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舒婭穿過人群時,對著也在受邀之列的方羲和使個眼色,接著把吳先生這燙手山芋丟給黃藜倩,不顧她鐵青的臉色,如同花蝴蝶般翩翩離去。
方羲和走向站在窗邊的兩個男人。「怎麼樣,感覺到什麼沒有?」
「這里的東西好吃。」崔富霖一臉饞相地吃著壽司。「听說這個鮭魚是從日本直接空運來的,靈力值有兩百,我多吃一點。」
「我看是輻射值兩百。」胡忠輝毫不留情地吐槽。
他們兩人都是方羲和陣營里的一員,算是後援組的。胡忠輝正業是卡車司機,一張國字臉,身材壯碩,崔富霖則是保險業務員,白白胖胖的。
崔富霖整個僵住。「你個烏鴉嘴!這測試過了。」
胡忠輝大大咧咧地笑。「就只有你這白痴會信。」
方羲和好笑道︰「好了,別忘了正事。」
「沒忘,我有留心。」崔富霖拿出手帕擦手。
「我說弄把槍把他們都干掉,哪弄得這麼麻煩?」胡忠輝豪氣地說。
崔富霖賞他一個白眼。「不要把黑道那一套弄進來。」
方羲和模模下巴,一臉認真。「其實我也想那麼干,只是尸體處理起來很麻煩。」
阿輝豪爽地拍了下胸膛。「麻煩什麼?我卡車一載,挖個坑倒下去就是了。」
崔富霖推了下眼鏡,從西裝口袋掏出計算機猛按。「感謝你的犧牲,我幫你算一下刑期。」
「去你的!」阿輝推了他一下。
方羲和大笑,隨即正色道︰「警覺點。」
除了連舒婭的女性直覺之外,委托社里的「天師」尹丹華特地佔了一個卦,結果大吉,他們這次應該會有收獲。
兩人收起玩笑之色,點了下頭。
之前黃藜倩提供關于殷悅的消息,他們花了幾天調查,證實所言不假,殷悅失蹤前的確與範宗慶有過接觸,範先生也坦承不諱,只是後來這幾個月一直連絡不上殷悅,以為她沒興趣再做實驗,沒想到竟然是失蹤了。
範宗慶的話讓他們半信半疑,只是連舒婭用讀心術試過,發現他所言不假,眾人頓時難掩失望。本以為又是一場空,連舒婭卻不放棄,只說她感覺到什麼,就是抓不到頭緒——
因為她這句話,方羲和覺得這條線索不能斷,或許他們可以利用範慶宗的發明找出嫌犯。如果擄走殷悅的是異能人士,對于這場盛宴應該會有興趣。
連舒婭在賓客間游走,希望能得到一些靈感。她總覺得自己隱約抓到了什麼,卻又無法明確說出來。
此次受邀的人士她幾乎全認識,四個月前,歐陽沿他們拿到一份超能力者名單,洋洋灑灑有四、五十名異能人士,之後他們用了點手段拿到這份名單,上頭的人她每個都確認過了,有些雖然跟殷悅認識,但都不是犯人,當時她還因為能力過度使用而生了場大病。
「怎麼,還沒有頭緒嗎?」歐陽沿不知何時靠了過來。
「原來是強盜犯。怎麼樣,搶來的東西特別甜美吧?」連舒婭微笑。
她諷刺的話語並未影響歐陽沿的心情,他還若無其事地回道︰「的確是挺甜美的,只是量太少。」
「容我介紹一下,那邊有好幾個開水晶店的,還有玉市擺攤的老板跟中盤商,你可以去問問他們,或者……」她聳聳肩。「用搶的也行。」
「我早問了,可惜產量少,所以我們才研究了改進的方法。我來只是提醒妳一句,殷悅的線索我們提供了,接下來可要輪到你們說話算話。」
