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非悉心的照料下,公孫凜恢復得很快,在他清醒之後的第四天,已經可以起身下床了。
楚非端著剛煎好的藥,放到唇邊吹涼後,喂公孫凜喝下。
鮑孫凜好心情地看著她溫柔賢慧的一面,腦海里幻想著她綰起發髻,為人妻的那一幕……
他有感而發,忽然開口道︰「楚非,過些日子我找媒人上楚家醫堂提親,我們盡快完婚吧。」
楚非听了,愣住,臉頰紅透,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但是她隨即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臉色瞬即變得憂愁。
「可是我女扮男裝的身分該怎麼解決?所有的人都以為楚家的子嗣是個男子,你總不能迎娶一個男人回家吧?」
鮑孫凜模著她的頭,安撫道︰「這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你有辦法?」
鮑孫凜點頭,這一次來到溫州意外受了傷,反倒讓他心生一計,想出了如何讓楚非恢復女兒身的辦法。
「嗯。」」到底是什麼辦法?」
「別急。」他模了模她的頭,舉手投足問充滿愛憐。「這事兒還沒完全計劃好,反正,你只管相信我就對了。」
「好!」楚非點頭,不再追問,她當然相信他。
忽地,公孫凜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直盯著她看。「你可知公孫敏精通命理之術?」
楚非不作聲地搖著頭。
「今年,公孫敏曾替我卜了個卦,卦象顯示我命中會出現一個阻礙官途發展的絆腳石,但他同時也是我的救命星,那時,我並不以為意。當你誤打誤撞幫我避開牌樓倒塌的危機,之後又幫我吸出蛇毒,我當時也只是半信半疑地猜測著你會是公孫敏口中的那個救命星嗎?畢竟,憑你是絕對阻礙不了我的仕途的,可是現在我終于明了了,絆腳石的意思居然是……」
鮑孫凜遲疑著停住,不說了。
「怎麼不說了?」
「沒事。」公孫凜決定暫時不讓她知道。
他低頭看了看她的腳傷,心疼地叮嚀著。「你的腳傷都有定時敷藥嗎?復原得如何了?」
「我的腳現在還有點瘀血未退,不過已經不礙事了,我都有在敷藥,你就別替我操心了。」
「怎麼能不操心呢?看你,你好像瘦了些,別只顧著關照我,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啊!痹,你先去客棧樓下吃點東西,回來再好好睡一覺。」他微笑著,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視線由上往下看著她越發縴細的身子。
「我不餓也不累。」楚非搖搖頭,不肯走,她不放心公孫凜,她一刻也不想離開他。
「好!」拿她沒轍,公孫凜只好改口。「那我餓了,你去請灶房準備一些清粥小菜,陪我一起吃好嗎?」
「嗯!」楚非高興地點頭,听到他說餓,她很開心。有胃口吃東西就表示他身子的狀況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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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因為要讓公孫凜服用的藥材都已經用完了,所以楚非回到義診堂里取藥。
義診堂里的其他大夫都正忙著,楚非稍微打聲招呼,拿了藥之後本想要馬上離開的,但是眼角瞧見角落里的一張床上,一位神形憔悴如槁木的病人朝她伸手,那病患呢喃地求助著。「大夫,求求你,先幫我診治……我好難受……」
楚非問了旁人,明白那是今早才剛被送進來這兒的病患。她看其他的大夫手邊都有病患要處理,一時心軟,決定稍微逗留。
