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那個女孩後來怎樣了?」
「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天啦!這太殘忍了。」
「而我,是那件殘忍事件的幫凶」
「如果……」安德魯感到非常難過,「如果……」卻礙于身邊的愛人而語多保留。
但是白水蓮卻自己說,「若果當時我立刻叫人去救她,也許她還有那麼一線生機……但是我沒有!不管原因為何,我沒有叫人去救她,我就是害死她的幫凶……多麼恐怖啊!我是害死一條人命的幫凶,而那條人命竟然還只是個五歲大的孩子而已……」
「那不是你的錯。」安德魯將愛人緊緊擁抱在懷里安慰著。
「也不是那個孩子的錯。」白水蓮悔恨的淚水全都流進了安德魯的胸懷里。
就算她在多年後幫那女孩在廟里安了個牌位供奉,她的後悔也從未消滅過一分一毫。
「朗呢?朗後悔嗎?」安德魯在經過一番心底掙扎後,還是問了。
「別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水蓮充滿恐懼的聲音與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還是不肯跟你離婚嗎?」安德魯將白水蓮巴掌大的小臉捧在掌心里,「就為了要你幫他保守這個秘密,他便要一輩子困住你嗎?」對于愛人的遭遇,他實在是很不舍得。
「是的。」白睡蓮的眼中因為承受不住太多秦朗日所加諸在她身上的恐懼與往事所帶給她的羞愧感受,因此漸漸變得迷蒙了。「我只是一個為了機會而出賣自己良心的女人!」
「別這麼說自己。」安德魯吻上東方人特有的鳳眸,「你是不得已的。」
「嗚……」白水蓮在安德魯的輕憐蜜愛中,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如果生命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回去救她,我真的會!」
「我知道你會,因為你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女孩,」安德魯將愛人吻倒在沙發上,「也是我最愛的女孩。」
多久了?她已有多久沒被人如此真愛了?她好需要這樣的珍愛啊!所以她任由自己迷失在安德魯的愛情里,忘了她是秦朗日的妻,也忘了她是害死一個小女孩的幫凶……
因為她多想自己是安德魯的女孩,就只是安德魯的女孩啊!所以她才會背著秦朗日,一次又一次的投身在安德魯為她點燃的激情里,讓安德魯擁有她的身與心,卻不知道自己早已將自己給送進了地獄!
「很好,白水蓮,你表現得太好了。」此刻應該遠在維也納的秦朗日不知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甚至還用力的鼓掌著。
白水蓮蒼白的瓜子臉上立刻被恐懼給佔據著,她一如往常的卑微著,「秦朗日,是我對不起你,所以請你不要對付安德魯,我求你!」給了愛的女人多半是傻的,因為她寧願是傻的。
秦朗日卻還是繼續拍著手,「白水蓮,你的背叛還真是理直氣壯啊!只可惜你愚蠢的沒能考慮到後果,你這以為你可以跟安德魯比翼雙飛嗎?你這個連一個秘密都守不住的女人還真是令我失望,竟敢說什麼你會就她的大話,你簡直是虛假的令人作嘔!」極盡嘲諷之能事。
白水蓮更加恐懼的將自己所在沙發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安德魯見狀,立刻把自己深愛的白水蓮給抱進懷里,「朗,是我們對不起你!但是我是真的愛上了白,請你成全我們。」
「你還真敢說啊!身為紐約愛樂的著名唱片制作人,為了別人的妻子,竟把你大好的前途這麼葬送了,這樣值得嗎?」秦朗日冷笑著掃落手邊的瓷器,「你別忘了,她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告你妨礙家庭!」
「朗,我們是真的對不起你了,但是為了一件十年前的錯事而故意綁住白的大好人生,這是不應該的!」安德魯悲傷的說著︰「十年了,白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情,你為什麼還是不能相信她呢?」
「因為你!因為她告訴了你,」秦朗日眼眸微咪,惡意兼殘忍的問︰「她很好用是吧?所以你才會這麼愛不釋手的一用再用,甚至還享受到寧願忘了她是別人的老婆!」一再挑惹,挑戰人心的極限。
這下子,向來好脾氣的安德魯是真的生氣了,「我是不敢相信你竟是這樣的人!」他一直都是那個支持著朗在樂壇發光、發亮的人,卻完全不知道在私底下的朗竟會是這麼卑劣的人!「為什麼你要這樣說自己的老婆?」
「因為她是背叛的人!」而秦家人正好是最容不下背叛的事,「況且,這一不是她第一次背叛了,你知道嗎?」
「就算如此,我還是愛她。」安德魯因太過疼惜白水蓮必須承受如此不公平對待長達十年,所以一點都不介意愛人之前的情史。
「就算你這麼說,還是改變不了她是我老婆的事實!所以就算她很好用,你也沒有權利享用,你懂嗎?」秦朗日專挑痛處攻擊。
痛苦蒙蔽了安德魯的雙眼,「白的肚子里已經有我的孩子了!」他以為這個消息可以打擊到秦朗日,卻沒料到反而更是刺激到那個惡魔!
