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淨身完,起身穿衣,下半身先穿好了,正要穿上衣時,陸丞軒突然回來,她趕緊轉身背對著他,並手忙腳亂的著衣。
雖然陸丞軒堅稱他只瞄到她的果背一眼,也馬上就把視線給轉開,但王巧巧還是把他揍得跳到河里一一那是他們在這次的旅途中,他第一次的「洗澡」。
「都說我什麼都沒看到!」陸丞軒俐落的將撿來的枯樹枝堆好生起火,然後處理著抓來的獵物。
「你明明說你看見了我的背!不對,不管你有沒有看到,我不是叫你忘記嗎?」叫他忘記,他卻偏偏一直提起。
「那種不堪入目的東西進了眼里,想忘記都難。」陸丞軒喃喃嘀咕著。
雖然他說得很小聲,但王巧巧還是听到了。
「什麼不堪入目!難道我真的這麼……」話說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麼,抖著手指著陸丞軒。
「你看到了吧?你果然有看到!」
「沒沒沒,我什麼都沒看到。」陸丞軒用力的搖頭,只差沒把頸子給搖斷。
「你看到了!我要戳瞎你,我一定要戳瞎你!」王巧巧沖到陸丞軒面前,手指彎成鷹爪狀,猛地往他的眼楮攻擊。
「戳瞎我就沒人帶你去芎天峰了。」陸丞軒一閃身,逃過她的攻擊,手仍慢條斯理的將處理過的獵物串起,擺到火上烤。
王巧巧恨恨的瞪他一眼,他說得沒錯,要戳瞎他也得等她娘的病治好。「這筆帳我先記著。」
月兒升起,陣陣冷風吹來,不再蹦蹦跳跳的王巧巧感到有點寒意,她將濕衣裳披在一旁晾著,走到火堆另一側坐下。
「吃吧!」陸丞軒將烤好的肉遞到她面前,走了一天的路,王巧巧確實又餓又累,馬上接過大口吃起。
「你當真不要?」王巧巧伸出空下來的左手,在陸丞軒的眼前晃啊晃的。
她左手的拇指上戴著一枚精致的翠玉戒指,那是離家前,陸丞軒當著王陳王鳳的面,將他手上的指環月兌下來送給她,說是當作訂婚信物。
本來是戴在陸丞軒的無名指上,但王巧巧的指頭較縴細,所以她將戒指戴在大拇指上,以免滑落。
「已經給你了。」陸丞軒也吃著烤好的肉。
「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娘心安,才會送我的。」人家的好意,她可不能真的厚臉皮收下。
這一路上,她一直想盡辦法想將這枚指糾;還給他,但陸丞軒總,是搖頭拒收。
「送你就是你的,要丟、要賣,隨便你。」陸丞軒的語氣中沒有起伏,但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王巧巧听到他不在意的話句,只得縮回手。
看著手上的翠玉戒指,翠綠光澤透亮,透白如脂,兩者相間交錯形成美麗的花紋,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溫得流光四溢。
連王巧巧都看得出這花戒指必是不凡之物,但陸丞軒卻輕易的送出。
難道他真的是家財萬貫?
