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起眉,突然覺得她紅著臉的模樣很好玩,撐著頭身子側躺地看著她,有了逗弄她的念頭。
「怕什麼?這幾天換藥你看也看過了,模也模了不少,現在不過是要你解開幾個紐扣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唔……」她整張臉漲紅,「話、話不能這麼說……畢竟、畢竟我和你又不熟……」這樣掀他衣服很沒禮貌,況且她也不敢。
黑眸轉了轉,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咦?」她一愣,傻傻的說︰「唐心妍,唐朝的唐,愛心的心,妍是研究所的研旁邊換成女字旁。」
他戲謔的一勾唇,「你介紹得還真仔細。」
唐心妍傻了,為他酷臉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一時間回不了神。
這男生冷冷、酷酷的,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且常常不理人,有時連老師和他說話他照樣不甩,高傲的態度惹惱想親近他的同學,更讓許多人看他不順眼。
但她隱約感覺到,他其實不高傲,只是不愛和人打交道,也不擅長和人說話,所以才造成許多誤會。漸漸的,有些不好的傳言就這麼傳了出來,說他喜愛打架、傲慢囂張。
好在他個性我行我素,從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不至于受影響。
她想,她應該是全校唯一一個不怕死、敢靠近他的人了吧。
他斂起笑,又回復那酷峻的表情,「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這樣還叫不熟?」
「啥?」哪有這樣的!知道名字就叫熟,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你換不換?不換就快滾,別吵我睡覺。」他不耐煩的說,眼底藏著極淡的笑意,等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見他當真轉過身,打算閉眼睡覺,唐心妍急了,「好、好啦,那我、我換嘍……」紅著臉,她怯怯的伸出手,踫觸他襯衫上的紐扣。
她抖呀抖,像得了帕金森氏癥的老人一樣,一雙手還不停在他胸口來回摩挲,那冰涼搔癢的感覺令他心頭揚起一股古怪的騷動。
陽光灑在她半邊側顏上,她顫著羽睫,一臉慷慨就義,那模樣讓他想笑。他忽然覺得,這膽小表似乎沒他想象得那樣煩人了……
***
不知不覺,在阿剛傷愈之後,唐心妍從每天來為他換藥,變成每天來和他吃午餐,而原本來愛躲在水塔上的他,也被迫遷就她,改在頂樓和她用餐。
這天,風和日麗,雲淡風輕。
唐心妍苦著一張小臉,盯著阿母為她準備的愛心飯盒看了半天,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眼楮一亮。「阿剛,你是男生,多吃一點。這個給你,還有這個……呀!還忘了一個。」她從自己的飯盒夾了青椒、紅蘿卜和海帶往他便當放去。
他皺起眉,「搞什麼!你不但是膽小表,還是偏食鬼,青菜全不吃,你還能吃什麼?」
唐心妍干笑兩聲,夾起飯盒里僅剩的一只油亮大雞腿,心虛的轉過頭。
他眼明手快,在她轉身之際迅速搶走她飯盒。
「哇!你、你干嘛搶我的飯盒?」她手短,撈不到被他高舉的飯盒,手上還硬是被塞了個原本屬于他的便當。
「我是男生,要吃肉才會有力氣,你是女生,多吃點菜。」說著,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他拿起雞腿就往嘴里塞。
唐心妍瞪大雙眼,哭喪著臉吐出一串哀嚎,「我的雞腿……」那只雞腿是阿母特地留給她的,他、他怎麼可以就這麼嗑掉它?!
「干嘛?有異議?」他冷冷瞪了她一眼,一邊用凶狠的表情啃著肥美的雞腿。
她當場很沒用的猛搖頭,「沒、沒有,我哪敢呀……」嗚嗚……他為什麼老愛欺侮她?
不知從何時,他從冷酷、不愛打理她變得很愛欺壓她,老是用他的惡勢力威脅她。
自從他知道她和他一樣是一年級的學生後,她的惡夢就開始了,每天除了要寫自己的作業外,還要照抄一份給不同班的他。
不僅如此,他還逼她每天中午幫他跑腿買便當,規定她一定要和他一起吃午飯,偶爾還會像現在這樣,搶走她阿母為她準備的愛心飯盒。
偏偏她膽小怕事,根本不敢反抗他,只能一再地被他欺負。
「不敢就好。」吃完雞腿後他搶過她的手帕胡亂擦手,接著壞心的揉亂她梳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柔順黑發。
「不要啦。」她試著閃躲他油膩膩的手,杏眸盈著淚,「你、你沒洗手……」她錯了,大錯特錯,他根本不是好人,他是壞人,是個大壞蛋!
