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營地吧,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們之間真有什麼。」
「如果不是誤會呢?」東方墨很突然地回問她。
蕭湛青一怔,忍不住皺眉。「東方墨……」
「你這麼愛算計,怎沒想過如果是我們在一起,你能得到的好處一定大過你和羅齊,甚至大過我和燕羽。」
東方墨此刻的神情深不可測,她看不出他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我是算過,但我只看到我們在一起會有數不清的損失,哪來的好處。」她說完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原來你還真的算過。」東方墨苦笑。
蕭湛青深吸一口氣,確定自己的表情不會泄漏什麼,這才跨進營地範圍。
「湛青,你去哪了?」羅齊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急急迎上來。
「只是去探查這附近的情況。」她見羅齊眼中的擔憂是如此明顯。心里有些暖暖的。「謝謝你。」忍不住向他道謝。
羅齊一怔,臉頰頓時發熱。他看著她難得的笑顏,整個人都快飄飛起來了。
東方墨在遠處冷冷地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看蕭當家與羅少俠倒是挺相襯的。」一旁的嚴毅微笑說。
「會嗎?我倒是看不出來。」東方墨的口氣不大好,但嚴毅不以為然。
「我看大公子你得花更多心思才能得到蕭姑娘喔。」
「我有說我要她嗎?」東方墨的黑眸如寒冰般冷。
他只是閑著無聊才想逗她玩玩而已,他東方墨怎可能讓一個女子綁住;即使未來娶了燕羽,那也只是一種形式,對燕羽,他只當作妹妹看待,至于蕭湛青……目光再露怒火。
嚴毅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原來羅齊正在幫蕭湛青扎營,兩人互動親密。
「哈……」嚴毅忍不住笑開。他從小看著他們兄弟倆長大,怎會看不出眼前的東方白喜歡蕭湛青呢。他還知道……
「好,算嚴叔說錯話。不是東方白喜歡蕭姑娘,是東方墨。」
他猛然回頭,只見嚴毅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沒想到嚴叔分得出我們。」
「老實說光看外表,嚴叔分不太出來;但是,大公子不可能會使刀,但你會,而且你什麼都會。」
「嚴叔?」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東方墨與東方白雖是雙生子,但東方墨的資質與天份最像東方傳奇,他的領悟力和習武能力皆是一流,還能同時練刀、練劍。可惜不知為何,他竟在東方傳奇宣布新一任莊主人選的前一天出走,至今都未曾再踏入天下莊一步。
「但蕭當家知道你是……」
「嗯,她知道。」
嚴毅微微笑著。從兩人的互動,他感覺得出來,他們彼此之間是有些微妙情愫;雖然蕭當家與東方墨之間有著很大的差異,但也許她能讓他不再放浪形骸,倒也是好事一樁。
「二公子,你是不是該回來了?」
「有東方白在,天下莊不需要我。」東方墨目光一沉,不願再談。
第二天傍晚,他們一行人風塵僕僕來到天刀門。
溫達親自出迎。「湛青,好久不見!」
「溫老,湛青祝您福壽雙全。」
「哈哈哈……」溫達笑得合不攏嘴。他多年未見湛青,甚是想念;沒想到當年那個瘦弱不堪的小泵娘,竟能把蕭家堡經營得有模有樣,早知道當年就和蕭遠揚搶湛青了。
「師父,天下莊莊主和總管也來了。」羅齊在一旁提醒。
溫達有些驚訝,因為他以為天下莊的人只會送禮來。
