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已經輪番告別了家人、朋友,再次聚集在西隅砂領與中都武領交界的邊城,準備明天一早整軍向離中都武領最遙遠的十關前進,所以,她就只剩下今天的時間了。
她顫抖的握著手中的匕首,一步步往著那個背身以對的身影靠近……只要一刀——只要一刀用力的刺進她的體內,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可是,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要殺害一個人竟是這麼困難的事呢?她從來都不知道,也從來都不需要知道。「對不起,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
「就算你做到了,也不能改變什麼,陵香公主。」蘇錦突然回過頭,望著意圖對她不利的女人說︰「因為這場戰爭不會因為我一個人的存在與否,而改寫結局的!」
「我想要改寫的並不是這場戰爭的結局。」而是鷹一個人的結局而己。
「愛情會讓人盲目,是嗎?」蘇錦不禁感嘆。
「你會錯意了。」陵香公主頹然坐到草地上,「不是皇鷹讓我來殺你的。」
「我也沒想過是他。」她還不至于那麼無腦,「你看起來一點都沒為愛瘋狂的模樣,因此我猜測你愛上的男人應該不會糟糕到哪里去才對。」
「你不過才見過我一面,如何得知我未曾為愛瘋狂呢?」听到蘇錦對皇鷹的肯定,陵香公主這才卸下心防,讓哀傷整個流露出來,「畢竟我的確是受命來殺你的人啊!」
「你確定那個人真的會遵守對你的承諾嗎?」蘇錦可不這麼認為。
「我總得試上一試。」卻在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答應的是何等可怕的事——奪取一條人命,她實在背負不起!
可皇鷹又該怎麼辦?「他答應過我,只要殺了替聯軍運籌帷幄的軍師,他便會讓皇鷹遠離這場戰事,如今……」
「看在你是陵梟極為關心的人的份上,我就把我的命雙手奉上如何?」蘇錦冷冷看著陵香公主。
「如今就算你真要把自己的命奉送給我,我也不敢要了。」陵香意有所指的看向站在一尺外的陵梟,疲憊的笑道。
「這塊大地上的人們,看起來都很疲憊呢!」蘇錦也跟著微揚起眉眼,瞪向那個將她看管得死緊的牢頭,「明明事情還不到絕望的時候,為什麼就要先行放棄呢?」
「我不以為我還能為鷹做些什麼。」雖然她是真的很想替鷹做些什麼。
「能不能做什麼,只是思考上的問題而已。」蘇錦席地而坐,顯得相當自然而隨性,「好比你的一句勸慰,就可以讓對你痴迷不悔的斯凱放下了,所以……凡事只有為與不為的困惑罷了。」
「是嗎?只有為與不為的困惑嗎?」陵香公主微微出神的想了許久。
而蘇錦也陪了她這麼久的時間。
「如果說,我也想跟著你們一起前去戰場,你覺得如何?」陵香公主試探的問道。
「自己的人生,請自己決定。」蘇錦無可無不可的答道。
「我懂了。」與其留在這里坐困愁城,她還不如跟著聯軍前去武領的王都,試著勸退以父命是從的鷹……
「我想要試一試。」
「很累喔!也很辛苦,就算是待在後方,也不會比較安全喔!」蘇錦輕聲哼道。
「我開始替梟感到辛苦了。」想要擁有一個這麼與眾不同的妻,可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呢!「听說你是從東方大國那里過來的人?」
「你听誰說的?」不會又是麻生吧?
自從麻生跟在秋澄先生身邊學習,自從麻生從秋澄先生那里問來這等猜測之說後,所有人就開始一廂情願的認定她就是從東方大國飄洋過海來到這里的人了。
再因秋澄先生曾見識過東方大國的強盛,所以她的存在也就跟著強烈到令她自己都覺得很有壓力了!
