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高懸,和風徐徐,距離天機國皇宮十余里外的太廟周圍布滿眾多禁軍,正川流不息的四處巡視。
忙著指揮調度的禁軍統領嚴立軍察覺遠處有道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偏頭追尋而去,發現是嚴馭堂,不禁一愣,繼而上前深深行禮。
「情況還好嗎?」凝望著他,嚴馭堂微笑的問。
「是,禁軍均已部署完畢,請王放心。」
「這可不是一般場合,不可等閑視之,萬萬不可出亂子。」
「有微臣在,不會讓任何意外發生的。」
「那就好,朕非常信任你,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望著眼前唯一的堂弟,嚴馭堂深切道。
「微臣自當全力以赴。」是義不容辭的口吻。
「很好。」嚴馭堂揚笑,「你先去忙吧!今日在場所有人的安危就都交給你」微臣領命。「嚴立軍躬身退下。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嚴馭堂只覺得百味雜陳,唉!希望事情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此時,李進來至他身後,「王,一切都安排好了。」
「人都到齊了嗎?」
「是,該來的都來了。」
「是嗎?」黑瞳中殘存的一絲希望化為灰燼,「那麼,準備開始吧!」
「是。」李進悄然退去。
抿唇良久,嚴馭堂沉郁的面孔在偏頭瞥及被眾多宮女簇擁著的另一道縴細身影時,這才重新浮現奕奕的神采。
「從沒看過這麼盛大的場面,滿場黑壓壓的人頭都快讓我喘不過氣來了!」忍下以衣袖揚風的沖動,元千夢極力維持著優雅的形象,說的話卻是充滿了無奈。
「小姐不是一向很喜歡湊熱鬧嗎?」映畫淡笑。
「是沒錯,但這也熱鬧過頭了吧!」杏眼朝天一翻。
「天子祭祖是大事,來這麼多人也很正常。」
「但我可不確定這是好事……說不定我不來會好一點。」
「奴婢倒認為,太後娘娘要小姐出席這種盛會,是對您的一種認同。」
「我知道啊!但是那樣的話更慘。」因為他們看到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真的!
「怎麼說?」
「因為……算了,沒什麼。」為了避免多生枝節,加上猜測映畫會反對,因此她一直未將進宮的真正目的告知貼身丫鬟,也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開。
不過,映畫到底是跟著她多年,只是淡淡的笑道︰「奴婢明白小姐的擔憂,不過誰又知道這種事最後會不會弄假成真呢?」
「弄假成真?」玉顏浮現困惑,「什麼意思?」
「答案不就在眼前嗎?」
元千夢狐疑的隨著她眼神的方向看過去,就見身著玄色衣衫,俊朗不凡的嚴馭堂正朝她走來。
有一瞬間她差點看直了眼——只因今日的他顯得格外的雄偉英挺、英姿煥發,比以往任何時候更耀眼奪目。
「怎麼了?有哪里不對勁嗎?」見她不發一語的盯著自己,嚴馭堂忍不住詢問。
「沒什麼……」察覺自己竟像一般女子那樣瞅著他直瞧,元千夢有些害羞的連忙別開眼,「可能是因為沒參加過這種場合,所以不太自在吧!」
「只是這樣嗎?」映畫的聲音剛巧不巧的插進來,「小姐不自在也用不著臉紅吧!」
「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系!」元千夢困窘的反駁,卻無法解釋自己的一顆芳心為何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瞳海中掠過一抹了悟,嚴馭堂輕笑,若無其事道︰「皇叔也來了,他是父王唯一的兄弟,我帶你去見見他吧!」
「好啊!」為了想轉移尷尬的氣氛,元千夢連忙點頭。
「走吧!」嚴馭堂下意識牽起她的小手。
被他牽著,突然自體內竄過一股怪異感覺,這讓元千夢想都沒想便甩月兌掉。
望著落空的大掌,他的濃眉一皺。
「我……我只是想說,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這里人多,加上薰香裊裊,感覺怪熱的。」壓不住再度大亂的心跳與呼吸,元千夢扯出一抹笑,一邊又朝他拉開兩步的距離。
「眾目睽睽,我們若是過于涇渭分明,似乎不太合理吧?」她的閃避讓龍顏微斂。
「這……」無從否認,元千夢只得乖乖朝他走近。
事實上,也不是她討厭他啦!只是……他的靠近愈來愈會讓她亂了方寸,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有些害怕。
她不希望自己不受控制,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她不可以當真,也不應該當真……