「沒想到東方莊主和嚴總管會親自前來,溫達在此謝過。」
「哪坐,東方白能接到溫掌門的邀請才是榮幸。」東方白的翩翩風采引起在場其他賓客不小的騷動。
蕭湛青注意到尤其是一些年輕女子顯得格外興奮。她冷冷地看著那些人,沒發現東方墨正在看她。
由于在正式壽宴前還有一些時間,蕭湛青想找溫達敘舊,但見不斷有人找他說話,只好暫時打消念頭。
轉身想找羅齊,卻見他正在幫忙接待其他賓客,也是一時無暇。
「蕭當家。」清脆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轉身一看,原來是劍道世家徐啟承的女兒,徐珞。她們倆曾有幾面之緣,蕭湛青對這女孩頗有好感。
「徐姑娘,好久不見。」
「沒想到可以在這里見到你,珞兒好開心。」她笑得嬌美如花。
「你一個人來嗎?」蕭湛青沒看見徐家其他子弟,有些驚訝。
「本來是我哥要來,但他對那天下第一是勢在必得,所以忙著練劍呢……啊對不住。」語氣忽頓,因為想起蕭湛青也會參加今年的論劍會,一時有些尷尬。
「沒關系,這是公平比試,人人都有機會。」蕭湛青不介意地笑說。
「嗯。」徐珞靦腆地點點頭。「蕭……我可以叫你蕭姐姐嗎?」她害羞地問道。
「當然可以。那我也叫你一聲珞兒好嗎?」徐珞的年紀與燕羽相仿,見到她,真的有見到燕羽的感覺呢。
「嗯。」珞兒笑逐顏開,不過只一會又突然有些難為情起來。
「蕭姐姐,你是不是和天下莊的人一起來?」
「是啊。」
「你和那東方公子很熟嗎?」珞兒羞答答地問著。
蕭湛青一愣。「這個……不算很熟。」
「喔,那……」珞兒的臉快紅得跟柿子一樣了。
「珞兒,你到底想說什麼?」蕭湛青實在沒耐心等她支支吾吾下去。
「不知蕭姐姐可不可以介紹我與他認識?」小聲到幾乎快听不到,但蕭湛青卻听明白了。
「你想認識他?」她口氣有些僵硬。
「嗯。」見蕭湛青臉色不大好看,珞兒戰戰兢兢地問︰「他不好嗎?還是……他已經娶妻?」
「都不是。」該死的東方墨!不知為何,蕭湛青就是一肚子火。
但她實在不想看到珞兒失望的表情,那就像看到燕羽失望一樣,令她不忍心。「好吧,我幫你介紹。」認識一下,應該無妨吧。只是認識一下。
她轉頭看向那抹頎長挺拔的身影,他正輕搖紙扇與人交談中,唇畔帶笑,神色自若,果真像個一莊之主,氣度不凡。
蕭湛青眨了眨略酸的眼楮,帶著珞兒走到東方墨身邊。「東方……公子。」
「啊,原來是蕭當家,不知有何貴干?」他疏離的言語讓蕭湛青微怔。
「是這樣的。」她將徐珞輕輕推向前。「這位是徐啟承徐大俠的女兒,徐珞。」
「徐姑娘好。」東方墨淡淡笑著,但蕭湛青看得出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東方公子好。」珞兒羞怯的模樣很是動人,應該很少有男人會拒絕這樣的姑娘吧。況且,她不論是家世背景,還是長相外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與東方墨很相配,就和燕羽與他一樣的相配。
「她想了解天下莊的事情,也許……你可以和她聊聊。」蕭湛青突然感到胸口好悶,她需要去透透氣。
留下珞兒,她像是逃跑似地走向天刀門後山。
這里就和當年她來的時候一樣,層層疊疊的翠綠山巒,美好得讓人想哭。
她究竟在干什麼?蕭湛青突然愣住。
這是一場交易啊!不管如何,東方墨最終都得娶燕羽,否則,她就虧大了;而她竟還傻傻地把珞兒介紹給他,這不是在自找麻煩嗎?
但珞兒和東方墨站在一起的情景,卻是怎樣也無法從她腦中清除。她已經可以想像燕羽與他會是多麼契合的一對了,天作之合……就是這個意思吧,就像是天生就該在一起……而燕羽、珞兒和她,是不是就叫雲泥之別?還是雲土?哎,早知道當初就該多念點書。
淚水又不听話地涌上來,蕭湛青不斷告訴自己,她是因為感動,感動?
