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氣很悶熱,當公孫凜上完早朝後,楚非也忙完皇後那邊的事了,他們先搭馬車回公孫府,待公孫凜換上一身輕裝,拿了弓箭和釣竿後,又和楚非上了馬車。
他們來到郊外的一處原野,這兒人煙稀少,有樹林、草原,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這地方公孫凜來過幾次,但是今天帶著楚非,心情當然不同于以往。
他讓馬夫把馬車停在遠一點的地方候著,不想讓兩人受到干擾。
鮑孫凜將釣竿交給楚非,指著前方的溪河。「這次要看你的本事嘍!我們今天有沒有烤魚可以吃全都要取決于你了。」
楚非笑說︰「那你跟我八成都要餓肚子了,因為我不太懂得怎麼……嗯……」她低頭看著那釣竿。「使用這個。」
「我教你。」公孫凜站在她後方,雙手繞過她的肩膀,教她怎麼勾掛魚餌、怎麼放線。
楚非心顫著,被他這樣包圍住,听著他溫潤的嗓音貼靠在她的耳畔說話,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頰畔,她哆嗦著,偷偷瞄了他一眼,覺得公孫凜看起來好俊魅,她迷迷茫茫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壓根兒沒仔細听進他說的話。
「楚非,你在神游太虛了。」公孫凜原本是認真解說著,但是一瞥眼,發現楚非竟然望著他的臉發愣,他不禁莞爾。
「喔!」楚非回神,因為被他逮到她看著他失神的模樣,而羞得一臉酡紅。
「看來要吃到烤魚真的會很難,我還是去打些野雁之類的,省得什麼都沒得吃。」
被他取笑,她覺得好糗。「別小看我,搞不好就有傻傻的魚兒自己上啊!」
「對!就像我,你都還沒放繩釣魚,我就已經著迷,然後上了!」他想著,楚非什麼都沒做,沒有妖嬈地魅惑他,也沒有柔情似水地膩著他,但是他卻先一步淪陷,迷戀上她獨特的氣質了。
「對!」楚非笑鬧著。「我是姜太公嘛!願者上。」
他伸出食指點著她的頭。「是!但願這位姜太公等一下能釣到不少肥魚。」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後,公孫凜留她在溪邊垂釣,他則是往遠一點的地方去找尋獵物,楚非盯著溪面,等了老半天也沒有一條魚上,她心想,沒釣到魚可以交差,那麼至少她可以先去撿些乾柴等會兒生火用。
楚非放下釣竿,走入樹林中,彎腰在樹下的草叢里撿拾枯樹枝。
當她抱著一捆枯樹枝正要離開時,楚非眼尖地發現草叢里有一個小小的白影在晃動,定楮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兔子。
楚非一時心喜,朝小兔子招招手,可惜小兔子不理她,依然自得其樂地吃著女敕草,楚非索性丟下枯樹枝趨前抱起它,才剛把小白兔抱滿懷,一起身,就听見公孫凜暴怒的喝聲。「楚非!快低頭!」
啥?低頭?為什麼?
楚非一臉茫然,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順著聲音的方向尋去,就見到公孫凜一臉驚慌地朝她怒喝,同時,他還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拉開了弓箭。
楚非背脊發寒,沭惕地看著面容嚴厲的公孫凜,不明白為何他會有如此反應?她嚇愣了,沒能有所動作,索性逃避地閉上雙眼,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面。
鮑孫凜又氣又急,雙眼進露出恐懼的眸光,渾身冷汗涔涔。
不是叫她低頭嗎?她怎麼還傻愣愣地站在那兒?
