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一句話,就令她陷入現時的困境之中。
「腳是受了傷,但手還可以用,而且我認床。」她直接說明要走的原因。
「好吧!說不過你。」方旋無奈的嘆氣。「季總,一個月後四季會有新聞發布會,與合作伙伴一同會見記者,在此之前,我們會再安排正式的會面,听取所有的方案,我本人真的很希望可以與季氏合作,穩佔亞太地區服飾精品龍頭的地位。」
「我也希望。」季仲凱笑說,「不打擾你們,一星期之內會送一個正式的方案給你考慮。」
「好。」等他離去,方旋斜睨蔣思凡,發現她若有所思的盯著地面。「怎麼了?」
她回過神來,「沒事。」跟著他走向車子。
反正不過是一個助理而已……不意外的結語,她為自己的平靜喝采,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听著他說這種傷人的話,然而胸口痛得快麻木了,他淡然的語氣告訴她不要太自以為是,她輕易就可以被取代。
她知道的,所以不該如此難受。
欲哭無淚就是她此刻的寫照。
而坐進跑車內的季仲凱,看著方旋的車子遠去以後才嘆氣。
方旋傲慢的語氣,一副主事者的口吻,實在看不出他有多大的誠意談合作。季仲凱邊發動車子邊想。然而他防著自己是可以肯定的,否則怎麼會連普通會議室也不容他進去?
對他而言,合作並非必要的,季氏早已在中國的市場佔著先機,四季是大集團沒錯,可是對亞太地區並不熟悉,加上兩年前推出的香水並不受歡迎,市場對于四季此次的強勢回歸都是抱持觀望態度。
不過經過兩年的時間進行市場調查,又從其他著名香水品牌旗下挖角,現在四季的香水研發可媲美歐洲那些龍頭,他就是看準了這點,不想步四季的後塵才亟欲合作,與其花過多人力物力去搞什麼香水研發,倒不如利用對方,待有一定的經驗後,再獨自發展也不遲。
不怕方旋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對方也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敗,賠錢事小,壞了聲譽事大,要是市場認定推出的香水不濟,只怕日後要進軍香水市場難上加難。
合作對象,就是共患難時用的。
商場就是這樣,你利用我時,我也會利用你,要往上爬就得利用他人,就算是感情也一樣可以利用。
真不知蔣思凡是笨還是聰明,明知他在利用她,怎麼還願意往火炕跳?是他太篤定她的情感不會變,還是他壓根兒不相信方旋所謂的一見鐘情?
他快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既然她執意為自己賣命,又何苦去理會她辛苦與否?她有權拒絕的,但選擇留下,就該有得不到回報的覺悟。
誰教她愛上他?
他承認自己很多時候都利用了蔣思凡,要她替他做很多事,之後任由她承受他人的蔑視,不過那只是他明白她對外人的看法不在意,只有堅強如她,才可在要狠時面不改色。
然而剛才方旋替她冰敷時,她臉上出現了他許久不曾見過的溫暖神色,仿佛方旋做了什麼事令她感到窩心。當然,方旋剛才的舉動也許可以令很多女人為之神魂顛倒,可是當中不該包含她。
她不該為這麼微不足道的舉動而感動,也不該相信方旋對她是真心的……可是為什麼她要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的神色?為什麼他很久沒有見過?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有著陽光一般的燦爛笑容,然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笑容像花兒缺水一般枯萎了?她到底想要什麼?權力?地位?還是財富?這些,他從不吝嗇給予。在季氏,她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誰敢得罪她這個助理?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不滿?她該知道什麼是可以奢想,什麼不可以,要是她真的明白,何以感到不滿?
他沒有用槍指著她要她愛自己,也沒有逼迫她為他奉獻一切,這都是願者上鉤。只是……他當然明白什麼是心灰意冷,也不相信她真的可以看破情愛,不然……她不會甘心被利用完一次又一次,卻因此令他更為擔心。
方旋呵護備至的舉動,應該很容易擄獲女人的心吧?
懊死!季仲凱的腦海總是不受控制的重播那一幕,她紅著一張臉接受方旋的撫模……嘖!他將車子停在一旁,一手捶打方向盤,發出一聲咒罵,不解自己何以如此反甫。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重要?那一夜,他口口聲聲的跟尹庭弈說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到今天他又在意方旋跟她的關系,明明是他說只要能博得方旋的信任,要怎麼做都無所謂,怎麼現在他竟然如此介懷?
罷才跟方旋通電話的人會是誰?蔣思凡坐在沙發上,暗忖著。
本來是跟著方旋回去,希望藉機探他的口風,然而正當她思索如何開口之際,方旋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他甚至走到角落說話,但是不一會兒又折返。在她打算開口時,他竟叫司機送她回家,隨便說兩句要她好好休息一下之後便再度走遠,令她的如意算盤敲不響。
不過就算她真的問了,相信也不會有任何答案,既然沒打算讓她知道,她不認為旁敲側擊會得到什麼,他也不像是那種容易被套話的人。
因為腳傷,司機扶著她回家後才離去。
此刻,她坐在沙發上沉思。手指撫著右腳踝,一陣椎心的刺痛襲來,她倒抽一口氣,比中午更強烈了……想到季仲凱冷漠的神情,就算是要撇清與她的關系,也不必這麼決絕吧?畢竟她當他的助理好些年了,稍稍關心她一下不行嗎?