想到那天他大手筆的買馬和買衣服的舉動,王巧巧更加肯定陸丞軒是無所事事的有錢公子,不事生產又愛胡亂揮霍,一點也不了解沒錢的痛苦。
「咚」一聲,拉回了王巧巧的思緒,她往火堆另一側看去,陸丞軒果然又「倒」了。
王巧巧搖搖頭,繼續吃她的晚膳,對于陸丞軒隨時隨地都可以突然倒地入眠,她也習慣了。
前幾天他還吃到一半就進入夢鄉,對于他的睡性堅強,王巧巧還真是哭笑不得。
填飽肚子後,王巧巧也準備就寢。
躺下來的她雖然閉著眼楮,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兒想到家里的娘,一會兒又想到陸丞軒為人;一會兒想到芎天峰的路途遙遠,一會兒又想這想那的,腦子亂烘烘的,她根本就睡不著。
雖然一早就得起身,然後走上幾里路,身體疲憊不堪,但她還是夜夜失眠,老是愛胡思亂想,待入睡時天都快亮了,沒睡多久就被叫醒趕路。
入夜後,連空氣都挾帶著寒意,冷風刺骨,王巧巧解開包袱,拿出里頭剩余的衣裳蓋緊,但還是止不住沁入心里的寒氣,她只能雙手環抱著自己,借此驅離些許寒意。
此時,她以為早就睡死的陸丞軒突然開口。「你會冷嗎?」
王巧巧轉頭看了一眼火堆對側,陸丞軒背對著她,並沒有轉過身。「不冷。」
可她卻將自己抱得更緊。
「可是我冷到睡不著。」
聞言,王巧巧仔細看著他一一陸丞軒並沒有像她一樣冷得發抖,但能讓他這個嗜睡如命的人冷到睡不著,肯定是非同小可。
王巧巧抓著蓋在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背對著她的陸丞軒,最後牙一咬,掀起衣服丟到對面。「蓋著吧!」忍受著冷冽的寒氣,她鎮定的說道。
陸丞軒連聲謝謝都沒說,伸手拉過她的衣服蓋上,而從頭到尾,他都是背對著她。
餅了不久,「你冷嗎?」陸丞軒又問。
「不……不冷。」講話的同時,王巧巧幾乎可以听到她的牙齒在打顫,她的身子更是抖得像地震一般。
「可是我還是很冷。」
「那你睡到火堆上好了。」看著燒得炙熱的火堆,要不是她還有一絲理智在,很有可能會撲過去抱住那團火。
「在我們醫術上,有一種方法是可以驅寒的。」
「什麼方法?」
「當兩個人抱在一起時,彼此的體溫集中,就會產生一種強大的熱力,會比抱火堆還溫暖喲!」
「抱……抱在一起?」這成何體統?
「嗯,听說在北方這種寒冷的區域,夜里人們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取暖,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統統抱在一起。」
王巧巧看了看陸丞軒,他已轉身過來面對她,還掀起蓋在身上的衣服一角。
此時巧巧的腦袋已經凍得無法思考,她就像是餓鬼投胎似的,以著飛快的速度撲進他的懷里。
啊一一好溫暖。
「這麼快就有效用了嗎?」窩在他的懷中,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陣陣熱氣,雙手環抱著他,她完全忘了此時不合宜的姿勢。
陸丞軒沒有回答,王巧巧抬起頭看他。「喂!大夫?」
只見他雙眼緊閉、呼吸勻稱,像是沒有醒來過一昅。
「睡著了嗎?」王巧巧將頭縮回他的懷里。
原以為兩、三天才淨身一次的他,身上會有不好的氣味,但從他身上卻傳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濃郁的香氣優雅且溫和,讓人身心放松。
王巧巧的臉貼著陸丞軒的胸口,听著他那規律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睡意襲來,王巧巧合上雙眼,慢慢的呼吸變得一致。
原來,愛睡覺也會傳染嗎?
「醒醒。」陸丞軒一早就醒了,看王巧巧睡得正熟,就沒叫她,逕自到一旁河中清洗,順便換了一套新衣服,一切準備就緒,轉頭見她還沉浸在睡夢中,他便開口喚她。
只見睡夢中的她還是安穩的躺著,絲毫沒有動靜。
「醒醒!」這回他搖了她的肩,但王巧巧只是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醒醒啊!」
靶覺有只手正在輕拍她的臉頰,在睡夢中的王巧巧悠然轉醒,緩緩睜開眼,刺目的光線射來,讓她忍不住又閉上眼,同時用手遮住眼楮,準備再次沉入夢鄉。
「別睡了。」陸丞軒微蹙劍眉,拉開王巧巧的手,硬是要搖醒她。
「別吵……」王巧巧呢喃一聲,甩開陸丞軒的手,翻了個身繼續睡。
「小潑婦,快起床,太陽都曬了。」陸丞軒不放棄,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她。