眼看來不及了,公孫凜瞄準了方向,使了點氣將手中的箭矢一放,那箭立即幻化成一道急速的銀光,朝著從樹枝上方垂掛下來的一道青影射去。
咻地一聲,箭矢呼嘯而過的聲音響起,飛馳的箭射入另一棵樹的樹干上,箭身上頭還有一條被貫穿的青竹絲,連同那箭一起定定地插入樹身當中。
楚非听到聲音後睜開了眼,震驚地看著那枝箭與上頭的青蛇,頭皮發麻不已。她嚇得癱軟了雙腳跪坐在草叢里,等她回神時,才驚覺公孫凜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而且還摟抱著她的雙肩,目露擔憂地檢視著她。
「楚非,哪兒傷到了?」公孫凜問得又急又喘,在放出箭矢的同時,他急速奔來。
幸好!仔細瞧了瞧楚非,除了臉色嚇得發白之外,似乎沒有哪兒受傷淌血的,他真怕方才那箭若是射偏了,或是楚非慌了神而移動步伐,反而會誤傷了她。
鮑孫凜狂跳不已的心疼得緊,他不敢想像楚非受到任何傷害的樣子。
「公孫凜……」楚非呆怔,一見是公孫凜,又發現自己居然還有呼息,便急急喘著大氣。
鮑孫凜同樣氣息紊亂,驚懼不已。
他氣惱又膽顫地道︰「你就不會低頭嗎?竟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你不知道當我看到那條青蛇垂掛在你上頭的樹枝時有多擔心嗎?我真怕它傷了你,更怕我的箭若是射偏了會誤傷你!你不是在溪邊釣魚嗎?怎麼會跑來這兒?」
他很想狠狠地把她抱住,貼近她、听她的呼息、感受她的體溫,確定她是真真切切的平安存在著。
楚非看著公孫凜的表情,他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但是她被那突然射出的箭給嚇壞了,余悸猶存,蒼白的嘴唇顫抖著。
楚非帶著抖音說道︰「我又不知道……」
「算了,別在這兒逗留了,我們都受驚了,還是回府里去好了,看是想吃烤魚還是野味,都交由廚子做去,你只管好好給我歇著就是了。」
鮑孫凜頹然,她委屈受驚的模樣,讓他看得心揪疼,不忍心多說一句責備的話。他先將兩根手指放入嘴里,吹出三聲響亮的口哨聲,這是他暗示馬夫可以循著聲音駕馬過來的暗號,接著,他緩緩拍撫著她的背脊,等她順了氣,不再顫抖得那麼嚴重時,便拉著她從車叢里站起來。
他突然注意到她的衣襟里似乎揣著一團白茸茸的東西。「兔子?」
「嗯!」楚非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不再像方才那麼驚懼,她開心地將小兔子騰空抱到公孫凜眼前,硬是將小兔子的前腳並攏上下擺動著。「多謝恩公相救,小兔子我在此謝過了。」
鮑孫凜正要笑斥楚非胡鬧之時,忽見楚非的臉色驟變,驚恐地盯著他身後的大樹,還來不及回頭,他的左肩便忽地感到劇疼,他一扯,一條滑溜冰冷的生物被他拋到一旁的大石上,應聲斷成兩截。
楚非瞧了一眼那條泛著青色鱗光的生物,立即明白了公孫凜所面臨的是怎麼樣危機。
那是一條青竹絲,與方才被箭矢貫穿的那條蛇一樣,楚非猜想著,現下是蛇的求偶季節,這使得平常獨來獨往的蛇難得兩兩成對出沒,這條被摔死的蛇與方才那條被箭射死的青竹絲應該是同伴,由于受到了攻擊,于是轉而攻擊公孫凜。
「公孫凜!」楚非撇下小白兔,街上前去扶住鮑孫凜。「別運氣、別使力,否則氣血會竄流得太快。」若是毒液流到心窩,任憑他武功再怎麼好,也會成為一具腐尸。
楚非著急不已,因為怕毒液竄流得太快,于是急忙扶著公孫凜就地躺下。
馬夫也在這時驅著馬車前來,他一見自家主子的狀況不對,趕緊奔上前幫忙。
楚非立即吩咐馬夫。「快,幫我準備大量的清水。」
楚非擔憂地看了公孫凜一眼,發現他的唇色已是慘白,雖然他沒唉疼出聲,但那面如槁木的臉色是騙不了人的,她必須立即救他,絲毫的耽擱都會讓他喪命的。
「拜托,你撐著點!」
說著,楚非急忙月兌去公孫凜的衣物,露出里頭兩道殷紅的咬痕,這畫面看得楚非胸口縮緊,比起方才差點成為箭下亡魂的狀況,現在公孫凜的情況更敦她心驚膽戰。
眼見公孫凜的喘息越發微弱、脈搏越發輕淺,楚非顧不得男女之別,傾身上前,以嘴封住那點蛇噬的咬痕,努力吸吮,然後轉身吐掉嘴里的毒血。
拜托!千萬別死!楚非邊吸著蛇毒,邊在心里頭祈求著。
她渾身冷汗,眼神擔憂恐懼,心里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救公孫凜,就是要他平安無事。
鮑孫凜是為了救她才會被毒蛇咬的,她自責不已,如果可以倒轉重來的話,她寧願被蛇咬傷的是自己,也不要公孫凜落得這般處境。
