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嗎?」她反問,感到眼底的熱氣,暗斥自己一聲,努力控制快要崩潰的情緒。
她在希冀什麼?以為他會安慰自己,要她別胡思亂想,他只是一時情急而已?
炳,別傻了!縱然他沒有說出口,但其實是懷疑她的。
為什麼?她做得不夠好嗎?她明白不該奢望任何回報,可是為何他總是一再提醒她現實的殘酷?
她知道他的甜言蜜語是有代價的,每當他哄她時,就表示她將要遭到利用,有時她會想,到底看中他哪點?嗯,他很帥,看起來很可靠,床上技巧很好,也很有錢……可是,他不愛她。
一萬個優點,也及不上一個不愛她的理由。
她怎麼能為了這樣的男人而如此作踐自己?就算他真的拿自己當做貨物看待,她也不該……暗嘆一聲,無論他有再多的缺點,也及不上她愛他這一個理由。
所以她才會為了他,甘心成為一件貨物。
「思凡,我沒有不信你。」他緩緩的開口,伸手將她摟進懷里。
深深吸一口氣,蔣思凡放任自己汲取短暫的溫暖。也許她就是犯賤,不論他如何無情,始終愛戀著他。
「嗯。」她點點頭,慢慢的退出他的懷抱。「沒有任何特別發現。」她的確是不知道有關香水研發項目的資料。
「是嗎?」季仲凱沉吟。
這也對,就算方旋真的看上她,也不見得會輕易的被美色迷惑。
「對了,跟方旋相處得如何?」他忽然這麼問。
「咦?」她訝異,「沒什麼,他……不錯,挺會照顧人的。」
「對他有好感?」他挑起眉頭,看著她。
這男人!明知她的感情,為何要這樣問?
她搖頭,「沒有什麼好感不好感這回事,只是換了不同的環境、老板而已。」
「是嗎?」
看向他,她發現他也在看自己,暗嘆一聲,他是想藉此確認她的感情嗎?這樣可以令他感到快樂?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去了。」她垂下眼臉,不想遂他所願。
「思凡。」在她準備開車門之際,他喚住她,待她回頭的瞬間,俯身吻住她。
他的舌尖如同進入無人之境,滑入她的嘴里,熟悉的舌忝舐絲絨般的內壁,雙手爬上縴腰並收緊,不住加深這一吻。
熱潮迅即襲來,她情不自禁的緊揪著他的衣襟,背部抵住車門,仰頭承受越來越煽情的吮吻。
他放開微喘的唇瓣,濕滑的吻慢慢的往下移,在雪白的脖子烙下醒目的紅印。
「啊……」被啃咬的疼痛令她禁不住叫出聲,「好……好痛……」
「痛嗎?」輕舌忝過紅印,他自她身前抬起頭。
她撇開臉,不想看他眼眸中得意的光芒。
他這樣做未免太狡猾了,竟然在她惱怒的時候給予她如此甜蜜的吻,同時也留給她痛楚,是想她忘不了他?那麼,他成功了。
「要走了。」推開他,她隨即下車,頭也不回的離開。
目送她走遠,季仲凱才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很好,她還會因為他的踫觸而臉紅,證明她心中仍有他。
而走至家門口的蔣思凡開門而入,望著一室冷清,覺得自己沒用得很。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跟他說有多惦記他,很想說她想回到他身邊,很想說就算不和四季合作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只是,她不能說,而且說了又如何?他會听嗎?到頭來低頭的還不是她嗎?
從一開始她就喪失了跟他談判的籌碼,是她心甘情願的雙手奉上一切予他,任由他予取予求。是愚蠢,也是犯賤,落得這種進退維谷的情勢也是咎由自取。
愛情真的是腐蝕人心的東西。
明知被利用,還是甘心任人呼之即至,揮之即去,這是新興的磨練方式?