「我是從麻生那里听來的。」陵香公主果然這麼回答。
蘇錦目光微惱的瞪了瞪麻生所在的方向。
「我還從麻生那里听說了一點你和梟的故事……」
「很好,看我怎麼把他的嘴給縫起來!」蘇錦猛地跳離陵香公主身邊,直往秋澄先生的住處奔去。
陵香公主對著後到的陵梟說︰「你的妻子正準備去把麻生的嘴巴縫起來。」
「為什麼?」陵梟望著他深愛的背影,無奈的笑問。
「因為麻生把你的一片痴心拿來說嘴。」陵香輕聲說道︰「我很難想象那樣痴心的梟呢!可為什麼呢?」
「她絕對不會在危難時,放棄任何一個人!」陵梟淡淡的說明。
「那你可要辛苦了。」她很欣羨蘇錦不輸給武將們的強焊姿態,「听起來她的心很強焊呢!」
「所以公主也跟著變得堅強了嗎?」陵梟轉過頭來直接問。
「原來……」他們什麼都知道了,卻又什麼都不說的等著她自己變得堅強起來,但沒錯啊!強悍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我很欣賞她呢!」
她沒真的將麻生的嘴給縫起來,她只是將麻生親吻到滿臉通紅。
而他則是在麻生被她整到偷笑時,強勢將她給帶走。「別隨便親吻別人!」假裝面無表情的教訓道。
「麻生又不是別人,他是我蘇錦的弟弟。」她站到石椅上,居高臨下的瞪著他。
「那我又是你蘇錦的誰?」他只好嘆息的將她拉下來抱著。
「你是我的承諾。」他是她承諾要從此牽手,永不背棄的另一半。
「希望你是真的記得。」而不單是盡力而己。
「男人,停止你那永無止盡的擔心好嗎?」蘇錦拉扯著他俊美的臉龐,「就讓我們活過一天算一天,好嗎?」
「不好,我不喜歡你如此消極的想法。」他將嬌小她的抱在懷里,「聯軍已回去見過家人、朋友,並全數趕回來歸隊,因此在你跟著大家一起打進中都武領之前,我要你帶著我的烙印,時刻提醒自己要為我活過這場戰事。」
「那你呢?即將站到戰場上當開路先鋒的你,又要怎麼提醒自己?」她難得安分的枕在他的肩,珍惜著能夠與他相擁的所有時間。
他干脆將她帶回房,安放在床榻上,「你也可以在我身上留下烙印,讓我得以時刻提醒自己,一定要為你活過這場戰事。」
「你會嗎?」她先是看著他扒掉衣物後的強壯肌理,「你知道嗎?我曾不只一次懷疑過你不是人?因為你身上的這些傷痕……」再——撫模過他的傷疤,「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所以我一定會為你活著,一直活著。」他接手月兌去她身上的衣物,跟著撫模過她背後曾被鞭打的傷疤,「我寧願你膽小的躲在這里等待消息,也不想你如此強焊的親上戰場來開創新局。」
「當然。」只要是人,只要有愛,就少不了要牽腸掛肚。「我們在這里先訂下約定,未來在戰場上,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可以回頭望,好嗎?等大戰結朿,不管勝敗如何,也不管生死……你在這塊大地,我就在這塊大地,一起活著。」也一起死去。
「錦?」他垂眼看著她與他一樣含情的雙眼,「你終于肯承認愛我了是嗎?」
「你搞錯順序了吧!男人。」她假裝齜牙咧嘴的咬上他的脈動處,「你以為我是隨便就可以被踫觸的女人嗎?」
「當然不是。」可她卻是一個男人所能擁有最不含蓄的妻子,「你是只能被我踫觸的,我的妻。」
所以,在可以相愛的時候,就用力的、狠狠的相愛吧!
而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含蓄的將他勾拉進床幔中,「愛我,我的男人。」像是有今天、沒明天般的愛她吧!
然後,愛過了今天……明天她就不能獨屬于他,而他也不能獨屬于她了,因為……
大軍出發了!
數以萬計的聯軍共同背負起同一個理想,整軍出發了。
「目標十關。」蘇錦伴在秋澄先生身側,對著聯軍安排道︰「陵梟,就請你扮演利箭的角色,替大家先行射穿出一個破關的(雪)道吧!」
「是的,陵梟率領先鋒部隊受命于先生。」他會一直擋在她的身前,替她實踐她想要完成的事情。
等到她覺得好了、夠了以後,他再帶著她隱退到山林里,與她廝守終生。
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做到的,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在新的時代里相愛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