嘴唇冰冷發麻,公孫凜已經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楚非在他身上來回忙碌著,因為他看到她眼里的著急擔心,所以他一直硬撐著沒讓自己昏睡過去,但是漸漸的,他越來越覺得暈眩,蛇毒讓他的眼皮沈重得睜不開,暫時失去了知覺,也因此,他瞧不見楚非眼底的自責與藏不住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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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孫凜清醒時已是入夜,他在透著迷蒙暈黃燭光的室內轉了轉眼珠,等適應了周遭的光線後,他才認出這是自己的房間。
他虛軟地躺在床上,屋內的另一隅有一個嬌小的黑影正背對著他在水盆旁搓洗著什麼。
回憶起昏睡前的最後一幕,公孫凜明白那人應該是楚非,正想開口喊她卻發現喉頭乾渴得喊不出聲。
楚非正好擰著一條濕帕子轉過身來,看到他睜開了雙眼,她先是微愣半晌,然後隨即反應過來,眼底也流露出一抹喜悅與安心。
「你醒了?」她快步來到床旁,語氣輕柔得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鮑孫凜朝她微微點頭,眼神瞟向桌上的茶水。
楚非馬上會意過來,她將公孫凜扶起,靠坐在床柱,並倒了一杯水緩緩地喂公孫凜喝下。
「原來我還沒死?」這是公孫凜開口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立即招來楚非的揚眉瞪視。
「有我這個小醫聖在哪那麼容易死?閻王想要見你一面也得先問我允不允。」
「這麼霸氣?」公孫凜輕笑出聲,而這一笑扯動了肩膀的傷口,他沒喊疼,但是輕攏的眉心已泄漏了他的狀況。
「公孫凜?」楚非一心急,傾身上前關問,公孫凜乘勢將她的手臂箝握住,並且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的臉龐瞧。
「你還好吧?」他目光炯然地盯著她粉女敕的唇辦,思及幾個時辰前她吸吮他傷口的畫面。那青竹絲有毒,若是她嘴里有傷口在,恐怕也是難逃蛇毒之害。
這丫頭這麼拚命地救他,讓他滿心感動。
她很在乎他吧?就像他在乎她一樣多、一樣深刻吧?
楚非被他看得渾身躁熱無措,她尷尬地想掙月兌公孫凜的箝握,但卻發現兩方力量懸殊,憑她的力道壓根兒抽不回手。
楚非故意扯開話題。「你先放開我,我要幫你的傷口重新換藥包扎,等會兒再讓你服用我自個兒提煉的止疼藥丸,你只管好好歇著,保證兩天後就能完全復原。」
鮑孫凜不再為難楚非,松開手,任她往後退了一步。好笑的是,他居然在她臉上看到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他笑嘆,這個楚非也太不會掩飾了吧!
鮑孫凜閉上眼,任由楚非擰著濕怕子,動作輕柔地在他身上來回擦拭乾淨,接著她倒了些熱辣的粉末在他的傷口上,然後取了一捆乾淨的白布開始為他包扎。
楚非拿著白布的手繞過他的肩膀來到後背,由于身形嬌小的關系,她的臉龐幾乎是貼靠在公孫凜的胸膛前才能構到,也因此听見了公孫凜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不知怎麼的,听著那節奏分明的聲音,竟讓她感到心安。
回想起他救了她的那一幕,再偷偷瞄了一眼他寬闊壯碩的胸膛,這個傲岸不屈的男人還真是有教人安心的本事。
「想什麼?」濃烈沙啞的聲音自她的頭頂傳來,楚非這才驚覺自己居然就這麼靜止不動地細數著他怦然作響的心跳聲。
「沒……」她羞窘地加快了手里的動作,但是卻越來越手忙腳亂,原本是一件拿手的事,卻因為他目不轉楮的注視而亂了手腳,將公孫凜包得像顆粽子似的。
「還說沒有?」公孫凜語帶笑意。「這就是小醫聖的水準嗎?包成這樣?」
若不是心里有雜事困擾,他料定她包扎傷口的技巧不會這麼爛。
「我只是在想……」為了掩飾心慌與莫名的悸動,楚非選擇語帶玩笑地回嘴。「你還真是好運氣,被毒蛇咬了還好有我這個小醫聖在場,否則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好運氣?」公孫凜差點笑出聲來,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好運氣,若不是他放箭射下毒蛇,搞不好這會兒被咬的人就是她了,但她現在還敢跟他嘴硬?
