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地睡了一整天,安悅笙隔天醒來,才想起自己並不在日本。
虧她還夢到自己去搭飛機,結果開心到了日本,卻驚見邢允聞在成田機場堵她,準備抓她回台灣……
她恍然明白,原來現實里,她還是放不下那個男人。
記起跟姊姊說了不去日本的事,她拿起手機,想看看姊姊有沒打來罵人。
這一看可不得了,二十幾通未接電話加簡訊,差點擠爆她手機的收件匣。
許組長、阿文、小張、媽媽、姊姊、老爸、公司電話……還有,邢允聞?!
看到他的名字,她的心立即一緊。
明明在意得很,她卻故意無視他的號碼,先從最不重要的人開始看——
「小安,邢總剛問了你的去處,速回!」
「小安,你是不是惹到吳小姐了,邢總好像很生氣……」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不過小安……你頂樓的男朋友是不是(?)」
「小安,你公司老板找你,你是不是出什麼大紕漏啊?快回媽電話——」
「小妹,我家里有個男人留言給你,他說他很擔心你,還說如果你在日本,他會馬上飛來找你……我想,你最好趕快回他電話……」
「女兒啊!我叫你鄧來你就麥,今嘛公司出代志,頭家妹辭你頭路喔!嘸要緊,你麥做緊鄧來啦……」
這些是什麼?
為什麼……她會收到這些莫名其妙的訊息,而且條條都跟邢允聞有關?
她的手在發抖,驚嚇到沒辦法思考,最後她勉強自己鎮定,直接按下最後一條,最重要的訊息——
「我病了!現在人很難過,如果你看到簡訊,就讓我知道你很平安,不想講話就回個訊息,讓我安心就好……」
就算心再硬,但她看到最後,還是鼻子一酸,不自覺掉了眼淚。
這家伙……想害她變成全民公敵啊!
安悅笙又氣又心疼地丟下手機。就算知道自己該回電話,也完全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回起啊!
她起身去洗把臉,好不容易冷靜了點,總算可以面對這一切。
她走回床邊,再度拿起手機,把剩下沒看的簡訊全部看完。
剩下的都是邢允聞發的簡訊,每一封都要她報個平安,文字之間也都是他著急的心情,看得她都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他。
可是被傳成這樣,她根本不敢進公司,于是她選擇打電話到公司找邢允聞,可是秘書說他沒進公司,大概是在家休息。
見他可能真的病了,安悅笙心里一慌,想都沒想就出門去邢家找他。反正她沒去日本,遲早都得見他。
何況,他都生病了,總不能讓他拖著病體來找自己吧?
然而真的到了他家門口,安悅笙卻又失去按電鈴的勇氣。
她只能看著那扇高聳的黑色雕花大門,猶豫著該不該打道回府。
算了吧……她還是五天之後再來解決這個問題,反正還有時間——
不行啊!他生病了耶,而且萬一他又亂打電話給南部的爸媽怎麼辦?
可是,她自己突然跑來他家也很奇怪,會不會惹他家人不高興啊……
進退兩難之際,安悅笙還在門口猶豫不決,邢家人卻回家了。對方見她立在門旁,于是吩咐司機停車,在她面前搖下車窗。
「你找哪位?」這女孩很年輕,羅妍書覺得她不像可疑的人。
「呃,那個……我……」既然被逮到,她也沒藉口打退堂鼓,于是硬著頭皮,說了一句非得進門的話。「我是允聞的女朋友。」
★★★
接到大嫂的電話,邢允聞立刻從大哥公司殺回家里。
他沒想到安悅笙竟然還在台灣,而且還一大早來家里找自己。
原本,他已經篤定她人在日本,才會連簡訊都收不到,只好要自己耐著性子,靜待她回國的日子……怎知,她竟然從未出國?
既然如此,昨天一整天都不回電話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等得很心急,幾乎要飛去日本找她嗎?
邢允聞覺得又荒謬又生氣,等他回到家,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
「大嫂,她人呢?」
「在你房間,我要她乖乖待在家里等你。」早知道有人急著找她,羅妍書不敢放她走。
邢允聞立即上樓,一打開門,他卻愣住了。
他看見安悅笙屈身躺在自己床上,居然等到睡著了。
輕輕走近床邊,他望著近在眼前的安悅笙,忽然覺得心里即使還有什麼怨氣,也在看見她睡顏的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只要確定她是平安的,她還沒離開自己的生命……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什麼都可以慢慢來。
安悅笙並未睡熟,幾乎是他一坐下來,她就醒了過來。
「你回來了?」她立即坐起身,著急詢問︰「你不是生病嗎?怎麼沒在家里休息,還跑出去處理公事?」
當羅妍書說他人不在家里,她就為他擔心,直到現在才安心。
「我沒生病。」他注視著她臉上的擔憂。「我是騙你出來認罪。」
「你騙我?」
「嗯,若不是這樣,你怎麼會自投羅網,跑來我家等到睡著?」
她很想怨他怎能開這種玩笑,可是又被他說得滿臉窘色,不得不紅著臉解釋。「對不起啦,我只是看你的床這麼大,所以想試躺看看,沒想到你的床比我的好睡,我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真丟人……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太想念他的氣息,所以才抱著枕頭躺了一會兒,結果還真的睡著了!
