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小幀皺起眉,「格格要是覺得悶,可以和小幀聊聊天,要不然睡個午覺也好。總之就是別在這兒吹冷風,走吧。」說著,她硬拉起主子往屋里走。
這格格是說不動的,要她听話,就只能比她強硬,否則就算自己說破嘴也沒用。
拗不過小幀,茗晴只能被動地被她扯著走,臉上滿是無奈黯然。
「咦?那不是鳳媽嗎?」走到一半,小幀突然發現鳳媽由大門走進來,背上還背著一簍東西,于是張嘴大喊,「鳳媽!」
鳳媽一見她們,咧開了笑容,將背上的竹簍放下,拉過茗晴欣喜的道︰「格格,快,您來瞧瞧鳳媽給您帶了什麼回來。」
看鳳媽一臉欣喜,茗晴不想讓她失望,勉強揚起微笑,佯裝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鳳媽等不及看主子開心的模樣,手一掀,便把竹簍上的蓋子給打開,里頭裝著的竟是一塊塊大大小小的木塊,看起來質量還不錯。
這一瞧,茗晴果真瞠大眼,伸出手撫模著那些質地溫潤的木頭,詫異的問︰「這些木頭……是打哪來的?」這和她平日拾來、買來的木塊可不一樣,一瞧便知材質優異,鳳媽是上哪找來這些珍貴的木頭?
鳳媽眼神閃了下,輕聲說︰「這是人家給我的。」
「給你?」茗晴不信,這些東西豈是說給就給的?「這簍木頭里甚至還有珍貴的紫檀木,是哪戶人家肯給你如此貴重的東西?」
「這……」被茗晴這麼一問,鳳媽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在她突然想起赫揚交代的話,連忙揚起笑,由懷中拿出一迭草繪原圖及貨單說︰「格格,其實這是城里‘董氏木器’的老板董大爺給的。您瞧,這些單全是董大爺下的訂單,他說他很欣賞格格的作品,派人打听出咱們就住在這里,便讓人送來這些木頭及繪圖,要請格格為他雕飾。瞧,我連訂金都收了呢。」說著,鳳媽又由懷里拿出一小袋金子,遞給她。
看著那袋金子,茗晴一怔,她還未說話,一旁的小幀已大呼小叫起來。
「哇!真是金子呢!榜格,太好了,您剛剛不是才嫌悶嗎?這會兒不僅能雕您平時最愛的木雕,又能賺錢,真是、真是……呃,那叫一舉什麼來著?我怎麼忘了?」
茗晴好笑的說︰「一舉兩得。」
「對,就是一舉兩得。格格,您不是怕咱們往後的生活沒著落嗎?這會可好了,只要這些訂單天天有,您便不用擔心了。您說是不是?」小幀欣喜的開口。
實際上她們的生活所需,王爺早派人打點得妥妥當當,她們根本不必煩惱,只要在這瑞安心的住著,等王爺解決所有事情後,再來接格格回府便成。
可這些事,她們又不能明著和格格說,因此被蒙在鼓里的格格才會成日擔心她們三個女人往後該如何謀生。
現下可好了,這訂單來得正是時候,既能讓格格找到事情做,又能讓格格免去煩惱,也安了她這做奴婢的一顆心,不必再因主子的擔憂而操心。
听見小幀的話,茗晴自是喜悅萬分,撫著那些條理分明的木頭,低聲說︰「要是真天天有訂單就好了,就怕這只是一時的好運……」
以前有赫揚在,他的看重和欣賞讓她有了信心,不僅對她自己本身,也令她對那些出自她手里的作品有了自信。然而現在他不在了,即便她相信自己確實有那個水平,難免還是會有些怯懦。
因為,那個讓她擁有自信的人,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雙目低垂,濃烈的苦澀滑過茗晴眼中。
「怎麼會?」鳳媽拉著她的手,柔聲說︰「格格,您要對自己有信心,別忘了您曾雕過獻給皇上的壽禮,據說皇上可是喜愛得很,所以憑格格您的手藝,訂單肯定會源源不絕,您別操這個心了。」為了安慰格格,她只得小小扯個謊。
「真的?」一听見皇上喜愛自己的作品,茗晴雙眼都亮了,壓根忘了追究鳳媽是由何處听到這個消息。
「當然是真的。鳳媽何時騙過您?」鳳媽拍著她的手,又說︰「格格,您要振作,就算是女人,也有比男人強的地方,您就贏在這雙巧手和細膩的心,別看輕了自己,明白嗎?」
鳳媽的話讓茗晴一震,她低頭看著一張張繪圖,半晌才抬起頭,堅定的說︰「我會努力的,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小幀和鳳媽同時揚起笑容,心里那顆懸了好幾天的心這才全然放下,她們的好格格,總算回復了從前的模樣。
「到底怎麼回事?都過了好幾天,赫揚怎麼還不進宮向皇阿瑪提親?」昭諭已是滿臉不耐,煩躁的在公主殿里走來走去。
「不行,我得出宮去看看。」再也忍不住,她決定自個兒上一趟赫遠王府,去瞧瞧赫揚在忙些什麼。
然而,就在她喚來宮女為她梳頭時,外頭突然傳來通報。
「稟告公主,赫遠王爺在一刻鐘前進宮,現在正在皇上的御書房里。」
正在裝扮的昭諭一听,雙眼一亮,欣喜的低喃,「赫揚進宮了?他定是來向皇阿瑪提親的。太好了,我得去听听皇阿瑪答不答應……」說著,她急忙站起身,讓人擺轎往御書房而去。
但來到御書房後,她並非由正門進入,反而繞到御書房後方,一個她幼時無意間發現、能將里頭對話听得一清二楚的隱蔽之處,蹲偷听著。
「赫揚,你來得正好,朕正要問你這尊臥龍是出自誰手?這人雕功實在了得,將木頭刻劃得栩栩如生宛如真龍,是朕這回收的壽禮中最滿意的一件。」
聞言,赫揚勾起笑,「皇上,出自誰手您很快就會知道,臣今兒個來,是有件事要請您幫忙。」
這尊臥龍,可是她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精心雕刻的,而他卻在她完成的那一日,將她給趕走了……
想起那日茗晴被趕出府時掌心不小心劃下的血痕,赫揚的心狠狠一抽,又疼得不得了。
「哦?」本是負手觀賞眼前臥龍的皇上聞言回過身,「什麼事?」
「臣想請皇上賜婚。」
「賜婚?」皇上挑起眉,不解的說︰「朕不是才賜了個妻子給你嗎?怎麼又要賜婚?」听說這小子先前還因為平白無故多個妻子,鬧了好些日子的脾氣呢。
赫揚臉上的笑容更甚,沉聲又說︰「皇上賜的妻子,臣在前幾日已經將她休離了。」
「休了?」皇上一怔,皺眉,「這事你怎麼沒先稟上來?」這樁婚事好歹是他這個皇上指的,豈能容人說休便休,這麼一來,他的顏面何在?
