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踫!
驀地轟然雷動的鼓聲與石塊碎裂聲,就在頃刻間響起。
震撼人心的霸道罡氣,轉眼間就如裴嬿伊所願,一擊鼓就將界碑給擊碎,也成功的震懾住所有拍賣會上的人。
恐懼像是瘟疫一樣在蔓延,親眼見到夏晏武那神乎奇技般的手法,所有人均啞口無言,大家都感覺渾身發冷,錯以為自己所看到的是夢境、是幻覺!
如同多數人的崇畏,裴嬿伊咽了口唾沫,這才明白她的男人有多麼令人感覺害怕畏懼。她才清了清喉嚨,正想說些話,緩和夏晏武這座火山的情緒時,她雙手已被他一手合握在背後,完全動彈不得。
夏晏武雙眼盈滿怒意的低咆︰「裴嬿伊,你準備好要為剛才的話付出代價了嗎?」
知道將他給惹毛的裴嬿伊,連忙換張哀求的小臉討饒,「對……對不起啦!我不是有意要罵你的,我也是為了救人啊!不要生氣啦!還有……你把人家的手,抓得好痛……」邊說,她還不忘硬擠兩滴眼淚做陪襯。
她的「示弱」與疼痛的表情,稍稍減弱了夏晏武的怒氣,他低哼一聲,松開了她的手,正在思索接下來該怎麼擺平麻煩時,奉命帶兵執行任務要回南鳳朝的近三百人馬,還真如同戲劇般的出場。
「怎麼回事?剛才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某位官階不明的軍爺,手按腰間佩劍,大聲詢問。
裴嬿伊看著那位問話的軍爺,還有他身後近三百名的兵卒,綠色的眸頓時亮了起來,她先是沖著那匹人口販子大喊︰「看!我們將軍的人馬要來剿捕你們了。」
裴嬿伊此話一出,人口販子聞言色變,其中有人湊著那位希斯先生低聲耳語︰「那位將軍看起來很像是前陣子收服朱昱銘的人,听說他的名號叫做『惡人鼓王』,沒想到竟是位將軍微服私訪!」朱昱銘跟他們干相同的買賣,算是同道,听聞他的組織一夕被抄,原來對方竟是大有來頭!
「惡人鼓王?將軍?」希斯抖了抖唇邊的金色胡渣子,滿臉戒備,「所以你說他真的是位將軍?」雖然他手下人也不少,但是跟一個國家的將軍開戰,簡直是以卵擊石,怎麼樣都不劃算。
「希斯先生,現在怎麼辦?」
「我……」希斯皺著眉,還在想對策,卻听見那位精通數國語言的裴嬿伊,用漢語在另一頭比手畫腳起來,看得希斯胃部一陣痙攣。
「軍爺,你看他們籠子里關了好多女人與小孩,好可憐喔,里面還有幾位中原人呢!」裴嬿伊拉纏著那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軍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夏晏武愣在一邊,為她精湛的演技與絕佳的好運氣,佩服得五體投地,就在這時,一陣旋風忽然自沙漠深處呼嘯而起,將黃沙卷起,只見沙粒飛揚,像是平地冒起的大煙,頃刻間就往他們所在的地方席卷而來。
「是沙漠的風塵暴!」混亂中有人這麼喊。
遠方狂風席卷,黃沙漫天飛舞,轉瞬間整個天空被沙塵所掩蓋,所有人見狀紛紛尖叫著逃命,就連人口販子也忌憚著夏晏武「將軍的人馬」,而咬牙飲恨的倉皇避走,至于那批軍人也跟著作鳥獸散,徒留被困在鐵籠里,無法逃生的奴隸。
「救命啊!誰來幫我們——」奴隸們手抓鐵欄桿,張手欲抓經過逃命的人群,卻沒有任何人願意停下腳步,幫他們一把。
「走!我們去救人。」裴嬿伊見狀,二話不說就拉著夏晏武救人。
拗不過她,再加上也不忍見數十條無辜的人命隕落,夏晏武這回倒是十分認命的動用暴力拆掉鐵籠。
裴嬿伊也沒閑著,她一邊以哨聲呼喚茉莉,一邊又在拍賣市集中,拉了幾匹未被帶走的駱駝,也順手拿了幾條游牧族常用的長巾。
般不懂裴嬿伊在搞什麼鬼,只見夏晏武臭著一張臉,一下子被指揮幫忙拿繩子給駱駝綁在一塊兒,一下子又叫他將女人與小孩縮在由駱駝群圍起來的中心躲著,還順手一人丟了塊長巾給他們,叫他們盡可能將長巾圍住他們的臉,她那異常鎮定的指揮,奇跡似地安撫了就要被風塵暴侵襲的人們。
「裴嬿伊,你快給我過來。」雖然覺得他的女人很勇敢,遇事能臨危不亂,但是她只顧旁人,卻將自個兒曝露在危險之中,夏晏武是怎麼看怎麼刺眼,顧不得她企圖又想安撫一名失怙稚兒的情緒,他大掌一拽,就將裴嬿伊拖到已趴伏在地上的茉莉身邊。
「你給我在這里待著,不要再亂跑了。」沙塵暴近在眼前,能不能順利活下來,誰也不知道,他不希望自己答應她救人,卻間接害她丟命。
「可是——」裴嬿伊張了張嘴,瞅望了眼那害怕到正放聲大哭的小男孩一眼。
「沒有什麼可是。」夏晏武大吼,成功的喝止住裴嬿伊的行動,只見他巨掌一伸一撈,就將那名小男孩拎到手中,然後連同裴嬿伊一起,用他身上的大披風緊緊的將他們二人護在身下。
來不及再開口抗議,也沒時間讓他們話情衷,天昏地暗的沙獄瞬間籠罩——