見到熟悉的羞赧表情,邢允聞終于拉開唇角,露出這兩天來的第一個笑容。「你昨天去哪了?」
她答得溫吞。「都在家里……」
「沒听到電話響?」
「我開靜音……」
「連看都沒看?」
「一整天都在睡覺……」
他挑挑眉,真是服了她。「昨天我打了二十幾通電話給你。」
「我知道,我手機還有十幾封簡訊……」听他提起這個,安悅笙簡直尷尬得要命。「你要不要看看那些簡訊?現在全部人都知道我們有關系了——」
「你怨我?」邢允聞反問她。「是誰要休假卻不告訴我,害我到處找人,最後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你父母?」
「我本來要告訴你啊!那天晚上——」她忽然想起那晚的事,咬咬唇,又垂下小臉。「算了,都是我的錯……」
她在他心里的好形象已經受損,不該再做任何辯解了。
「你錯什麼?」她的認錯惹他心疼。她不該先低頭的,尤其是那晚的事。「錯的人是泰珍,我已經很嚴厲地罵過她了,從今而後,她沒機會再造謠生事了。」
抬起眼,安悅笙忐忑地望向他。
她知道他把吳泰珍看做親妹妹,罵她肯定自己心里也不好過。
但是听到他為了自己而動怒,她心里又壓不住一絲甜蜜,像是確認了自己在他心中依然有那麼大的分量。
「另一個錯的人也處罰過了,他過了兩天沒吃好睡好的日子,剛剛還因為太想念某人,談公事時出了紕漏,被老爸口頭警告……」
安悅笙好心虛,都是她不好。「你哪有錯啊?」
他凝視她,眼底是萬分虧欠。「我早知道泰珍的動機不單純,卻沒有先防範她,是我給了泰珍機會,讓她傷害你。」
明明已經有曉曉的前車之監,他卻沒有留心注意吳泰珍,反而給她機會接近安悅笙,這件事追究起來,自己得負最大的責任。
「你別怪自己,我比誰都明白泰珍是在挑撥離間。」認真回想那個晚上,安悅笙想通了自己的矛盾。「我只是氣我自己,我口頭上說要跟她做好朋友,可是心里卻一直在意她與你的關系,我覺得我太卑鄙了……」
說來慚愧,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小心眼。「允聞,我不是那種大方懂事的女孩子,也許你已經發現,我其實很會吃醋,對愛情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尤其,她愛上的對象是邢允聞,他太好,好得讓她覺得配不上他。
「別說了!」邢允聞伸手抱住她。「你如果都不吃醋,我還會懷疑你不夠愛我,坦白說……我很高興看到你吃醋。」
「你騙人。」哪有男人喜歡女朋友老是吃醋?「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你覺得我跟一開始的安悅笙不一樣了,變得既小氣又任性……」
「那是因為你很愛我啊……」他抱緊她,要她了解這個事實。愛,本來就會讓人為它改變。「我也很愛你,所以我也變了。就在你消失的那一天,我決定把泰珍逐出我的世界,再也不要顧忌過去的情誼。」
他處事向來溫和,連對吳泰珍的任性都能屢屢寬容,可是為了安悅笙,他第一次違背自我,變成一個無情的男人,他終于發覺,原來他並非天生善良。
為了心愛的人,他可以跟整個世界為敵。
「對不起,允聞。」安悅笙斂容,不安地向他道歉。「我那晚太糟了,我還說我討厭你,那個……不是我的真心話。」
「我知道。」他笑。「你說的是反話,意思是你很愛我。」
他怎麼還能這麼哄她?安悅笙心頭一陣甜,覺得他太好、太好了。
「那你愛我嗎?」
他學她的口是心非。「我非常非常『討厭』你。」
她的小臉整個羞紅,卻還想繼續測試他。「可是我這個人這麼小氣,萬一哪天……連路上的女孩子都吃醋怎麼辦?」
「那我就掛塊『內有妒妻』的牌子,寫上立書人是安悅笙,怎麼樣?」
她被逗笑了。「你很皮耶!」
「皮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咧……」見她沒了憂慮,邢允聞眯起眼,決定跟她算另一筆帳。「你還記得,是誰承諾過不會再讓我找不到人,結果這兩天都不接電話,讓我找到失去耐性的人又是誰?」
芳顏驟僵,安悅笙有種烏雲罩頂的預感。「呃,那是意外啦……」她不知道他在找自己,所以這不能算是故意躲他啦!
伸手捏捏她打哈哈的笑臉,邢允聞的臉色明顯地轉為不悅。「管你是不是意外,既然犯了錯,你說該怎麼解決?」
唔,好人發狠了……她該怎麼澆熄這場火啊?
「你……想怎樣?」
他盯著她的唇,好似在打什麼主意。「玩愛的紅綠燈。」
「你說什麼?什麼是愛的……紅綠燈?」
他沒有解釋,但是當安悅笙看清他的視線,就落在自己的唇上時,她也立即開竅,張開嘴就「喔」了一聲。
還沒「喔」完,她的唇已經被他封住,開始了她得先當鬼的游戲。
這下,她可輸得不開心,于是主動出擊,努力地想制伏他——
然而他是那麼狡獪,每每回避她的攻勢,卻又能趁她不注意時,挑釁地探入她的貝齒挑逗她,令她又氣又羞。
兩人纏斗得激烈,恍惚中,安悅笙已倒臥他好睡的床,而他的大掌,正掀起薄薄洋裝,準備進犯她另一處的戰場……
她卻不察,甚至抬手拉下他,要他給機會再挑戰一次。
「悅悅……」
見她恍然未覺兩人的親昵,他喊了暫停,讓她還有機會投降。
她氣喘吁吁,氣自己根本贏不了他。「怎樣?」
他曖昧地笑了。「這是我的床……」
「然後呢?」
「床,是用來玩另一個游戲的……」
她心系戰局,絲毫未覺自己陷入危險。「什麼游戲?」
他眸色轉深,眼神氤氳。
把你的衣服月兌光的游戲——
當他再度沙啞地在她唇邊吐息時,安悅笙終于瞪大眼,像只即將被吃掉的無辜小羊——
★★★