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海欣只是在賭氣。
彼斯朋應該也知道她只是在賭氣。
但是,他就是跟她卯上了。
他在與她冷戰的第三天撥了通電話給她,說︰「你要伴,我們就當伴。」
然後佟海欣竟然真的出現在他家門口,一副「好啊!誰怕誰?」的樣子。
彼斯朋發誓,他當下真的有股想把佟海欣那截粉女敕白皙的脖子掐斷的沖動!
不過,咳!為了避免佟海欣想證明自己玩得起成人游戲的念頭泛濫到她隨便去路上抓一個人當伴給他看,他後來決定把這股沖動用在別的地方。
然後,他們就真的從青梅竹馬成為伴。
他們維持著固定頻率在他家里幽會,荒謬地過著一見面就的日子。
這天,一如往常,激烈的運動結束之後,佟海欣嬌懶倦睏地窩在他懷里。
彼斯朋由背後擁著佟海欣,將下巴抵在她發心,輕觸她細致光果的肩頭,嗅聞著她身上剛沐浴餅的香氣。
他想,也許他從來就搞不懂佟海欣。
他知道佟海欣那席關于伴的發言是在說氣話,但是他自始至終卻都不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當不成紳士,結果卻像個無賴一樣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他的本意只是想霸佔住佟海欣身旁的空位而已,但是床上的佟海欣卻永遠比他預想中的更明媚熱情。
她總是溫潤可人地在他身下婉轉承歡,與他契合得象是他們早就心意相通、彼此相屬。
沒有愛難道會有如此美好的性嗎?
彼斯朋不如此以為,也不想如此以為。
在佟海欣承認她愛他之前,他不介意自己以如此拙劣的方式親近她。
這場由酒後亂性開始的混亂,他是決心要與她胡攪蠻纏到底。他會漸漸滲透佟海欣的生活,讓她即使想劃,也再無法將他劃開!
佟海欣躺在床上,閉眸合眼讓顧斯朋從她身後擁著,感覺他下巴抵在她發心,大掌在她肩膀上來回游移。
她想,也許她從來就搞不懂顧斯朋。
她知道顧斯朋對她那席伴的發言感到無奈,但他竟然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允許這樣的發展。
她騎虎難下,結果卻像個笨蛋一樣將自己推入困窘尷尬的處境,她的本意只是想讓顧斯朋停止發表那些過度正義的言論罷了,但是床上的顧斯朋卻永遠比她預想中的更柔情繾綣。
他總是對她呵護備至,在她耳邊輕聲誘哄得像個愛慕她多年的男子,與她密密嵌合得天衣無縫。
沒有愛難道會有如此美好的性嗎?
佟海欣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在顧斯朋從她身邊知難而退之前,她不介意自己以如此笨拙的方式逼退他。
這場由一夜縱情開始的失控,不會以任何無關愛情的婚姻或承諾結束,她是決意要與顧斯朋劃清界線!
她要顧斯朋知道,她不需要任何人為她負責任,也負擔得起她每一個決定的後果,她真的不需要他過度泛濫的責任感與保護欲。
時間久了,顧斯朋就膩了,她等著他退開。
佟海欣才正想翻身下床,卻有一聲細微的聲響劃破了寂靜,打斷了房內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思。
「喂,我是佟海欣。」佟海欣藕臂伸長,橫過顧斯朋,拿取另一端床頭矮櫃上的手機。
彼斯朋將她垂落在頰邊的長發勾到耳後,靜靜欣賞著她壓在他身上的艷情風景,大掌輕撫她背脊。
佟海欣把他越來越不安分的手拍掉,隨手拿了旁邊薄被披上,便走到沙發旁落坐。
「我拿到了……對,前三集……還沒,我只看了第一集……演員確定了嗎?」佟海欣將早上剛拿到的劇本從包包內拿出來,擰眉瞪著劇本說道︰「演員一天沒敲定,我就沒辦法先拉表……道具也沒辦法請人做,男演員的肖像畫很麻煩,你一定要先給我人……」
她上一部戲才殺青不久,這麼快就接到新戲了?