她勉強站了起來,扶著牆壁走到廚房,倒了杯水,門鈐偏偏在此時響起,不禁咒罵出聲。
比平常多花近一倍的時間,習慣性的從門孔看來人是誰,在看到季仲凱的臉龐時,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
打開了門,但是她沒有讓他入內。
「季總,什麼事?」
「傷勢如何?」對于她的舉動,季仲凱皺起眉頭。
「已經好多了,謝謝關心。」
「還說好多了?」看見她臉色慘白,他就知道她在強忍痛楚,伸出手,拉開她扶著門框的手。
「呀……」蔣思凡因為突然少了支撐,撲倒在他溫暖的懷里,驚呼出聲,隨即抬起頭,怒視著他,「這是什麼意思?放開我!」
他跟她撇清關系才多久?干嘛來管她的死活?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助理!
沒有理會她的掙扎,他攔腰抱起她,邁步進入屋里,將她安放在沙發上。「醫生怎麼說?」
她的臉頰因為他驟然的踫觸而染上一層淡紅色,他的氣息仿佛將她整個人包圍,令她發現不論怎樣清楚他的為人,她的心還是禁不住為他騷動,即使是簡單的踫觸也教她興奮不已。
「你有什麼想知道?」是的,他會來找她,也不過是為了合作一事,要不然又是不知打哪兒拿照片來質問她,只要據實以告,他就會離去,這樣一來,她便可以恢復安靜,不用為他費心神。
「你的傷勢。」他低下頭,審視她裹著紗布的右腳。
他本來是不打算過來的,可是自從離開酒店之後,只記掛著她的腳傷,同時擔憂她與方旋在一起。
勉強自己定下心神處理業務,可是心思不時飛向她身上,令他好幾次在會議中失神。
這些,都是因為她。
「痛幾天而已,又不是骨折了,沒大礙的。」他的關心總是教她措手不及,也令她更難以自持的想念他。沒有揣測他是真情還是假意,他實在的出現在她眼前,這樣就夠了。
「方旋有沒有跟你交代什麼?」見她的傷並不特別嚴重,不用幾天應該會痊愈,可是他不想再看到那種畫面了。
她跟方旋親昵的靠在一起的場景,讓他覺得刺眼得很。
只要她確認無論花多少時間也不會有結果,那麼就算尹庭弈反對,他也會中止無意義的調查。
他的話令她垂下眼臉。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真的不想這麼快听到他說這些話,就算明知不過是遲早的事,但她就是不希望听到他親口說出。
說到底,她只是一件貨物。
「沒有。」這是事實,方旋連讓她發問的時間都沒有,遑論是交代什麼。
季仲凱沒來由的感到氣惱。方旋會一句話也不跟她說?以前他可以輕易的察覺到她隱藏的情緒,但現在她幾乎將所有的感覺藏在最深處,才多久的事?區區一個方旋怎麼能對她有如此影響?在她的心中,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個?
他逸出幾不可聞的嘆息,「我不是在逼你,合作與否已經……」驀地頓住。這是本來的目標,何以會花時間深思她與方旋的關系?
「總之,我會做好分內的事,不計任何代價都會做好,這樣可以了吧?」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已經不重要,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便足以令她萬劫不復。真沒用!明知道不該對他有任何遐想,可是心底的火花不曾熄滅,如果她可以放得下的話,為何仍作踐自己?
「思凡,你真的沒事嗎?」不計任何代價?是說就是要她跟方旋上床也可以?
當初他的確是有這樣說過,然而那是在他篤定她不可能放下他而投入別人的懷抱的惰況下說出口。不知為何,他有種正失去她的感覺,答允尹庭弈的要求真的錯了嗎?抑或是他的自尊心作祟,不肯承認她是特別的,才會嘴硬的說無所謂?不可能!她可是心甘情願的,只要是為了他,就算要她去死也可以,沒道理對這麼好用的棋子視而不見吧?
棋子?他皺起眉頭,對于自己瞬間的想法萌生不滿,然而又想不到任何更合適的形容詞。對他來說,她應該更為重要一些,而不是用完便丟棄的工具。
嘖!甩開惱人的思緒,他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她身上。
「沒有,只是希望這件事快點完結。」蔣思凡嘆口氣。快點讓她回到那個就算沒有他,也可以安然面對的日子吧!
「嗯,我也是這麼希望。」將她擁入懷中,他輕吻她的發際。
這種親昵的舉動從來沒有發生過,她著實被嚇住了,只是不一會兒,她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溫柔。
他伸出手,深入她柔順的發絲內,令她仰高頭部,並同時低頭吻上久違的柔唇。
她柔順的任由他親吻自己,雙手緩緩的摟住他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