楚非蹲子,幫那名病患把脈針灸,她掀開病患的衣服,發現皮膚上有幾處暗色的紅瘡,明白他身上染有瘟疫,而且病況相當嚴重,只怕時日無多,她能做的只有幫他多針幾處止痛的穴位,好讓他剩余的日子不那麼難熬。忙完後,她把那名病患的狀況交代給其他大夫,要他們務必將病人另外隔離,免得這病又傳染給其他人;。
楚非離開後,那名病患被抬至義診堂後面的小房間里,依楚非所交代的,把他與一般病患隔絕開來。
幾天後,那名病患回天乏術。同時間,客棧里傳出消息,說是楚非因為幫那名病患診治,自己也染上了病,目前昏迷不醒,情況相當不樂觀,恐怕凶多吉少,為了怕病癥擴散開來,公孫凜包下整間客棧的後廂房,不讓人接近。
溫州的百姓听說這消息皆人心惶惶,尤其是曾經讓楚非醫治過的病人更是替她擔心,他們討論著,希望老天爺能幫助這麼一位有善心的大夫度過這一個劫難,但是楚非的情況糟得出乎意外,發病不到五天的時間,便傳出病逝的消息,眾人聞之,無不曦噓感嘆。
身為他結拜兄長的公孫凜更是傷痛欲絕,他凝著冰霜般苦澀的臉,在公孫詠的陪同下,出現在縣城里的棺木店,開始為楚非張羅後事。
因為楚非是染病身亡的,為了怕這疾病傳開來,她的尸首很快地便封棺,而且還必須要火葬。
火葬的那一天,義診堂的大夫和曾經受過楚非照顧醫病的鄉民們都前來送她最後一程,他們看著公孫凜愁雲覆頂的模樣,心里頭也跟著難受,大夥兒都緘默無語,靜靜地看著公孫詠點上火把。
那橘紅的火焰燃燒著,映紅了送別者的眼,有人眼熱鼻酸、有人低聲啜泣著,而公孫凜則是表情木然,眼神絕望地看著那即將被火炬引燃的棺木。
他腳步緩緩地走向那棺木,手指輕撫著棺木上方,依依不舍地繞著棺木走了一圈,然後他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仰天悲泣狂嘯。「楚非——為兄無能,救不了你的命,也帶不走你的尸首,我在此送你一程,願你一路好走。」
他俯身,趴在棺木上痛哭。
一群來給楚非送別的人見狀,悲從中來,全都跟著落淚。
鮑孫詠紅著眼眶,走上前,拍了拍公孫凜的肩膀。「大哥,你傷口才剛愈合,身子仍虛著,別太激動,要是弄壞了身子,豈不是枉費了楚非救你的一番辛苦?」說完,他一手拉起公孫凜,一手持著火炬,將火炬交給公孫凜。「大哥,由你來點火吧!」
鮑孫凜又看了棺木一眼,然後才將火炬放低觸及棺木,讓火苗竄到棺木上,接著公孫凜退開,哀感地看著棺木燃起熊熊烈火,將里頭的尸首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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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一封由公孫凜親筆寫的信送達了皇宮。
皇帝閱信,眉宇攏起。
……溫州水患嚴重,百病叢生,朝中派來義診的楚大夫仁心仁術,一心想救溫州百姓月兌離病苦,竭盡心力診治病患,不幸染上瘟疫死于異鄉。微臣與楚非情如兄弟,他的死讓微臣痛徹心肺,頓覺人生之無常,該放當放,不該固執戀棧,再加上微臣在溫州受盜匪所傷,身心俱疲,恐怕無法再為國、為皇上效勞,因此臣懇請皇上成全,允許微臣辭官。
皇帝看完了信,唏噓地感嘆著失去了一位精通醫術的好人才,但也同時震驚于公孫凜要辭官一事。
而正在待產的皇後娘娘知道此消息後更是悲泣不舍,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去了一趟溫州後,竟從此天人永隔,早知道她當初就不該答應讓楚非去的,算來她也是間接地害了楚非,她心里難過著,想到楚非當初對她是如何的盡心盡力,她想替楚非掙點什麼。