听出他話里的嘲諷,楚非乾笑了兩聲,假裝很識大體地說道︰「好嘛!就當咱們倆都好運氣,你救了我,而我又反過來救你,剛剛好,誰也不欠誰。就當你是我的救命星,而我也是你的救命星。」
一句救命星惹得公孫凜忽地鎖眉斂笑,這是怎麼著?連楚非也在不經意中這麼說,難道,卦象里頭指示的救命星兼絆腳石是她?
「公孫凜?」發現他異常的沈靜,楚非擔心地打量他的臉龐。「你還好吧?在想什麼?」
鮑孫凜收回心神,意外發現楚非小巧的臉龐就在他眼前,而她的眸底盡是擔憂。
鮑孫凜心一凝,胸口竟有股張狂悸動。
楚非啊楚非!你可知道你這樣瞅著人看的模樣很讓人心癢?
順著她的眉眼往下看去,他的視線停留在楚非薄女敕的唇瓣上……
他突然想知道她的唇嘗起來是什麼樣的滋味。
「我在想……」他頓了頓,改口說道︰「我在想你也會解蛇毒嗎?你專精的醫術不是在婦道人家的疾病嗎?」
楚非得意一笑。「別太小看我喔!其實我在爺爺那兒學的醫術不光只是幫人調體質懷胎而已,各種病癥我都拿手,你知道嗎?其實我最想做的並不是發揚光大楚家醫堂的生男秘方,而是想把醫術用在真正需要救命的人身上。」
楚非訴說著她的理想,雙眼熠熠生輝。「那種不計代價救人一命的工作才是我真正想做的。」
鮑孫凜著迷地看著她的小臉,他在她臉上看見了蓬勃的朝氣,與不認輸的表情,他心懾,覺得激賞。
「這麼說來,待在楚家醫堂或是在皇宮里頭都可惜了你的才能。」
楚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也不能說可惜啦!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想深入苦難的災區為百姓義診,我一直覺得,既然學了醫就該這麼發揮才對。」
「既然心中這麼想,那為什麼不去實行呢?」他贊嘆她的志向,果然,他看上的女人很與眾不同。
楚非搖了搖頭,眼里有抹失落。「目前還不是時候,我還放不下楚家醫堂,你知道的,楚家醫堂的名聲與興衰全都扛在我肩上,就算再累也要頂著。」
「楚非,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可以不必背負楚家醫堂,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做你想做的事。」公孫凜替她覺得心疼,他安慰著她,同時也期待那一天早日到來,因為他知道那會讓她笑得更無憂、活得更自由,而他喜歡看她這樣。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楚非咧嘴笑了。
楚非表面上笑著,但是心底卻隱約痛著,對于這樣的身分她其實覺得累了,但是她一直沒說出口,不管是對娘親還是爺爺、女乃女乃,她始終都沒說出她的想法,但是她今晚卻對公孫凜說了,她很訝異,公孫凜總是能輕易地牽扯著她的情緒,輕易地讓她白自己的心情。
或許,她其實比自己想像中還要來得脆弱吧?而公孫凜便是那個識穿她脆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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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已經住進公孫府里一個月了,由于朝夕相處,再加上經過公孫凜被毒蛇咬傷一事後,兩人對彼此的感情益發明確,但是為了隱瞞楚非的身分,對外他們掩飾得極好,以結拜兄弟相稱。在外人及僕役眼中看來,儼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這一天,楚非按照慣例,一大早便趕忙來到皇宮的芍儀宮里頭幫皇後娘娘針灸把脈。
楚非站在芍儀宮外頭等候著宮女通報楚大夫已經到來之事,半晌過後,宮女出來回覆︰「楚大夫,玉寧公主與皇後娘娘正在里頭聊著,娘娘說你來了正好,請你先到偏廳候著,娘娘有事要問你。」