抹去不爭氣的眼淚,她準備回去參加壽宴,卻不經意看見樹林中似有奇異的事物,她好奇走進去。
只見一個個高大的人體站在一處空地上,幾乎是肩連著肩,動也不動的,甚是嚇人。蕭湛青握緊手中的劍,慢慢走近。
驀地,她一怔,原來是練功用的木制假人,只是這些假人要比尋常人來得高大許多,且一個連著一個,大概是很久之前就被充置在這里的吧,上面都是塵土。
蕭湛青仔細看著假人身上的刀痕,還有劍痕?看刀劍走勢,應是同一人所為。怎會有人能同時用刀、使劍?
一連看了幾個後,她眼楮突然瞪得好大!因為她發現這些假人並不是被棄置在這里的,從一些連續的痕跡可以看出,這些假人根本是刻意被擺放成這樣的。
如此狹隘的空間,無論什麼劍法都很難施展,更何況要揮刀!刀法通常都是大開大闔,著重氣勢,也因為如此,刀者一般來說者不擅長近距離的廝殺。蕭湛青忍不住研究起那些假人身上的痕跡。難道這就是天刀門的一刀流?
她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知東方墨刀法如何?
蕭湛青眉頭一皺,怎麼又想到他!甩甩頭,再度認真地看起假人身上的刀劍痕跡。看著看著,她不自覺地抽劍比劃了起來;雖知這樣的行為跟小偷沒兩樣,可她就是很難克制那股好奇。
一開始相當窒礙難行,但是到後來,劍招竟是愈走愈凌厲,劍鳴聲也愈來愈大,蕭洪青卻毫無所覺,可她的眼神卻變得愈加陰狠。
當鳳鳴劍的聲音幾乎要穿透雲霄之際,蕭湛青兩眼已陷瘋狂,她氣息混亂,卻無法停下來;她突然覺得驚慌,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走火入魔,于是勉強穩住心神,並用力揮劍砍向其中一具假人。
尖銳的劍鳴聲劃破雲霄,震醒她混沌的意識,也讓她有機會穩住氣息;而後氣喘吁吁的她緩緩收劍,並呆立當場,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只差一步她就要走火入魔、內息混亂而亡,當真好險……
突然,一陣強風迎面襲來,她猛然抬頭,卻見數個斷成兩截的假人朝她倒下。
她施展輕功想抽身,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具假人壓住下半身,動彈不得。很快的,那些假人朝她鋪天蓋地而來,她大驚,頓時萬念俱灰,閉上眼楮。
這些假人加起來該有千斤重吧,哎,死在假人手里,怎麼想都不光辨,這下她真的虧大了。
餅了好一會,轟隆巨響漸漸平息,蕭湛青驚訝地慢慢張開眼楮。她竟還活著?
一片黑色衣襟映入眼簾,她驚恐地抬起頭,對上那雙老是令她心煩意亂的黑色瞳眸。
「東方墨……」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只見那張俊美容顏此刻狼狽不堪,一絲血痕從他發間滑落臉頰;而那些假人全被他用手和背脊頂在身後。
「蕭湛青,你真會跑……」他咬牙說著。
「你怎會……知道……」知道我在這里?她全身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我只是無聊閑晃,結果不小心走進這堆假人中,還不小心幫你擋掉這些該死的假人,可以嗎?」
「可以。」蕭湛青順從地應答。
「那你現在可以趕快挪開身體,好讓我也能月兌身嗎?」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這些巨型假人幾乎快壓斷他的背了。
「不可以。」
「你說什麼?」東方墨氣得眼楮快噴火。
「我的腳被壓住,動彈不得。」蕭湛青無辜地回看他。
懊死!早知道剛剛就先把肚子填飽……不行,如果他先把肚子填飽再來找她,那現在他看到的就會是她殘破的身體。這個念頭仿佛一把利劍刺進他胸膛,痛得讓他想大叫。
「東方墨,你還好吧?」見他忽皺眉心,似乎有些疼痛難忍,蕭湛青趕緊伸手幫忙頂住他身後的假人。
他看著她那張憂心忡忡的臉,目光眨也不眨。
原來已經到這地步了啊,虧他還自以為瀟灑,以為自己還能在這場交易中輕松過關,原來他早深陷泥淖,既無法抽身,也不想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