「皇上,楚大夫真了不起,不但醫術上乘,對臣妾更是用心關照,如今他為了替百姓醫病而病筆他鄉,這樣無侮奉獻的精神理當接受封賞,臣妾想懇請皇上,對埕州楚家發下賞賜,一來讓百姓們知道楚非的仁心善行,二來也能關照楚非的遺族。」
皇上點頭應允。「皇後所言甚是,朕也有此打算,只是……朕還在思量著,該封他什麼呢?」
「皇上,不如這樣吧!臣妾想請皇上賞給楚家一個『良醫之家』的美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好!就依皇後的意思,朕就下令賞賜給埕州楚家一道『良醫之家』的匾額,並且另賜黃金五箱,好讓楚非的遺族能無虞過活。」
「臣妾替楚大夫多謝皇上恩典。」能夠幫楚非盡點力,皇後覺得安慰了,她垂首謝過皇上後,一個抬頭,發現皇上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皇上,怎麼了?您似乎有事困擾著?」
「朕是在想,公孫大人拋下朝廷政事不管,突然跑去溫州這事該怎麼處理?他身為朝中重臣,理當知道擅離職守的輕重,但卻這麼沖動地私自前往溫州,朕若不予以懲處,難以服眾。」雖然說公孫凜是他所器重的大臣,但私自離京一事卻讓他無法認同。
「皇上,您不是說公孫大人在信中提及想要辭宮嗎?」
「皇後的意思是……」
「皇上,我知道您愛才惜才,對公孫大人頗為看重,若真要您下令懲處他,想必皇上也不忍,不如,皇上就罰他罷官吧!一來,與公孫大人辭官的信念相同,二來,也可藉以服朝中眾官臣。」
皇上听完,笑了。「嗯!這倒是好計謀。」
「皇上也這麼覺得?」被稱贊了,皇後眉眼帶著笑。
「皇後懷有太子之後似乎變得更慧賠了。」
「多謝皇上夸獎。」
「好吧!就依皇後所提議,明著是為了懲處公孫凜而罷了他的官職,私底下則是依他所求讓他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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埕州
夜里,一輛馬車在街道上行駛著,負責駕車的人是公孫詠,車廂內坐的人則是公孫凜和一名清麗女子,女子的手腕上纏掛著一條雕工精美的金鏈子,而那條鏈子便是當初公孫凜在金子鋪買下的。
由于顧及公孫凜的傷口剛復原沒多久,所以馬車以緩慢平穩的速度前進著。
鮑孫詠邊揮鞭馭馬,邊向車廂里的人問道︰「是前面左邊巷子拐彎嗎?」
「就是那里拐彎,拐了彎之後再往前一個街道便是了,門前掛有楚家醫堂的木匾。」車廂內傳出女子回應的聲音,那聲音听起來有點兒緊張,而聲音的主人表情也有些僵硬。
「別緊張,有我陪著你。」公孫凜把手搭在一雙因為緊張而緊絞著的小手上,溫聲安慰著。
「我……我有點擔心,我的樣子還好吧?」女子很忐忑,一下模了模梳起的發髻、一下又拉了拉身上粉色的羅衫,深怕自個兒的模樣不夠好。這身裝扮是在途中的一個陌生城鎮里,請當地衣鋪子的女當家幫她打點的,當時她不覺得不妥,但是現在,是近鄉情怯的關系吧!她覺得自個兒渾身都不對。
鮑孫凜安撫她。「很好也很美,我保證你的家人一定會喜歡。」
「公孫凜,我是說真的,沒問題嗎?有沒有很怪?我看我還是換回男裝好了,我怕爺爺他們不能接受。」
鮑孫凜笑著嘆氣。「楚非,我也是跟你說真的,真的很好!」他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鼓勵她。「別怕他們不能接受,離開溫州後,咱們途經其他縣城過夜時,我便趁空要詠弟去驛站捎了封信到楚家醫堂,我在信中已經告訴他們所有的事情了,包括你裝病詐死一事,並且也告訴他們你再度出現時,必定會以女兒身出現,所以你絕不能換回男裝,否則若是被其他鄉民認出你來,你說,你要如何解釋你分明病死在溫州卻又出現在埕州呢?」
「可是,爺爺他……」楚非還是很憂心,因為她明白爺爺一心把她當成男孩子來教養,期望她成器的心態。
鮑孫凜捧住她的臉,把額頭抵著她的額,語帶支持地說︰「放心!」