連舒婭冷笑。「這條線索有那麼大的價值嗎?」
歐陽沿眯起眼。「妳是想反悔?」
她走到餐點區,拿起一塊小蛋糕往陽台走,歐陽沿臉色難看地跟在她身後。「妳如果想過河拆橋,說話不算話,我不會客氣。」
「干麼,想威脅我?我好怕喔。」連舒婭邁入陽台,一臉笑意地說。
「妳——」
「不需要這麼生氣,我沒說不幫,只是幫到什麼程度?」連舒婭打斷他的話。「我不相信你,歐陽沿,跟你合作還得防著你,太累了。」
歐陽沿冷笑。「妳到現在還在懷疑我擄走殷悅?」
「跟那沒關系。」她吃口蛋糕。「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遠的不說,最近你還小人地搶走我手上的東西,要我怎麼相信你?」
歐陽沿的表情變得十方難看。「不過是一塊礦石,雖然稀少,但我還沒放在眼里。」他從口袋拿出礦石拋向她。「還妳。」
連舒婭伸手接住,歐陽沿則是臉色鐵青地走了,她不由得好笑道︰「莫名其妙,搶人家東西還比凶的?」
把玩著手上的天晶石,連舒婭發現石頭幾乎已經沒什麼能量。王八蛋歐陽沿,都用到快報廢了才還她,真是無恥。
突然,客廳里傳來範慶宗的聲音。「各位先生、女士,很高興你們今天光臨寒舍,我知道大家都很期待能量測試,所以我也不說廢話,現在請大家慢慢往旁邊的檢驗室移動。」
連舒婭走進大廳,一邊與周圍的人寒暄聊天,一邊觸踫他們的手臂或肩膀,過濾可疑人士。只是她今天能量使用過度,身體已有些承受不住,快要超出她能負荷的程度。
「妳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連舒婭轉向說話的人,覺得他有些面熟,過了幾秒才想起。「你是玉市擺攤的老板?」
「對,我剛剛看到妳覺得好眼熟,可是一直想不起來。」男人笑道。「妳也來湊熱鬧?」
「對啊,你也是?」
他頷首。「听人家說這個機器很神奇,我自己是有點懷疑,可是還是來湊熱鬧,不然客人問我這個,一問三不知也很丟臉。」
他瞥向她手上的天晶石。「我今天也帶了一些礦石來測試。」
「還有這個嗎?」她問。
「有,上禮拜又進了一點,只是量不多,妳要嗎?我今天有帶一點。」他順口問。
「要。」她往前走,步伐有些不穩。
他本能地伸手攙住她。「沒事吧?妳臉色很不好。」
「阿芳,怎麼樣?」崔富霖走過來,一臉關心。
連舒婭額頭上冒了些冷汗。「身體有點不舒服。」
崔富霖過來扶她。「我們去那邊坐一下。」
她望向老板。「我現在正好要用到,跟你買一點。」
「好。」他從隨身包包里拿出一大一小傍她。「我車子里還有,身上只剩兩塊,本來還有兩、三個,但是剛剛已經被買走了。」
「你車里還有多少?」吸收了晶石的能量後,她身體頓時輕盈不少。
老板遲疑道︰「還有幾塊,不過滿大的,妳是不是想買?可是剛剛已經有人跟我訂了……」
「誰?」連舒婭問。
老板指了下斜前方的男人,歐陽沿正好也在看他們,他拿起手上的紅酒杯向他們致意?