玉寧公主?她听說過,是皇上的胞妹里頭排行最小的,進宮以來,她不曾和玉寧公主打過照面。
楚非在宮女的帶領下,到皇後娘娘寢宮旁的偏廳等待。
須臾,皇後娘娘在宮女的扶持下蓮步走出,楚非見狀,趕緊斂眉垂目,連忙行大禮,並且低頭不敢直視。
皇後娘娘在一旁的臥椅上坐下,跟隨在她之後的是玉寧公主,她也在貼身宮女的陪伴下走出,端坐在另一張椅上。
楚非依舊低垂著頭,朝玉寧公主的方向行禮。
「楚大夫。」皇後娘娘柔聲開口。「你可曾見過玉寧公主?」
「回娘娘的話,微臣不曾見過。」
「那麼,你把頭抬起來仔細瞧瞧玉寧公主。」
「微臣不敢,公主乃金枝玉葉之身,豈是微臣能放膽直視的。」
「沒關系,是本宮要你看的,你盡避看便是。」
楚非依言,抬起頭來望向玉寧公主。
皇後娘娘突然問道︰「楚大夫,你覺得公主如何?」
「公主優雅嫻淑、國色天香,自然是傾國傾城的絕美佳人。」這話雖然帶有幾分奉承,但是倒也與事實相去不遠,玉寧公主的姿色確實超群。
在一旁的玉寧公主听了微微含笑,舉手投足之間氣質嫻雅。
皇後娘娘又問︰「楚大夫,听說你目前暫居公孫大人的府邸?」
「回娘娘,是的。」楚非心思疑慮,不解皇後娘娘為何忽然問起此事。
「楚大夫與公孫大人交情可好?」
「公孫大人待我如弟。」
「那麼……楚大夫你可知公孫大人心儀怎樣的女子?」
嗄?楚非錯愕,皇後娘娘怎麼會問這事呢?
「回娘娘,微臣不知。」
「你也不知?」皇後娘娘先是語帶失望,隨即又自語道︰「本宮倒覺得公孫大人與玉寧公主非常相襯。」
楚非傻眼,感覺像是被當頭棒喝似的。
一旁的玉寧公主神色驚訝,顯然也被皇後的話給嚇到。
楚非有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
「楚大夫?」瞧見楚非無故發愣,皇後娘娘出聲叫喚。
「娘娘說得是,公主的美貌沈魚落雁,公孫大人器宇軒昂,兩人自然十分相襯。」
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她才不要公孫凜和誰相襯,她……她喜歡公孫凜,她無法想像公孫凜懷抱著別的女人的模樣。
「本宮也這麼認為,整個朝廷里配得上玉寧公主的人選當數公孫大人了,所以,本宮想請皇上賜婚。」
般了半天,原來……皇後娘娘想把公孫凜和玉寧公主配婚?
楚非頓時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好難受,感覺有人拿針在她心口上挑刺般。
鮑孫凜和玉寧公主?天啊!丙然絕配,換成她是男人的話也會想娶玉寧公主為妻,公主不但嫻雅娟秀,而且娶了她後還能榮升駙馬爺,應該沒有男人會拒絕吧?再說,皇上賜婚耶!這可不是說拒絕就能拒絕的。
「皇嫂。」一直沒開口的玉寧公主說話了,聲音輕柔甜美。「請皇上賜婚的事先緩一緩,我還不想急著成親,再說,我與公孫大人並不熟識。」
「還要緩?」
「是的。」
忽地,門外宮女來報,說是公孫大人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楚非詫異,公孫凜怎麼會來這兒?
玉寧公主似乎也很疑惑,不解地看著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笑著解釋。「公主不是要去大佛寺上香嗎?本宮特地交代公孫大人下朝之後過來這兒,他前些日子被毒蛇咬傷,所幸大難不死,也該上佛寺去燒個香,感謝佛祖的保佑,不如就讓他護送你一道去吧!」
「這……」玉寧公主遲疑著,眉心微擰。
「快去吧!」皇後娘娘催促。「別讓公孫大人久等了。」一副期待好事將近的表情。
「是的,皇嫂,那我先退下了。」玉寧公主很識大體地順著皇後的意思,蓮步輕栘,離開了芍儀宮,與等在外頭的公孫凜踫面。
而楚非的心思也跟著飛離了芍儀宮,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想見到公孫凜,她好想看看公孫凜面對玉寧公主時的神情喔!