最近,她提醒自己的次數愈來愈多了。
她臉上的敷衍笑容讓嚴馭堂又是一凝,但因現下有更重要的事,他只能暫時收起內心的異樣感,優先處理正事。
來到圍繞著太後說話的一行人面前,嚴馭堂對著元千夢道︰「這位就是皇叔,也是當今的攝政王,旁邊的兩位則是皇嬸與堂妹玉萍。」
知道眼前的人是未來的皇後,眾人行禮如儀,元千夢也「盡責」的淺笑回應,卻敏銳的發現,笑容可掬的他們眼底均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神情,特別是那名美貌過人的少女更是眼神冰冷,不過她也只能維持笑顏,見機行事。
「自朕六歲登基,皇叔便一直從旁輔佐,協助治國,國內現今政通人和,皇叔可說是居功厥偉。」嚴馭堂對元千夢說明。
「王過獎了,王聰穎過人,處事也明快決斷,微臣不過是在初時盡餅一點棉薄之力罷了。」
「你就別謙虛了,皇兒說的是事實,若沒有你,天機國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太後發自內心道。
望著淡笑不語的叔父,嚴馭堂揚睫道︰「自立軍任禁軍統領以來,十分盡責,表現也很出色,因此朕打算最近封他為定國將軍,先讓他統馭二十萬大軍。」
聞言,除了還不太清楚整個局勢的元千夢外,其他人臉上均是露出既驚又喜的神情。
「皇兒,這是真的嗎?」太後也這麼想過,但仍在猶豫提起的時機,如今听到兒子主動有所表示,讓她十分高興。
「當然。」母後對身旁的元千夢還算友善,嚴馭堂在人前對她也是十分有禮,「朕對立軍期望很高,以血統來說,他是朕唯一的堂弟,朕對他相當信賴與倚重,也盼望他能青出于藍更勝于藍,成為國之棟梁。」
「承王厚愛,微臣一定會更加嚴格的督促他,絕不讓他辜負王的期望。」嚴四方拱手謝恩。
此時,李進前來提醒,「吉時已到,請王就位。」
「嗯。」抿緊唇,嚴馭堂語重心長道︰「但願今日一切順利。」說完,信步踏入前殿,開始依禮行祭祖之事。
望著儀容端整、相貌堂堂的兒子,太後對身旁的嚴家三口輕道︰「听到這孩子願意栽培軍兒,哀家著實松了一口氣,也覺得對你們比較過意得去了。」
「若王真想彌補什麼的話,光是栽培軍兒又怎麼足夠?」嚴四方淡然回應。
「你還有何願望,可以直言,哀家會盡力幫你們爭取的。」
「幫我們爭取?」嚴四方挑眉,「王能安然坐在皇位上,我嚴四方功不可沒,太後娘娘這話怎麼像我們本來不該得到這些似的?」
見他用語與口氣都改變了,太後直覺皺眉,但仍平靜道︰「哀家不是這個意思,自從你幫助皇兒登基,哀家每年欽賜的奇珍異寶、黃金白銀從未少過,為的就是聊表謝意,除了後來皇兒希望對政務親力親為,開始收攏包括你在內的皇親國戚的權力一事,哀家幫不上忙外,其他事哀家一向十分盡心盡力……」
「也罷,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嚴四方撇唇道︰「靠人不如靠己,成功與失敗有時只有一步之遙,弱者與強者最大的差距往往就在遇到事情的態度上是求人,還是求己。」
听出他話里帶著弦外之音,太後警覺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娘娘待會兒就會知道了。」嚴四方又是一笑,朝守在周圍的禁軍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只見原本應該在外指揮守備的嚴立軍忽然走進,而恭敬立于門口的禁軍則是手持兵器緊緊封住門口,殿內的其他禁軍則是紛紛拔劍——
見狀,包括太後在內的眾人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冷氣!
「大膽!當著祖宗的面,你們是想造反嗎?」壓下內心的震驚,太後怒斥。
「呵!大唐的秦王李世民不也是透過弒兄、屠弟與脅父的方法取得政權的嗎?
「這樣的例子在歷史上可不是沒發生過!」嚴四方厲聲道。
「你們也都知情嗎?」望著嚴夫人與嚴氏兄妹,太後驚聲問,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片默然。
「你們打算擁立誰?」環視太廟中的朝廷重臣,嚴四方氣定神閑道︰「手上各自握有數十萬兵權的定邦將軍、揚武將軍及平寧將軍均已與我聯手,分別在京城及太廟附近埋有重兵,準備伺機而動,今日負責各位性命安全的還是我兒,你們是要選擇跟著我,從此平步青雲,還是要橫著出太廟之門,全憑你們的決定了!」
聞言,多數人面面相覷,而幾個顯然事前即已知情的人則毫不猶豫的開始往嚴四方的方向移動。
此時,一陣疑惑的咕噥聲劃破緊張的對峙氣氛——
「奇怪,古代那麼多賢王明君將皇位禪讓給賢德之人,不去效法學習他們,為什麼偏偏挑了弒兄屠弟的唐太宗來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