「啊!煩死了!誰是小潑婦啊?像你這種擾人清妙的混蛋才是大潑猴,天殺的該死!」被吵得睡不下去的正巧巧氣得坐起身,怒火中燒的大罵。
要不是她才剛睡醒,手腳軟綿綿的沒力氣,她肯定會揍死這個擾人安眠的混蛋,真是可惡,難得她睡得這麼熟。
「終于醒啦?快準備啟程了。」無視于她的怒氣,將包袱掛到馬背上,然後走到火堆把烤魚拿起來,再用準備好的水澆熄火焰。
「邊走邊吃。」將烤魚塞進王巧巧手中,再將她一把拉起。
本來怒氣沖沖的王巧巧發現陸丞軒不知在忙些什麼,她還在昏昏欲睡,想再次倒下,突然一股拉力將她拉起,害得她一時站不穩,倒進陸丞軒的懷里。
淡淡的薰香傳進她的鼻里,讓她想起昨晚自己不知廉恥的巴著他睡,一股熱氣沖上腦門,她羞赧的紅了雙頰。
比起王巧巧的羞怯,陸丞軒倒是不以為意,訕訕說道︰「睡到腳軟,你可真是史上第一人,這種病我也沒辦法,你還是快去訂做一支拐杖,免得到寸上不了芎天峰。」
聞言,王巧巧並沒有氣得馬上跳離陸丞軒的懷抱,反而直接伸手往他的月復部猛然一擊,同時抬腳用力踏了他的腳一下。
「呃嗯……」陸丞軒悶哼一聲,退離王巧巧。
「我看你病得也不輕,還是快去找個名醫治好,免得到時走不到芎天峰。」滿意的看著他吃痛的模樣,王巧巧得意的說。
「還真是‘多謝’你的忠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艷陽罩頂,王巧巧這才發現時候好像不早了。
「過午時了。」
「什麼?你怎麼沒叫醒我!」
他們每日天方亮就打理好動身,走了一天還走不到多少路程,今天竟睡到近午時,簡直是白白浪費了一上午。
陸丞軒撇撇嘴,懶得再搭理她。
看到陸丞軒牽馬出發,王巧巧也快步跟上。「有時間烤魚,也不早點叫醒我。」她邊走邊吃烤魚,邊嘟囔道。
「不知是誰睡到像是石化了一樣,我淨身完,又是抓魚、又是烤魚,某人還在昏迷,我看近午時了,硬是想叫某人起來,還被罵了一頓。」
听到陸丞軒平靜的述說著,王巧巧羞愧得回不了嘴,這下她真是像個潑婦似的,叫不醒還亂罵人。
瞥了陸丞軒一眼,他確實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一一淺藍色的長袍映襯出他稍黝黑的膚色,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份男子氣概,但又不失那份溫文儒雅的氣息。
但,左瞧右瞧,卻沒看到他換下來的衣服,她記得她醒來時並沒看見他晾衣,總不可能她真的睡到他連衣服都洗完、曬干了吧?
她開始回想,似乎從沒看他洗過衣服,他的包袱就只有一個,該不會是新衣、舊衣全包在一塊兒吧?
「你昨天穿的那件呢?」王巧巧小跑步跑到陸丞軒身旁,她得抬起頭才能與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他對上眼。
「丟了。」
「什麼!丟了?」一件好好的衣裳,就這樣丟了?
「嗯。」陸丞軒有點奇怪的看著王巧巧驚訝不已的神情,好似她在大題小作。
「你就這樣丟了?」王巧巧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有什麼不對嗎?」陸丞軒也不解的看著她。
「什麼有什麼不對?是大大的不對啊!那衣服洗干淨還可以穿。你倒干脆,直接丟掉!」王巧巧搖頭嘆氣,虧他還花了兩百兩。
對于那些被隨意花掉的銀兩,王巧巧只覺得心痛不已,她這輩子還沒模過銀票呃!
「我不會洗。」陸丞軒平靜的回答出讓王巧巧翻白眼的話。
「不會洗?不會洗不會學啊?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常常離家出走,你連洗衣服都不會,還敢出來行走江湖?」王巧巧認定他是個不務正業的紈褲子弟。
瞄了一眼陸丞軒的包袱,怪不得她老覺得那包袱有日漸縮小的情形,原來是衣服都丟光了,難怪他要一次購買那麼多套衣服。
「我沒有離家出走,我爹說我不用洗衣服,髒了丟掉就好。」那是因為他的衣服常常為了采藥草而沾得骯髒、襤褸,洗也洗不干淨、縫也縫不整齊。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巧巧喃喃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陸丞軒听見了,他沒想辯解的意思,反正對他來說,洗衣服從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于是他們沒再開口,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的又走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