「原來是『欠電』的。」崔富霖嫌惡地說。
「沒關系,我看看就好,你讓我們開開眼界,反正今天來的人多,沒那麼快測試完,在這里閑著也是閑著。」連舒婭說道。
老板想了下,點點頭。「好吧。」
連舒婭轉向崔富霖。「你在這里等我就行了,我過去看看。」
「妳的身體……」
「我已經好多了。」她笑著朝他眨眨眼,隨即轉向老板。「走吧。」
兩人繞過人群走出大廳,一到外頭,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噴嚏。
老板問道︰「沒帶外套嗎?」
「有,放在衣物間。」她往前走,穿過花園,漫不經心地問︰「你在玉市擺幾年了?」
「半年多。我以前就對水晶有興趣,但是純粹是興趣收集,後來服飾店生意不好便收了改做這個,只是水晶生意也不好做,畢竟這不是民生必需品……」
兩人閑聊著走到休旅車前,連舒婭問道︰「我有一個朋友也很喜歡逛玉市,人長得很漂亮,對人很和善,說不定你見過她。」
老板笑了笑。「有可能,我每天見那麼多人——」
「你可不可以讓我模一下手?」她眨眨眼。
他一怔。「模手?不要開玩笑了——」他拉開休旅車的門。
「我沒開玩笑,我可以透過肢體接觸知道別人在想什麼喔。」她露出無害的笑容。「拜托你,我朋友失蹤了,說不定你見過她。」
她伸手要模他,老板猛地退後一步,警覺地看她。「妳不要開玩笑了。」
「我是說真的,讓我模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這是在做好事。」她面露焦急之色,雙手往他身上模去。
「妳——」他反射地推開她。
連舒婭差點絆到。「你干麼?」
「神經病!」他罵了一句。
「我是神經病?那你是什麼?」連舒婭冷笑。「心虛?」
男子臉色鐵青。「听不懂你在講什麼?」
「跟你解釋起來太麻煩,我看我還是先報警。」她掏出手機,才按下鍵就被他一把搶了過去。
「果然心虛了?」連舒婭冷笑。
「妳——」他握緊拳頭。
「我一直把焦點放在超能力者身上,沒想到……」
他突然朝她撲來,手上的袋子揮向她的腦袋,連舒婭一驚,本能地向後退,速度卻沒他快,眼看袋子就要擊中她的腦袋時,旁邊忽然竄出一個人影,抬腿踢上老板的側臉。
「啊——」只听見一聲慘叫傳來,老板已然倒在地上。
連舒婭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人。「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馮昱暢似乎很高興看見她吃驚的表情。「干麼,妳能來我就不能來?」
「不是,你怎麼——」她靈光一閃。「方羲和告訴你的?」
「不是。」方羲和從樹叢旁走出來,後面跟著崔富霖與胡忠輝。
見到他們三人,連舒婭並不訝異,離開前她已經向崔富霖眨眼打過暗號,讓她驚訝的是在這里看見馮昱暢。
「我還想英雄救美哩,結果根本沒我的戲。」胡忠輝走到男人面前把他抓起來。「原來就是你這渾蛋干的好事!殷悅呢?」
老板還處在眼冒金星的狀態,完全無法反應。
「她沒事。」回答的是連舒婭,她幾乎有些泫然欲泣。
如果不是這渾蛋扶了她一把,她還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當時她並沒有刻意要窺探他的內心,但可能是握著天晶石的關系,加強了自己的能量,即使沒有刻意去窺視,還是接受到幽微的訊息。
就像尹丹華的卦象所說,這次雖是無心插柳,卻是大吉之卦,不管怎麼樣,能找到人是最好的。
如釋重負與狂喜讓她忍不住流下喜悅的淚水。
「沒事吧?」馮昱暢拿出面紙給她擦眼淚。
「嗯。」她哭著點頭,這幾個月的精神壓力與折磨幾乎快把她壓垮。
他伸手環住她,她哭得更厲害。「我們快去救……殷悅……」她極力想控制自己,但眼淚就像潰堤的河,不停涌出來。
方羲和使個眼色,胡忠輝扛起還昏頭轉向的男人往自己的休旅車走去,粗魯地把他丟進後座。
馮昱暢月兌下運動外套覆在她身上。「穿著,小心著涼。」
外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一覆上來,便讓她不自覺地嘆息。「我有帶外套。」
「要回去拿嗎?」
她搖頭。「我只想趕快找到殷悅。」
「你們要不要上來?」胡忠輝坐在駕駛座,朝兩人喊了一聲。
「我開車跟在你們後面。」馮昱暢說道,知道連舒婭心急,他也沒再廢話,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
連舒婭扣上安全帶,緊緊裹著他的外套,將臉埋入他溫熱的外套里,熟悉的氣息讓她身體放松,心情也慢慢恢復平靜。
他關心地看她一眼,見她抬頭露出笑後,才踩下油門跟上胡忠輝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