「我擦過了。」他大言不慚的說。
「還是很油呀。」她扁著嘴咕噥。
「你說什麼?」他眯起雙眼瞪著她,魔掌再次朝她的小腦袋瓜伸去。「你是在嫌我髒?很好,膽子變大了是不是?」
「哇!」她抱著頭,想躲又不敢躲,一副他的手會咬人似的樣子,眼眶含淚,可憐兮兮的說︰「沒、沒有啦,我沒嫌你髒……」
見她眼淚快被自己嚇出來,他才收回手,僵著聲說︰「哭什麼哭?快點吃!」他雖然喜歡鬧她,卻不愛她哭,每次她一掉淚,他就緊張得要命,沒轍。
這時頂樓的門突然開了,聲響令泫然欲泣的唐心妍一愣,她轉頭望去,一看見進來的黑衣人,整個人更傻了。
頂樓一向很少有人來,自從被阿剛霸佔了以後,這里更儼然成為他的地盤,而這會兒一下來了四、五個人,且還是外校人士,不免讓她又驚又怕,整個人不由得往阿剛身後窩去。
「少爺!」為首的男人突然畢恭畢敬的朝盤腳而坐的男孩鞠了個躬。
少爺?!唐心妍錯愕的看著身前的阿剛。這時的他已沒了方才欺侮她的痞笑嘴臉,而是一臉冰冷,面無表情,彷佛身上一點溫度也沒有。
「誰準你們到學校找我?」他的嗓音極淡,冷得讓人打哆嗦。
「抱歉,少爺,因為您的手機不通,老爺吩咐我們直接到學校找你,是有關轉學……」
「回去。」他驀然出聲打斷對方,眉毛倏地擰起,他不想听到這件事。
那老頭千方百計想要他回日本,以前他可以不在乎,可現在……他轉頭瞥了眼躲在他身後的唐心妍。
他想留在台灣。
「不論是誰吩咐,我說過不準到學校打擾我。」
「少爺……」為首的男人還想說些什麼。
「回去!」發現身後的女孩愈抖愈厲害,他知道他們嚇到她了,語氣更是強硬,略帶稚氣的面容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氣勢,讓一干人等不敢再多言,只能模模鼻子退了下去。
他們一走,唐心妍也發現他身上冷漠、難以親近的氣息倏地斂去,好像從來沒存在過,剛剛那不是她所認識的阿剛。
但她並沒有很驚訝,他前後不一的態度她不是沒見過,只是她一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他跟任何人都保持距離,完全不搭理,卻獨獨對她不一樣,不僅愛欺侮她,也愛使喚她。
對了,她听說阿剛的爸爸是某幫派老大,這麼說來,剛才那些人應該也算是阿剛的手下,那麼……他該不是也把她當小嘍使喚了吧?
唔……愈想愈覺得很有可能。
「想什麼?還不快吃?」他一回頭就見她眼底噙著淚,捧著便當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被他這麼一說,唐心妍吸吸鼻子,努力不讓自己很可悲的淚水落下,她拿起筷子,皺著小臉吃起滿是青菜的「素食」便當。
好不容易吃完後,她也一臉快吐出來的表情,連灌好幾口水。
一直到她就要喝掉大半瓶水時,卻讓人給搶下了。
「好了!你想漲死是不是?」他瞥她一眼,旋即將由她手上搶過來的水喝得一干二淨。
他的行為讓唐心妍看直了眼,好半晌她才回魂,俏臉浮出兩抹紅暈。
他在干嘛?這行為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間、間接……接、接……
她連想到那個字都覺得害羞。
他眼一瞟,發現身旁的她漲紅了臉,一副中暑的模樣,馬上擰起眉。「膽小表你中暑了?臉怎麼這麼紅?」
他一說,她馬上用手捂住臉頰,卻遮不住那已經蔓延到兩只雪白小手的紅。「有、有嗎?呵呵,是、是有點熱啦……」
他狐疑的盯著她的手,正懷疑怎麼有人中暑會全身都紅時,卻察覺到這膽小表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他握在手上的礦泉水。
頓時,他明白了。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賊笑,他緩慢靠近她。「手放開,讓我看看。」
她死巴著臉,猛搖頭。「不要。」
他眉一挑,雙眸微眯,一股冷然嚴厲的氣息頓時流露出來。「把手拿開。」
唐心妍知道他每次露出這種表情,就表示他耐心用盡了,識相的話,最好听他的話,而她經過他多次的教與教訓,想不識相也難。
不到一秒,她馬上放下手,小臉垮到不能再垮。
「乖。」他滿意的說,舉起手輕掐她的下顎,酷顏緩緩逼近她,「我瞧瞧。真可憐,連耳朵都紅了,看樣子病得不輕哦……」他邊說邊朝她逼近,近到燙人的呼吸都輕掃在她發顫的粉唇。
他灼熱晶亮的瞳眸像能看透她的心,加速了她胸口那顆敲鑼打鼓、像是隨時會跳出來的心髒。
他的貼近,讓她身上的熱潮遲遲無法褪去,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般,腦袋發脹、心髒急促,好似快要煮沸的滾水。
她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和水壺的鳴笛一樣,在煮沸的瞬間嗚嗚的發出聲。
突然,他將自己的額抵上她的,高聳挺直的鼻更是直接磨上她的,兩人的鼻息在對方的呼息里流竄。
「好燙,我看不像中暑,倒像是發燒了……」他聲音嘶啞,咽了口口水。
唐心妍整個人都僵了,耳朵亂轟轟的鳴叫,根本听不清他在說什麼。她只覺得熱,熱得她探出小舌,無意識地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
「阿、阿剛,泥干模、干模靠這麼近……」下顎被他掐住,她只能含糊不清的嚷著。
他太近了,近到她的呼吸嚴重的不平順。
「你感冒,我正要幫你治。」她舌忝唇的舉動讓他雙眸灼熱了起來。
「治?怎麼治?」他又不是醫生。
她腦袋無法運轉,嚴重打結,打結到只想到他不是醫生,卻沒想到自己壓根沒發燒。
「這樣。」他傾身,薄唇緩緩覆上她微啟的紅潤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