想不透蔣思凡何以會對季仲凱死心塌地,在他看來,季仲凱並不特別,並不值得為他神魂顛倒……所以他才會說蔣思凡的確是很聰明,只是在面對愛情時,也愚蠢得令人想宰了她。
愛情真的是這樣的讓人不能自己嗎?它的吸引力到底在哪兒?無聲的問自己,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拿著照片,看著漆黑一片的景色。
這些……拍得還真漂亮呢!
就連他這知情者都差點以為……呵呵……真想看季仲凱的表情。
他想知道她可以為季仲凱做到怎麼一個地步,也想知道季仲凱下一步會如何部署--在他看到這種東西以後。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理當人人皆知吧!
不知道蔣思凡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自己其實愚蠢得很呢?他暗忖,同時勾起一抹淡笑,相信這一天還要等很久。
然而單是這麼想便足以教他的心情變好了,呵呵……
忙碌的將文件存檔,同時分神整理資料夾,蔣思凡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即使如此,她還是惦記著他。
那臨別的一吻,纏綿悱惻得仿佛要將她吞進身體,滲透身心的灼熱比之前任何一次擁抱都來得撼動心扉。他真的很狡猾,清楚她的感情,了解如何引誘她繼續沉淪,僅僅用一個吻,便足以令她匍匐到他身前,等候他差遣。
所以,他確實很狡猞。
即使明知那只是他眾多手段之一,她還是管不住躍動的心。
她呀,真的笨死了。
桌上的電話忽地響起,蔣思凡空出一手,拿起話筒,似曾相識的畫面迅即掠過眼前。
「喂,方旋辦公室。」
「是我。」
「季……季總?」她驚訝不已,還好附近沒有人,趕緊壓低嗓音,「究竟有什麼事?」
「沒事不可以找你嗎?」電話線另一端的季仲凱微皺眉頭。她怕被方旋知道她跟他通電話?
「我很忙。」她不解,他何以挑這種時間找她?該不會擔心她辦事不力而被辭退,才特地打電話提醒吧?
「晚上有空嗎?」
她呆了好幾秒,才回道︰「嗯。」
「那麼晚點見。」交代了地點和時間,他便掛斷電話。
放好話筒,蔣思凡沒有留意唇畔掛上淺淺的笑意。
同樣放下話筒的季仲凱皺起眉頭,看著今早送來辦公室的「東西」。
所以她才會那麼不想他現身于她家門前?因為怕方旋誤會?沒幾天的時間,她真的倒向方旋了嗎?他們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要好」?上次口口聲聲拒絕要求的人又是誰呢?
平常的她會露幽這種表情嗎?
不!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這個模樣了,那難得帶點少女嬌羞的神態,臉頰隱隱泛起的粉紅光芒,十足面對心愛男人時獨有的羞赧姿態。
此刻季仲凱並沒有留意自己的兩手早已緊握成拳,眼眸中滿是冷冽寒冰,而其中一張照片也早已被掐出一道道皺痕。
今早回來時便發現一個公文袋,他拿出當中的幾張照片,那顯而易見的親昵在小小的紙張上活靈活現,讓人瞬間以為照片中的兩人是恩愛情侶。
加上四季那邊終于有動靜,就著合作伙伴共同開發香水系列一事跟不同公司的高層人士見面,令他這陣子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處理其他事情。
嘖!這種小事並不值得他關心,她……喜歡做什麼關他什麼事?