他猜得透皇後娘娘這麼安排的目的嗎?如果猜透了,那他會為了她而委婉回避嗎?
說真的,像玉寧公主這麼絕色的女子很難不讓人心動。
楚非這下子可真是又怨又嘆,她突然變得好沒信心,她就是沒辦法恢復女兒身與公孫凜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不過就算她以女兒身出現又如何呢?一個是尊貴無比的公主,一個是市井小民,這樣的她和玉寧公主一比,唉!差得遠了。
一股又酸又苦的情緒在胸月復問翻騰著,她不想承認、不願承認,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她在嫉妒,而且嫉妒到心都揪疼了起來。
楚非的心緒翻飛,慌亂不定。
幫皇後娘娘看診把脈時她還能硬撐著,強自鎮定,但是出了芍儀宮之後,楚非便像突然被掏空了魂魄似的,眼底失了光彩,灰暗慘澹,胸口也幽幽蕩蕩的,像是被挖空了。
她離開芍儀宮,踽踽獨行地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楚非抬頭望向天際,午後的暖陽照得大地日光燦亮,但是她卻覺得冷冽刺骨。
楚非在御花園選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用膳的時間已過,可她完全不覺得餓,也沒有任何胃口,全身僅存的感覺便是沮喪。
她雙手撐著下巴,眼神灰暗地望著地上,無力抵抗,只能任由心痛持續著。
「唉……」嘆了一口氣,楚非抹了抹臉,心里想著,也許該是搬出公孫府的時候了?
如果皇上真的賜婚公孫凜和玉寧公主的話,就算公孫凜是心系于她,也不能違背皇上的旨意,屆時他一定得跟公主成親,而她勢必得要搬出公孫府邸。
要她眼睜睜地看著公孫凜和玉寧公主結為夫妻的畫面,她肯定會痛不欲生。
當她正暗自憂傷的時候,後頭傳來了經過御花園的宮女的談笑聲。「你听說了嗎?听說公孫大人和玉寧公主一起上大佛寺耶!」
「我也听說了,好像是皇後娘娘的旨意耶!」
「我覺得皇後娘娘配得很恰當,公孫大人和玉寧公主郎才女貌,兩人真的很相襯……」
談話聲漸漸遠去,听到這樣的談話內容無疑是讓她已經墜入深淵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楚非覺得眼眶發熱,苦澀不已。
又放任自己自怨自艾了好半晌之後,她才起身,臉色悒郁蒼白地往御藥坊走去。
從御花園回到御藥坊的途中會經過一條長長的回廊,回廊的末端便是皇宮的入口處,楚非來到這兒,忽地,遠遠地看見有頂轎子在皇宮門口停下來。
轎子一旁是一匹白色駿馬,而騎在馬背上的人正是公孫凜。
是玉寧公主和公孫凜從大佛寺回來了。
下意識的,楚非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瞟向公孫凜,也不由自主地將身子隱藏于回廊的柱子後頭。
她瞧見了,公孫凜豪邁地跳下馬,走向轎子旁候著。
玉寧公主掀開轎簾,緩緩走出轎子,一旁服侍的宮女正要貼近,卻因為一時粗心,腳步絆到了,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撞向玉寧公主時,公孫凜眼明手快,一手擋住沖撞而來的宮女,一手將玉寧公主拉往他身旁護著。
看到這里,楚非像是被人從頭澆下一盆冷水似的冰寒刺骨。
粗心的宮女連忙跪下請罪,不過玉寧公主臉上沒有任何慍色,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她偏頭看著公孫凜,公孫凜動了動嘴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
「唉……唉……唉……」額頭抵著回廊的梁柱,楚非悲哀地連嘆了三聲,這下子真的明白了什麼叫做才子佳人。
瞧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多麼相襯完美啊!
很深很深的無力感籠罩著楚非,她沒有勇氣再看了,于是撇頭轉身,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