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月底,又是艾寶的主管會議時間,今兒個的會議地點是在鐘印堯家,四大巨頭(包含視訊那頭另一個執行長周律也)再度聚首,錢貫杰向他們提起養實驗室的想法,並告知他已經找到長期資金挹注。
案子的可行性提高到了七、八成。
大伙決定將一切數字備齊,下個月底的開會做出決定,今日會議也宣告結束。
結束後,錢貫杰坐在位子上,不斷地盯著鐘印堯。
他在猶豫,自己向女友求婚的事,還沒有告訴這位以後將成為他大舅子的好友……這角色轉換之間他還不太能適應。
「阿堯。」他突然喚。
「干麼?」
「哥。」
「什麼?」聞聲,整理桌面的鐘印堯抬頭,一臉莫名。
「沒事,我只是叫叫看。」
後知後覺的才了解原來剛才那句「哥」是在叫他,鐘印堯冒出一身雞皮疙瘩。
「拜托,照老樣子叫就好了。」他搓搓手臂,抖了抖,「很惡心。」
「我也是這麼想。」錢貫杰大笑幾聲。「我向你妹求婚了,一月宴客。」他簡單交代完,沒等好友回應,人就走掉了。
留下還在搓自己爬滿雞皮疙瘩手臂的鐘印堯,一臉錯愕。
「求婚了?會不會太快?!」他們才交往幾個月呀!
某人似乎忘了自己的紀錄,要論快,恐怕沒多少人快得過他。
但當事人已經跑了,沒人回應,鐘印堯只好轉向一旁無動于衷,專心打電腦的另一個好友,伸腳踢了踢他。
「喂,不發表點意見?」
斑亦翔抬起頭,一臉無趣。「我能發表什麼意見?」又不是他要結婚。
「你沒听到他剛才叫我‘哥’耶?!」超級惡心的,簡直像是中邪。
「哦,還好我沒妹妹。」發表完自己的感想,某宅再度埋回筆電前。
***
威遠企業的體制及人事大異動,震驚了所有高層。
多年來在公司形象如幽靈般不確切的錢家小主人正式回鍋掌旗,一手拔掉了他父親的董事長職位,只丟了個無實權的「顧問」位置給他。
同時他還將合並前的蔣盛總經理提拔到執行長職位,成了異姓兄弟倆共同當家的局面。
所有人都等著看這位新主子的表現,只可惜,他走馬上任後便神龍見首不見尾,向來只有大型主管會議才見得到他,其余事情全由他的異母哥哥出面發落與執行公事上的事宜。
一段時日後,不免有人產生異心,直接在會議上質疑他這董事長只領薪不辦事,結果就是被他們從頭到尾一臉笑意的年輕董事長修理得慘兮兮。
他很清楚地讓所有人知道,公司的每一件案子,每個人負責的每樁事項,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問題,他全都一清二楚,甚至絕大部分的案子,是為了配合他們的「能力」,才讓整體進度延宕,如果有人自認工作量太輕,隨時歡迎提出,他會做適當調整,並依成果,該給的獎金絕對讓人滿意。
他在會議上單刀直入問誰想升職加薪,底下沒人敢回應。
新主子的威名從此不脛而走,之後再也沒人敢挑戰他超人般的記性與能力,除非有人敢肯定自己沒有半點小辮子可以讓人抓。
然而,在他如此狂妄的背後,也只有幾個人知道錢貫杰是真的沒什麼在管事。
他將自己原本在艾寶的管理模式帶到威遠,了解細節並指導大方針,執行的部分便全交由兄長去發揮,他給予兄長完全的信任,自己則投身在新的實驗室計劃中,每天過著忙碌又充實的日子。
連鐘欣怡都不得不佩服他如孩童般的無窮精力。
「單周處理威遠,雙周處理艾寶的事,月底各參與一場會議,威遠還有雙月報和季報,除了突發狀況,其余時間全在實驗室里……」看著未婚夫貼在客廳牆上方便她掌握他所有行蹤的行程表,鐘欣怡直搖頭。「老公,你要記得我們下個月結婚那天要空出來,不能排行程進去哦。」她回頭對沙發上的男人叮嚀。
值得慶幸的是,即便工作排得再滿,他照樣天天陪未婚妻吃飯、準時下班,也從不將工作帶回家。
「結婚那天不管天大的事都阻止不了我去迎娶你。」錢貫杰走到未婚妻身後,抱住了她。
鐘欣怡在他懷中轉了個半圈,變成與他面對面。「今天爸有過來杰訊。」