「嗯……」楚非稍稍安心了,她閉眼,嘆息著,感受著有公孫凜在身邊時所帶給她的安心感。她的手繞上公孫凜的脖子,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為了怕我的身分被認出來,只好早早離開溫州,而且,還得選在夜里回醫堂,沒能讓你好好休息,你的傷口還好吧?會不會疼?」
「不礙事。」公孫凜笑著搖頭。「反正有你這個『小醫聖』在嘛!我怎麼會有事呢?」
楚非笑了,知道公孫凜是故意讓她放松的,她覺得很窩心。
終于,馬車在一間掛有楚家醫堂木牌的屋舍前停下,公孫詠先環顧四周,確認周遭沒有人後,才下車敲了敲門。半晌後,一名婦人前來應門。
鮑孫詠一見來者與楚非有幾分神似,研判她便是楚非的娘親。「楚夫人,在下公孫詠。」
楚夫人問︰「你便是捎信來的公孫公子?」
「不,捎信的人是我大哥公孫凜,他人在車廂內,楚非也在那。」
鮑孫詠說著,便掀開了車廂的布簾子,楚非見著了娘親,頓時淚水潰堤,沖上前去擁抱著楚夫人。
「娘——」
「非兒?」楚夫人見到楚非恢復女兒身的模樣,先是震驚,隨即淚如雨下。
母女倆相擁,熱淚漣漣。
鮑孫凜下了馬車,走上前,提醒道︰「先進屋里頭去,楚非這模樣暫時還不能讓外人瞧見。」
「嗯!」楚非邊哭邊抹淚,挽著楚夫人進入醫堂,一到了內室,瞧見楚應夫婦,心緒激動,咚一聲,當場彬下。
「爺爺、女乃女乃。」楚非哭喊。「非兒不孝,讓兩位老人家擔心了。」說完,深深彎腰,把額頭叩在地上。
隨後入內的公孫詠和公孫凜一跨入內室,便見到楚非跪叩的樣子。公孫凜想起她不久前的腳傷,心里不忍,但想到她跪叩的對象,便忍住沒上前拉起她。
楚老夫人見到楚非,哭得老淚縱橫,她上前,扶起楚非。「乖孩子,沒事就好,當咱們听說你病死在溫州時多痛心啊!還好收到了公孫公子的來信,才知道你沒事,而且不但沒事,還能以這番面貌回家來,真好!真好!」
「女乃女乃,對不起。」楚非哽咽,覺得自己讓老人家這麼傷心,真的好不孝。
「沒關系,回來就好,你要是再不回來,你爺爺都快操心死了,你不知道打從收到信之後,他天天都在等門,就盼著你快點回來。」
「爺爺……」楚非走向楚應,看著他,發現他與當初她離家時相比蒼老了好多,她心里難受著,好不容易稍稍止歇的淚水又落個不停。
楚應看著一身女子裝扮的楚非,心里頭五味雜陳,一方面高興她能平安無事地回家,一方面又驚訝于她的這身扮相,同時也深深自責著。
他自責當年為了鞏固醫堂的名聲而硬將楚非當成男孩子來教養,害她承擔了極大的壓力與責任,若是他當年不那麼堅持的話,楚非便不用長年女扮男裝,當然,也不用為了恢復女裝而詐死。
他很心疼楚非這個孫女。
這孩子其實很優秀,她學得很好,青出于藍,醫術相當精湛,若是他當年能順其自然接受她是女娃兒的事實,不刻意隱瞞她的性別,一樣把醫術傳授給她,以她的資質,一定同樣也會享有醫聖的美譽。
他看著她,雖然沒有落下淚來,但眼眶已經紅熱氤氳,她這個好孫女啊,其實……其實……很適合女兒身的裝扮。
「非兒……」楚應聲音沙啞哽咽,他說不出什麼傷感的話,只能看著楚非,好好地打量著她。
「爺爺……對不起……」楚非發現爺爺打量的目光,她擔心著,以為爺爺無法接受這樣的她,著急之下,牽住了楚應的手,愧歉地說︰「我對不起您,無法再為咱們楚家醫堂……」
「非兒!」楚應忽然打斷她的話,並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些年來難為你了,爺爺覺得你做得很好,而且……也覺得你現在這模樣很好。」
楚非聞言,微僵了半晌,接著,涕泗縱橫,狠狠地哭著。
哭過之後,她又笑了,笑著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想落淚。
這些年來,她一直幻想著能受到爺爺的肯定,幻想著當爺爺不以看男孩子的期望眼光來看她時,她會是什麼樣的心境呢?
