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臣勛猜錯了。向芷恆這次的抗議,整整延續了一星期,似乎執意要與他冷戰到底。
工作回家後,她再也不去他的房間,完全避開他使用浴室的時間,不再有發狂般的練唱,他現在還挺懷念她五音不全的聲調,總比她安靜得像只貓來得好。
他有些苦惱,面對突然轉變的她,感到非常不習慣。
更令他情緒低落的是,她最近時常晚歸,身上多了淡淡的煙味,不是她自己抽煙的濃重味道,而是衣服上沾染了煙味。
望著客廳的時鐘指向十一,他心情煩躁,想打電話給她,卻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干涉她的自由。
于是,懊惱的他決定到巷口外的便利商店買宵夜,實際上,是擔心她的安危,想到公寓外的巷子口等她。
才剛搭電梯下樓,就看見一輛高級黑頭轎車停在大門口,一名男子從駕駛座下車,繞過車身,替副座的向芷恆打開車門。
「杜經理,非常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點頭致謝。
「不客氣。不過,我沒想到你住在這種地方。」杜汐葳環視老舊的公寓,有些不敢置信的說。
「這里雖然簡樸了點,不過我很喜歡。」這是真心話。
「很晚了。杜經理還是趕快回去吧。」
「好,我們改天再約。」他有她的電話,不怕找不到人。
「沒問題。」她笑眯眯回答。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呢?」他迫不及待地預約她的時間。
「我最近有點忙。」這樣算是拒絕吧……她心想。
「沒關系,我等你。」杜汐葳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撫模她的臉。
向芷恆笑容滿面的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晚安。」
「晚安。」杜汐葳發現自己失態,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到車上,開車離開。
向芷恆吐吐舌,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紙袋,松了一口氣。
今天終于簽約了!她和杜汐葳周旋已久,總算不負公司所托,簽下合約,今後應該不用再吸二手煙了!天知道杜汐葳的煙癮之大,害她嗆得半死又不敢吭聲。
謝天謝地!夏臣勛不抽煙,不然她真的會徹底瘋掉。
「他是誰?」夏臣勛冷不防出現在她身邊,冷聲問。
「啊!」她尖叫一聲,見著是他,按著胸口。
「這麼晚了,你想嚇死我啊?」
「他是誰?」他皺著眉頭,再次問,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客戶。」她推開他,走進公寓。
「真的只是客戶?」他又問。
他站在遠處觀察,很明白那個男人打從心底想追求她,難道她沒察覺?還是她已經察覺了,在給他機會?
不管是哪一個願意,都讓夏臣勛不快。
「我干嘛跟你解釋那麼多。」她可沒忘記他們還在冷戰。別過頭。不再看他,他也沒再開口。
兩人的心情隨著電梯上升而浮浮沉沉。回到屋里,以往早就你一言我一語,但此刻公寓里一片死寂,只听見彼此的腳步聲。
向芷恆馬上溜進房間,打開電腦裝忙;夏臣勛沒想到她如此有毅力,冷戰打了一星期還不累,這下換他投降了,他實在受不了空氣中凝結的氣氛,更不希望有人趁機闖入他們的界。
「芷恆,要不要喝麥片?」他斜倚在她房門口,泡了一杯香濃的麥片,打算用食物誘惑她。
向芷恆坐在電腦前,頭也不回的拒絕︰「不要。」她正在努力找房子,只求他不要再來擾亂她已下了決定的心。
奇怪?怎麼找個合適的套房那麼難?明明有一堆舒適高雅的套房出租,她卻沒一個看上眼!看來看去,還是覺得這棟破舊的公寓有人情味。
他湊到她身後,發現她忙碌的原因,吐了一口氣,大手一伸,把電腦的電源拔除。
「你干嘛?找我吵架嗎?」向大姑娘近日因為睡眠不足,心情極差,他最好不要在這時候來捻虎須。
「我說過你不用搬走。」他將麥片放在她桌上。
「難道我要留在這邊顧人怨嗎?」她重拍桌面,滾燙的麥片汁液自馬克杯中灑出,飛濺到她細皮女敕肉的手背上。
她驚呼一聲,灼熱的燒燙感在肌膚上蔓延,她疼痛的甩著紅腫的手。
夏臣勛愣了半秒,緊接著二話不說,馬上拖她進廚房;她來不及發脾氣,雙手立刻感到一陣舒適,冷水沖去了她不適的燒熱感,本來她痛得想扁人,但夏臣勛嚴肅的神情和牽制力道不容許她亂動。
他站在她身後,將她鎖在懷里,雙臂環過她的臂膀,扣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雙手浸泡在水里。
不知怎的,被他這樣擁著,讓她有種想哭的沖動,一層薄薄的霧氣覆在眼眸,她努力吸著鼻子,不讓他發現。
「很痛嗎?有沒有好一點?」他縮緊雙臂,惱起自己不該泡那杯傷人的宵夜。
他不是沒有被熱湯燙過,以前在餐廳打工時,那種傷人的刺痛感,水泡破掉後沾水的痛楚,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幸好她的燙傷沒嚴重到起水泡。
她要搖頭,哽咽不敢出聲,淚水卻從眼眶里緩緩滴下,落在他的手上;他震了震,確認那水滴來自于她後,不覺緊張了起來。
「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以為她是痛得落淚,他第一次顯得手足無措,快速的沖進浴室,拿出干淨的毛巾,包裹住她的雙手,摟著她就要出門。
「不用看醫生,我沒那麼脆弱好嗎……」她克制不住的眼淚狂流,再也無法抵抗他溫柔的語調。
他都有學妹了,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這叫她要怎麼抽身?