她口中的爸是蔣馥,打自成了「顧問」後,突然閑下來的他從一開始還天天坐鎮在公司窮緊張,到後來終于放心完全交棒,便多了許多時間,到處游走探訪。
「他說他從沒看過你那麼松散亂來的董事長。」她笑。
錢貫杰無所謂地聳肩。「我向來如此。」
「嗯,不過他後來又說,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兩個兒子,確實有一套。」
他揚唇,摟緊了她的腰。
「尤其是他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兒子,爸今天告訴我,說他以前怎麼會沒注意到自己生了個那麼厲害的天才——唔……」
話到一半的櫻唇突然被吻住,錢貫杰將她抱起,逕自走向臥房。
「不需你來灌我米湯。
「呵呵……」她被他吻得咯咯笑。「我這是在陪爸聊天。」
從初次見面,到小兒子正式將鐘欣怡帶回家見家人,蔣馥都未正眼瞧過她半眼,卻在日後將她當成談心的對象,比對任何一個子女都還要疼愛,三天兩頭就要找機會繞到杰訊去關心兼和她聊兩句,甚至會在錢老太爺喚鐘欣怡回大宅時,借機去串門子,因為她,蔣馥和錢老太爺的關系也修復不少。
「誰教你們都不多陪他聊天。」
「和他聊天他只想教訓我。」啃咬著她的縴細頸項,他嘟囔道。
「他只是想關心你呀。」
「我們感情才沒那麼好……」
听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嘀嘀咕咕,鐘欣怡忍不住直笑。
「我知道,你這樣的態度就叫‘傲嬌’。」嘴上說感情不好,私底下卻偷偷買東西要她以她的名義送給爸爸。
這家的男人都一樣,很不愛直率表示自己的情感。
「說我傲嬌?你完蛋了你!」惱羞成怒的大野狼撲上小綿羊,將她狠狠拆吃入月復,連點渣也不剩。
事後兩人累倒在床上,一塊大牛皮糖黏上了未婚妻的背後,輕擁著她。
「小呆。」
「嗯?」她閉著眼。
「我愛你。」
「我知道。」
「就算你是個老弄丟手機、鑰匙,還常跌倒撞到的迷糊蛋,我還是愛你。」
鐘欣怡發出銀鈴般笑聲。
「就算你是個神經、傲嬌又難搞的大傻蛋,我也一樣愛你。」
「我哪里傻?」
「連自己哪里傻都不知道,還不叫傻?」
「這種說話方式怎麼很耳熟?」不就是他自己會講的話嗎?
「吃你的口水吃多了,都被傳染嘍。」
「所以傻就是你傳染給我的嘍?」他立即抓到反擊點。
鐘欣怡怔了一秒,爆出大笑。
「你很機車耶!」想起過去與他交手的點點滴滴,她在他懷中有感而發。「我想起一開始認識你時,每次踫面總是要應付你找碴。」
「那是我對你有興趣。」雙臂圈住她,他輕笑。
「感謝厚愛哦。」
「不客氣。」
「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明明就沒勾引你。」
「就是你沒勾引我,我才被你勾引了過去。」他臉頰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蹭了蹭。「那時我心里總覺得這個女人好難怪、好神秘……好想真正地了解她。」
「現在呢?了解了嗎?」
「現在則覺得她好迷人、好美麗,而且好愛我。」
鐘欣怡只能受不了地抖動雙肩,不斷被他逗笑。「自大狂。」
「我有說錯嗎?」他可不服。
「算你全對。」
「那還用說。」他笑。「你愛我。」
「我愛你。」她輕輕的,充滿笑意的復誦,表示認同。
「我知道。」他在她閉著的眼皮上印下一吻。
幸好,自己當初沒因為她迷糊的舉動和傻傻的表象而錯過她。
這小呆瓜像個上了很多道鎖的寶箱,沒解開最後一道鎖,永遠不會知道里頭裝的是什麼東西。
而他,打開了,找到了專屬于他一人的寶藏。
一個永遠只屬于他的寶藏。
「我也愛你。」他在她耳畔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