赫揚佯裝訝異,詫然的說︰「皇上,這事您不知情嗎?」
「你擅自休妻,朕怎會曉得?」皇上拉下臉,不悅的說。
「皇上怎會不曉得?」赫揚反問一句,下一刻,他臉上的驚詫已不在,也沒了方才的笑容,有的只是一抹冷然,「這事可是皇上的寶貝女兒——昭諭公主的主意。」
「昭、昭諭?」皇上一听傻了,原本拉下的臉浮上一絲尷尬。
昭諭對赫揚的喜愛他不是不知,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更何況赫揚曾向那蓮太後放過話,要是讓他娶昭諭,那麼他就會離開大清,連同他在大清設下的商號、銀庫也會一並帶走。
這當然不行!赫揚可是大清第一皇商,手上的金脈比起國庫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沒了他,那大清就會像斷了條腿舉步維艱,因此,就算寶貝女兒再怎麼想嫁給赫揚為妻,他也不敢應允,就怕真影響國家的命脈。
「咳、咳!」既是自個兒女兒的主意,皇上自然不好追究,咳了兩聲便算帶過,仿佛沒事般又問︰「那你想要哪家的姑娘?朕再為你指一個便是。」
听到這里,躲在御書房外的昭諭心跳加速,一雙眼閃閃發亮,透過窗欞,她偷看著赫揚神采飛揚的俊臉,等著自己盼了好些年的時刻到來。
「臣懇請皇上賜與……」赫揚頓了頓,茗晴羞澀可人的臉蛋浮上他心頭,令他揚起笑容,朗聲說︰「雲南泓瑞王爺舒穆祿•瑞爾撒的二女兒——舒穆祿•茗晴為臣的妻子。」
「好,朕答應你。」只要這小子別把女兒的任性算在他頭上,要他允幾個都成,可是……這姓氏怎麼有些耳熟?皇上皺著眉又問︰「舒穆祿?那不是……」
豈料,皇上話還未說完,御書房的門便讓人給一把撞開,沖進來的是一臉怒氣的昭諭。
她筆直走向赫揚,指著他尖喊,「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忘記你答應我什麼了嗎?」
「當然沒忘。」赫揚冷笑道︰「我不是按你的意思,把她給休了?」
「你還答應要娶我過門!」昭諭又說。
赫揚臉上的冷笑更大了,他輕聲說︰「你想清楚些,我是答應休妻,可沒說過要娶你!」
「你!」昭諭氣得渾身發抖,仔細一想,這才想起他的確沒說過會娶她,只答應她要休妻。忍住氣,她來到他身旁低聲說︰「你不怕我告訴皇阿瑪嗎?如果你現在向皇阿瑪說你要娶我,那我一個字兒也不會說,否則,你別怪我把代嫁一事告訴皇阿瑪。」
她的威脅讓赫揚眼底閃過一抹寒光,俊顏沉了下來,寒聲說︰「要說你就去說,我赫揚這輩子最恨被人威脅。」
上回是為了保全茗晴,他才暫時隱忍,作戲敷衍她,而這回……他沒必要再受這個任性公主的牽制,因為皇上剛才已答應賜婚,所有的事都會在今天解決。
昭諭氣炸了,整個人抖個不停,瞪著他恨聲說︰「好!既然如此,我就讓那個女人死!」
一旁的皇上壓根听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知一轉眼,原本氣得跳腳的寶貝女兒突然朝他走來,對他哭訴起來。
「皇阿瑪,昭諭有件事要告訴您,這是件嚴重影響您威信的大事……」
听著昭諭邊哭邊將代嫁一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赫揚的臉色除了冷,還是冷,而皇上的臉色可就不怎麼好看了,龍顏沉下,震驚不已。
「皇阿瑪,那女人犯了欺君之罪,損壞您的威信,視皇家律法為無物,您快下旨把她抓來,將她處斬!」
听完她的話,皇上即使臉色難看卻沒大怒,而是沉吟了會,看向赫揚沉聲問︰「赫揚,昭兒說的可是真的?」
畢竟是一國之君,就算公主是寶貝女兒,皇上也不會只听片面之詞,自當得問清事實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