「不行,你都哭成這樣了,肯定很痛,不看醫生怎麼行!」他堅持要帶她上醫院。
「笨蛋!我哭是因為我心痛啦!」她甩開他的手。
「心痛?你心髒不舒服嗎?」他慌張的問,與她認識多年,從未看過她流淚,這一哭,害得他六神無主,腦袋都不靈光了。
「對!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哭喊,重重撾了他一記。
「好好好!我們去醫院掛心髒科。」他握住她雙手,深怕她燙傷的手掌因用力更疼痛。
「你去找學妹,不要管我!」她抹去眼淚,又踹他一腳。
「我去找她干嘛?她最近和韓廣杰吵得天翻地覆,我沒事去湊什麼熱鬧?」他抱緊她,柔著她的發。
向芷恆索性把鼻涕眼淚全數往他身上抹,以泄心頭之恨。
「關韓廣杰什麼事……你還把責任推給他!」她窩在思念已久的懷抱中,悶悶地用哭腔說著。
「她是他的未婚妻,當然關他的事。」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他們那之間的對話,突然明白向芷恆近日來反常的舉動為何了,她一定是誤會了他和夏寧希的關系。
「什麼?」向芷恆的眼淚立即停止,推開夏臣勛的懷抱,滿臉驚訝的問︰「你剛剛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我說,她是韓廣杰的未婚妻。」他無奈的說。
「那她和你是?」她嘴巴張得好大。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他這個說法應該不算欺騙,夏寧希確實從出生開始就和他一起成長,只不過她命好,他命歹。
「她不是你女朋友?」
「我早就說過,她不是。」
「那她憑什麼要我搬走?」
「我也早就說了,你不必搬走,不用理會她。」他這一個星期來不知道講了幾遍,她都沒有听進去?
「所以,你沒有女朋友?」她現在只想確認這件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沒有。」嗯……或許再過幾天就會有了,他凝視著她。
向芷恆擦干眼淚,兩手在身上抹呀抹,倏地低下頭,彎著腰,伸直雙臂做出邀請的姿勢道︰「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經過這一星期的掙扎,她發現自己真的瘋狂愛上他了;食不下咽,也不成眠,只後悔沒早一點攻陷他的心,先佔據他身旁的位置。
現在確定他身邊沒有相伴的女子,若不趕快告白,誰知道何時又會殺出個程咬金。
夏臣勛被她突如其來的告白嚇了一跳,這種場景他生平首次踫見,實在滑稽。
他失笑的捉住她手臂,將她帶往懷中,摟抱住她,熾熱的視線鎖在她身上。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
「我也很佩服自己,怎麼可以毫不考慮的就說出口。」她很沖動,但絕對是真心。
「不是。我佩服的是,你竟然向一個貧民告白。」他勾著迷人的唇。
「說的也是……」她根本忘了他的生活背景,忘了他的自顧不暇,哪有多余的心力照顧她。
「看吧……打退堂鼓了?」他的尾音上揚。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會照顧好自己,經濟絕對自主獨立,不會給你添麻煩;比起做家事,我還比較喜歡在事業上沖鋒陷陣。」唉呀呀!
怎麼愈扯愈像在求婚了……她不是那個意思啊!
「哦?如果我一輩子都這麼窮困潦倒,你也能接受?」他挑高眉毛。
「也不是。你好手好腳,當然要有一份工作;我們各有事業,只是我會更努力打拼,補足經濟上的不足。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嗎?」說出這番話,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當初誰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現在被愛沖昏頭,不顧一切往情網里栽的又是誰?
她不怕受傷,也不怕吃苦,只是內心單純渴望與他在一起。
她終于明白愛情的力量,莫怪歷來多少有錢的千金甘願委身于窮書生,現在連她這個金錢主義的鐵齒女人也認栽了。
他要是懷才不遇,她就助他一臂之力,憑她的能力以及現在工作的薪水,還怕餓死不成!
「你這麼有自信,不怕我其實欠了一債,最後要你償還?」他的語氣里有幾分認真的恐嚇。
「要真是如此,我會死命抓住韓廣杰的把柄,逼他替你還債。」不似他認真的語調,她反而開起玩笑,試圖讓話題不那麼尖銳敏感。
談錢,果真傷感情,不論是友情、親情還是愛情,自古皆然。
听完她內心的話,他感覺一股暖流滑過心底,牽起她的手。
「向芷恆,試試看。」
「試什麼?」
「試試看你存多少決心,試試看你的愛能否與面包兼顧。」他親吻她的臉頰。
「搞不好你和貧窮的我在一起沒多久,就哭爹喊娘的鬧分手,所以,我們就試試看,暫時不必太認真,這樣若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即使認定她是自己心之所屬,他仍是無法輕易給承諾。
本來打算處理完夏家的事業後再向她告白,這樣對她似乎比較好交代,也能給她完整安逸的日子。
沒想到她竟如此心急,像怕他被搶走似的,殊不知,怕新娘被搶走的,是他!
「好,你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到時候你可不要哭天搶地的求饒。」她勾住他的頸項,望著他的唇猛吞口水。
他的唇好像很軟很好吃……已經忍受多日的向芷恆,終于克制不住的覆上他的唇。
訝異于她的主動,他失笑,奪回主權,在她的唇齒間戲走,輾轉吸吮,熱情纏綿,與她吻得難分難舍。
她柔軟的重緩存是他等待已久的獵物,原以為要等到他接掌廉境集團時才能品嘗得到,沒想到進度比他預期的藥快上許多。
無妨,他此刻只想讓她專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