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外的鐘怡仁根本不曉得方羲和正天人交戰,她正在檢討方才是不是反應過度,對老板是不是不夠尊重,或許她的態度是強硬了點,但她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
雖然方羲和裝著一副無辜的臉,但她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還有他提起超能力的事,教她很難不多疑。說不定他真的也有特殊能力,可這樣一想又覺得可怕,莫非他在「搜集」超能力者?那他的目的是什麼?毀滅地球?
「噗……」她自己都笑了。
「你在笑什麼?」小築端了一杯熱茶跟蛋糕過來!「來!吃吃看,我做的香蕉蛋糕,另一盤是阿寶跟啷嘟的。」她彎身把蛋糕放在狗盆里,兩條狗搖著尾巴叫了幾聲。
她看到薛崇亞在小築背後做了一個猙獰搖頭的表情,前幾天她也領教過小築做的麻薯……嗯,吃起來像一團紙。
「謝謝。」她微笑收下,但並不打算踫。「你拿給老板了嗎?上次他說你做的麻薯很好吃。」
「真的?」小築眼楮都亮了。「那我切大塊一點給他。」她蹦蹦跳跳地去茶水間切蛋糕。
「你也太壞心了。」薛祟亞笑著走過來。
「有嗎?」鐘怡仁一臉無辜。「天師呢?」
「幫人看墓地、找龍穴去了。」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說他的算命能力是不是真的?還是神棍?」她好奇道。
他聳肩。「不曉得,不然你找他算算看。」
她搖頭。「一次一萬八,我消受不起。嗯……你覺得他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除了看風水佔卜以外?」
薛崇亞不解地挑了下眉。「我不知道。特殊的地方是指什麼?」
她搖頭。「沒什麼,我隨口亂說的。」或許她太杯弓蛇影,疑心病像滴在白襯衫上的墨水,原來只是一小點,後來卻逐漸擴大,暈成一大片。
「你不是想種些花嗎?這些種子給你。」他從口袋拿出一小包種子。
「是什麼種子?」
薛崇亞微笑。「不知道才會有期待,土壤我也幫你準備好了。」他從辦公桌下抱出一包土。
「謝謝,多少錢?」
「不用,小錢。」他擺手。
「可是……」
「我答應祝先生去看一看他家暖房,我先走了。」薛崇亞抓起背包就走。
鐘怡仁對著他的背影又道謝了一次,忽然想到薛崇亞與尹丹華客戶似乎不少,那他們為什麼要進這家公司呢?明明可以獨立作業,自己當老板。
然後她想到自己,小區的案子越來越少後,她也想過自己開工作室,然後上網宣傳,但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怎麼不吃?」
她抬眼,小築不知何時已站在面前。
「還不餓。」她端起熱茶喝了一口。「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計算機展、游戲展、車展的showgirl。」她順勢趴在桌上擺出一個撩人的姿勢。「像這樣,假裝這是車子。」她撥了下頭發,嫵媚地看著前方。
她笑道︰「因為可以穿上不同的衣服嗎?」
小築雙眼發光。「沒錯,我有很多套喔,有些自己做的,有些廠商送的。」
「為什麼不做了?」她問。
小築聳聳肩。「做煩了,正好看到這里在征總機就來了,而且老板很好,隨便我自己搭配服裝,如果不是他年紀太大,我一定追他。」
「咳——」鐘怡仁被茶嗆得說不出話來,桌面都是茶水。
小築趕忙拿面紙擦拭。「你怎麼了?」
她咳得臉都紅了。「你……說真的?」
「什麼?」小築疑惑道。
「你想追老板?」她匪夷所思地搖頭。
「當然是真的,你看,他長得不難看又有錢,個性有點怪又不會太怪,不高興的時候眼神銳利,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又很溫暖,牙齒白、體格好。」小築認真說道。「條件很好,可惜太老了,我們差了十三歲,不吉利的數字。」
鐘怡仁完全不知道怎麼接話,深深覺得兩人之間有嚴重的代溝。「牙齒白很重要嗎?」
「當然。」小築點頭。「誰要一口黃牙,牙齒好看的男人有責任感又勤勞,還懂得照顧自己、注重身體健康。」
鐘怡仁月兌口而出。「又不是馬,馬才看牙齒。」
小築一怔,笑得花枝亂顫。「男人跟馬也差不多啦!」
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築的坦率是她羨慕的特質,她多少是個別扭的人,受到冒犯時,她能誠實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卻無法坦率地說出自己要什麼。