這一晚,她終于明白了,原來是這種又澀又甜、又喜又悲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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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公孫凜的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楚非還是堅持用醫堂里最上等的藥材來為公孫凜調養補身。
在幫公孫凜調養的這一個月里,楚非乖乖地听從公孫凜的吩咐,不在外頭露臉,成天躲在醫堂的內室里不出門。事實上楚非也不想出門,光是陪著公孫凜,囑咐他吃藥、盯著他的生活起居她便覺得足夠。
不過,楚非很好奇,公孫凜不用回京城嗎?他應該只是因傷告假而已吧?她問了公孫詠,公孫詠支支吾吾的不敢明說,只說大哥捎了一封信回京城給皇上。于是她忍不住,趁著端藥給公孫凜喝時當面問他。「听公孫詠說,你寫了一封信給皇上,那信函內容究竟是怎麼寫的?」
鮑孫凜喝完了最後一口苦澀的湯藥,將碗遞還給楚非後,挑著眉,慢條斯理地反問她︰「藥喝完了,我的獎勵呢?」
楚非紅著臉,又好笑又好氣地嗔瞪著他。
這個公孫凜真教人頭疼,明明是個大男人,但是每次叫他喝藥都像是在哄小孩似的,一定要先談妥條件他才肯配合地喝下湯藥。
「這兒是涼亭。」她咬牙切齒地提醒他。也不想想這兒是醫堂後院的涼亭,很容易被爺爺他們瞧見的,居然還敢要獎勵?
鮑孫凜聳了聳肩,一副悠然自得。「無妨,那下一回的藥我肯定是喝不下了,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人才會受這傷啊?」
「你!」楚非氣鼓了臉頰,明知他是踩著她的弱點來欺她,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公孫凜為了她差點送命是事實,她擔心他不肯配合喝藥也是事實。
相較于楚非的焦躁,公孫凜則是處之泰然。
他氣定神閑地說道︰「隨便你了,反正我猜你也不是那麼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吧?」
一句話直接戳進她心坎里,她真的、真的非常好奇。
楚非嘟起唇,認輸地跺著腳。「好啦!快一點。」
說著,她以極快的速度貼近公孫凜,在他的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輕吻之後,身子急忙往後退開。
她可不想被瞧見,多難為情啊!可偏偏這種獎勵方式卻是拐公孫凜乖乖喝下藥汁的最好方法。
鮑孫凜看出她的困窘與心思,卻又不肯讓她退縮,趕在她退回之前,他伸出一手扣住楚非的後頸將她拉回,然後四片唇火熱地交纏著,一直吻到兩人都氣息微喘之後,公孫凜才眷戀不舍地放開她。
楚非緩緩睜開依然迷離的眼眸,看著公孫凜,等他給答案。
「楚非。」公孫凜拉過她的手,寵溺地包覆在他的大掌里,然後才開始解釋。「我在信中把你因為染上瘟疫而死于溫州的事都寫了,存心讓皇宮那邊的人相信你此于溫州,所以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楚非這個人,除此之外,我也在信中向皇上辭官了。」
「什麼?」楚非好震驚。「你辭官?!為什麼?」
「楚非,若我依然身為一品高宮,成親後你勢必得隨我回到京城,而你曾經在京城露臉過一陣子,那兒見過你男兒身扮相的人不少,我怕會露出破綻來,屆時咱們倆難逃欺君之罪啊。再者,你不是說想到處行醫濟世嗎?若是留在京城里,你要怎麼四處行醫義診呢?所以我選擇辭官,不再搭理朝廷之事,我想好好陪著你,我們可以挑個好日子把婚事辦妥,等成婚之後,你愛上哪兒去我都能陪著你去。」
鮑孫凜將所有的規劃一一道來,包括他對將來的打算,都一並說給楚非听。
楚非訝然地回視著他,有點兒震驚于公孫凜所說的話。
「公孫凜……」楚非的聲音里已有哽咽,她從不知道公孫凜可以為她做到拋棄官位的地步。「所以我們可以正大光明地成親?」
「嗯!你就安心等著當我公孫凜的夫人——公孫非。」