縱然滿月復疑竇,蔣思凡還是為了季仲凱突如其來的邀約而興奮不已。
即使明了不應將這個邀約視為什麼大事,她仍然無法管好雀躍的心,不用他開口,她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就算事實如此,她還是悉心描繪精致的妝容,滿心期盼時間的來到。
「似乎心情很好?」方旋冷不防從她的身邊走過,回首看她一眼。
「呃……也不是很好,只是不差而已。」笑容瞬間僵凝,她慢慢的收斂洋溢臉上的情緒,換回平常淡然的嘴臉。
「是嗎?」他走近她,意有所指的說︰「我以為在這兒可以令你比以前更快樂。」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都是工作,就算換了老板,也不會有任何分別。」她跟季仲凱的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反正大家都認為是她一個人在作春秋大夢,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之間存有什麼。可是方旋的語氣就像是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令她不安極了。
「這兒的薪水比季氏高,不是嗎?」他促狹的反問。
她但笑不語。要是他是這麼想,她倒樂于讓他如此以為。她偷瞄一眼手表,時間快到了。
他將她的舉動都看在眼里。「趕時間嗎?效率真高。」
「都是分內的事,我不是白拿薪資的。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拿起包包,她可不想讓季仲凱等。
因為是他。
在她繞過自己之時,他開口,「不要去。」卻沒有伸手攔住拋。
「嗯?」她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揚起笑臉,「方先生,接下來是我的私人時間,似乎去哪里都不需要跟你交代。」遑論是阻止她了。
他回以微笑,「是的,就算我想約你,你也不見得會答應,對吧?」
不置可否,她轉身,離開辦公室。
「去了也不過是傷心,值得嗎?」他冷冷的低語,目送她遠去的背影。
已然走遠的蔣思凡當然听不見他的輕喃,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餐廳,跟著服務生,看見早就待在包廂里的季仲凱。
「季總。」
她坐下,朝為她倒了杯紅酒的服務生頷首,端起酒杯,輕呷一口,心中不停的叫自己冷靜一點。
「方旋肯放人?」他的黑眸來回梭巡她的臉龐,想看出任何一絲的不自然。
「為什麼要跟他扯上關系?」他總愛給予她希望以後,一下子又將之收回,當著她的面前令其粉碎。
「為什麼不?他是你現在的老板,你向著他是應該的,一如你之前也是這樣向著我。」他的話語全然不舍感情。
如果她仍未听出他話中的諷刺意味,那麼過去幾年待在他身邊可是白過了,她不明白的是,一切都是因應他的安排,到底他有什麼不滿?
「我只是听命混入四季,這樣又有什麼問題呢?」
興奮的心情早已消失殆盡,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並不容許有任何喜悅。實在太自以為是了,竟然因為一通電話而高興了好半天,忘記了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嗎?
「瞧瞧這是什麼!」他將照片擲到她的面前,輕哼一聲。
他並沒有生氣,也記得自己說過就算要她跟方旋上床也沒關系的一番話,所以不需要生氣。
然而照片卻引來無限延伸,她在方旋的身下是否一樣的妖嬈嬌媚,眉心的冷淡徹底褪去,換上了羞赧?這樣的她,應該沒有男人可以無視的。
這樣一來,目的不就可以更快達到嗎?
盡避如此,一團悶火還是在他的胸口燒個不停。
在她的心中,他應該是最重要的才對,只要關系到他,她絕不可能如此輕忽處理,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事,她也不可能視若無睹,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就是她倒向方旋!
「為什麼?」蔣思凡抬起頭,望著他。
再也沒有什麼比他不信任她更傷人了,他甚至特地派人跟蹤她?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命令她進四季?照片應該是昨晚拍的,那時她正在跟方旋共進晚餐,她的心里、腦內只有他而已,並沒有留意自己露出什麼樣的表情,然而現在看到了,才發現自己這副模樣根本連小孩子也騙不了。
就算說她當時正在想他,他也不會信吧?不過……她再次望向照片,原來那時方旋是這樣的表情?是那樣的專注,就像是在對她訴說什麼。
昨晚真是太失禮了,她竟然心不在焉。反觀季仲凱……同樣是那般出色的男人,為何個性上有著如此大的落差?
