回來。
正說著,房外便響起叩門聲。「少夫人,熱水已經送過來了。」
「送進來吧!」令狐雅鄘往門外喊道。
「是。」丫頭們踏入房內,一個個提著熱水,在屏風後頭布置妥當,便魚貫退出。
璇翎放下了女紅,坐到鏡台前,拆下發髻,細細地梳理妥當,隨後又簡單地盤在頭上,回眸看了他一眼。
只見他隨手拿了本書,坐在軟榻上翻看著,似乎不以為意。
那好吧,他愛待便待著,反正……璇翎低頭一咬牙,腦袋熱烘烘地想著,反正她身上也沒有什麼是不能教他看見的。
心一橫,她便緩步走進屏風後頭,一一卸下衣裳。
橫腿伸入浴桶,逐漸沒入水中,水深正好漫過手臂。她坐在里頭發呆了好一會兒,抬頭後仰,後頸便順勢貼著桶緣。
水聲隔著屏風傳來。
令狐雅鄘閉上眼,腦海霎時升起無數的旖旎幻想。不,這不妥當,他應該立即退出房間才是。
理智是這麼想,然而,他卻情難自禁地趨近,緩步走到屏風一側。
屏風的另一面,她正好背對著他。
水氣氤氳,她柔美的雙肩泛著水珠,一只玉腿抬上來,縴細果足擱在浴桶邊上,手里則拿著摺好的布巾,從膝彎處一路往足尖擦拭,偶爾手指摩挲著趾縫,偶爾掌心盈握著玉踝……
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她忽然斂起長腿,側臉往身後一瞧。確定是他,連忙又把頭轉回去,瑟縮著香肩,微微輕顫。
「怎麼了?」她強自鎮定,卻還是泄漏了一絲不安。
「我到書房去。」令狐雅鄘僵硬地退後數步。
「等等……」她深吸一口氣,連忙說道︰「我有話想說,能請你在外頭等一等嗎?」
「等?」令狐雅鄘聞言,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要他人在外頭等,她卻隔著屏風沭浴?他的妻子究竟是太過天真不知世事,抑或存心勾引?
「好吧!」他仍是硬著頭皮應允了。
轉身拾起她擱在鏡台上的書冊,他試圖悠閑地翻看,但書里到底寫著什麼,根本沒一個字入眼,反而憶起她在娘家時的明媚笑顏——
她從未對他那樣笑過,他竟然傻得以為,她原本就是這樣淡漠,天性與人不親,原來……她只有對他如此。
那麼刻意留下他,到底是想說什麼?
屏風後水聲響起,他立刻回神。
她讓他等了很久很久,才從屏風後頭出現,盤著的長發放下了,沭浴後的臉龐清透如雪。
他屏息望著她朝他姍姍走來,燭光掩映下,竊窕身段,風情畢露。
他放下手邊的書冊,黑眸試著燃起一絲興味。「好了,想說什麼?」
「我……」她支吾著,嫣紅的雙頰帶著一絲慌亂,接著又像是下定決心般深吸口氣,說道︰「我想要……一個孩子。」
「什麼?」令狐雅鄘錯愕地揚起俊臉,凝望著她。
沒听錯吧?她說孩子?孩子?
「我想要個孩子——」
璇翎仍低頭絞著手,暈紅的臉頰仿佛火燒。「嫁入夫家的女人,沒有自己的孩子,總是沒個依靠,我想……至少要有個孩子。」
令狐雅鄘先是呆愕著,過了半晌,突然笑了,那莫測高深的笑教人不明白,只覺得迷惑。
一個拒絕與丈夫行房的妻子,從娘家回來後,卻說想要一個孩子?
「是岳父吩咐下來的吧?真乖,真是孝女。」他忽然伸手模模她的頭,像是贊許,又像譏諷。
「不是這樣的,我是令狐家的媳婦,這只是我的本分。」
喔,原來還有她的本分。
他模夠了她的頭,食指徐徐拂過她臉上的線條,最後來到頸際,大手平貼在她領口上。
他手勢是溫柔的,溫柔到宛如。曾經多少個夜晚,他得壓抑著渴望與心煩意亂,和她同床而眠,這些她一定不曉得吧?
結果——
如此漫長的等待之後,她終于投入他懷抱,卻不是因為對他動了心,只是出自岳父之命?
他扯動唇角,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瞬間傳遍他四肢百骸,刺得他渾身酸疼。
好個史璇翎,當真如此絕情……竟然只要他的孩子?
「你……你不願意?」璇翎總算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抬頭瞅視。
那語氣是懇求的,向來矜持冷淡的她,首次向他低頭示弱。
「怎麼會?」令狐雅鄘勉強擠出一抹笑,接著敞開雙臂,欺身擁緊了嬌妻。
史璇翎羞澀地合上眼眸。
她以為他擁住她時,自己會抗拒,會不自覺地排斥,結果……什麼都沒有。
在他懷里,她仍感覺天旋地轉,一觸踫他的手,便軟綿綿地倒入他胸膛。
一切沒有想像中困難,肌膚既冰涼又火熱,她倚在他肩頭上,吸氣汲入他頸間的氣味。
去年年前,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曾在這片厚實的胸膛上得到溫暖。
時光仿佛倒流,又回到那個下雪的深夜里,從陌生害怕到依偎,她難忍失落地伏在他身上次哭,以及他凝望她時,眼中憐惜的目光……她始終難以忘情。
倘若可以,她何嘗不想做個溫柔解意的妻子,與丈夫恩愛繾綣。
他熾熱地吻著她,舌尖侵入她口中,食指勾住她胸帶的系帶一扯,近乎粗暴地揪住她領口,先將她身上的衣物拉開,再從肩頭卸下。
她覺得冷,哆嗦著往他身上瑟縮,他的唇便繞過她耳垂一路往下,反覆啃吮她肩頭,將半果的她完全包覆在自己的懷抱里。
他手掌熨貼著她的腰,穿越她仔細梳理過的烏亮長發,沿著光果的背脊徐徐往上。每一輕觸,她便驚惶顫栗,更往他懷里貼近︰沒多久,後頸上的細帶也松開了,眼看肚兜就要掉落,她不禁雙頰暈紅,急忙拉住胸前唯一的衣料,掩著起伏酥胸,羞怯地不敢松手。
無論她是為了什麼理由投懷送抱,他已無法拒絕。令狐雅鄘貪婪地低頭凝望——他的妻,他已經渴望了太久。
今夜,得到她的人,或許他才能從無盡的渴望中解月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