「那實在是太好了,白水蓮應該有告訴你,一個在背叛下所生出來的雜種在秦家將會得到何種對待!」他很期待。
「不!我絕對不會讓你們那樣對待我的寶貝…….」為母則強!若果秦朗日決定當個惡魔,那麼為了她的孩子,她也一定可以毀掉毀掉這個惡魔的!
她可以的——因為她絕不會讓她的孩子變成第二個李相思!
「白水蓮,這是你嫁給我的十年間,表現得最勇敢的一次了。」秦朗日露出輕蔑的笑容,「但是你愈是勇敢,我就愈是想打擊你,我愈是想打擊你,所以我們就等著看你肚子里的雜種將會得到什麼樣的對待吧!」
「秦朗日,你會不得好死!」
「最好是!你最好讓你肚子里的雜種在出生之前就先讓我不得好死,否則你就等著看吧!」哈……秦朗日笑得猖狂,猖狂到泛淚。
面對于恐懼已達到極限,且護子心切的白水蓮,她在當下就作出了決定——只有地獄最適合殘忍無情的他和見死不救的她。為了孩子與安德魯的未來,她可以親手把秦朗日落下地獄,再拿自己當做陪葬!
***
「十年後的現在,你終于等到你要的那個機會了嗎?北奔。」
搖搖頭,「機會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秦北奔幾不可察的嘆息了,「其實我並沒有把握事情會按照我的希望發展,畢竟秦家造就朗日的驕傲並非一朝一夕的事,只不過要我置身事外看著那孩子驕傲到把自己和別人的未來都給破壞殆盡,我實在是做不到!所以我想至少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親眼看看自己毫無惻隱之心的殘忍……」
殘忍到就算經過十年的歲月,也一樣令他難以忘記,讓他至今仍苦痛的自責著。
若不是有嚴家可以讓他托付臨危救下的李相思,秦家現在所背負的就真的是一條人命了!
說到嚴家,乃是一個從明末清初傳承到現在的古老氏族,因為氏族里代代皆有特殊能力者的存在,所以不得不發展出一些隱匿在黑暗的勢力來守護這個擁有特殊能力者的秘密。
當嚴家隨著時代潮流的演變而發展到現今在世界各地皆有企業體存在的龐大失利後u,那些隱藏在黑暗的勢力便不得不接下某些透過關系的委托,去幫忙解決台面上無法公開的諸多問題——那就是隱藏在嚴家企業體之下的「黯黑」集團必須一直存在的原因了。
「黯黑」其實有點像是俄國的KGB,或是美國的CIA,但是「黯黑」得存在並不是為了國家而去對付恐怖組織,而是為了守護擁有特殊能力者的秘密才不得不因應而生的。
然而現今的「黯黑」卻是為了保護嚴家企業體的平安與永續生存,才順應著時勢,做些類似特種部隊的工作。
十年前,他之所以把命危的李相思托付給嚴正,一部分原因就是隱藏于嚴加之下的「黯黑」集團擁有極為先進的醫療設備與醫護人員的緣故;至于另一部分的原因則是關乎到嚴家現任的族長——嚴正這個人。
嚴正本是個在髒污之地掙扎求生的孩子,卻因緣際會的被上一任族長,也就是他已逝妻子嚴巧鏡的父親所收養,因而得以進入「黯黑」集團學習,並在完成無數次的任務後,被允許進入「黯黑」的核心小組,加上他最後娶了上一任族長之女嚴巧鏡,才終于爬上手握權勢的族長大位。
所以,當幾個有著過命交情的親友分別將遭遇淒慘的孩子們托付給嚴正時,他才會將心比心的收養那幾個孩子,她們分別是大地、火艷、御風和水練。
但是每個孩子都是問題重重得讓嚴正既頭痛,又心痛,在他幾經思考後,他把希望擁有力量的火艷與御風交給「黯黑」的第一把交椅的修羅加以訓練;再把需要疼愛的水練交給退出核心小組的羅剎照顧……當然,他是不會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或是錯——人生總是要走到底才會知道是對或是錯!
但是通常到了知道時,就什麼也來不及了!