彼斯朋模模糊糊地听了幾句,起身穿上牛仔褲與襯衫,將佟海欣的衣服遞給她之後,便走到陽台去抽菸。
這里明明就是他在台灣的房子,但是因為欣欣不喜歡菸味,自從他們的關系晉升,或是退步成伴之後,他就不曾在家里抽過菸了。
其實,這間佟海欣家隔壁的房子早就沒有留著的必要。
他的父母幾年前早已過世,而自從他服完兵役,舉家搬到北京之後,北京就已經成為他的生活重心。
他在位于北京的中央美術學院讀書,畢業之後也繼續在那兒擔任教職。後來,他得幸成名,開設的藝廊工作也日漸上軌道,于是他便辭去教職,過著繪畫事業有稱職的經紀人為他打理、專心作畫的日子。
而他之所以維持著與執教鞭時,趁著美院放寒暑假時回台灣的頻率,當然只是為了想見佟海欣。
以往他與佟海欣之間還有個江慎遠,他總是站得比較遠,現在,佟海欣是真正的形單影只,于是他待在台灣的時間順理成章地延長。
誰管這次只展出不賣畫的畫展?他的畢生所願只有她。
叩叩!
佟海欣突然敲了下陽台的玻璃門扇,顧斯朋捻熄了菸蒂走進來。
「我要回去了。」佟海欣說道,身上的衣服早已著裝完畢。
「這麼快?」顧斯朋微微挑眉,他以為她今晚會留下來陪他過夜。
佟海欣實在很難忽略他眉宇間那份難掩的失落,與……男人味。
她一直都知道顧斯朋是個好看的男人,他優雅、紳士、迷人、時而流露出一股自然頹廢的慵懶氣質,言談中又偶有孩子氣的率性舉止,他總是魅力多變,令人心跳失速……
「我的新戲搞不定,還有許多細節要處理。」佟海欣別開眼,出口的語氣比平時更冷淡。
「噢?什麼細節能夠讓我們年薪百萬的副導演搞不定?」顧斯朋斟了杯她愛喝的桂圓紅棗茶給她,那是他稍早要她來時,丟進電鍋煮的。
「道具。」佟海欣說得言簡意賅。
她舉杯啜飲了顧斯朋遞來的茶一口,然後皺著眉頭放下,顧斯朋想也沒想地就將那杯茶捧起來吹涼。
「什麼道具?」他問。
「一堆男人的肖像畫。」
「噢?」肖像畫?顧斯朋的眼神看起來對這件事有興趣了。
他將吹涼的茶遞給佟海欣,她再自然不過地伸手接來喝,又在方才的位子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翻動著眼前劇本。
「這個故事光是第一集里就一堆畫,畫像還得是其中某位男演員的才行……」佟海欣嘆了口氣,听來像煩惱得正自言自語。「這真的很麻煩,遠距離就算了,偏偏數量要多,還會有帶到特寫的部分,請美術畫怕不夠傳神,給專業人士畫怕要價太高,業余畫家還要花時間慢慢找……」
「什麼樣的故事需要一堆男人的畫像?」顧斯朋跟著坐在她旁邊,好奇地問道。
「就是一個愛上姐夫,結果躲到異鄉生了女兒又死了的倒霉女人的故事……欸,總之就是些沒營養的風花雪月……」
彼斯朋順手拿了桌上一本劇本來翻閱。「都死了為什麼還要畫像?」
「因為她死前畫了一堆情人的畫。」
彼斯朋快速翻頁的眼神猛然間看見關鍵字。
「油畫?」他饒富興味地問。
「是。」
「深沉、憂郁、寂寞,而且要完全能表現出思念之苦的男人畫像?」
「是。」
一陣柔緩低沈的笑聲忽爾在空氣中回蕩,煩惱的副導演結結實實地瞪了幸災樂禍的音源一眼。
「有什麼好笑的?」
「欣欣、Sweetie、甜心,你好像忘了,你卸任的青梅竹馬,與現任的伴,是個載譽歸國,並且曾經在首屈一指的中央美術學院教繪畫的油畫畫家。」
「……」她是忘了,也或許她是潛意識不想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欣欣,我的作品符合我們方才提到的所有特質,而我這次待在台灣的時間會比較長,能夠配合制作單位提出的所有要求,價碼絕對令你滿意。」
彼斯朋緩緩勾唇一笑,言談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自信神情,令佟海欣想起報章雜志上對他贊譽有加的評價。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他們的身體已經因為她不服輸,隨口亂說的一席話緊緊糾纏在一起,現在難道連工作也面臨唇齒相依、緊密不分的命運嗎?
如果佟海欣不是因為長年待在劇組,早就見過各式各樣大風大浪的話,她相信她此時此刻絕對會放聲尖叫的!
「欣欣,你不會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了。」顧斯朋輕撫過她臉頰,以一個讓佟海欣懊惱到想死的百般柔情口吻,在她頰邊落下輕吻——
「副導演,我願意隨時听候你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