如果能推選天底下讓夏晏武覺得最笨、最呆,最讓人氣到全身沒力,還會啞口無言兼全身顫抖的人,他首推——裴嬿伊。
全身蓋滿沙灰,只剩那雙精銳凶惡的瞳眸,散發出駭人的光,但是那眸子瞪著眼前正低垂螓首,模樣誠懇但是心卻完全沒有反省意味的裴嬿伊,夏晏武覺得她簡直天真到無可救藥,甚至還讓他有想殺人滅口的沖動。
「你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雙掌輕扣她的肩,極力克制住想搖晃她的沖動,陰鷙的神情,顯露是生人勿近的可怕。
知道男人已經被氣到全身冒火,裴嬿伊很乖巧的扮演小女人的身分,她低頭絞著十指,口氣軟軟的道歉,「我知道這樣做太沖動,可是當你看到那些母親與小孩期盼的眼神,你怎麼忍心拒絕得了?」
「但是你也不用做到把我們所有的干糧與飲水,全部都給人吧?」說這句話時,夏晏武幾乎只能用欲哭無淚兼無語問蒼天來形容。
這個小妮子,雞婆救人差點把自己的小命搞丟不說,救人之後,還十分菩薩心腸的將身邊所有能吃能用的,全都雙手奉贈出去,要不是茉莉那匹賤馬,以淚汪汪的大眼,死瞅著裴嬿伊不放,只怕連它也會被送出去。
「你也知道我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其實根本不夠發。」明白夏晏武生氣的理由,裴嬿伊雖然仍不後悔那麼做,但是強辯的聲音卻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她甚至將臉低垂到只用頭頂面對他。
「裴——嬿——伊——」
如雷般的怒吼聲,震疼了裴嬿伊的耳膜,她小臉全皺在一塊兒,以雙手捂耳,嘴里溢出討饒的聲音,「你不要生氣啦!我對這片荒漠很熟,我知道怎麼找水喝,那些人又不懂,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們死在半路上啊!」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怎麼找水,否則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跟你沒完沒了。」夏晏武被氣死了,就因為他听不懂蒙古語,也听不懂西域話,才會一時糊涂的被她連哄帶騙,陪著她干了許多連他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傻事。
如果他知道裴嬿伊是以西域話,對其中一名懂西域話的女子說,盡量搬他們的食物與水的話,就算是要當場將裴嬿伊給敲昏,他也絕不會手軟,偏偏——
「別生氣了啦!反正我們今晚就能到達目的地,明天破曉時分,說不定在那里我們還能有意外的發現呢!」裴嬿伊見他氣到快要腦充血的模樣,連忙軟聲細語的蹭到他的懷里撒嬌。
要不是太明白她個性中橫沖直撞的魯莽,夏晏武幾乎要疑心,剛才那指揮若定,帶他們躲過風塵暴的裴嬿伊是另一個人。
「那個意外是看到成堆的白骨嗎?」夏晏武被氣到渾身提不起勁,到現在他才能明白,初見她時,她那兩名屬下大概也是像他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在旁邊緊張的半死,而她卻猶玩得很開心,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知道他還在生氣,裴嬿伊扁起了嘴巴,模樣看起來很是委屈。
黑深接觸到彷如貓咪似的乞憐目光,夏晏武就算再有不滿,也只能含淚往心里吞。
「算了,再跟你生氣下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夏晏武承認他根本招架不住她溫柔小女人的這面,所以只能期勉自己,既然要愛她,心髒就要夠強健有力,這樣才能承受得起她隨時帶來的刺激。
就這樣,在失去糧食與飲水的情況下,裴嬿伊決定先找備用糧食為先,依循著腦海中的記憶,兩人重新共乘茉莉一騎上路。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遠處有隊人馬,帶隊的是位蒙面的女子,她坐在馬背上,見裴嬿伊他們離去的方向,銳目微眯,揚手一召,身後有人將兩名被俘的男子推了出來,竟是尼達跟費達兩兄弟!
蒙面女子一臉睥睨冷酷的神色,隨行眾人莫不懾服于她的威儀,揚手揮動馬鞭,率先往裴嬿伊先行的方向奔去,不需言語,行動整齊、訓練有素的人馬,也隨後跟上。
暗藏的殺機,即將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