「小薛也不錯啊,怎麼不追他?」她隨口問,沒印象他的牙齒白不白。
小築說道︰「小薛是好哥哥。」
鐘怡仁頷首,薛崇亞的確給人品性良好的觀感。
電話響了起來,小築跑回自己的位子接听,她則起身走到茶水間重新添茶,順手把放置在水槽的杯子洗干淨,放回架上。
端了熱茶出來,小築還在講電話,嘻嘻哈哈的,像是在跟朋友聊天打屁,她坐回計算機前,兩只狗趴著打瞌睡。
一切都顯得那麼舒服愜意,唯一的困擾是她不知該拿香蕉蛋糕怎麼辦。她又喝口茶,沒勇氣嘗試,或許她該把這一盤也端給方羲和。
低頭瞄了眼狗盆,上頭的蛋糕還在,看來阿寶跟嘟嘟都不欣賞。
她正打算打給淑青解釋一下目前的狀況,沒想她先打來了。
「怡仁,剛剛方先生都跟我說了,辛苦你了。」
「沒什麼,是我們老板出力不是我。」她說道。淑青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煩躁。
「你……打算怎麼做?」
「他再來惹我,我就報警抓他!」她咬牙切齒地說。「我以前是瞎了狗眼才會跟他在一起。」
鐘怡仁保持沉默。雖然李俊章情緒管理差,但他嘴巴甜,很會哄女人,他們兩人剛在一起時,真的是蜜里調油、你儂我儂,連遛狗都要抱在一起,可情侶之間哪有不吵架的,蜜月期一過,前幾次爭吵就摔壞了幾個盤子,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誰曉得後來就動起手來。
李俊章堅稱他沒打人,只是推了淑青一下,力道沒控制好,他也道歉了,不懂淑青為什麼小題大作。而淑青會這麼緊張,是因為她上一任男友也有暴力傾向,接連兩個都這樣,把她嚇壞了。
現在不是很流行「吸引力法則」嗎?想要什麼,就會吸引到什麼?心理學上也講,如果一直交往會打人的另一半,就要小心了,可能是潛意識不自主地尋找暴力男。
「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張淑青問道。
「什麼?」
「嘟嘟暫時跟你住好嗎?我回去會叫人來換鎖,但我怕李俊章又想出什麼陰招,讓嘟嘟跟你住幾天,你上班時也帶著它,就跟帶阿寶一樣。」
「啊?可是我沒辦法再提嘟嘟上下公交車,阿寶已經夠重了……」
「你不用提嘟嘟,我剛剛跟方先生說好了,他可以載你上下班。」張淑青說道。
「什麼?」一股無名火冒了上來,他們兩個沒經過她同意——
「拜托你,只要幾天就好,如果可以報警抓李俊章我就做了,問題是現在的狀況頂多是做筆錄,約談他一下,不可能把他關起來,拜托幫我一下,拜托拜托。」張淑青放軟聲音。
鐘怡仁陷入天人交戰,她很想拒絕,但也能明白淑青擔心嘟嘟的心情,可是被人設計的感覺很差……
「組長在叫我,不能多說了,謝謝你幫我,找一天我請你跟方先生吃飯。」
「我—一」她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掛了。
她越想越氣,幾個大步來到門前,火大地推門而入。
「你怎麼可以——」
她的話戛然而止,嘴巴張大得足足可以吞下一只雞腿。
他打著赤膊,頭下腳上地貼在牆上,見她呆若木雞地立在原地,微笑道︰「什麼事?」
「你在干麼?」她愣愣地問。
「倒立。」他雙腿一蹬,輕巧地從牆上翻下,瞬間起身。
「為什麼倒立?」
「想事情,讓腦袋清醒一點。」他走到她面前。「什麼事?」
他的胸膛一下闖進她的視線,她本能地後退一步。「你干麼月兌衣服?」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她不至于看到男人打赤膊就尖叫跑走,可還是尷尬,更別說對方還是頂頭上司。
「熱。」他理所當然地說。「怎麼,你不自在?」她的臉似乎紅了,而且左顧右盼,根本不敢看他。
她咬牙。「你這樣是職場性騷擾,快點穿起來!」她眼觀鼻鼻觀心,把眼前的當作背景,雖然方才匆匆一眼已經讓她看清他結實偉岸的胸膛,但她拒絕承認她是因為如此花痴的原因而不自在。
他雙手插腰,好笑地道︰「讓我提醒你一下,我沒打赤膊招搖,是你沒敲門闖進來,這算什麼性騷擾?」
她瞪著他。「你到底要不要穿起來?」故意走到她面前秀身材,還遲遲不穿回衣服,不是招搖是什麼?明明就是想看她不自在。她大可以甩頭走人,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說。
「你似乎很愛說性騷擾。」方才在李俊章家她也這麼說。「怎麼,你以前被性騷擾過嗎?」
她拿起他擱在椅上的襯衫丟過去,惱聲道︰「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