他對自己的質疑反映了根本的問題,全是基于對她的不信任。
「很熟悉的場面,對不對?」季仲凱冷冽的問。
仿佛看見她仰起頭跟方旋聊天的情景,傾听方旋訴說在美國時如何令一家寂寂無聞的企業成為跨國集團,眼中浮現著崇拜……該死的她!才幾天的時間竟然就倒向別人?
蔣思凡驀地輕笑,「有用嗎?就算我說破了嘴,你也不會相信的。」
她跟在他身邊多少年?既然明知她的情感,也曉得徹底利用,為何要到這種時候才讓她發現他根本從不信自己?
「你應該檢討一下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我相信!」他晦氣的說,然而話一說出口,就看到她眼中堆積的哀傷,當下感到生平首次的後悔。
她揚超苦笑。傷人的話還真是要幾多有幾多,她怎麼會以為他有詞窮的一刻?
「這樣不好嗎?你說過,只要方旋想的話,就算跟他上床都沒有問題,現在也不過是一頓飯而已,請問又有什麼問題?」她要表現得更淡然一些,要讓他知道他方才說的話並未能傷她分毫。
她才不會因此而受傷。
季仲凱無語。他是有這麼說過,可是……算了,對他來說,沒什麼比季氏更重要。
說起來,他不該生氣的。
好一會兒後,他才開口,「是沒有。」
靶到胸口被什麼刺痛,她該不會以為還會有其他回答吧?例如,不是的,他只是嫉妒而已?還是,不要她被別人擁抱?
她對于自己始終學不乖感到失望,給予她希望的人並不是他,從來都是她自己。明白在他的眼中,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和事與垃圾無疑,也因此她寧可被利用,還暗地里為自己仍有價值而高興。
多可悲的存在!
何況是她親手奉上所有,任由他處置,他從來沒有任何勉強,她知道要是當初堅持拒絕,他是不會逼她的,是她自己受不了引誘而已。因此,在他傷她的時候,就不該控訴他的無情,自始至終,他們都不是情人,她不能希冀得到絲毫憐惜。
「你放心吧!我不會忘了本來的目的。」她淡淡的說。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她不是小女孩,應該學會從失敗中吸取經驗,否則只會令自己傷上加傷。
「是就最好。」他點頭。
即使得到她的答允,他還是無法消氣,不住的揣測著,她跟方旋到底發展到怎樣的地步?他們親吻過了嗎?擁抱過了嗎?抑或早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這些,他從不管,也不該管,可是竟然無法控制自個兒的腦袋,每次以眼角余光瞥見那張照片,都像在提醒他,方旋跟她是多麼的合襯。
可以肯定的是這張照片是在方旋不知情的情況下拍攝的,他那深情看她的模樣,任誰都會動情吧?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蔣思凡垂下眼臉,習慣了他理所當然的語氣,早知道沒有翻身的余地,傷心是自找的。然而他不相信她這種事,哪怕是一秒也好,已足以令她難過致死了。
察覺到她情緒低落,季仲凱嘆氣,重新掛上笑容,伸出手,握著她的小手。
「別難過了,我知道自己的語氣沖了點,不過方旋的條件那麼優厚,擔心你被拐了也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她想笑,不是因為他的話而高興,而是想嘲笑即使明知這是再虛情假意不過的話語,還是暗暗感到雀躍的自己。
別忘了,他稍早之前才毫不留戀的將她送予方旋!
只是心坎止不住的悸動,揮不開的眷戀襲上心頭,望著眼前這個愛了好些年的男人,蔣思凡猛然明白無論有沒有開口,根本沒有分別,她的情意早就被知悉,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
「听說季氏也獲邀跟四季進行洽商。」她岔開話題,中止撩撥她的復雜思緒。
「嗯,其他公司有什麼動靜?」顯然的,他對這方面的確更感興趣。
只是,那照片還真是礙眼極了。
「不過是初步洽商,沒有任何實際的東西。」
很快的,兩人的話題就圍繞著合作計劃,誰都沒有留意眸光總會不時的落在被置于一旁的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