楚非憂喜交加地顰眉瞅著公孫凜,她不是不想與他白頭偕老,只是,公孫凜似乎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就算楚非這一號人物消失了,但是在鄉民的認知里,楚家醫堂里沒有女兒可以嫁給他啊!他又要怎麼迎娶她呢?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顧忌,公孫凜的手指縮攏,將楚非的手握緊,藉由動作讓她知道,一切都別擔心,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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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喧天,整條街道上結滿了紅色的彩球,一條長長的迎親隊伍和一旁看熱鬧、沾喜氣的百姓們將整個城鎮擠得好不熱鬧。
「是哪家的姑娘要出閣啊?好風光的陣仗啊!」一旁看熱鬧的郝媒婆好奇地問著。
「听說是楚家醫堂的千金。」另一人熱心地回答著,她也是從旁人那兒听來的消息,
「楚家哪來的千金?楚家的子嗣只有一個楚非公子啊!咱們不都給他瞧過病的嗎?他醫術可好得很,听說還給招入皇宮里去當大夫呢!」
「是啊!但听說到溫州去義診後,染上了瘟疫而病死他鄉,可憐,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大好青年啊!」
「那這出閣的干金是怎麼回事?我們認識楚夫人好幾個年頭了,可從沒听她說過還有一個女兒。」
「誰說沒有?」閑聊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听說當年楚夫人懷的可是龍鳳胎。」
「原來是楚非公子的孿生妹妹啊!怎麼都沒見她露過臉呢?」
人群中有一個男子插嘴。「據說,有命相之士告訴楚夫人,這對孿生兄妹屬于相生相克之命,若是一人盛、另一人便虛,之前因為楚非公子的名聲在咱們城鎮里頭太旺了,為了顧及到女兒的安危,楚家一直將她保護得很好,也因此鮮少有人知道楚家其實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存在。若不是因為楚家公子在溫州喪命,這楚姑娘怕是永遠也無法跨出家門一步了。唉,這一盛一衰的相克命格還真是不得不信啊!」
「咦?小兄弟,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瞧你不像是本地人啊!居然比我們這些當地人還熟悉楚家醫館里頭的事。」有人忍不住問這位眼生的男子。
男子的眼珠轉了轉,說出早已想好的說詞。「其實我是楚非在京城里的摯友,我們經常秉燭夜談,對于楚非家里頭的事我自是明白。」
一听是打京城里來的,一旁碎嘴的大嬸們不由得另眼相看,尤其是郝媒婆更是積極地追問。「唉唷!原來是楚家『小醫聖』在京城里的朋友啊!難怪這位公子看來這麼貴氣,公子,你怎麼稱呼啊?有家室了嗎?」
沒有做成楚家的親事,郝媒婆可嘔的,瞧瞧這迎親隊伍的陣仗多浩蕩啊!倘若這門親事是她撮合成的話,那她可就攢了不少銀子。她真是失敗啊!居然連楚家還有一個女兒都不知道。
「呵……」男子乾笑了兩聲,頻頻往後退,好避開郝媒婆的猛烈攻勢。「在下公孫詠。」
「公孫少爺,瞧你這麼俊俏年輕,還沒娶親吧?」郝媒婆可不願錯失任何可以做媒的機會。
「這個……」公孫詠的額角有點兒冒汗,不知該如何招架郝媒婆。
「原來你在這兒,害人家好擔心。」公孫敏驀地從公孫詠的身後出現,狀似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楚楚可憐地依偎在他身邊。
「這位是……」郝媒婆立即警戒了起來。
「他是我夫君。」公孫敏扯了個小謊。
「是……是啊!」公孫詠恍然大悟,明白公孫敏是在替他解圍,于是順勢接下去說︰「娘子,咱們該走了,要不然趕不上給楚家祝賀,在下先告辭了。」
郝媒婆一臉失望地目送他們離去。
一直到離開郝媒婆的視線之後,公孫詠才敢放松地呼出一口氣,他這動作惹得公孫敏掩嘴輕笑。
「大哥交代的事都辦好了?」
「那是當然,也不瞧瞧我是誰,有什麼事是我辦不好的?」被安排來當散布流言的樁腳還真是好玩,當然了,遇上郝媒婆那一段算是例外。
「那就好,咱們快回去吧!我可不想錯過大哥和小嫂子拜堂的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