所以他只希望這些被老天爺拋棄的孩子們都可以像他一樣擁有改變原本命運的機會,當然若可以因此得到重生的機會,那就更好了。
只是就算他權勢在握,也還是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你給他一個機會,但是如果他在親眼看過自己的殘忍後,還是不肯認錯的話,那你就要按照我的方法來重新雕塑她,可以嗎?」嚴正酷寒的眼中說明著沒有轉寰余地的霸氣。
秦北奔則是因為太過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只能點頭同意,「妹妹的愛恨情仇,爸爸的毒霸專斷和佷子的驕傲殘忍……如果朗日那孩子真不肯低頭認錯的話,就請你將我和秦家一並懲處吧!」畢竟是他們秦家寵溺出了一個驕傲到完全沒有惻隱之心的朗日的。
「我知道了。」嚴正接受了。
「另外,關于白水蓮那孩子招惹到紐約黑幫一事,也請你幫忙,」秦北奔向來單薄的表情下,隱隱透漏著一點心痛,」泯滅人性的最後,通常是自取滅亡啊!那些傻孩子難道不知道嗎?」
「她至少是個肯為自己孩子犧牲奮斗的好母親,雖然她所用的方法不可取。」但是嚴正向來只看表面之下的真誠心意,「我會盡快解決。」
「謝謝。」
「這句話就太多余了。」嚴正背過身去,關心道︰「在你說服自己哥哥來替他的兒子做出這些安排後,你該不會立刻又要走了吧?」
「我暫且不會走,因為我要在適當的時候代替東游去見一見朗日,並且看一眼我在十年前所救下的那個孩子,之後再走也不遲。」秦北奔回憶起十年前的慘事而短暫的黯淡了向來清明的眼神,「‘羅剎’待她極好,為什麼不讓‘羅剎’直接收養她呢?」
「‘羅剎’從來都不在乎這個世界的。」
「也是。」秦北奔微笑道︰「是我太過世俗了。」
愛,從來都不只一種模式,他應該知道的。至于驕傲的秦家人也該是要知道了,秦北奔衷心的期望著。
×××
所謂的十八相送,大概就是這樣吧——
「不想做了,就回到家里來,知道嗎?」
「知道。」
「不喜歡老板,也回到家里來,知道嗎?」
「知道。」
但是他還是不放心。「為什麼你一定要去工作呢?你才十八歲,才剛要上大學,應該要跟朋友出去玩,而不是去工作,你……要不要改變主意?」
「不要。」
他就知道。「那換個工作怎樣?你才十八歲,才剛要上大學,為什麼一定要去做那種管家兼看護的工作呢?要打掃,要煮飯,還要照顧生病的「男性」老板,熊爸覺得這樣很不好,你就換個工作好不好呢?」
「麻煩。」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眨巴著討好的銅鈴大眼,人高馬大的熊家康自動在女孩面前矮化自己,「熊爸可以幫你安排,你說怎樣?」
「謝謝,不需要。」
「唉!我們家的水練長大了,不需要熊爸了……」商量不成,就裝可憐。
女孩卻看也不看的說︰「我要走了。」
「等熊爸一下!」裝可憐也不成的熊家康不敢伸手去拉住轉身要走的女孩,只好移動自己龐大的身軀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不然叫十四去幫你,像是打掃,搬‘重物’那類的事都交給十四去做,好不好?」
「不好。」走出修車廠的大門,嚴水練沿著右邊的馬路走了兩分鐘,然後右轉繼續走兩分鐘,最後再右轉又走了一分鐘,「到了。」
在拿出鑰匙打開門之前,「熊爸,你可以回去了。」
「不要!除非你跟熊爸一起回去……」什麼都不成,就耍賴吧!
嚴水練卻把出一副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要叫小蟬媽媽來嗎?」就足以應付熊家康了。
熊家康只好垂頭喪氣的妥協,「那,熊爸回去了。」一步一腳印,回去的路好沉重啊!
「我說大熊師傅啊!讓水練出去歷練一下有這麼恐怖嗎?」學徒之一陸十一從車底滑出後,很不可思議的問道。
「不懂就閉嘴!」心情不好,所以熊爸立刻遷怒。
但是才剛隨便的吼了一句而已,態度立刻就改變,只因為——
「大熊……」恬柔的聲音從樓上住處飄了下來。
「來了。」熊家康再度把修車的工作丟給了一票學徒,三步並兩步的跑上樓,「有什麼事嗎?小蟬。」聲音自動修正為最溫柔。
黃小蟬但笑不語的坐在沙發上,恬靜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